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奧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然后揮手示意雷卡爾伯爵和達利溫羅和自己一同坐進去。
出租車司機問道:“先生們,要去哪里?”
“在明克街外面停下來就行。”
“明克街可是很大的,您能說得再具體一點么?比如多少號,我心里才能大概有個數。
“隨便你繞路。”尼奧從口袋里取出兩張一百面值的雷爾遞給了司機。
“好的,我知道了。對了,先生,你們是剛從維恩來的么?”
“對,沒錯,沒來得及換錢。”
“我們羅佳最近的這鬼天氣,快趕上維恩了吧?”尼奧扭頭看向窗外,天空烏云密布,那種似乎要下雨卻還沒下成的壓抑感,無比凝重。
“是的,沒錯,一模一樣的糟糕天氣,我都已經習慣了。”
“我有一位表哥也在維恩,他在約克城的一家證券交易所上班,收入很高,娶了一位貴族。
“約克城證券交所大門前的那條街上,搭帳篷睡街上的都是落魄貴族。
“哦,是這樣啊,我明白了,我原本還很羨慕他呢,哈哈。”坐在后面的雷卡爾伯爵問道:“我們為什么不直接去少爺家里?”尼奧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們出發得比你家少爺早,你家少爺還得布置、安排,這會兒有沒有邁過界碑都不好說呢,去人家家里做客,你至少得等人家先回到家吧。現在著急上門做什么?難道你急不可耐地想陪沉睡的那位老爺子說說話,或者說,幫他擦擦身子?”雷卡爾伯爵聞言,當即打了個哆嗦,忙擺手道:“這太可怕了。”尼奧笑道:“至于這樣么,你輩分比普洱還高,普洱可是看著那位長大的。”雷卡爾伯爵反駁道:“論輩分,偉大的秩序之神在主神里,算輩分低的,但誰敢真的在他面前提輩分?再說了,那位······確實是秩序之神的長輩。”尼奧點了點頭:“聽起來還真挺有道理。”隨即,尼奧伸手探向后面,扒開達利溫羅懷里的竹筐蓋子,從里面掏出一個鮮紅的大蘋果。
達利溫羅忍不住提醒道:“您少吃點的,我這次帶得不多。”尼奧:“我還以為你帶著就是讓我們路上吃的呢。”達利溫羅:“第一次登門,總不合適空手吧,提點果籃好看一點。”尼奧一邊咀嚼著果一邊贊同道:“還是你家教好啊。”
“來,幫我一起背一下。”
“好的,阿爾弗雷德先生。”維克背起厚重的筆記本,而走在前面的阿爾弗雷德則肩扛著一臺收音機。
今天二人的穿著也風格對立,維克一身嚴肅正經的服飾,阿爾弗雷德則是酒紅色的修身款西服。
記憶中,這還是維克第一次看見阿爾弗雷德先生這樣的裝束,不是不好看,也不是不考究,而是和他以前那種 “傳教者”身份有些沖突。
“阿爾弗雷德先生,路上我就想說了,您今天看起來好精神。”
“因為今天,我們都得恢復自己本來的樣子。”
“什么?很抱歉,我沒聽懂。”
“快懂了,不急。”二人走進墓園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他就是霍芬先生么?”
“是的,沒錯。”
“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
“為了吃回扣,墓園管理方都要求統一墓碑款式,有什么不一樣的?”
“就是覺得,太普通了一點,想著這么厲害的一個人,就安葬在這里,有些不適應。”
“原理神教又沒第一騎士團,雖然我相信秩序神教肯定愿意向原理神教開放,呵呵。”
“不一樣的,第一騎士團必須要保證絕對忠誠。”
“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原理神教的人普遍打架不厲害,連大祭祀都邀請過原理教尊西福斯死后到第一騎士團繼續'養老'。不過,墓碑確實是一個款式,但棺材可不一樣。少爺當初為霍芬先生選的棺材,可是喪儀社里的頭版最貴的那款。”
“有多貴?”
“貴到自開業以來,好像沒怎么賣出去過。”阿爾弗雷德將筆記本在墓碑前壘好,原本應該再拔拔草擦擦墓碑的,卻發現周圍沒什么雜草,墓碑也很干凈。
應該是梅森每次帶新客戶 “交房”時,都會順便看望一下自己父親的好友墓碑。
“你看,這里。”阿爾弗雷德指了指前方一處空地,
“當初我就是在這兒抱著一條金毛,然后看著狄斯老爺和霍芬先生聯手將邪神封印進去的。”維克:“您當初就站在這兒么?”
“不,是跪著。”維克:“......”阿爾弗雷德學著自家少爺開創的儀式,從口袋里掏出煙盒與火機,在霍芬先生墓碑前插上了一排香煙,全部點燃。
隨后,他自己也靠著墓碑坐了下來,說道:“忘了您到底抽不抽煙的了,但熏一熏也沒壞處,雷霆神教的香煙效果大,也能驅蟲。您的那些筆記都是送給少爺的,但我是最先看的,我能從一頭異魔走到今天,主要靠少爺在精神信仰上的引導,但也離不開在您這些筆記里汲取到的智慧營養。我很感謝來自您的饋贈,雖然沒事先得到您的同意。所有我現在來找補,我想當您的學生,希望您能收下我。這些筆記本,我就先放在這里,過段時間,我再回來拿,如果到時候它們還在這里,我就認為是您同意了,打算把它正式傳給我。”說完話后,阿爾弗雷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后打開了帶來的那臺花生管收音機,按了播放鍵。
當即,一首旋律很快的曲子響起,阿爾弗雷德雙手遮住嘴,開始打起了節拍,自己也跟著跳動起來。
維克有些尷尬地舉起雙手,想要跟隨卻又有些不適應。維克和萊昂關系不錯他清楚萊昂一直用部長教的特殊儀式在家里供奉他家里人,比如點蠟燭、燒紙錢、擺供品。
但很顯然,阿爾弗雷德現在做的,并不屬于部長的那一套東西,有些不莊重了。
“阿爾弗雷德先生·····.”
“不要吵。”
“好的。連續三首曲子結點,阿爾弗雷德停了下來,他用一只手輕輕抵在墓碑上,笑道:“真的跟做夢一樣。”再環顧四周,隱約可以看見遠處若隱若現的光柱。
這一切,和當初真的好像啊。秩序的軍團到來,一眾神殿長老到來······不,這次的規模,可比上一次要大多了,秩序的高層,無論是教廷還是神殿,現在應該都在關注著這里的回饋吧。
它可是這心態上,到底還是不一樣了。上一次少爺被狄斯老爺留在書房里,自己則跪伏在這兒戰戰兢兢看著狄的斯老爺凝聚神格碎片封印邪神······這一次,少爺主動回來了,自己也回來了。
了維克說道:“阿爾弗雷德先生,這次因為我們回來了,會不一樣的,我們能給予狄斯先生最大的幫助。”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說道:他 “其實,沒什么不一樣,對于狄斯老爺來說,我們只需要不拖后腿,就是最大的幫助。不你以為少爺回來是要幫狄斯老爺打架的么?我想,哪怕少爺手里牽著凱文,也沒這么想過吧。少爺只是想告訴狄斯老爺,曾經的自己,已經不再是他的軟肋了。”
“我能感受到,您對狄斯先生,非常憧憬,絲毫不遜對部長。”
“是這樣的,沒錯,我相信狄斯老爺,正如我相信自己。”碑說著,阿爾弗雷德單手叉著腰,笑道:“畢竟,我曾經可是和狄斯老爺打得不分勝負!”風裹挾著落葉吹了過來,帶來些許蕭索。
阿爾弗雷德對維克指了指,說道:“你過來,幫我一起給這些筆記本布置一個最強的防御陣法,可不能被人給偷了。”維克:“這算不算是作弊?”
“不,這是霍芬先生對我的心意。”陣法布置完畢后,阿爾弗雷德長舒一口氣,伸手,擼起維克的袖子,將里面的手環露出。
手環上寫著 “卡倫.茵默萊斯”。對于他們這幫人來說,悄無聲息地潛入羅佳市并不算難,因為羅佳市的外圍布防完全是由自家少爺在負責,偷偷放自己人先進來簡直不要太簡單。
但羅佳市之所以是秩序神教的禁區,是因為其他教會的人包括異魔都能隨便出入,可唯獨,秩序信徒不允許窺覷這里。
拉斯瑪這位前任大祭祀在這里,除了通過撿報紙看看外面的一些消息,也不能和外界有什么實質性的接觸。
這也導致拉斯瑪本人對外界的資訊更新是斷斷續續的,而且普遍滯后。
一切都是因為狄斯老爺雖然沉睡著,卻又有一只眼睛,睜著,注視著羅佳市。
阿爾弗雷德沒問題,他回來自然沒事,但其他人,比如維克他們,就有些身份不合適了,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嗯,避免遭受被視為挑釁的鎮壓,維克他們,每一人手腕上都帶著一個刻著卡倫真名的手環。
以此來向狄斯老爺表示,自己是他孫子的人。
“好了,我現在要去電臺大樓。”
“好的,我陪您一起去。”
“不不不,你需要單獨去另一個地方,記住,待會兒出了門后,對司機說,去明克街下街尾端的教堂,那里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任務點,我需要你提前去占好。”
“好的,我明白了,如果遭遇抵抗呢?”阿爾弗雷德思索了一下說道:“你可以先解決掉他。”
“收到。”維克露出了笑容,自從大清洗結束后,他可是手癢到了現在。
“去吧,年輕人,向少爺證明你虔誠的時刻到了,你不是說以后想當執鞭人么,那就得看你能否真的拿得起這條鞭子了。執鞭·····.”維克當即接話道:“為了秩序。”
“去鞭打異端吧!”當尼奧和維克離開墓園后,原本被放置在墓碑前被設下層層厚重防御陣法的筆記本堆,忽然無風自己翻動起來。
在翻動中瓦解的,還有覆蓋在上面的陣法。漸漸的,每一本筆記都自己飄浮起來,開始圍繞著墓碑懸浮。
里面的文字,也漸呈現出金色的字體;金色的光幕,將墓碑籠罩出了神圣的感覺,和周圍的那些墓碑,再也不一樣了。
一道虛幻的人影,在光幕中若隱若現。他像是在看書,像是在做筆記,像是在研究,像是在笑,像是在苦悶,像是在哭······里面,記錄的是他的生活,是他的喜怒哀樂;同時,也是祂的人生。
原理神教,教廷。西福斯正坐在椅子上,看著四周很多個自己,忙碌著批閱文件。
“嘿嘿,好像也不是太難嘛。”西福斯一邊欣賞著 “自己的工作”一邊撫摸著胡須自我感覺良好。這時,一名衣著華貴的男子急匆匆地走來,他的身上不停閃爍著光澤,直接避開了附近的所有結界和陣法。
他是原理神教的神子,分支神薩蒂羅爾的傳承者,主管教內材料收集。
在上個紀元,薩蒂羅爾的職責就是為教內其他分支神保管珍貴的研究材料和研究記錄。
西福斯的節奏被破壞忽然間,他的分身們全部出現了紊亂,開始對文件亂批一通。
尤其是正對自己的那一個分身,居然起草起了 “向秩序宣戰法旨”。這嚇得西福斯馬上站起身,一揮手,將自己所有分身摧毀的同時,還將那些文件一同掃除。
“唉···這是工作沒偷成懶,還加重了工作負擔。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該死!”
“老師。”神子向西福斯行禮。其實,很多神教的教廷第一人,內部都有獨有的特殊稱呼,可有些稱呼不像是大祭祀、守門人、園丁這種可以在外面輕易講出來的,所以就用“教尊”來代替。比如原理神教內部,稱呼西福斯就是 “老師”,這種稱呼,肯定不會在同教尊級別交流中被使用,這分明被占了便宜。
還有更過分的,比如月神教內部對第一人的稱呼是“月亮母親”,簡稱“母親”;另外,也有簡稱為 “父親”
“愛人”
“丈夫”
“妻子”這種的。西福斯沒好氣的問道:“急急慌慌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師,我主的私人筆記,被感應到了。”
“什么?”西福斯聞言,拽下了自己的一縷胡須,顧不得疼痛,馬上命令道:“立刻派人去尋回,不惜一切代價,不顧一切阻攔,給我取回!”那可是原理之神的私人筆記,不是神器,卻超過絕大部分神器的特殊存在!
之前在生命之園看見諾頓召喚出 “巴塞”時,西福斯曾和大祭祀產生過一段交流。西福斯問:不是說巴塞早就死了么?
諾頓回答:不是說原理之神的私人筆記早就遺失了么?西福斯當時心里苦啊因為秩序象征智慧的護教神獸巴塞還在,但原理之神的私人筆記······是真的遺失了啊!
遺失的原因也很胡扯,因為這本筆記原本是供奉在原理神殿廣場正中央的,所有原理信徒,大到神殿長老小到神仆,都能去那里觀摩。
多少代原理先賢,都曾在那里得到過感悟,哪怕只讀懂一部分,也足夠受用一生。
其實,它不是被偷走的,除非攻入原理教廷,否則誰都沒辦法偷走它。
它······是被看走的。根據原理教義記載,誰能真的看懂它,誰就擁有了它。
然后在幾十年前的某一天,那本筆記就忽然消失了。原理神教上上下下嚴查了不知多久,居然連誰 “看走了它”,都沒調查出來,主要是這東西沒實體,你也沒辦法去搜查。
而且那個人,居然自己也一直隱瞞著,好像懶得顯擺和宣揚。這一度讓神殿內的長老們氣得不輕,誰叫你在這個時候發揚原理神教只求真理不求名利的精神的!
神子面露難色,說道:“可是,老師,那個地方,不能派人去·····.”
“什么地方不能派人去,為了它,我原理神教愿意調動一切力量··
“羅佳市。”
“額······”西當即皺眉,坐了回去,
“是前幾年秩序神教出事的地方?”
“現在也是秩序神教的禁區。”
“那就······再等等吧,應該快了,等秩序那邊處理好家里事,我再去上門問一問,哪怕賠上這張老臉,對那位大祭祀多說說好話。”
“是,老師。”
“下去吧。”
“學生告退。”西福斯抿了抿嘴唇,伸手拍打著自己的額頭:“怎么會出現在那里?”
“哦,該死的,羅恩,真的好臭啊,你為什么不讓養老院的護士把我們這位客人先給清洗一下呢!”
“梅森先生,你知道的,她下周約了我去看電影,我可是期待著她用手喂我吃爆米花呢。”
“她不是已經結婚了么,還有了孩子!”
“是的,在我眼里,她更美了,不是么?”
“天吶,我會被你害死的,等回去后,我肯定會被瑪麗抓著耳朵罵。”
“請您放心,等會兒我會幫這位先生清理身體的。”
“你還得把這輛靈車給洗了,你看,車都被弄臟也被弄臭了,這還怎么去接下一位客人。
“不,先生,我看見的,今天早上瑪麗夫人把洗車錢給您了,您本來就要今天去洗車的,啊,我知道了,您想獨吞洗車費!”
“分你一半,你把車開到河邊,把車洗了。”
“成交,我正好可以給她的孩子買個玩具當禮物。”
“還可以給她丈夫買一頂帽子。”
“這是一個不錯的提議!”梅森有些無語地搖搖頭,伸手去撥弄車載收音機,卻發現里面只有雪花音:“哦,該死啊,收音機壞了。”
“您可以向瑪麗夫人申請維修費用了,去維修收音機。”
“不,要申請發動機修理費用。”
“您可真黑啊,先生。”
“咔嚓!!!”梅森忽然一個急剎車,坐在后面的羅恩沒坐穩,直接和這位新客人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呸,呸,呸!先生,您是在報復我么?”
“不,不是,我剛剛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好像······好像······卡倫。”
“卡倫少爺不是在維恩么,聽說已經過上好日子了,艾倫家族可是維恩有名的財團唉!”梅森一邊倒車一道扭頭看向后視鏡,后視鏡里:路邊,一個年輕人左手牽著一條狗,右手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小姑娘頭頂上還趴著一只黑貓。
梅森把身子湊到后視鏡前,還在仔細分辨著是不是卡倫,畢竟已經很久沒見了。
“吱吱······吱吱······”原本壞掉的車載收音機在此時似乎又恢復了正常,開始了工作,里面傳出了播音員磁性且富有魅力的聲音:“親愛的聽眾朋友們,歡迎繼續收聽每日節目《羅佳故事會》;請允許我很高興地通知大家,我們這則故事的序章,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