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代山長,琴音是從書院中傳出,現在的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書樓外面的桃林那里,也有不少剛剛考入書院的弟子陷入癡迷之中,根本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不得不來后山向老山長求助。
“這么嚴重?”
老頭聽到自己大弟子的敘述之后,感覺還真有那么厲害,沒想到這個聽起來很像清心洛神曲的琴音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驚詫之余,老頭流轉一縷氣息,一掌拍向天衍書院演武閣的一口千斤大鐘,鐘聲連續發出“咣咣咣”三聲巨響。
旋即,以演武閣為中心,不斷向四周擴散,所有迷醉的人都開始緩緩蘇醒。
書院外的百姓,也在鐘聲的波及下,從迷醉的神態中清醒過來。
茶樓酒肆中的武者們也率先驚醒,不少人都是一臉恍然,然后大驚失色的望向書院方向。
雅間里,身穿淺黃色錦衣的男子回頭看了一眼屏風的方向,注意到妙月姑娘那絕美的臉龐上也出現了一抹錯愕。
若不是方才妙月姑娘極力用自己琴音抵擋書院方向傳來的琴音,雅間里的四人恐怕都會深陷迷醉其中。
“芳華閣的琴技?”
身穿淺黃色錦衣的男子低聲喃喃自語道。
妙月纖細玉手放在琴弦上,房間內歸于平靜,她輕啟紅唇,雪白貝齒在唇上留下一道淺淺齒印,平復復雜的心緒,聲音依舊甜美動人,“像是,但又不是。”
“妙月姑娘是此中大家,殿下就不用多做猜疑了。”坐在圓桌旁的封公子伸了一個懶腰,平復心中的驚駭之情,但面色上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
芳華閣并不沒有表明已經的立場,到底支持哪一位皇子。
因此雅間里的淺黃色錦衣男子才有些擔憂,不知道忽然出現的音道高手會是誰。
此刻的他手指緊緊按在窗沿上,盡力讓發抖手掌恢復平靜。
“這一道琴音綿長,直擊人心,使人心神生變。但又和芳華閣的清心洛神曲有些許不同。”
妙月皺著彎彎的眉毛,但不失沉魚落雁之姿,絕美的面容上雖然出現一抹愁色,卻還是極美。
“怎么說了?”封公子已經注意到淺黃錦衣男子的微妙變化,率先開口問道。
“似乎比芳華閣的清心洛神曲更勝。”說出此話,妙月也是鼓起很大的勇氣。
芳華閣可是乾國一流宗門,閣中的秘術“清心洛神曲”更是冠絕一個時代,琴音所及之處,就是一品境強者也會心神失守。
而,妙音坊的首席弟子妙月姑娘卻說他們剛才聽到的琴音更勝清心洛神曲,著實讓雅間里的其余三人大吃一驚,無比露出凝重之色。
京都忽然出現一個琴音大家,而且是在三殿下回來的當天,還是在天衍書院內。
在場的三人,根本不會可能想到,這琴音竟會是謝吳峰用五指在虛空緩緩敲擊而出。
這一幕,不僅在書院外面的好幾處隱秘的閣樓雅間中出現,就連一些世家大族的府邸也出現了私密交談。
天衍書院的鐘聲結束,眾人終于徹底清醒。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特別是京都那些普通的百姓。
一道琴音就讓眾人喪失心神,如果再繼續待下去,還不知會發生什么危險的事情。
其中也有不少京都的江湖幫派和看熱鬧的草莽武者,被方才的琴音給吸引到了,不知不覺中迷醉其中,醒來的時候看到周圍的人昏倒了一地。
那一副場景著實駭人,他們這些背景卑微的武者只能悄悄退去,一時間天衍書院外面的人群減少了大半。
守在門口的幾名祭酒看到這一幕,起初還是一臉擔憂,但當看到大多數人退走之后,旋即露出一抹喜色。
天衍書樓外,桃花林間,不少弟子也悠悠轉醒。
當李墨剛走進桃林時,直接被一道琴音給洗滌的癡迷,差點昏倒在地,陷入不能自拔的迷醉中。
1號書樓,謝吳峰將秀凈的右手收回到袖袍中,側頭看了一眼正在大口吃喝的火龍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整個二樓大堂中,不少人也才清醒過來。
一直跟著身后的盧海波也是被謝吳峰的武道天賦所徹底震懾住了。
芳華閣的基礎功法,謝吳峰只查閱了一遍,僅憑氣息就在虛空中引動琴音,彈奏出一曲“清心洛神曲”
這可是芳華閣的不傳之秘,若是讓外人知道,謝吳峰只是僅憑芳華閣保留在天衍書院中的基礎功法所演化出來,恐怕會讓京都的芳華閣咋舌不已。
“你還,還要繼續?”盧海波心中雖然好奇忽然出現的這名紅裙女孩,但更擔心謝吳峰如此急功近利的查閱各大宗門基礎功法會出問題,有可能還會走火入魔。
“自然。”
謝吳峰緩緩起身,只是淡淡回了兩個字。
但就是這兩個字,讓盧海波心緒根本無法平靜,他一直跟著謝吳峰身側,雖然感覺到方才的琴音很厲害,并沒有想的太多。
要是知道書樓外面乃至書院外面的情況,盧海波定會急忙阻止謝吳峰,以免再鬧出更大的麻煩。
就這樣,謝吳峰隨后查閱了妙音坊、靈虛劍派、紫陽宮、金鼎閣、掩月宮等數十家乾國各大宗門陳放的基礎功法典籍。
直至第三日清晨,謝吳峰才走出了天衍書樓,身邊多了一個紅裙小女孩,手中還拿著一個剛吃了一口的糖葫蘆。
這兩天,京都如同地震一般。
各種消息甚囂塵上,有說天衍書院出了一位不世天才,也有傳言說書院出了十多位絕頂高高手。
先是琴音響徹書院上空,然后是劍氣洞九霄,再是月華一束光柱直沖天際總之各種異象在天衍書院中不斷上演。
驚得在京都的各大宗門長老紛紛來拜訪,書院外面又原先匯聚的百姓,變成了各大宗門的武者,甚至還有三品境的強者。
因為這些異象和他們宗門的秘法都有莫大的機緣,幾乎都是源自各大宗門的功法,但其威勢更加龐大。
所有人都想知道天衍書院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不僅僅是各大宗門在京都的長老,還有其他一些小宗門的武道強者紛紛帶著門中武者趕往書院。
自從“清心洛神曲”出現之前,方嚴青已經直接下令書院封閉,任何人不得出入。
書樓外的桃林也被清空,李墨原本已經走到桃林深處,被趕來的祭酒又帶到了方嚴青身邊。
這一刻,謝吳峰走出書樓正門,身后跟著一雙熊貓眼的盧海波,扭動著寬大衣袍,更像一個人形熊貓。
當看到書樓外面十多名祭酒、數十名長老,方嚴青只是站在人群中,眾人正前方是已經十分老邁的老叟。
正是天衍書院的山長,已經十多年沒有出過后山,老頭身側還跟著兩名小藥童。
盧海波一個激靈,急忙健步如飛,身上的贅肉仿佛不存在一般,直接飛身縱越幾步來到一眾長老的人群。
一臉疲倦的打著哈欠,低聲向一旁的另一名長老低聲詢問道,“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跑到這里來了?”
被問到的長老一臉像看白癡的瞥了一眼盧海波,“你不知道?整個京都已經都鬧翻了。現在就看老山長怎么處理了。”
看到被眾人圍堵住,火龍兒急忙將手中的糖葫蘆藏在背后,然后向謝吳峰身后縮了半步,躲在后面。
“山長這是何意?”謝吳峰收斂全身氣息,一身武道威壓蕩然無存,給人看不出半點深淺。
瞬間成了一個十分普普通通的文弱少年,只是那雙目中的眸光依舊深邃,如深淵一般注視著面前的數十人。
“老朽拜見三殿下。”老頭躬身行禮,然后在兩個小藥童的攙扶下,慢慢站直身體。
但在眾人眼中,依舊還是那般佝僂,身軀彎著,似乎一陣微風就能吹拂。
謝吳峰身為皇子,自是見過老山長的畫像,一個一直隱居在書院后山的神秘老頭,今日算是見到真人。
老頭話音剛落,李墨就從人群中跳起腳尖,朝著謝吳峰揮手道,“表弟,表弟!這里!”
太強悍了!
磅礴的氣息瞬間被收斂進體內,這得多強大的體魄才能做到。
只是一瞬間,謝吳峰收斂氣息的那一刻。就將書院眾多祭酒、長老驚嘆到。
與此同時,李墨快步上前,跑到謝吳峰身側,一本正經的教訓道,“我還以為是誰呢?沒想到一年不見,你就長進這么厲害。”
李墨剛剛抬起右算在謝吳峰的肩膀上拍一拍,忽然想到身后都是書院的祭酒和長老,就將手僵在半空,然后劃出一個奇異的軌跡縮回到袖袍中。
一年前,謝吳峰從天衍書院回到皇宮,再也就沒有出來。因此他的這位好表哥,安陽侯的嫡子李墨也就再也沒見到他。
聽說謝吳峰隨軍南征,當時聽到父親說到這件事,李墨差點笑背過氣去,幸好有扈從調息運氣才緩過來。
“那個愛哭的臭小子竟然要南征燕國,這是”李墨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著面前這個樣貌沒有多大變化的表弟,只是感覺到他周身的氣質與以前不同了。
沉思片刻,謝吳峰才想起眼前這個年輕公子是安陽侯李道宗的兒子,以前經常帶著原先的“謝吳峰”在書院中亂轉。
也正是因為他,謝吳峰可沒少受祭酒的處罰。
“李墨?”
謝吳峰微微皺眉,低頭看了一眼李墨之后,又將目光投向衣袍老舊的老頭,帶著一絲詢問。
“三殿下竟有用如此武道天賦,以前是書院眾人眼拙。老朽這次前來是希望三殿下可以留在書院。”
老頭聲音雖然很輕,但話音間透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以前在書院的種種事情,是書院的錯。只要謝吳峰答應留在書院,不論來自何方的壓力,天衍書院都會一肩抗住。
自然,天衍書院也不希望乾國大亂。以謝吳峰現在展現出來的天資,若是走向奪嫡之路,勢必會在乾國掀起軒然大波。
老山長也是希望謝吳峰可以專心武道,不用被其他事情所累。
老山長身后的不少祭酒都動容,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喜色,也有不少人臉上露出一抹悵然,但也有人臉上出現一絲失望。
老山長最終還是選擇了干預乾國皇權,作為天衍書院的老怪物,老山長有著絕對的實力來左右乾皇諸位子嗣的博弈,影響各方勢力的天平。
乾國朝廷大半官員出自天衍書院,不論是武將、還是文臣。就算是儒家文士也有大半曾在天衍書院求學。
也正是因為如此,天衍書院在諸位皇子爭奪帝位的過程中從來不表態。
一旦表態,就證明事態發展極其嚴重。
謝吳峰并沒有直接答復老頭的美好建議,只是目光平淡的掃過書院的眾人。然后平淡地說道,“多謝書院這幾日的照顧。”
然后緩步走下臺階,徑直朝著書樓庭院正門方向而去。
火龍兒如跟屁蟲一般緊緊貼在謝吳峰身后,緊緊尾隨,充當一個小尾巴。
“這”
眾人沒有想到,謝吳峰年紀輕輕,不過是天資絕頂,竟然敢直接拒絕老山長的邀請。
而且是當著眾人的面,絲毫不留情面。
庭院大門口,已經云集了不少書院弟子,大家都是十分震驚。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老山長會親自來邀請三殿下謝吳峰,更沒有人想到謝吳峰會如此直接果斷的拒絕。
就連李墨也愣在當場,“這可是老山長的邀請,一旦答應,后半輩子可就是有恃無恐,身后可是天衍書院呀。”
想當初,天衍書院剛剛成立的時候,要求各大宗門將基礎功法收錄進書樓,結果沒有一個宗門理會。
結果年輕的老山長就挨家挨戶的上門拜訪,講道理,論拳頭。
一人、一年,乾國境內的所有宗門都十分“真誠”的將各家的基礎功法謄抄本送到了京都。
這才有了天衍書院的藏書樓,惠及乾國的所有寒門子弟。
“富學武、窮學文”
徹底被天衍書院終結,只要你有武道根骨,即使天賦再差,考入天衍書院之后,都可以進入天衍書樓借閱各大宗門的典籍功法。
老頭臉色有些難看,沒想到謝吳峰心有大志。
身后的眾多祭酒、長老也是無比震撼,目光隨著謝吳峰的腳步而移動。
直到謝吳峰來到書樓庭院正門口,方嚴青才沉著臉,不悅道,“三殿下要不再考慮下?”
剛剛邁出左腳,謝吳峰就感覺到一股威壓瞬間鎖定了自己,眉頭微微皺起。
走出書樓的那一刻就知道會有人針對自己,沒想到第一個動手的會是天衍書院的人。
老頭陰沉著臉,一甩衣袍,十分不悅的輕咳一聲,才將那股威壓消散于無形。“休得無禮!”
“你們是替說來當說客?”謝吳峰背對著眾人,立于正門下,外面的陽光照射在他俊逸的面容上,顯得愈發清冷和淡漠,似乎不存在于這片天地間。
方嚴青快步上前,來到謝吳峰身側,露出很少見到的笑容,輕聲道,“三殿下有所不知,現在整個京都都瘋狂了,書院已經被各大宗門圍堵住。老師也是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書院也是為了你好,總不能一個人對抗整個世家宗門。如果您愿意留在書院,至少老師會確保你的安全。”
“呵呵。”
謝吳峰神色淡漠,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副毫不關己的神情,直接走下了石階,朝著桃林方向而去。
“這”方嚴青直接僵在了原地,自己已經將話說的如此明白,這位三殿下怎么還不知好歹。
臨走下臺階,火龍兒還回頭向盧海波搖了搖手中的糖葫蘆,表示感謝他這幾日的照顧。
謝吳峰一直在研讀各大宗門的基礎功法,并進行功法的延展和創新。因而火龍兒的口糧都拜托給了盧海波。
盧海波看到這個激靈可愛的小女孩,只能尷尬一笑。這個時候,他也不能表現太過熟絡。
“走了!”
謝吳峰右手衣袖輕輕一抖,火龍兒當著眾人的面化成一道虹影消失,直接沒入袖袍中。
然后,徑直穿過人群。
“這!真的是一條火龍!”
“你們看清楚沒?那個小女孩就是火龍顯化出來的人形?”
“太快了,我剛才都沒看清楚了。”
書樓外,桃花林中所有書院弟子都震驚的看著謝吳峰消失在桃林幽徑中,身形步法很快。
當看到那道很小的虹影,老頭就知道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
乾國可能真的要亂了,起先他還在猶豫,“世界真的有真龍降世?”
但現在,他親眼見到,不僅僅是老頭,整個書樓前的所有祭酒、長老也都看到了這一幕。
從此刻起,整個書院真的沸騰了,驚呼聲、驚嘆聲朝著書院外蔓延而去。
“看到了嗎?”
“看到了,還真是龍呀,這下可麻煩大了。”濃眉大漢扯了扯身上的書院衣袍,不滿得瞪了一眼身邊的厲峰。
兩人此時就隱藏在桃林中,和其他書院弟子混在一起。
從那條臨崖絕壁上,竟然被兩人硬生生闖了過來,進入書院之后,厲峰更是輕車熟路的找到弟子居住的地方,偷了兩家衣袍。
不過,濃眉大漢的衣袍并不合身,穿的極為變扭。
厲峰渾身一僵,感覺被人窺探了,趕忙向四周望去,氣息收斂到極限。
“怎么了?”濃眉大漢看到他緊張的神色,警惕的問道。
“龍已經看了,趕快走。再不走就麻煩了!”厲峰腳步很快,不斷向桃林外退去。就在他轉身后退的時候,兩個藥童攙扶著老頭緩步走出書樓庭院正門。
“山長!”
還沒退到桃林中的眾多弟子紛紛向書院方向躬身行禮。
老頭面帶微笑的頷首示意眾人不必多禮,身后的方嚴青則清咳一聲,吩咐道,“大家還是要以修心為主,不要被外因所感染,以免擾亂心智。”
“多謝方山長。”
雖然方嚴青只是代山長,但眾人還是十分知禮的躬身行禮,畢竟面前的可是隱世多年的老山長。
誰不想能夠成為后山弟子,得到他老人家的指點 陽光灑落在禁宮的金瓦朱墻上,倒影出宏偉宮殿的一角。乾國宮城太極殿內,文武群臣早已按部就班的站定,分為兩列。
不過,最上方的寶座空空。
但,所有人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兩朝元老的白發老者,一頭銀發垂落在腰際,穿著一身帶著絨毛的朱紅官袍,坐在百官之首,身子佝僂。
正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張延年。
雖然已是初春,但老人還是感覺到冷,所以多加了幾件衣服。
另一邊則站在三名身穿淺黃錦衣,衣袍上繡著團龍云紋。分別是太子殿下和大皇子、二皇子,他們身后才是兩列文官武將。
“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上書的奏請伐燕一事,自己既然已經回京,為何不當面向陛下奏對?”一個身穿身姿蟒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一臉怒色。
正是廬陽侯封景然,他大步走到群臣中間,上的奏書已經到達御前多日,朝議也論了多次,但還是沒有一個結論。
“發兵,還是不發兵。”
如果不不發兵,此前勞師遠征沒有半點收獲,這個責任到底誰來承擔。還有四萬禁軍還滯留在柏言州,到底該怎么處理。
廬陽侯一開口,群臣就知道好戲要開場了。
之前南下,皇帝陛下是為了給三皇子漲軍功,博名聲。現在他封景然自然是想要滅燕的天大功勞。
太子一系的官員也出聲指責。大家誰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將責任推到皇帝陛下身上,那就只有南征主帥三皇子來承擔。
這樣以來,所謂的真龍降世也會被封藏。大家只會記得更大利益,如果真有真龍,那自然是當今陛下,誰又敢觸怒九五之尊的逆鱗。
身為卿侯的幾位老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關竅。就連二皇子、大皇子一系的朝臣也紛紛對新的南征提出各自的看法。
“太子乃國本,不可輕動。”
“滅國之戰豈可輕談,需要多方考量。”
本來就在針對南征之事,朝堂上各大派系都在你爭我奪,僵持不下。
可就在這個時候,龍海洲傳來了真龍降世的消息,將眾人都給震懵了。
而謝吳峰的回京,將這件事推向了一個不可控的邊緣。
滿朝群臣可沒幾個人愿意這位皇子在南征無果的情況下活著回來,而且被傳成真龍之主。
這讓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員如何抉擇,他們可都早已選好了自己的恩主。
朝堂上的群臣吵的不可開交,但站在一起的三位皇子卻兄友弟恭,十分和善的對望一眼,眼中沒有半點異色。
仿佛群臣爭執的事情和他們沒有半份關系。
直至聽到為首的老人重重咳嗽了一聲,大家才停止爭執,紛紛向張延年的方向拱了拱手,朝著彼此的對手一甩衣袍,冷哼一聲回到隊列中。
“有事說事,朝堂不是菜市口。都不知體統了?”張延年嘶啞而蒼老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傳了開來,進入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既然是議再次南征一事,大家就拿個章程。關于三皇子的事情就先再等等。”
有人知道張延年口中的再等一等是什么意思,因為宮中有人請托天衍書院出手,老山長也答應出手。
如果謝吳峰留在了書院中,一切就和往常一樣。
乾國多了一條真龍也算是好事情,但如果沒有留住三皇子。
那書院外還有各大宗門在京的長老,他們總有手段留下謝吳峰。
這也是為何今日朝會,乾皇陛下沒有出席。所有人都在等消息,不管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真龍,真龍呀!”張延年老眼渾濁,低聲喃喃自語,“可惜了,為何會是他呢?”
“丞相大人,我們兵部已經有奏本呈上。如果再次南征需要乾國所有卿侯一同出戰,同時還得調遣一批禁軍前往北疆。”兵部尚書出列奏對道。
“調禁軍前往北疆。”這句話張延年聽進耳朵了,也記在心中了。
當年就曾發生過類似的情況,禁軍不在京都,結果天地一時間變色了。
當年的禁軍也埋骨他鄉了,成了一堆荒土。
“禁軍不可動,南下的四萬禁軍也需盡快調回耀龍州。”張延年直接否掉了兵部尚書的奏對,還回頭給了對方一個晦暗不明的眼神以示警告。
一向畏首畏尾的兵部尚書急忙縮回到自己的位置,趕忙低下頭,幾乎希望所有人都當自己不存在。
若不是被人逼著出來提出這個準要被指摘的建議,身為老油瓶子的兵部尚書豈會如臨深淵般戰戰兢兢立在此地。
“戶部呢?”
“戶部錢糧已經準備就緒,只是”戶部尚書出列奏對,但目光時不時看一眼廬陽侯封景然。
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封景然怒目瞪了回去,不滿道,“看本侯做什么!難不成我廬陽州虧了你戶部的錢糧?”
乾國有制,卿侯主軍事,朝廷管政務,但卿侯所在地的糧草需要就地籌措,無須朝廷戶部支出。
不然,卿侯那么多私兵,朝廷要都養起來,豈不徹底要榨干戶部的錢袋子。
戶部尚書急忙扭過頭,朝著不遠處的張延年拱手道,“丞相大人,此前,廬陽侯從南燕擄來的百姓該如何”
還不等戶部尚書將下面的話說完,封景然直接沖出來,指著對方的鼻子罵道,“你個XXX,竟敢盯著我廬陽州不放!那一批俘虜本侯已經送到山里去挖坑了。你們戶部想要,自己去南邊抓去!”
罵完之后,封景然還是不消氣,左手握拳重重拍在右掌心,發出一道氣息,震得身邊幾位卿侯的衣袍獵獵作響。
“放肆!”
感受到一股氣息漣漪波動,張延年瞇起鷹眸,冷喝一聲。
“本侯知錯了!”封景然悻悻然的拱了拱手,然后側著頭狠狠瞪了一眼戶部尚書,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戶部尚書權當沒看到,他可不怕太子一系,身為乾皇的錢袋子,只需要管好錢,對陛下忠心即可。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個小太監急切的吶喊聲,“您不能進去,您不能進去!”
小太監的急切尖叫聲,引得眾人紛紛回頭望去。
“何人?在殿下喧嘩?”
殿中將軍回頭雙目瞪圓,一臉怒色朝著太極殿外怒喝道。
只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大殿正門御階上,殿外的陽光直接這道人影照進太極殿內。
謝吳峰緩緩走進大殿,衣袂上還帶著一些血跡,但腳步沉穩,氣息內斂,讓人探查不出半點氣息流轉。
“三殿下!”
當謝吳峰的面容從陽光的背影中顯現出來,朝堂上不少人還是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
眾人都心中一凝,荒涼過后,急忙將驚愕的神色平復。
“這下有好戲了,三龍奪嫡,現在變成了四龍奪嫡。”
“三殿下這是一路殺進來了?天衍書院和各大宗門的長老都沒有留下他?”張延年枯槁的臉頰上已經有些抽搐,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是微微顫抖。
“這怎么可能!”
太子殿下也是一臉愕然,對于天衍書院和各大宗門長老去圍堵謝吳峰的事情,身為儲君自然是知道。
沒想到,謝吳峰還是出現在了太極殿。
“那么多的禁軍,那么多的武道強者,二品強者、三品強者都淪為了擺設不成?”太子殿下那溫和的目光終于變得陰冷,雙目中欲噴出怒火,將大殿門口的三殿下淹沒。
“三殿下,這里是群臣議事的地方。不是您應該來的地方。”張延年畢竟是經歷過兩朝的元來,首先穩定下心神,和聲細語道。
謝吳峰并沒有搭理這個歷經兩朝的老古董,徑直朝著前方走去。
半個時辰前,謝吳峰剛剛走出天衍書院正門,來到石橋上,就被各大宗門在京的十多名長老和門中弟子圍堵在書院門口。
但,謝吳峰右手五指輕輕在身前的虛空中一點,一道琴音響起!
“清心洛神曲!”
一位芳華閣的長老心中大駭,急忙對身邊的弟子呵斥道,“封住耳識!”
聽到芳華閣的長老焦急的吩咐,其他各大宗門也趕緊各自封住耳識,但一切都為時已晚。
這個時候,十多名二品強者終于意識到情況到底有多糟糕,他們即使封住了自己的耳識,但還是可以聽到謝吳峰在虛空出發出的琴音。
“三殿下,我們妙音坊無意參與此事,還請”一個白紗遮面的美麗婦人焦急的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祈求。
同為音道強者,妙音坊的長老深知謝吳峰彈奏出的“清心洛神曲”到底有多可怕。
就算她身邊的芳華閣長老親自彈奏恐怕也無法抵擋,哪怕是芳華閣閣主親臨或許可以阻擋一二。
這首“清心洛神曲”已然超脫了芳華閣的清心洛神曲,現如今的兩種琴音,一個是天上,一個是泥土。
“我無意傷你們,各自退去即可。”
沒有得到自家長老的吩咐,就算門中弟子想退,也不敢退。
就在眾人猶豫之際,謝吳峰神色淡漠,一邊前行走,五指依舊在虛空中輕輕敲擊。
琴音綿綿無絕期,不少低于三品的武者直接在琴音的震懾下,口吐鮮血,臉色慘白。
“他到底有幾品的實力?,竟然如此恐怖!”
不少倒在地上,口中溢血的武者心中不免驚悚,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在天衍書院的藏書樓研讀了一天一夜各大宗門的基礎功法,竟然如此恐怕,誰人不心驚膽顫!
金鼎閣的長老猶自不死心,試圖用強大的肉身硬撼這擾人心神的琴音,疾速朝著謝吳峰沖去。
金鼎閣將全部身家都押注在太子殿下,自然不能讓面前的三殿下以“真龍之主”的名頭回到皇宮。
起先,他沒有靜悄悄的,偷偷的回到皇宮。
現在就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金鼎閣長老鼓蕩全身氣息,剎那間,兩道強勁的拳風沖出衣袍,朝著謝吳峰胸口轟擊而去。
拳風壯如手臂,裹挾著強大勁風,連續沖破三道琴音的控制。
“潮汐破”,拳風可直接轟山裂海。
金鼎閣不傳之秘,以全身氣息為引,調動天地元氣,揮出最強之拳。
金鼎閣長老滿眼都是譏諷之色,放聲嘲諷道“清心洛神曲又如何?還不是要敗在我們金鼎閣的絕世功法之下。”
身邊的其他宗門的幾名長老都臉色一變,沒想到金鼎閣長老出手就是最強一拳,這是要將謝吳峰當場轟殺。
“金長老果然是雷厲風行,這真是雷霆一擊!”
但眾人剛剛緩和的神色,卻驟間巨變。
謝吳峰冷冷一笑,雙眸微瞇,然后猛然睜開,兩道無形的劍芒從他雙眸中射出,
劍芒如宇外流星,頃刻間將兩股拳風攪碎。然后飛沖向金鼎閣長老,兩道劍芒穿胸而過。
金鼎閣長老雙腿一軟,嘴角溢出大片血漬,不敢相信的低頭看著胸口出現的兩道劍氣豁口。
“沒想到,你,你竟然”
金鼎閣長老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倒在地上。
同時,謝吳峰五指又在虛空中連續敲擊數下,“清心洛神曲”的威壓更重,二品境以下的武者只能艱辛的站在原地,拼力抵抗這股穿透心神的威壓。
“為金長老報仇!今日絕不能放他離開此地!”
其余幾大宗門的長老感受到莫名的心悸,已經明白面前這個少年是不能招惹,不然就會命隕當場,但他們已經徹底得罪了這位三皇子。
就算再強的威壓和琴音攻擊,在場的眾人只能放手拼死一搏,說不定還能得到一線生機。
所有人的氣息都開始暴漲紛紛使出宗門中最強大的秘法,來抵抗著鋪天蓋地的琴音。
起初,雙方還是一片焦灼,琴音和所有的氣息沖擊在一起,不斷滌蕩每一個人的心神。
直到一位長老選擇將全身的氣息灌注到妙音坊的長老身體,其他眾人也開始選擇各自的目標。
隨后,兩道不同的琴音彼此抗衡,如金石撞擊,如山岳崩塌,如海浪咆哮。彼此終于陷入了僵持的境地。
“你們都給我上!”
有一名長老喘著粗氣向身后的眾人命令道,其他各大宗門長老也意會其中含義,紛紛讓各自門下弟子直接沖向和妙音坊長老琴音對抗的謝吳峰。
“人潮戰術?”
各大宗門長老試圖用門下弟子的性命來換取謝吳峰的后繼乏力,這樣才有利于他們將其擊殺。
不過,還不等眾多武者沖上前去。一道月華從九天傾泄而下,籠罩住謝吳峰的身影。
剛剛沖進月華中的宗門弟子,直接被月光穿透,身體如被千萬跟絲線貫穿,全身都在溢血,沒有一處肌膚是完好。
月華之外的眾人只聽到一陣慘叫聲,就失去了前進的勇氣,所有人都開始不斷后退,生怕被這奇異的華光照在自己身上。
到時候就,尸骨無存,只留下一灘血水。
即使見過其他宗門奧妙功法的各位長老也心生寒意,懊悔自己就不該答應宮里的那位出手,前來此處。
芳華閣長老眉須飛舞,扯下背負的古琴,也開始為妙音坊的長老壓陣。
其余幾位長老則是盤膝坐在后方調息,每一個身上的氣息都向前者不斷灌輸,然后統統進去妙音坊長老體內。
此刻,妙音坊長老的美眸充滿異彩,美麗的容顏上也出了些勁風掠過湖水般的波動,但還是在堅持不斷彈奏琴曲。
“悲歌咒”
不斷激發所有人的潛質,然眾人從清心洛神曲的癡迷中清醒過來。
雙方現在就是在彼此消耗,看誰先將對方體內的氣息消耗干凈,從而獲得最終的勝利。
敗得一方只能化成一堆枯骨,成為勝者揚名的墊腳石。
琴音愈發尖銳,沒有了之前的恬靜,空靈、幽靜。
謝吳峰此時敲擊出的琴音更像是奪命之曲。
音色愈發刺耳,原先沉迷其中的武者,開始七竅流血。
后面不少長老臉上的青筋也不斷暴起,似乎要沖破肌膚,從身體里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