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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朝拜(3)

  看著眼前的四個徒弟。

通天教主感慨不已  趙公明依然俊朗,只是多了些暮氣,少了些自信。

  三宵依舊風姿綽約,絕艷三界,只是少了過去的輕靈,多了如今的沉重。

  “苦了你們了!”通天教主由衷的說道。

  此言一出,趙公明和三宵的情緒,就再難按捺,眼眶發紅,淚珠一顆顆的落下來。

  “老師!”四人齊齊低頭,內心的愧疚與不安,在老師面前被放大到了極點。

  錯非通天教主早已施展神通,將四人托住,不然此刻,這四位截教弟子,恐怕已經跪下來將頭都要磕破了!

  但眼淚,卻仿佛不要錢一般的涌出來。

  即使是趙公明,也是抽噎不止。

  至于三宵,更是哪里還有什么大羅的樣子?

  悲悲切切的聲音,好似凡間的小女孩一樣。

  通天教主微微搖頭:“吾并非是在為你等開脫!”

  “更非是在安慰你等!”

  四人聽著,止住哭聲,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老師。

  通天教主看著這四個弟子,嘆了口氣,道:“這千年來,為師自守道場,回溯往日,步步復盤……”

  “然而每一次,結局都差不多!”

  他看向趙公明,也看著三宵。

  “哪怕,你等當年謹遵吾之法旨,寸步不出,也是一般!”

  趙公明瞪大了眼睛,三宵美眸中的淚花,也閃耀出詫異。

  千年來,他們一直自責著自己。

  自責著自身的盲動、幼稚、無知。

  自責著自己拖累了同門師兄弟、師姐妹。

  然而,如今,老師卻親口告訴他們——即使你們遵從原本的計劃,結果也是一樣!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結局已經注定!

  “這怎么可能?”趙公明忍不住驚道,旋即就又低下頭謝罪:“弟子愚鈍,還請老師開解!”

  三宵也齊齊拜道:“懇請老師教誨!”

  通天教主輕輕笑了一聲:“爾等如今當是知道的……”

  “昔年吾教大劫之中,面對的對手,乃是四位圣人!”

  “甚至,就連妖教圣人,也偏袒了吾教之敵!”

  “靈珠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妖教,本是截教在封神劫前,極力爭取的盟友。

  然而,最終,太素天的女媧圣人,卻并未參與大劫。

  只是讓其座下靈珠子轉世人族,成為哪咤,拜入闡教太乙門下,隱晦的站邊。

  而這些事情,如今已是人所共知的。

  封神大劫,截教以一敵四。

  除了妖教圣人外,其他各教圣人全部參與。

  “三教共伐,妖教表面中立,暗地里偏袒……”通天教主繼續說道:“即使你等遵守法旨,自守道場,甚至退入碧游宮中……又能如何?”

  “躲能躲過去?”

  趙公明與三宵聽著面面相窺,內心震怖,難以自抑!

  只覺老師之言,猶如春雷一般,炸響于道心。

  便聽著老師說道:“何況,那因果牽引,孽障糾纏,豈是能躲過的?越躲越容易被牽連!”

  這是事實。

  大劫之中,個體或許可以靠秘法躲過。

  但群體卻是避無可避!

  譬如巫妖大劫,妖族與巫族幾乎同歸于盡。

  也如人皇劫,人皇座下數百重臣,幾乎盡數隕滅!

  因果,從來如此!

  殺劫就是殺劫!

  躲不過的!

  歷來,殺劫只能以殺止殺!

  必是要肅清一批仙人,定是要清凈天地因果。

  “況且……”圣人的聲音,猶如雷霆一樣:“東勝神州、南瞻部洲的仙山、神山、靈脈,可沒有長腿!”

  此語一出,趙公明與三宵的道心再難平靜。

  “老師,您的意思是?”趙公明問道。

  “嘿!”通天教主微微一彈青萍劍:“在三教共簽封神榜后,那西方接引、準提兩位道友,曾暗中來到禹余天,與吾密會!”

  “密會內容就是……”

  “截教與西方聯手,圍剿闡教與人教!”

  “但吾拒絕了!”通天教主輕描淡寫的說著。

  當年的他,是驕傲的。

  比現在還要驕傲一萬倍!

  兄弟鬩于墻,而求外援干涉?

  這是背叛,更是褻瀆!

  對自身大道的背叛,對同門的褻瀆!

  即使是今天的通天教主,也不會同意西方的條件。

  因為他知道,西方二圣的目的是什么?

  南瞻部洲、東勝神州的仙山、靈脈、神山。

  西方貧瘠,正欲借大劫化緣!

  同意的話,大劫之后,便是洗劫。

  無數闡教、人教在人間的洞天、道場、靈脈,都將被帶去西方。

  那些散修、地仙的寶物、功法也是如此!

  就如封神大劫,西方洗劫截教門下一般。

  西方教,就是禿鷲。

  但這也是西方二圣的大道。

  化緣于有緣,請善男善女布施、供奉。

  而,通天教主絕不會同意。

  無論是截教的還是闡教的、人教的……這些都是道祖留下的底蘊。

  哪能給外人奪去?

  看著震撼不已的趙公明和三宵,通天教主低下頭去:“所以為師才要說,是為師對不住你們!也是為師害了你們!”

  三教聯手,以一敵四。

  截教如何不敗?豈能不敗?

  面對這樣的兇險局面,躲避、逃避是沒有辦法的!

  定是要入劫,定是要做過一場!

  天羅地網,早已布下。

  截教已是甕中之鱉,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敗亡的下場,在三教共簽封神榜那一刻便已決定。

  其他的,都是雜音,都是余波罷了。

  哪怕聞仲不下山,也是如此!

  碧游宮中復盤千年,通天教主早已經心如明鏡。

  “老師何出此言?”趙公明恭身拜道。

  “老師何出此言!?”三宵也跟著拜道。

  “弟子等心甘情愿!”

  “為大義而死,為三界而戰……”四人抬起頭:“吾輩義不容辭!”

  “可恨卻是未能多拖幾個闡教門人上榜!”

  “可恨未能對西方狠下殺手!”

  四人說著,眼中殺機閃現。

  封神劫中,他們還是留手了。

  不然,趙公明早就祭出二十四顆定海神珠,砸向闡教門人。

  不然,九曲黃河陣中,三宵又豈會只是削掉闡教十二金仙的頂上三花,胸中五氣?

  如今想來,卻是他們錯了。

  既入了大劫,既到了殺劫。

  哪里能留手?

  如何能念舊情?

  通天教主聽著,卻是搖搖頭:“你等以為,昔日大劫之中的種種,是你等可以操控的?”

  “實話與你等說……”

  “昔年吾教布置,在一開始,就已經為三教圣人所知!”

  “故而,才有了云中子入朝歌……”

  “故而才有了廣成子三謁碧游宮!”

  “你等想做的事情,便是他人讓爾等做的!”

  “若那三教道友未曾默許……你等以為,那大劫之中的聯系可以這般順暢?”

  通天教主玩味的看向了趙公明。

  “昔日,十絕陣后,你在峨眉山清修,聞仲為何可以第一時間找到你?”

  他又扭頭看著三宵:“趙公明敗亡,你等姐妹又是如何可以在第一時間知曉?”

  通天教主嘴角微微翹起:“大劫之中,因果糾纏,天機晦澀……”

  “即使圣人,也未必能知全貌!”

  “為何,偏偏吾教門下敗亡之事,卻總是能第一時間傳到該知道的人耳中?”

  “為何你等初初布陣,那闡教便已明了一切?”

  四人聽得道心亂顫,心慌不已。

  通天教主則是持著青萍劍,悠悠說道:“所以,封神劫中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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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壓恰到好處的出現!”

  “孔宣恰到好處的到來!”

  “西方兩位道友,恰到好處的出手!”

  “闡教十二金仙,又恰到好處的落入九曲黃河陣,恰到好處的被混元金斗,削去頂上三花,胸中五氣!”

  “一切都是早被算計的結果!‘

  趙公明與三宵聽得,道心沸騰。

  “所以……”通天教主驀然看著自己的弟子:“吾才說是吾對不住你們!”

  “也是吾害了你們!”

  “一切皆是因為我這個老師算計不利,致使你等落入劫數,為他人所暗算!”

  “一切皆是我這個掌教,謀劃不周,戰略失當,致使你等陷入囹圄!”

  “一切也都是因我這個圣人,蔭庇不及,而致你等身死道亡,幾乎淪為他人棋子!”

  “只能靠著萬仙陣,博那么一下!”

  “好在道祖慈悲,終究還是憐愛于我!”

  “才讓你等有了一線生機!”

  “所以!”通天教主看著自己面前的四個弟子,看著他們的臉和那被封神榜所塑造的神軀:“你們不要再內疚,也不必再自責了!”

  “倘若你們再這般自責、內疚……”

  “我這個老師,這個掌教,又該如何?”

  自守碧游宮一千年,通天教主早已經將一切都想明白了。

  責任,大半在他。

  敗亡的因果,也都源于他一人。

  與弟子無關,更和門人無關!

  畢竟,怎么可以要求這些小輩,這些不過大羅,不過金仙修為的小輩,去與圣人對抗?

  何況還是四位圣人?

  小孩子怎么能和大人比力氣?

  螞蟻怎能對抗大象?

  趙公明和三宵,卻是感動不已,紛紛稽首嗚咽著:“老師……”

  “請勿要再如此!”

  “弟子等……嗚嗚……”

  通天教主卻是搖頭:“你等還以為我是在替你等開脫?”

  他看著眼前的四張面孔,忽地說道:“記得長耳定光仙嗎?”

  “他早就已經暗中投了西方!”

  “還有毗盧仙……”通天教主低下頭去:“若我推算不錯,那他與陸壓之間的關系,恐怕絕非一般,甚至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類似應身、報身……”

  “猶如魚餌和魚……”

  “還有多寶……”通天教主閉著眼睛:“你們的大師兄……恐怕在十絕陣后,就已經和你們的大師伯,達成了什么約定!”

  “我身邊隨侍七人,便有三人是他人暗子、應身、棋子……我卻一無所知……”通天教主笑了起來:“如此情形,哪能不敗?”

  “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啊!”

  趙公明和三宵,卻是聽得怒目圓睜。

  三宵更是銀牙緊要,玉手緊握。

  截教上下,最重情義。

  對這等欺師滅祖的小人,自然最是痛恨!

  只恨不得,立刻殺去西方,與那些小人,拼一個你死我活!

  “老師……您為何……要留那些小人?”趙公明喘著粗氣問道。

  “不急……”通天教主說道:“如今大劫未知,時機未到……”

  “恐怕陸壓,巴不得我這個老師對他出手呢!”

  “好借此斬斷因果,掙脫束縛……”

  “甚至跳出棋盤,回歸自由!”

  通天教主輕輕一彈手中青萍劍:“我又豈會讓其如愿?”

  “正是要留著毗盧,牽制于他!”

  “待時機一致,因果清算……”

  “定是要將這妖帝子,打落塵埃!”

  徐吉,已經筑基。

  待得金丹,便可初具金烏之威。

  屆時,就可以去準備找昔年后裔大巫射日所用的落日弓。

  當年,十日并出,后羿彎弓射日,連發十箭,射落九只金烏。

  只有那只最小的金烏,靠著截教大道蔭庇,遁出生機,從此隱匿三界。

  這一縷生機,既是截教所給。

  自然,截教也能收回!

  只帶徐吉金丹凝聚,就是陸壓死期!

  三界只需要一只金烏!

  陸壓一死,自然,妖帝氣運就會加速向徐吉匯聚。

  說不定,還可以借此機會,知曉那方天地與洪荒之間的干系!

  而,欲要讓陸壓真正死去。

  關鍵就在于后羿的落日弓和那一支在巫妖大劫射向陸壓的射日箭!

  只要找到這兩樣東西,徐吉出手。

  那么,陸壓將不可能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他的一切生機都將被抹殺!

  沒有任何人可以挽救!

  哪怕西方二圣也不行!

  “至于多寶……”通天教主手中的青萍劍輕輕跳動著。

  “其實,我并不怪他!”

  趙公明和三宵都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向恩師。

  欺師滅祖,人人皆可得而誅之!

  多寶身為截教大師兄,又是掌教老師親手撫養、教育長大的。

  已是罪上加罪,罪無可赦!

  這等小人,留著做甚?

  “十絕陣后,多寶應該就知道了,封神劫的結局……”

  “螻蟻尚且偷生!”

  “何況多寶?”

  “老師!”趙公明和三宵齊齊出聲。

  通天教主笑了:“你等莫要再說!”

  “多寶的選擇,我確實不怪!”

  “但是……”

  “他既做了選擇,自然再非我之弟子!”

  “來日大劫之中,你等若與之相見,也不必留情!”

  “況且……”通天教主微笑起來:“你們大師伯可不像我……”

  “上善若水,道法自然,自是要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西方兩位道友,又是以宏愿證道的!”

  “如今,宏愿已經發下三個會元!”

  “天道,恐怕也追索的緊了!”

  “所以……”通天教主道:“如今多寶,恐怕也已經有所悔恨!”

  “說不定!”通天教主目光灼灼。

  當年多寶既然能為了生而背叛。

  如今,自也可以再次跳反!

  但,無論他如何選擇,命運都已不可改變。

  這就是棋子的下場。

  從自愿成為棋子的那一天開始,便已不得自由!

  落網的魚,只會越掙扎越痛苦。

  陷阱里的獵物,只會越痛苦越掙扎。

  但終究,魚免不了上粘板,獵物難免剝皮抽筋的命運。

  “多寶還可能尋求再入門庭!”

  趙公明和三宵都抬起頭:“他有那個臉?”

  通天教主微笑起來:“一切皆有可能!”

  千年前,截教大廈將傾,多寶果斷背叛。

  如今,截教、人教、妖教聯手。

  一旦情形不對,多寶再次背刺,也不是不可能。

  況且,他本身就是人教圣人的棋子。

  以人教老君的性子,對棋子素來物盡其用,不會浪費一絲一毫!

  趙公明和三宵面面相覷。

  正要再說點什么便聽老師道:“這些事情且不提了!”

  “此番,我還有正事要與你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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