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種失竊……”玉皇大帝看著呈遞上來的奏疏,忍不住的扶額。
“此乃大事!”
“速速通傳諸位圣人!”
只是瞬息,這位三界至尊就做了選擇——甩鍋。
將這本該是天庭的職責,交給諸圣來處理。
“陛下圣明!”太白金星微笑著應是。
玉皇大帝看了一眼這位心腹親信,微笑著說道:“西方兩位圣人就不必通傳了!”
“西牛賀洲阿修羅劫再起,生靈涂炭,便不要去麻煩兩位圣人!”
“是!”太白金星稽首領命。
“對了!”玉皇大帝忽然叫住就要去執行法旨的太白金星,問道:“愛卿,朕前些時日,曾下旨四海龍王,請四位愛卿登天議事……”
“緣何至今未有復奏?”
太白金星愣了一下,然后答道:“許是四位龍王,有事耽擱了吧!”
玉皇大帝呵呵笑了一聲,疑問道:“是嗎?”
“當是如此!”太白金星輕聲道:“陛下勿憂,四位龍王對昊天金闕之忠心,天地可鑒!”
“遲早當有復奏!”
“如此最好!”玉皇大帝強忍著道心不忿,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等太白金星的身影,消失在這殿中,這位三界至尊的臉色,頓時大變:“竟敢如此孩視于朕!”
四海龍王,是他這個昊天金闕之主受紫霄宮符詔后,對天庭最尊重的勢力。
然而,如今,他這個玉皇大帝屢次三番下旨,命那四海龍王遴選四海水族的‘向道之人’、‘有為之士’,上貢給天庭,作為那天河水師的骨干。
不料,所有法旨下去,都是石沉大海。
四海龍王,就像沒有看到、見到過天帝法旨一般。
休說上奏支持了,便連上書議論,甚至反對都沒有。
這其中若沒有問題,玉皇大帝豈會相信?
這只能是其中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但,具體是哪里的問題?
玉皇大帝一無所知。
“卷簾!”玉皇大帝冷靜下來,看向那一直沉默不語的卷簾大將:“去將天蓬給朕請來!”
卷簾大將低頭領命而去。
玉皇大帝道心中的念頭,卻已經泛濫開來。
“朕連建個天河水師,都是如此艱難!”
“連面子都不想給朕!”
“老狗也尚且有幾分脾氣!”
“真以為朕沒有反制之法?!”
“大不了,在本會元大劫之前,朕再登紫霄宮……”
他的手,緊緊攥住了那位昔年紫霄宮道祖親自敕封他為‘昊天金闕至尊赦罪大天尊’的符詔。
此詔可讓他始終知曉,紫霄宮的位置。
再加上他曾為紫霄宮道童的經歷,使得他可以在紫霄宮接近三界時,持著符詔進入其中。
這是他的底牌。
迄今只用過一次。
握著符詔,玉皇大帝的胸膛起伏了幾次,就平靜了下來。
他已不是封神大劫之前的那個玉皇大帝了。
哭訴紫霄宮,絕非上策。
身為玉皇大帝,三界至尊,他也不能總是靠著去紫霄宮告狀來維護權威。
因為那樣做的唯一可能是——權威掃地。
“朕需得找機會,去和截教師兄,認真談一談才行!”
不求截教支持,只求截教默許、默認。
就像現在這般,不攔著他這個天帝施政,有事情肯和他商量就行了。
西牛賀洲。
滾滾血潮,從山川、沼澤的裂縫之中,噴涌而出。
一個又一個古剎之中的古鐘,開始自鳴。
冬冬冬!
就像戰鼓一樣,整個西牛賀洲數千佛國,剎那間就像活過來一般。
一件又一件佛寶,開始蘇醒。
金剛杵、袈裟、缽盂、佛骨舍利,裹著無盡佛光,在僧侶和信眾虔誠的誦經聲中,開始緩緩升空,綻放出乳白色的佛光,將這些寺廟、城市,包裹起來。
天穹之上,也出現了一尊又一尊的菩薩金身的幻影。
這些在凈土中參禪的菩薩,一邊誦經,一邊施展無上佛法,清理和封印起,出現在自身道場周圍的血海縫隙、通道。
但,實際上,當菩薩們這般做的時候,也意味著血海之中的阿修羅之災,已然控制不住。
西方教在九幽血海經營的大部分據點、道場,恐怕都已經淪陷。
戰火正從九幽血海,燒向西牛賀洲。
遲早,西牛賀洲的人間佛國的防御會被沖破。
阿修羅一族,將從血海之中涌出,在整個西牛賀洲掀起一場阿修羅之災。
作為現在佛,燃燈佛祖的金身,無比巨大。
他矗立于西牛賀洲的天穹之上,無限慈悲,無限神圣。
二十四諸天,循環生滅。
宛如二十四盞照亮人間,蔭庇世人的佛燈。
在佛燈的光輝中,盡管九幽血海的阿修羅們不斷嘗試著沖擊著西牛賀洲的裂縫。
然而,成功者寥寥無幾。
即使有,也會被二十四諸天瞬間鎖定。
然后為附近的佛門寺廟供奉的佛寶迅速鎮壓!
九幽血海。
魔佛波旬,將一尊菩薩的金身徹底撕碎。
然后抬起頭,看向那在血海上空,也在綻放光明,支援血海的二十四諸天。
這位魔佛那顆早已經被腐蝕的干干凈凈的佛心,勐地跳動了一下。
他知道,時機已經到了。
“殺哉!殺哉!”
“燃燈道友,貧僧來送汝入滅!”
說著,這位魔佛便一腳踏出,瞬間鎖定了那二十四諸天,循著因果的痕跡,一腳踏碎了九幽血海與凈土之間的屏障,出現在靈鷲山上的靈鷲寺前。
“善哉!善哉!”端坐于蒲團之上的燃燈佛祖,對魔佛的到來,毫不驚訝。
這是宿命,也是天數。
他只是閉目而坐,唱出一首揭詩:“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愿解如來真實意!”
在唱諾聲中,佛陀的金身,開始暗澹、失色。
二十四諸天,好似耗盡了燃油的油燈一樣,一一熄滅。
魔佛波旬早知如此,他伸出那巨大的黑色手掌,當頭拍下:“請道友入滅!”
燃燈佛祖不躲不避,不攔不阻。
那枯瘦的臉上,甚至露出無比欣喜的笑容:“善哉!善哉!”
“有勞施主!”
他合十著,念誦起經文:“如是我聞……嚴無比,威德具足!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初生之日,四方皆明,日月珠火,不復為用!”
巨掌落下,無明之火,升騰而起。
佛祖金身在火焰中,漸漸融化。
一切因果,所有孽障,諸般晦暗,盡皆湮滅。
佛祖歡喜不已,稽首而贊:“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己,寂滅為樂!”
坦然于巨掌之中,走向寂滅、涅槃。
西牛賀洲的天幕,瞬間漆黑。
二十四盞長明人間的佛燈,啪的一下就熄滅了。
天地之間,簌簌的雨點,不斷落下。
“佛隕了!”無數人哭泣起來,淚流滿面。
而那些有慧根的人,則歡喜的稽首:“善哉!善哉!”
“南無燃燈古佛!”
“南無過去定光如來!”
佛祖入滅,這是大喜事。
因為這意味著,現在釋迦摩尼佛,將要降生西牛賀洲,教化眾生,弘揚佛法。
西牛賀洲眾生應該開心、高興。
哪怕,如今阿修羅入侵在即,縱然是現在,人間黎庶生死在即。
也該歡喜,也該開心。
諸行無常,一切為空,一切寂滅。
凈土世界,華嚴寺。
普賢菩薩,遙遙望著那靈鷲山上出現的魔佛波旬,菩薩稽首嘆道:“善哉!善哉!”
“南無燃燈古佛!”
“南無過去定光如來!”
現在佛入滅,是為過去佛。
因果兩清,業障焚滅!
這是逆練宏愿證道!
以宏愿證道之術,化身西方佛祖,以佛祖之身,承接一切因果。
然后在劫數之中,順應天時,順應天數,也順應西方大勢,借魔佛之手入滅。
從此,過去種種煙消云散,未來種種不可琢磨。
“不愧是燃燈老師!”菩薩自愧不如。
他知道,恐怕在很久以前,甚至是在叛門而出的時候,燃燈道人就已經算計好了今日的一切。
從西方二圣,并未出手干預來看。
燃燈道人,在入西方之前,就已經與二圣有了君子約定。
“燃燈老師既已斬卻過去種種……”
“那么未來證道成圣,恐怕已經提上日程!”
可惜,如此之術,卻是難以復制。
至少,普賢知道,自己復制不了。
因為,西方二圣不會允許。
也因為,燃燈道人所借的天時地利,幾乎無法復制。
波旬抓起燃燈佛祖寂滅后,留下的舍利子,毫不猶豫,立刻遁回九幽。
這是他在很多年前,就和燃燈的約定。
你寂滅涅槃,斬卻因果。
我得舍利,開辟大自在天,永為佛敵。
西方二圣則可讓現在釋迦摩尼佛順勢降生,于眾生困苦和苦難之中,再傳佛法,收攏人心。
這是三贏!
但三贏的契機轉瞬即逝。
二圣未必會眼睜睜的看著他這個魔佛,證就大自天之主,成為魔佛之祖。
天庭,財神殿。
趙公明睜開眼睛,看向西方。
二十四顆定海神珠與他的因果聯系,在忽然斷開后,又迅速的重連。
這一次的因果重連,讓他生出危機感。
“慈悲!慈悲!“趙公明稽首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貧道在未來劫中,定與道友,做過一場!”
“這一次,當決生死!”
他已從因果感應之中知道,燃燈道人,用了某種他不知道的方法,斬卻過去種種。
但,燃燈道人所斬的過去越多,與他之間的因果就越深。
因為,燃燈道人斬卻的過去,是寄托在他趙公明的本命靈寶二十四顆定海神珠之上的。
這就意味著,燃燈道人所斬的過去,并未圓滿。
燃燈道人還差最后一步。
這最后一步,就是他趙公明!
二十四顆定海神珠真正的主人!
靈鷲山深處。
無盡黑暗與迷霧之中。
一座古老的青銅棺槨,靜靜的躺在黑暗之中。
忽地,棺槨之前,一盞古老的靈燈,緩緩亮起來。
在燈光中,燃燈道人的身影,緩緩凝實。
“祖師在上,弟子燃燈,稽首再拜!”燃燈道人睜開眼睛,感受著自身道體之中那圓滿的歡喜之感,欣喜無比。
這最后一步,終于成功踏出!
在大劫之前,他首先寂滅自身!
雖然損失了自身所斬的一具善尸,讓自身境界從準圣巔峰跌落下來。
需要重新修煉,重新斬尸。
此外,西方佛門入滅,并非是真正的空寂。
不然的話,西方二圣,也不會那般煩惱了。
早就通過種種法度,讓自身入滅,斬卻一切因果,補完圣人之軀了。
也就不必,為了昔日所發宏愿而煩惱了。
寂滅,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還需要做減成空。
讓燃燈佛,真正的成為燃燈古佛。
也將自身因果,真正的轉嫁給將要降生的釋迦摩尼佛之身。
只有過去佛真正的成為過去佛。
他的一切,才算圓滿。
西方二圣,做減成空之法,是橫三世。
既過去、現在、未來,三位一體。
從而讓圣人,徹底的從宏愿之中剝離出來。
讓曾經的宏愿,成為未來的因果。
此乃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道不在乎是誰承擔因果,天道只要有人還債就行。
思慮著這些事情,燃燈道人,便對著那無言的青銅靈柩再拜而禮。
他的一切,都是拜這青銅靈柩的主人所賜。
得祖師啟迪,方才覺悟化形。
無論是曾經的求道問道,還是如今的寂滅成空,逆練宏愿證道,皆是從這靈柩中所葬的祖師啟迪而得。
兜率天,八景宮。
老君圣人搖著拂塵,迷迷湖湖的睜開眼睛。
圣人掐指一算,嘆道:“慈悲!慈悲!”
“燃燈道友,終成過去!”
圣人再掐指一算,一切因果了然。
“原來如此!”老君稽首而禮:“道友算計果然了得!”
此事,卻是瞞過了老君的耳目,趁著這大劫之前因果氤氳,諸行無常的空檔,果斷的斬卻過去。
錯非如此,恐怕老君會忍不住的插手一二。
其他圣人,也說不得會出手阻攔。
尤其是截教通天,豈會讓燃燈如此安穩的斬卻過去種種?
那魔佛波旬說不得,連血海都出不了!
如今,卻是來不及了。
于是,老君圣人喚來自己的弟子玄都,與玄都道:“汝且持我符詔,去那西方凈土靈鷲山,尋那燃燈道人,道賀一二!”
既然已成定局,圣人自不會追究了。
燃燈道人算計得手,便該道賀。
于圣人而言,這三界之中的修士,無論是誰,若能成功踏出這樣的一步,都該恭喜。
“諾!”玄都知道,圣人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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