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了解小女孩情況時表現的太神經,林東借口透氣來到了院子里,隨便找了個長椅坐下玩起手機,這樣一切表情就都很合理了。
在白色過膝襪的逆天毒誓下,小女孩也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向星星。
小名是星星,總被人取笑是猩猩。
直到那一天,她依然在向同學很認真地解釋。“是星星不是猩猩!”、“是向著星星飛,不是長得像猩猩!”
那是她現實生活的最后一天,六歲半,開學的那天。
她只記得自己排著路隊走出學校。
老師在門口叫名字,叫一個名字會來一個家長接走。
她等啊等啊,迫不及待想要把今天得到表揚的事情告訴爸爸。
終于,輪到她了。
轟……
現實的記憶在此定格。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做夢,甚至可以進入別人的夢。
她發現這個能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爸爸媽媽。
好想見到他們,好想抱他們,好想把夢告訴他們!
幸運的是,她很快就找到了爸爸。
不幸的是,那是一場噩夢——
學校門前,一片火海。
到處都是從天而降的煤氣罐。
像炮彈一樣砸在地上,爆炸。
小孩子們渾身是血,哭著,爬著,支離破碎。
爸爸瘋了一樣找著,喊著星星,星星,我的星星。
他找到了,他的星星依然穿著穿著那身漂亮的小裙子。
只是,頭不在了。
小女孩嚇壞了。
嚇得躲回了自己的夢里,很久沒再出去。
直到有一天,她鼓足勇氣再次推開了爸爸的門。
進入了一個美夢……
爸爸和媽媽有了新的孩子,一個小弟弟。
病房里,爸爸看著媽媽給小弟弟喂奶,傻乎乎地笑著,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小女孩也很開心,于是迫不及待地扮演起旁邊的護士。
“爸爸,是我。”
她按捺著興奮,揪了揪爸爸的衣服。
爸爸茫然地抬起頭。
“是我,星星。”她嘻嘻一笑,笑得是那么美好,“弟弟真可愛!”
頓時。
爸爸的臉像抽象畫一樣干枯。
幸福蕩然無存。
恐懼與悔恨籠罩一切。
嘭!!
煤氣罐爆炸的聲音傳來。
所有的窗戶同時破碎。
一個個煤氣罐像炮彈一樣砸入病房。
那些破碎的小孩一個個爬進了病房,每個人都穿著星星的衣服。
“爸爸……爸爸……”
“你不要我了……”
“你是壞爸爸……”
“我明明還沒死……”
隨著這個夢的崩潰,向星星才意識到。
在爸爸的夢里。
她永遠永遠永遠……
是最恐怖的那個魘。
無論什么樣的夢,她以怎樣的形象出現。
只要她喊出“爸爸”那兩個字。
唯一的結局,就是將爸爸拽回那一天的地獄。
于是,她就只敢偷看了。
扮演一個路人,偷偷感受爸爸的溫暖。
但噩夢還是不時降臨,同樣的場景,同樣的煤氣罐和大火。
只有偶爾對未來的憧憬中,爸爸才能體會片刻的幸福。
“所以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吧。”向星星抹著眼睛嘿嘿笑道,“希望他們快點忘記我吧,大哥哥和大姐姐記得我就好。”
林東沉吟良久。
如此吊詭難捱的事情……
明明是可以化解的。
只要自己現在跑過去,找到小女孩的父母,說一些只有她們一家三口知道的事情,就可以相當程度地化解了……
但偏偏不能。
忠義的影子如凝固的濃煙般罩那里。
媽的,好希望他快點死……
林東低著頭,微微活動起脖頸。
“星星,我這次真的以白色過膝襪起誓。”
“等忠義大壞蛋被抓住以后。”
“我一定陪你去看父母。”
“啊,這個就不用發毒誓了吧。”向星星撓著后腦袋笑道,“遠遠的,看一眼就夠了,如果他們已經忘了我……那才是最好的。”
“不用這樣。”林東抬頭道,“現在這么發展下去,能力者的事情很快就會公開,你父母知道你依然存在也不會太驚訝,你可以把那些夢都告訴他們,告訴他們你很幸福,他們一定會開心的。”
“啊……這么一說……”小女孩捂嘴哽咽道,“我真的可以……”
“一定可以!”林東揮拳道,“當正義線人的故事也要講給他們。”
“好好好!那故事可太多了。”小女孩剛一激動,又突然“咦”了一聲,接著再次驚喜,“是大姐姐!大姐姐在叫我。”
“嗯?”林東驚道,“你的能力還可以使用?”
“不知道不知道,我只聽到大姐姐在叫我。”小女孩興奮道,“就好像在敲門。”
林東一喜。
如果能力還在。
這可就不是普通的派蒙了啊。
是五星滿破派蒙!
“需要我睡覺么?”他激動問道。
“應該不用……我自己睡就好了……”小女孩嘟囔道,“那我先試試……”
“請。”
小女孩閉上眼飄在原地,很快便遁于無形。
應該是回到了夢里吧。
林東長舒一口氣,靠在了椅背上。
看著周圍路過的其它機構的同事。
他感覺好起來了。
或許本也不該那么急。
一點點收集信息,開發能力,時不時摸個魚。
這才是公務員的常態嘛!
今天中午,不如就坐在這里曬曬太陽,讓腦子休息一下。
搞不好做個夢還能混進小女孩的夢里,偷看到她的大姐姐哦。
林東想著想著,不禁仰起了頭。
然后就看到了另一個大姐姐。
由于是仰視,大姐姐的臉被身體的一部分擋住了。
但看這個襯衫和風衣,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個大姐姐了。
大姐姐和藹地俯了下身,歪著頭道:
“你很好哦,第一天就摸?”
林東倉皇起身:“不是你說無所謂的么……”
“工作內容無所謂,工作不工作還是有所謂的。”虞郁伸了個懶腰,“看來需要鞭策一下了。走,跟我出勤。”
“……我不是行政嗎?”
“不是危險任務。”虞郁摸出車鑰匙,朝著車位遠遠一點,“出了點小事件,我們去瞅瞅,就當散步了。”
林東警覺問道:“什么小事件?”
“知道一番直播么?”虞郁收了鑰匙,朝SUV走去。
“我當是什么,不就是封了D-011的那個平臺。”林東笑著跟了上去,“怎么,要調查女主播?”
“是老板,胡昱。”虞郁點了點頭,“他被吃了。”
“……………………”
“沒全被吃。”虞郁打開了車門,“臉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