任何和神存在關聯的事物,都是極為神圣且高貴的存在,更何況是當下,這個諸神不出的時代。
神器,又分為很多級別。
籠統地來講,其主人實力和身份越高,往往也就意味著該神器的品級越高,主神的神器,通常都具備極為可怕的威能。
細分之下,結合這個時代的背景,則是神器保存度越好,級別越高。
一件完整的神器,可以完美催發出它的能力,這就是最大的價值所在。
像戰爭之鐮這種完整神器,被供奉在秩序神殿之中,靠著它,幾乎可以支撐起一個體系。
拉克斯銅幣也屬于完整神器,雖然它被分開了,但它至少從目前來看,是有機會湊全變成完整的,這就是它的價值所在。
神教對于本教的神器是有對應的系統和部門進行使用和維護的,對于收集過來的散落在外面的神器,則有一個專門的空間進行封印存放。
在秩序神教內部,專門負責封禁空間管理的那群人,可以單獨成為一個系統。
畢竟,在教會歷史上,真的不乏神器失落后引發天災的記述,對待神遺落在世間的物品,再嚴肅和認真都不為過。
總之,神器的價值是無法用點券來衡量的,除非一個神教真的落魄到了一定程度,否則它絕對是非賣品,就算是面向自家內部,不說想要得到它,就算是想要暫時借用它,就算是你愿意付出巨大的成本,還得看看你在教內的身份地位到底符不符合這個資格。
就算是約克城大區的主教們,他們也是沒有資格去擁有……不,是都沒資格去接觸神器的,他們能做的,大概也就是上交時,摸一摸,看一看,過過干癮。
而一旦上交之后,不出意外,這件神器就和你無緣了。
因此,當卡倫對審判長說出,要請動“神器”來當做物證時,幾乎是將全場的人,都震驚了。
甚至,神器的出場熱度,直接壓過了這場審判。
不出意外的話,當卡倫提出這一申請后,各個大區各個系統部門內部,通過法陣觀看直播的人數,已經在出現快速的增長。
伯恩主教看著卡倫,開口道:“神器,能幫你作證么?”
卡倫點了點頭,回答道:“主教大人不知道么,拉克斯銅幣里,有一個器靈存在。”
伯恩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微凝,因為他是真的不知道。
這不是因為他的身份不夠,事實上,他的身份是夠資格知道的,但問題就在于,那枚拉克斯銅幣在被約克城大區守護者收繳回來后,馬上就被轉交進了封禁空間。
而封禁空間內部對神器的研究,以及那些可以得到對神器進行研究資格的部門,他們也不會將研究成果對外公布出去,伯恩主教也不會好奇心驅使,特意去調查和詢問關于那枚銅幣的事。
但當卡倫這般篤定地說出,那枚拉克斯銅幣擁有器靈時,伯恩主教就明白了,卡倫那一天,肯定是在場的。
原來,在他成為神仆前,在他成為秩序之鞭成員前,在他入職帕瓦羅審判所前,他就已經和帕瓦羅審判官一起在調查齊赫案了。
唉……
其實,事情的真相,伯恩主教心里早就清楚,他知道多爾福是個什么樣的人,也大概知道維科萊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他本就傾向于維科萊是竊取了帕瓦羅審判官的功勞。
誰叫人家的爺爺是主教呢?
至于先前對卡倫的攻勢,無非是揣著明白當糊涂而已,大家只講立場,沒人去在乎事實。
另外,伯恩主教也幾乎可以篤定,對面的這個年輕人,他所弄出來的,也必然不完全是事實。
但現在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個年輕人曾參與過齊赫案的調查,在他連神仆都不是的時候,陪著一個沒什么勢力幾乎被邊緣化的審判官,一同發起了針對述法官的調查。
這個年輕人……是好樣的。
這件事結束后,如果他能來自己這里就好了,自己會親自教導他,讓他成為自己的學生,然后再幫他引薦鋪路。
因為伯恩主教很清楚,他所站的那條線,屬于陰暗面,這條線上的人所面臨的最大對手,就是內心不堅定后的迷失,哪怕他的兒子,也曾一度處于迷失的邊緣,嗯,現在也是。
可惜了,沒有早一點認真聽德里烏斯的話,自己兒子當時對自己,應該也是一種暗示吧。
現在,這件事結束后,自己還能再把他挖到自己這邊來么?
如果神器真的如他所說擁有器靈,而且那個器靈也愿意出面來證實那晚發生的具體事情的話,那這場審判的結果……應該已經被定下來了。
沒人會懷疑一件神器的器靈會說謊的,因為它太高貴了,同時也太高傲了。
這就像是維恩的首富為兩個乞丐的矛盾出庭作證一樣,沒人會認為他會去偏袒其中一方,因為大家都相信,他和這兩個乞丐不可能有利益牽扯。
只是,
真的能請得動一件擁有器靈的神器來出庭作證么?
德隆老爺子感到一陣口干舌燥,雙手忍不住開始交叉揉捏。
先前,他一度以為卡倫已經輸了,一直到卡倫說出要請出他的物證。
不過,老爺子現在腦子里還有些不真實感。
可惜了啊,早知道自己今天就把老伴也帶過來了,她肯定喜歡看現在的這個場面。
作為家屬,不管是他還是理查,其實都能帶她進來的。
神器,神器啊……
不過,德隆忽然想到,自己接下來應該還有事情要做,因為如果審判庭同意了物證提供的話,那么就要在這里搭建聯絡封禁空間的法陣,還是得自己出手。
德隆的目光沉了下來,
他這輩子,真正讓他動怒生氣的事,并不多。
說句不好聽的,得知自己長女犧牲的消息時,他無比悲痛,但他可以告訴自己,長女是為了神教而犧牲的。
可這一次,則是有人想要當著他的面,要弄廢他的孫子。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自己有些后知后覺,有些渾渾噩噩,但好歹,事情沒有在自己迷迷糊糊中滑入讓自己絕對會后悔的深淵。
既然如此,現在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神器,拉克斯銅幣,那件罪惡之源么?”菲洛米娜問道。
“是的,沒錯,罪惡之源。”
“我見過它。”菲洛米娜忽然皺眉說道。
“你見過?”理查好奇地問道,“在哪里?”
“在奧古雷夫要塞的最終選拔試練上。”
“哦,是的,我記起來,好像聽穆里他們講這個經歷時說過的。”
“呵呵。”菲洛米娜忽然笑了起來。
這讓理查一頭霧水。
菲洛米娜側過臉,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穆里,當時,穆里和她一樣,都不在卡倫小隊。
理查問道:“你覺得,真的能請來那件神器作證么?”
菲洛米娜猶豫了一下,然后堅定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能的,一定能。”
“為什么?你現在怎么就這么相信卡倫了?”
菲洛米娜看著理查的臉,回答道:
“我現在甚至可以懷疑,最終選拔試練時,我們的隊長,他作弊了。”
“作弊?”
菲洛米娜腦海中回憶起最終選拔時,拉克斯銅幣出現后的場景。
一時間,這個性格高傲且孤僻的女孩有些無話可說。
她沒有覺得委屈,因為后來的接觸中,她清楚地感知到卡倫確實在各方面都超過了自己,包括她最擅長的戰斗方面。
火島上,其他人都在為卡倫創造外部條件,最后由卡倫一個人去硬扛佝僂青年就是最好的證明。
當你清楚他比你強時,就算他靠作弊贏了你,你也不會覺得有多少委屈和憤怒,只覺得……有些好笑。
艾斯麗:“拉克斯銅幣,怎么有點耳熟?”
“選拔試練時它出現過啊。”布蘭奇提醒道,“罪惡之源,拉克斯之神封印的神器。”
“哦,是的。”
然后,兩個女孩,包括其他幾個曾在卡倫小隊里的人,也都沉默了。
沒人是真正的傻子,哪怕演技再好,甚至就算是沒有任何的破綻,但如果把事情從這里往回推導的話,好像有些地方就更能說得更通了。
隨即,大家都低下了頭,開始用咳嗽和捂嘴以及強行深呼吸的方式,遮掩住自己的神情變化,讓自己不要笑出來。
穆里也笑了,不過是苦笑。
但他也沒生氣,只是覺得有趣。
對于他來說,隊長更驚人的秘密他都目睹過,眼前的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他會吃驚,但發生在隊長身上,他就會覺得很正常。
文圖拉就坐在那里笑著,只是純粹的開心,而且一點都不吃驚,他不知道一件神器而已,有什么好值得吃驚的,隊長家里不還養了一條邪神么?
嗯,自己還親手喂過它,還摸過它的禿頭!
“這個,不在計劃書中。”伯尼看向尼奧,“你事先知道么?”
“我不知道。”
“我不會怪你配合他故意瞞著我,你可以對我說實話。”
部長,我是真的不知道。”
“但你剛才看起來,依舊對他很有信心。”
那是因為他的底牌太多了……
我拼命刨秘密都比不上他隨隨便便弄來的存貨。
尼奧只能咳嗽一聲,道:“因為他從沒讓我失望過,你知道的,有時候慣性,是一種沒有理由的東西。”
“哦,是這樣么。”
“是的。”
“拉克斯銅幣的事……”
“部長,我曾經在一次任務中,繳獲了一枚拉克斯銅幣,上交了,那次任務中,卡倫也在。”
“是那時候接觸的么?”
“應該不是,我覺得,他說的是真的,那天晚上,他應該就在帕瓦羅審判官身邊,就在那家香腸廠。”
“是真的。”伯尼眉頭舒展起來,嘆了口氣,“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綻、放下的誘餌,結果伯恩主教還上鉤了。”
“應該……是這樣的。”
“伯恩主教啊,他可不簡單,他的身份不僅僅是一個主教。可以的,很精彩,非常精彩。我想,《秩序周報》可以增刊了。”
“可是,神器還沒請下來。”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我不會認為卡倫是在賭,只能說,這一切都是他預設好的。”
“希望是這樣吧。”尼奧只能表現得含蓄一點。
伯尼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就是哈里區長那里,應該會頭疼了。”
“區長那里?”
“他應該后悔了吧,現在,穩贏的局。
不過,也無所謂了,不可能每個大區都能復制我們大區的事情,從長遠角度來看,局部利益應該要服從整體利益,不是么?”
“部長大人,我有些沒聽明白你剛才的話。”
“不,其實你聽明白了,我對你,其實也有慣性。”
持鞭人辦公室,看著面前鏡子里呈現出的畫面,哈里區長站起身,不停地對著自己的臉抽著巴掌,雖然沒太用力,但也確實抽到了。
“叫你心急,叫你心急,叫你心急!”
這時,房間門被推開,他的辦公室助理走了進來,見到這一幕直接愣住了。
“什么事?”
“區長,下面,下面……”
“我知道了。審判長是我們的人,怎么可能不批準,準備做好接應神器的準備吧,德隆和他帶來的人,走了沒有?”
“還沒有。”
“那就請人家過來幫忙,記住,我說的是請。”
“是,大人。”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
一般來說,尋常的公務電話都會先撥到自己秘書那里去,再由自己秘書安排轉接與否,能夠直接打到自己辦公室這里的,要么是平級部門的、要么就是更高級別部門的電話。
哈里拿起話筒,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
“這里是封禁空間管理辦公室,我想找持鞭人大人。”
“我就是。”
“大人,您好。我們的幾個部長在看轉播,所以剛剛派人去詢問了拉克斯銅幣的器靈是否愿意出庭作證。”
哈里抿了抿嘴唇,他在期待著消息。
“她的回應是不愿意,很抱歉,拉克斯銅幣的器靈一向不合群,不喜歡外面的熱鬧。”
“這……”
“所以,我們部長的意思是,稍后等審判長要發布公函時,請大人您與審判長大人說,我們這里想配合,但無法配合。”
“好的,我知道了。”
“抱歉了,大人……什么,拉克斯銅幣暴動了?
她還帶動了其他神器想要一起暴動示威?
怎么會這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么?
是的,部長大人,是約克城大區持鞭人,好的,給您。”
話筒那邊,傳來了另一個陌生且威嚴的聲音:
“哈里持鞭人,你好。”
“你好。”
“請審判長發送申請公函吧,希望你們那里可以早點布置好初級空間聯絡法陣,我們不能讓神器本體出去,但器靈是可以出去的。”
“謝謝你的配合。”
“請你不要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本庭批準提交補充證物。”
身邊的一位辦事員在加斯波爾面前鋪上了一張術法紙并且遞送上一支鵝毛筆,加斯波爾開始寫申請書,寫完后又拿出一個印戳,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隨后,她將這封申請書遞給了辦事員,辦事員小跑著出了審判廳。
旁聽席里,德隆老爺子站了起來。
不過,加斯波爾并沒有直接宣布休庭布置法陣,她在等回信。
因為按照她的經驗,封禁空間那邊一向不是很好打交道,他們也很排斥這種臨時申請,所以申請函被駁回的概率很大。
不過,那個辦事員剛出去就回來了,但手里的申請函不見了。
辦事員跑到了審判長面前,稟報道:“區長辦公室說封禁空間那里已經主動聯絡同意了,現在請我們快速做好法陣準備。”
聽到這話,加斯波爾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卡倫身上,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審判進行到現在,如果說先前加斯波爾心里沒氣,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她是秩序之鞭的審判長,她最重視的就是秩序審判庭的傳統,可偏偏這次她必須在這里面對地方勢力時一次次退讓。
現在,她終于有機會可以把嘴巴子給他們抽回去了!
“啪!”
鞭子炸響。
加斯波爾開口道:“我宣布,為了臨時補充證物做準備工作,暫時休庭。”
旁聽席上不少人聽到這話都站了起來,本大區中那些在轉播法陣面前觀看的人也都紛紛張開了嘴,因為現在審判長宣布休庭,就意味著神器真的會被請出來做物證!
伯尼走進了審判廳,徑直走向德隆,將一封公函遞了過去。
德隆打開申請書公函一看,是空白的。
伯尼小聲解釋道:“正在寫,馬上補,您先幫忙。”
“好的,你派人通知一下,讓我的手下人再進來,另外,我還需要讓人從部門里再運一些陣法器具過來。”
老爺子沒絲毫猶豫直接答應了,不管是誰,只要他能幫自己弄倒那頓家的人,那他古曼家肯定要幫幫場子。
這時,一個德隆手下的主任走了過來,稟報道:“部長,現在就可以開始布置了,對應的陣法器具已經運來了。”
“運來了?”德隆驚訝了一下,“什么時候運來的?”
這時,身穿著部門神袍的艾森先生領著一批人進來了,帶著所需的陣法器具。
德隆馬上走到自己兒子面前,問道:“你怎么來的?”
“得到了通知。”艾森先生回答得很籠統。
“你來做什么?”
“為了孩子。”艾森先生回答得依舊很籠統。
“呵,是。”德隆老爺子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給我搭把手,我們一起來。”
接引神器降臨的法陣馬上開啟了布置,德隆和艾森手掌上各自托舉著一塊魔方正在給下面人發布命令。
旁聽席里,菲洛米娜問道:“你不上去幫忙?”
理查撓了撓頭,道:“用不著我。”
菲洛米娜面無表情道:“那邊的記者在拍照。”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蹭一下全家福?”
“我想蹭也沒地方可以蹭。”
“好的,我知道了。”
理查站起身,下去時還特意喊上了馬斯。
馬斯早就手癢了,跟著理查一起下去了。
德隆和艾森看見自己的孫子(兒子)下來了,但沒一個去搭理他。
古曼家的男人,都帶著點迂和悶,不擅長感情表達,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所以那種祖孫三代站在一起搓魔方的畫面并沒有出現,理查和馬斯很懂事的在下面幫忙打下手進行布置。
“多么溫馨的畫面啊,是吧?”
古曼家的客廳里,一顆圓球漂浮在那里,投影出的,正是審判廳里的畫面。
“是的,母親。”凱曦一邊點頭一邊用指尖輕輕擦去眼角的濕潤,但在被感動之余,她還是不忘疑惑地問道,“可是母親你這里怎么會有接收到轉播法陣的動態坐標,這個只有特定等級以上的部門里才能有。”
在家里私設法陣,對接秩序神教高品級法陣,這可是大罪。
唐麗夫人不以為意地看了自己兒媳婦一眼,反問道:“怎么,我都給秩序神教生了三個神官了,還可能去當間諜么?”
“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感到很驚訝,父親居然會……”
躺在沙發上的唐麗夫人側了側身子,微笑道:“知道我為什么會嫁給你父親么?”
“為什么?”
“因為啊,老東西從當初追我時開始,就全心全意地對我好,他在我這里,沒什么秘密,一個動態坐標算什么,我真想弄,連老東西部門里的秘密設計規劃圖都能弄出來。
怎么樣,羨慕吧?”
凱曦愣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唐麗夫人提點道:“所以啊,我以前一直是瞧不慣你離家出走的選擇,自己挑中的男人,要是婚后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就自己動手調教唄,要講究方法和策略,不要回避。
要么,你承認自己沒那個水平,不是個聰明的女人;要么,就得承認自己當初是真的眼瞎選錯了。
現在你男人比以前正常了,你就好好做吧,日子,是自己經營出來的。”
“我明白了,母親。”
這時,畫面正好又轉動到了卡倫身上。
卡倫坐在那里,手里端著水杯,正一邊喝著水一邊和身邊的兩個助手很輕松地聊著什么。
看到卡倫了,唐麗夫人的心都感到要融化了。
她啊,是真的疼愛死了這個外孫。
甚至可以毫不避諱地說出心里話,比起一直在她面前看著長大的理查,她現在更喜歡這個外孫。
畢竟,作為外婆,她可沒什么心理負擔,也沒有什么親孫子外孫的區別,一個姓古曼一個姓茵默萊斯怎么了,和她唐麗有什么關系,反正都不姓阿爾特。
所以,在家里人看來,她每次都是給理查買衣服順便給卡倫買,其實啊,在她心里,理查才是那個“順帶”。
有意思,很有意思。
“呵呵呵。”
凱曦被驚了一下,自己的婆婆忽然笑出了聲是什么意思?
身為兒媳,她真的是很怕自己這個婆婆。
其實是因為唐麗夫人剛剛想到了一件事,她想到了以前自己年輕時那會兒啊,看狄斯時,是覺得狄斯身上有光的;
她是真的無法理解,這個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年輕人,當他站在那里時,其他同齡人完全被他身上的光芒所覆蓋。
哎呀,當時的自己怎么可能想到啊,那個自己無法理解的“身上帶光的人”,居然成了自己的孫子。
唐麗夫人感慨道:“這孩子,這次回來后,感覺不一樣了,變得比以前更精神了。”
“是的,母親,理查這次回來后,明顯感覺變得更成熟也更穩重了。”
唐麗夫人點了點頭,
“是啊,變得越來越像他爺爺了。”
法陣正在快速地布置中,不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進入審判廳坐進了旁聽席,漸漸的,審判廳的位置有些不夠了,后面進來的人只能在過道里站著。
能進入到這里的,都是身份核實過的,顯然,很多人是臨時得知了消息后,馬上趕到了現場,想要親眼見證神器降臨。
今天的這場審判,先是變成了辯論賽,到現在,又像是變成了神器展覽會。
另外,轉播法陣也被派人進行了新一輪的加固和增持,應該是從這里接收動態坐標的轉播法陣數目變多了的緣故。
總之,氛圍,正在變得越來越熾熱。
“啦啦啦!啦啦啦!”
洛雅坐在自己的封印罩上,高興地搖晃著雙腿。
“哎喲,瞧把你高興的。”
“是的呀,姐姐,洛雅又能看見我的卡倫哥哥了,嘿嘿。”
“真羨慕你,又可以出去透透氣了。”
“哎呀,如果不是為了見卡倫哥哥,我才懶得出去呢。”
“通知函,他們給你了么?”
“已經通過精神訊息傳遞給我了,我知道讓我過去是什么事。”
“嗯,那就好。”
這時,上方出現了一道被黑色鐵鏈困鎖住的裂縫,一道極為壓抑的聲音傳來:
“罪惡之源,上行。”
洛雅站起身,對旁邊的那些神器喊道:
“謝謝大家幫忙啦,哼,他們居然想怕麻煩,不想讓我出去!”
洛雅叉著腰,身形飄浮起來。
罩子也被打開,兩枚拉克斯銅幣互相環繞陪著她一起上升,等來到裂縫前時,洛雅將兩枚銅幣留在了這里,自己身形一轉,換上了一身拉克斯神教的神袍,一下子讓她顯得莊嚴肅穆,但內心里的激動卻一點都沒變。
我來了,卡倫哥哥!
“晚上吃簡單一點,你去準備一些面粉,再去準備一些配料,我在總部大樓里給大家做油潑面吧,這些日子大家也都辛苦了,要犒勞犒勞大家。”
“少爺,這樣您會不會太累了,要不,煮火鍋吧?”
“你當火鍋只需要底料就可以了么,那些涮菜整理起來才真的費功夫,還是做面條吧。”
“我明白了,少爺。”
維克想上去湊話,卻又發現湊不進去,他很想問:神器真的穩么?
但又擔心自己這么問了,會更顯得自己不合群。
不過目前來看,一切似乎都在隊長的計劃之中,維克不由得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沒自作聰明地去提醒。
泰希森你個老東西,倒是真的會看人。
我這輩子同齡人里,除了馬瓦略那種的“怪物”,我還真沒服過誰,倒是這位……干!怎么心里竟然產生了一絲絲想佩服的情緒?
他很不喜歡這種情緒,因為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天才,一個應該一直驕傲地挺起自己脖子的天才!
卡倫和阿爾弗雷德說完話后,目光看向了坐在對面的伯恩主教,至于二人中間那只站在籠子里臉上掛著忐忑疑慮神情的維科萊,則被他們二人都很默契地無視了。
伯恩主教舉起水杯,向卡倫敬了一下。
卡倫笑了笑,但沒做回應,反而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貴賓旁聽席上,多爾福主教神情很是復雜,坐在那里的他,幾次想要站起身,卻又不得不坐了回去,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除了焦慮不安患得患失外,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不會真的可以這樣吧……怎么可能真的可以這樣……不可能這樣的……”
沃福倫首席主教無視了自己身邊這位“同僚”的反應,默默地身子后靠,讓自己姿勢更輕松一些。
他甚至還有點想笑。
終于,在專業陣法部門的操持下,接引法陣布置完成了。
加斯波爾審判長領著審判員們回到了座位上,德隆留下了自己的兒子和自己一起運行陣法,其他人也都下去了。
這時候,旁聽席那一塊區域,已經擠滿了人,外頭還有不少人因身份不夠,沒資格進來。
“啪!”
皮鞭炸響。
加斯波爾開口道:“審判繼續,現在準備接收補充證物。”
卡倫和伯恩主教幾乎同時站起身,兩個人都從座位上走出,來到了中間區域。
伯恩主教開口道:“只差最后一步了,我現在似乎可以先在心里預演待會兒恭喜你的話語了?”
“其實,我沒有特別大的興致,去聽您的恭喜。”
“我知道,我需要做的,是道歉,不,是懺悔,為我先前說的話。”
“不是對我。”
“當然,不管勝負結果如何,我都會去他的葬禮上懺悔并向他表達敬意的。”
這時,德隆喊道:“接引法陣開啟!”
法陣啟動,對接上了封禁空間那邊,雙方很快呼應成功。
審判廳的上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威壓從漩渦里溢出,隨即,是一枚巨大的銅幣虛影從漩渦里落下,站在銅幣虛影上的,是一個身穿著神袍閉著眼的小姑娘。
當她出現時,神器的氣息,瞬間擴散了出去。
在場實力強的人,只是微微用力挺起了肩膀,大部分坐著的人,都開始抓住座椅邊緣,站著的人,則開始相互扶持。
要知道,神器的本體并沒有來,更要知道,罪惡之源并沒有去主動散發出自己的氣息,甚至,這可能還是她已經刻意收斂的結果。
洛雅緩緩睜開了眼,剎那間,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忽然一顫,像是某種不可感知的火苗已經出現,只等待這個女孩的一道意志下去,就能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罪惡之源,當她出現時,人內心的欲望,就會被無限拉扯和放大,因為她實在是太干凈了。
最終,
洛雅的目光在掃視過全場后,落在了卡倫身上;
隨即,
她伸手指向卡倫,
用一種威嚴肅穆以及略帶些許意外的音色說道:
“哦,我記得你哎;
你不就是那晚站在帕瓦羅身邊,和他一起不畏死亡、勇敢對抗齊赫的虔誠秩序信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