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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讓我猜猜今晚吃什么,我親愛的希莉小姐。」
馬瓦略牽著自己妻子的手一邊走到餐廳一邊迫不及待地發問。
系著圍裙的希莉從廚房里走出,微笑說道:「馬瓦略先生,今天的晚餐是」
這時,文圖拉推開門走了進來,喊道:「希莉,你要跟我走一趟。
「現在 「是的。」
「哦,好的,我去換衣服。」
等著吃飯的馬瓦略見狀,站起身,對文圖拉問道:「喂喂喂,你這是你什么意思」
文圖拉向馬瓦略行禮,回答道:「神子大人,這是上面的意思。」
「所以,卡倫是什么意思,我和我的夫人還沒用餐呢。」
蹭飯能蹭得如此理直氣壯,也確實罕見,但神子大人確實有這個資本,畢竟從理論上來說,誰家能請到他去吃飯幾乎等同于把廟宇里的神像搬回家供奉在餐桌上。
文圖拉說道:「這道命令是以執鞭人辦公室的名義發出的。」
「額」
馬瓦略臉上的不滿斂去,轉為了疑惑:「難道是執鞭人想品嘗希莉的廚藝」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卡倫不是去了丁格大區今晚不回來吃飯么,他自己不會給執鞭人做」
「神子大人,我不知道,我只負責送希莉去丁格大區。」
馬瓦略揮了揮手,神子身份是尊貴,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執鞭人那個位置的差距。
文圖拉向里走去,提醒希莉道:「要帶上調味品和輔菜。
「食材呢今晚買的菜很多。」
「這些就不用帶了。」
「我知道了,文圖拉先生請您稍等一下。」
「沒事,我來幫你一起收拾。」
不一會兒,文圖拉就幫希莉提著包裹下了樓,然后上了停在城堡前的黑色馬車。
這種馬車希莉還是第一次坐,顯得有些局促。
文圖拉微笑道:「不要緊張。」
「嗯,好的。」希莉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地讓自己表情顯得自然一些。
作為女仆,她算是見過世面的了,無論是早期在家里看見死去的人又「活」了過來,亦或者是現在每天進出買菜都要過結界,這些,都是普通女仆一輩子都不可能經歷到的事。
希莉的膽子倒不大,全靠豐厚的薪水撐著。
后來,阿爾弗雷德奉卡倫的命令在一次針對紫發人的屠殺中救下了希莉一家,這使得希莉無比感激,再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她都自己給自己進行心理催眠:
啊,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呀,我一點都不害怕呢!
不過,饒是見過了不少風浪,在初次體驗傳送法陣時希莉還是被嚇趴了下來。
「啊,媽媽!!!!!」
來到丁格大區傳送法陣時,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叫,引得四周一片目光注意。
文圖拉將她攙扶起來,進行勸慰安撫,好在這刺激來得快去得也快,希莉很快調整好心態,跟著文圖拉又上了一輛馬車。
「很抱歉,文圖拉先生,我剛剛失態了。」最快.
馬車上,希莉正在做著自我檢討。
「沒事,第一次體驗都這樣。」
「我們現在是在哪里,啊呀,天怎么變亮了」
「因為」
「唔,那座鐵塔,這里是圣安蒂斯」
「咦,你知道這里」
「普洱小姐的愛情里,很多故事都發生在這座城市。」
希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都看過,一直很好奇,這到底是怎樣的城市,好像這座城市里的人都在談戀愛。」
「如果按照和電影的描述,其他地方的人怕是都以為我們約克城的人整天都在忙著政變和謀殺。」
卡倫喜歡看書,這個習慣自然就影響到了手下人。
就像是執鞭人抽雪茄和打高爾夫球的愛好一樣,這種模仿,是很自然的一種現象。
「真是神奇,這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啊,文圖拉先生,很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不,沒有,如果你還有什么想問的話,都可以。」
「沒有了,不想問了,我只是一個女仆,我做好自己職責內的工作就好了,少爺的事和你們的事,我都不需要知道。」
「好奇心誰都有的,我能理解。」
「如果我不再是一個純粹的女仆,少爺可能就不需要我了。」
馬車行駛得很快,但車廂內很平穩,希莉只允許自己看了一會兒風景,就強迫自己側躺在座椅上入睡,她知道,接下來自己有工作要忙,少爺不可能無緣無故把自己喊到這里來。
小石頭則在思索著希莉最后說的那句話,他覺得這句話很有智慧。
就像是他本人在部長身邊的自我定位一樣,他是下屬他是追隨者;他不會像達利溫羅那樣,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到達廣場傳送點,馬車停下。
文圖拉和希莉下車后,沒急著出示證件進去,而是催促著車夫趕緊開發票,回去報銷用。
車夫回應道:「大人,不用發票,這會掛在約克城大區的公帳上的」
「這是總部的出差任務,怎么能掛約克城大區」
「哦,好的。」
約克城大區的報銷不也是自家部長的券袋子出券么!
四周,明面上和陰影里的秩序之鞭安保人員,都很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認得文圖拉身上的神袍細節,所以清楚文圖拉的職位,這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么斤斤計較的大人。
小石頭才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自己,從前線回來時,其他人交了裝備后都輕裝簡行,他卻去軍需處領了幾十箱的毛巾、肥皂等生活用品,巨人化后背了回來!
一度讓奧古雷夫要塞的守備人員誤以為是前線軍隊里的巨人翁走錯了路。
巴特還調侃文圖拉至于要這樣么 小石頭沒搭理他,因為小石頭覺得這就是自己能進演藝廳而巴特進不了的原因。
身份文件勘驗完成后,文圖拉帶著希莉傳送到了島上。
在莊國門口,文圖拉看見了菲洛米娜。
「希莉進去,你留下。」
「嗯。」文圖拉點了點頭,停下腳步。
希莉一個人扛著大包小包走入莊國,里面的景色,真的是太美了。
沿著小路向里面走了一段后,希莉看見了坐在草甸上的少爺,少爺對面還坐著一個老人。
布肯看見了希莉后,忍不住調侃道:
「口味不錯啊,小伙子;我原本還以為你們這種小年輕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滿足和享受,只喜歡那種瘦弱的羊肋排呢。」
卡倫沒搭理他,站起身,走到希莉面前,伸手幫她提東西,但希莉后退半步,拒絕了:
「少爺,我提得動的。」
「廚房在一樓,你進去就能看到,食材在地下室里,你去取用,幸苦了。」
「不辛苦的,少爺,嘿嘿。」
希莉進了屋,開 始打開包裹,開展工作。
卡倫走回到布肯面前,重新坐下。
布肯說道:「你先前說要自己親自做飯時,把我都嚇了一跳。」
「烹飪的愛好,很奇怪么」
執鞭人還曾經喜歡捉螞蟻呢,讓奧吉噴吐出龍息幫忙一起捉。
「不是因為這個愛好,是我以為你為了得到我的東西,心急迫切諂媚到了這種程度,讓我有點失望。」
「我用不著對您諂媚。」
「也對,誰會傻到在現任面前對前任獻殷勤呢」
「這只是基本流程,以前喪儀社有活時,我也負責餐飲方面,多出一個服務項目就能多得到一份收入。」
「你在說這件事時,眼晴里有光」
「有么」
「有的,但這個光看不見,是我感受出來的,這證明,你嘴里說的和你心里真正想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是您敏感了。」
「你是在質疑一位前任執鞭人的專業素養么」
「當然不會。」
「你是對我這個將死的人,放松警惕了,我要是弗登,光憑這個,我就會另外安排人把你的履歷檔案重新審查一遍。
呵,工作場所,基層,審判所,嘖,不可能讓你回憶時戳中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那是一段最珍貴也是最想念的經歷。」
卡倫面露微笑,心里則猛地一肅。
布肯吹了吹指頭,繼續說道:「你的檔案有問題。」
「有什么問題呢」
「沒有丁點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您這話說得就」
「你的晉升和功勛集中在近兩年,尋常神官一生,都遠遠比不過你這一小段的精彩,其他的不談,就一條,你去做過體檢,是在騎士團駐地醫院做的。」
「是做過體檢。」
「刻意了,你知道么,你想要讓自己的履歷更詳實,被人調查起來時讓調查者更放心,尤其是信仰體檢上的滿分。
但這不是你的問題,也沒辦法改正,只能說那時候的你受限于地位和境界,讓你的眼光格局和現在完金不一樣。
現在的你,肯定不會刻意去做這些,但那時候的你,不去做的話會感到心虛,不保險。
卡倫喝了口冰水。
「不過不用擔心這些了,弗登這個人,比我敏感多了,偷偷告訴你,他的專業素養比我強,在當執鞭人方面,他優過我。
所以,他能把你立在接班人的位置上,把你帶到這里,肯定是特意調查過卻沒問題。
當然,也有可能你向他做過坦白了,有么」
卡倫沒說話。
「不可能一開始你就是他的人的,否則你不會去做體檢。」
「您喜歡什么口味,辣的能接受么」
「呵呵。」布肯又吹了吹指甲蓋,「還有一條就是,你展現出來的優秀,已經不是「天才,能形容的了。」
布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天才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你這個已經嚴重超標了,慶幸吧,你是在秩序之鞭,你可以保護好也可以隨時修補好自己的履歷,現在也沒人能繞過你的感知深入調查你。
要是你是在其他系統,就不好說了。」
卡倫回應道:「秘密誰都有的,我沒有什么不能見光的秘密。」
「隨便聊聊,我又不會舉報你,我把我的東西給你,然后再毀了你我是胸口被刺了一槍,又不是腦子被戳壞了。
你就算是外教安插的內女干,我都可以當無事發生,反正又不關我 的事,是他弗登眼瞎。」
「您這是越說越沒邊了,玩笑也不是這么開的。」
「別見怪,臨到死了,人難免變得稍微活潑了一些。」最快.
「這我能理解。」
「那你不能理解的是什么」
「我無法理解的是,您會去和「沉默者」組織有有勾結。」
「勾結,很難聽的一個詞匯,是他們想要發展我入會,我拒絕了,不過難免中途接觸了一下,這個解釋,你能接受么」
卡倫搖了搖頭。
布肯有些意外道:「那你不是弗登的人了,你是你們大祭祀的人,弗登這個接班人選得好啊,選得很政治正確,也從側面說明,他的身體問題很大了,哈哈。」
卡倫沒有接話。
「我現在也有點后悔,要是沒接觸他們,我本來還是有進第一騎士團的機會的,不過我也很好奇,要是第一騎士團里沉睡的歷代先賢知道當今這位大祭祀對我主是這樣一種態度的話,他們會作何想」
卡倫回答道:「這并不矛盾。」
「并不矛盾」
「我相信,無條件地捍衛秩序,是第一騎士團每一個成員心底的第一準則。」
「你這個就有點過于理想主義了。」
「三天的時間,來不及去想太多有的沒的。」
「這個回答我認同。」布肯抵了抵嘴唇,「被蘇醒后的時間,太寶貴了。」
第一騎士團的駐地不僅存放著一口口棺材,還封存著富余的戰爭物資。
沙漠戰事爆發后有一段時間里后勤供給很緊張,執鞭人都不得不親自在后方坐鎮以確保秩序之鞭軍團的軍需供給。
消耗最大缺額最嚴重的還是戰爭器具,但不管壓力怎么大,都沒人提議把第一騎士團里的戰爭儲備先拿出來支援前方。
那些被蘇醒的「先賢」,必須第一時刻拿到適合自己的裝備,然后快速被傳送到所需要的區域,讓他們坐等裝備送過來,是對歷史的犯罪。
一道陰影在身前出現,里面傳出執鞭人的聲音:
「布肯。」
「來了。」
布肯一拍膝蓋站起身,陰影隨之消散。
「飯還要好一會兒才做好是吧。」
「是的。」卡倫也站起身。
「那我再去和你的上司聊聊天,要開飯時再喊我,記住飯后要幫我洗澡,我的新神袍送到了沒有」
「送到了,是執鞭人的神袍。」
布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卡倫:「普通的秩序神袍就好我不穿那個。」
「好的。」
布肯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了,扭頭看著卡倫:「你小子根本就沒幫我準備執鞭人神袍對不對,你是故意讓我開心一下,但很清楚我不會要。」
「我不會開這種玩笑,我向執鞭人申請了,執鞭人同意了。」
「他對你可真好。」
「您也是一樣,否則不會愿意把自己這一生的積累交給我。」
「不一樣,我是要死了,咦,好像也一樣,他估計也快了,但不該這么嚴重才對,他可以退下去休養,又不會惡化到暴斃 我說,你履歷上是孤兒,但你確定自己不是他的私生子」
「確定不是。」
「嗯,血脈只會一步步退化,他沒資格有你這樣的后代,他做夢。」
「您稍等一下。」
「嗯,怎么了」
卡倫從自己身上的神袍上摘下兩顆紐扣,走到布肯面前指尖勾動,拆解了這件神袍內破損 的內嵌陣法,讓絲線分解出來,重新纏繞,將這兩顆紐扣補了回去。
順便,將自凈陣法補金,原本因戰斗而破損的神袍,逐漸變得干凈了,就是變薄和變緊了一點。
「你知道我要去見誰」
「猜到了。」
「他又告訴你了」
「沒有,剛剛聊天時,你一直在摳去指甲里的污泥。」
「那只是我的個人習慣。」
「面見他,該莊重一點的。」
布肯執拗道:「哼,他只是你們的大祭祀。」
卡倫將自己身上的那條裝飾用的皮鞭解下來,違給了布肯。
布肯咽了口唾沫,甩過臉,將皮鞭接了過來系在了自己腰上,嘴里嘟囔著:
「畢竟是大祭祀」
卡倫走進屋子,客廳內,坐在沙發上的希米麗斯側過身讓自己的胯部顯得更有線條感,對卡倫挑逗道:
「你喜歡這樣的,是么」
「無趣。」
希米麗斯沒生氣,坐正了身子,說道:「還以為你會喜歡。」
卡倫在對面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幾上擺放的毛巾,捏碎了里面的水珠,開始擦手。
「你在生活里,應該也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做你的妻子需要有一個恬淡的性格,在你需要時,她才有出現的必要,其他時候,她最好安安靜靜地自己待著,絕大部分時候,她只會以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你的自我介紹里。」
「打掃戰場時發現了一個尸坑,據俘房說,是他們特意抓來的荒漠女神官,有幾個遺體里,有身孕了。」
「你看,我丈夫多聽話呀,不是么」
「和這樣的人做夫妻,挺可憐的,明明很惡心很瞧不起很不在乎,為了兩個家族的聯姻,卻還要故意做出嫉爐的姿態。
「你在調侃我時,有沒有想過,自己過得是個什么邋遢婚姻」
「你都說了,我不在乎婚姻。」
「你不在乎的是他,但你在乎婚姻,否則你完全可以用更平和的方式去對待他,大家各玩各的,你控制他不過是借此發泄對婚姻的不滿。
當然,你在你們生命神教應該屬于一種異類,有婚姻潔癖。」
希米麗斯沒有否認,她只是冷笑道:「不愧是秩序之鞭下一任執鞭人。」
「是你先挑釁的。」
「看來,他們兩個不在,你連表演的欲望都沒有了。」
這時,拉博塔和戴爾森從樓梯上走下來。
拉博塔說道:「怎么,我們兩個不在你們聊得不愉快了」希米麗斯搖頭道:「不要自我感覺良好,我說的是那兩位。」
拉博塔和戴爾森在沙發上坐下,戴爾森笑道:「剛剛我和拉博塔對了一下賬,猜猜我們發現了什么」
戴爾森轉而看向卡倫,說道:「在我月神教和輪回開戰前,我們雙方傳教區重疊位置,爆發了很多起摩擦、沖突和襲擊,但在各自對賬之后發現,有八成,不是我們兩邊動的手。
卡倫部長,你難道不覺得很奇怪么」
卡倫很平靜地說道:「沒有八成,至多兩到三成。」
拉博塔說道:「誤差這么大么」
卡倫點了點頭:「不過是有些事太惡心了,你們各自都不愿意承認,就都推給我秩序神教了而已。」
戴爾森說道:「到底是不光彩的。」
「沒什么不光彩的,是你月神教趁著輪回剛被我秩序打敗,想要趁機侵占輪回的地盤,然后被我秩序來回拉架,這才造成雖然名義上還是正統神教實際底蘊受損極其嚴重的 事實。
自己的愚蠢導致的錯誤,就不要企圖遮掩和粉飾了,自己騙自己玩而已。」最快.
戴爾森和拉博塔都沉默了。
希米麗斯則開口道:「去嘗試習慣吧,以后就是他來負責和我們打交道了。」
戴爾森搖了搖頭,感慨道:「我們要習慣的不是執鞭人也不是接班人,而是要習慣秩序。」
拉博塔摸了摸懷中的寵物:「就是不知道諸神歸來后新的格局,秩序神教是否能習慣。」
「呵呵呵」
卡倫笑了,
說道:
「還真挺難習慣的,畢竟當我主歸來時,我們就要重新回到上個紀元末期的霸主時代了。」
天,就這樣子被聊死了。
卡倫起身,來到廚房,卷起神袍袖子,希莉幫卡倫系上圍裙,然后很自然地切換到給卡倫打下手的狀態。
忙活了許久,菜看終于準備好了。
奧吉和黛那來到廚房門口,目露期待,她們曾在卡倫家里住過一段時間,對卡倫和希莉的廚藝,很是想念。
卡倫一邊解開圍裙一邊對站在門口的兩人說道:
「端菜,擺盤,注意這些是分好的,我們在廚房里吃,輕松一點。」
奧吉和黛那很聽話地進來做事。
不過,很快,卡倫就發現外面的動靜消失了。
卡倫走出來,餐桌那里,布肯已經坐下,他回來了,像是個鬼魅,執鞭人卻并不在。
這使得希米麗斯三人,也變得很謹慎,像是三只小鶴熟。
因為布肯的眼晴,紅得嚇人,有種隨時可能暴起殺人的感覺。
高高在上的執鞭人你會畏懼,但不至于到這種程度,因為執鞭人不會做沒有條理的事,可眼下這位前任執鞭人,以他目前的處境真的什么事都可能干出來。
卡倫回頭看向廚房里的希莉:「再單獨勻出來一小份。」
「好的,少爺。」
餐桌布置好后,黛那和奧吉沒有在餐廳多待,直接進了廚房。
希米麗斯三人猶豫了一下,也進了廚房,這還真是將「怕死」演繹到了極致。
沒辦法,總不能讓布肯一個人孤零零地用餐,原本沒打算上桌的卡倫只能在旁邊坐下。
布肯問道:「可以開吃了么」
「可以了,您用吧。」
「好。」
布肯拿起餐具,開始用餐,他進食的速度很快,全程狼吞虎咽。
卡倫就吃了一點,喝了一碗湯,其余的,都被布肯卷入了嘴里。
放下餐具,布肯開口道:「抱歉,菜看很美味,但我的心情不適合好好品嘗。」
「夠么 「飽了。」
「嗯。」
「洗澡吧。」
「剛用過餐,不適宜洗澡。」
「不講究了,我不死,人家嫌煩,還得繼續看著我。」
「好的。」
弗登的身影出現在二樓,他手里夾著一根雪茄,沒下樓而是推開自己書房門,然后看見書桌上用小盤裝著一份份一人食的菜品。
「呵。」弗登笑了,坐下來,拿起餐具試了兩道菜,「味道居然真的很不錯。」
弗登開始專注用餐,吃完后,弗登后背往椅子上輕輕一靠,陷入了沉思:
「《秩序之光》里也沒特意記載哪位大人廚藝好的」
一樓有間比較大的盟洗室,布肯脫去了衣服,坐進了浴缸。
卡倫拿起毛巾,開始幫他 搓洗。
倒沒什么伺候人的屈辱感,因為這感覺,就和以前服務那些「客戶」一樣,反正布肯也快變成死人了。
這個時候對身體的擦拭,有一種特殊的寓意。
出生時的清洗,讓你干凈地面對這個世界;死亡時的清洗,則讓你體面地和這個世界告別。
坐在浴缸里的布肯抬起手,盟洗室立刻被結界覆蓋。
布肯開口道:「我見到他了。」
卡倫:「嗯。」
「他允許我進第一騎士團,你知道的,你們的執鞭人在他面前,是不敢做任何反駁的。」
「挺好的,恭喜你。」
卡倫手頭的工作沒有停下,甚至,沒有一丁點的停頓。最快.
布肯問道:「你不失望么本來要給你的東西,給不了了。」
卡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一點吧。」
「只有一點」
「嗯。」
「你小子知道我主動給出的傳承,意味著什么嗎」
「知道。」
「裝的不在乎」
「您執著這個做什么」
「執著這個做什么因為我放棄了進入第一騎士團的機會。
「嗯」
「不是因為你。」
卡倫笑了:「我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了」
「自卑了,覺得沒臉了,不好意思了,格局上被打壓下去了。」
「你」
「生氣了,憤怒了,一股火憋在心底,不知道該沖著誰發總之,很難受。」
「你這家伙」
「你能感受到他不是在玩權術手段,他是不在乎,拿得起也放得下,更看得開,這就讓你更壓抑了。」
「好了,可以了,可以了,打住!」
卡倫不再說話,繼續給布肯搓背。
老家伙身上的傷真不少,有些傷的屬性殘留一直延續到現在,哪怕是教會醫院,也沒辦法修復。
「你小子是你們大祭祀肚子里的蟲子么」
卡倫搖搖頭,其實,是自己這樣看待布肯而已。
只不過,大祭祀的氣量,比自己要大得多。
澡洗好了,卡倫幫布肯換上新的秩序神袍,一件最普通常見的基層神官款式。
在卡倫整理完后,布肯很是細心地將神袍每一個細節都輕輕撫過,然后站到鏡子前,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問道:
「你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穿上秩序神袍的感覺么」
「不記得了。」
「這么年輕,卻不記事了」
「穿上時,覺得會穿上一輩子,所以只有等要脫下時,才會回憶起第一次。」
「唉。」布肯沉默了一會兒,笑道,「我第一件神袍,只穿了三天,就在一次任務中壞掉了,那次任務分得的點券,都不夠我買一件新的,只能等上面重新配發,不得已之下去世俗里的裁縫鋪里,定做了一件普通的。」
卡倫靜靜地聽著。
「那時候啊,我就對我的同伴說,以后等我坐到了上面一定要改善基層神官的福利待遇。」
「嗯,應該的。」
「我沒兌現完自己說的話,但我們秩序之鞭的神袍配發效率,是所有系統里最高的。」
「是的,沒錯。」
「是我的功勞。」
布肯走到窗戶邊,看向窗外,從這里,可以看見一部分大海的蔚藍。
「你那條龍呢」
「在和你的章魚玩吧。」
「她們能玩什么」
「詢問它是想被紅燒還是被清蒸。」
「呵呵,好吧,確實是你養的龍,嘴巴也挺挑別的。」
「讓您見笑了。」
「它很乖的,也很聰明,雖然這次占卜錯了,但這應該是弗登做的局,不怪它。」
「我把她們喊過來吧,再見一面」
「不用了,我走的時候,它會有感應的,行了,不磨蹭了開始吧。」
「就在這里」
「就在這里。」
布肯轉身,面對著卡倫:「你準備好了么」
「準備好了。」
二樓書房。
飯后獨酌紅酒的弗登嘆了口氣,說道:「終于要開始了。」
黑色的星芒,出現在了腳下,將布肯和卡倫圈住。
布肯說道:「我的身體已經進入衰敗期了,再加上老傷很多,殘留的東西也很多,你就不要拿來熬湯喝了。」
「這個玩笑可并不是那么好笑。」
「哈哈哈」
這種傳承和饋贈,本就和身體的關系不大,畢競神官又不是妖獸。
主要還是靈性力量和靈魂力量的投送,但這一過程損耗會很大,而且一不留神,容易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布肯伸出右手食指,抵在自己眉心。
他的靈魂,開始燃燒,靈性力量,也逐漸沸騰。最快.
卡倫安靜地等待著。
外面客廳里,已經從廚房里出來的希米麗斯三人,不時將目光投送到盟洗室的門上,最開始由布肯布置的屏蔽結界只是拿來聊天的,現在在這么強烈的力量波動下,氣息早就開始外泄了。
希米麗斯三人,也清楚里面正在發生什么。
如果他們真的要貫徹先前草甸上聊天時說的,找機會剪除掉卡倫;那么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但沒人會這么做,這里是秩序的地盤,那兩位敢就在三人眼皮底下進行,就不擔心自己三人會做什么干預,或者說是不信自己三人能做什么干預。
戴爾森說道:「我有點害怕了。」
拉博塔點了點頭:「誰能想到,最后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希米麗斯說道:「真是瘋子神教。」
掠奪、饋贈、吸收、傳承,這些在其他神教里也并不罕見。
可問題就是,布肯與弗登之間的對立關系。
前一刻還在互相拼殺,下一刻,布肯就愿意將自己的一切饋贈給弗登指定的年輕接班人,然后自己去死。
希米麗斯三人感慨的,不是個人的關系,甚至不是眼前這件事,而是從眼前這件事中折射出來的,秩序神教的高層政治斗爭邏輯。
斗爭、派系,沒有哪個神教能例外,都有。
但秩序神教歷史上,就從未出現過大規模的內部對抗與割裂,也就是未曾爆發過真正算得上烈度的內戰,他們總是能將矛盾,局限在某個特定圈子里,不會波及到全教。
在漫長的紀元史中,這是極為罕見的。很多神教在上個紀元里,還爆發過神抵之間的斗爭,在這個紀無里,多少都經歷過幾次金教范圍內的大動蕩。
像沙漠與荒漠這種的大面積金面內戰,其實也不算什么新鮮事,只不過它這次運氣不好,正好成了秩序一派和其他教會聯盟角力的戰場而已。
戴爾森好奇道:「是怎么做到的這絕不是運氣好。」
希米麗斯回答道:「可能,是因為他們覺得,他們的第一騎士團一直在盯著他們,他們 更擔心,事情做得太難看,死后不好意思進第一騎士團。」
布肯身上被一圈晶瑩所包裹,準備工作正在持續。
這一幕,像極了餓癮吞安卡拉時,安卡拉一開始進行的主動操作。
但卡倫并不擔心布肯會像安卡拉那次一樣,也來一次反悔和偷襲。
因為那個安卡拉只是一個破碎的神,而布肯,則是一個完整的人。
與此同時,海邊,紅色大章魚身上開始溢散出腥紅的濃香液體,它正在縮小,將身體和靈魂精華主動凝結出來。
為了讓小康娜吃起來口感更好,它還主動拘了一些海水上來,給自己加了鹽調了味。
小康娜也沒有扭捏,化為龍形,龍軀現在已經有兩百多米長。
「唔,雖然有一點不好意思,但請你放心,我會好好把你吃下的,不會浪費的!」
「這個時候,這種氛圍,好像應該說些什么,但我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弗登也不喜歡,但我看過你的報道,你似乎很適應。」
卡倫回答道:「那是因為我還不是執鞭人。」
「呵呵,也對。」
布肯抬頭向上看去,弗登,你確定不下來么,接下來才是風險最大的時刻,你就不在旁邊近距離盯一下」
「卡倫,你準備好了么」
「準備好了。」
卡倫閉上眼,在心底道:一人一半,你毀約的話,就沒有下一次了。
靈魂深處的泥沼中,餓癮雕塑緩緩抬起頭。
布肯:「記住,不要勉強,你的天賦本就很高了,這種傳承,其實會扼殺部分你的潛力,強行吃太多,也是虧本的,畢競你還年輕。」
「不會的。」
「嗯,你心里有數就好。」
布肯將食指,抵在了卡倫的眉心,靈魂力量和靈性力量開始向卡倫灌輸。
海邊,小康娜張開嘴,血色章魚開始沒入龍嘴。最快.
兩個位置的饋贈,同時在開始。
布肯微笑道:「老伙計,別怪我,誰叫你占卜錯了呢,這就沒辦法了,我們得一起死了,呵呵。」
海邊,血色章魚發出了鳴咽,像是在做著回應,不過聲音里也沒什么悲傷。
二樓書房,弗登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輕輕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
「布肯啊,你會大吃一驚的,我保證。」
布肯的靈魂意識攜帶著饋贈,來到了卡倫的靈魂空間:
章魚的靈魂意識攜帶著饋贈,來到了小康娜的靈魂空間。
章魚抬起頭,原本充滿著智慧的目光,剎那間被震驚所充斥一尊偉岸威嚴的龍神虛影,正立在這里!
「嗚鳴鳴」
章魚的意識做臣服狀,叛逆龍神的龍威,在妖獸世界里,幾乎是至高的存在。
在上個紀元,非人形神祗地位普遍低下,叛逆龍神是其中的一個例外,它的事跡,在妖獸圈里被廣泛流傳。
布肯抬起頭,
他的神情凝固了,
因為他看見了偉大的秩序之神。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情緒和思維來面對這一情景。
「你是不您偉大的您我主」
最終,在意識消散前,強烈的情緒刺激以及無法用語言描繪出的激動,讓布肯做出了一個秩序信徒最本能地動作也是秩序信徒最純粹的反應;
他將雙臂交叉,置于胸前,誠聲道:
「贊美偉大的 秩序之神!」
緊接著,
布肯右手握拳,重重地擊打在自己胸口,雖然靈魂意識此時已經消散一半,也不可能發出碰撞聲音,但這一記「悶響」,卻很鏗鏘有力。
身為前任執鞭人,布肯用靈魂意念對著偉大的主,堅定地喊道:
「執鞭,為了秩序!!!」
做完這些后,他的靈魂意識逐漸分解。
有無窮的遺憾,因為他在看見「秩序」后,已經沒有時間了;有完全的滿足,因為他已經向偉大的秩序貢獻出了一切。
在意識存在的最后一刻,他發出了這樣的一聲感慨,
「老伙計啊你的占卜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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