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幾日,京都城外依舊是轟鳴之音不斷。但守城的兵士和百姓已經沒有前幾日那般害怕和擔憂,有些人已經開始麻木了。
雖然城外的大軍聲勢浩大,江湖武者更是有一品境強者直接出手。
但在“流云孚日”陣法面前,一切的攻擊都成為泡沫。
巨劍門數十名弟子釋放出數萬到金色劍光,甚至是朝著那些浮游在虛空中的破損符文攻擊,但只是將那些符文擊碎,卻無法將這片區域的符文碎片徹底清除。
如此以來,巨劍門和封家眾人依舊是無法直接沖入城中。
見到敵人無法攻擊京都城,原本恐慌的百姓都心中稍安。
眼見門下弟子久久無法寸進半步,景林祖冷哼一聲,面上更是鐵青一片。
“你們都先退下!”
實在是不想繼續等下去,景林祖決定再試一試。
很快,等攻擊“流云孚日”陣法的己方眾人退下之后,景林祖一個轉身,直接出現在京都城上空。
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他只是背對這下方,右手輕輕向上一托,一股澎湃的勁風在天際蔓延,不多時就在天際出現了十多道巨大的龍卷。
狂風驟起,將漫天云彩攪碎。
懸浮在京都城四周的符文碎片也被這股澎湃的颶風攪動的不斷搖晃,彼此直接也出現了巨大的縫隙。
只是片刻的功夫,景林祖額頭就出現了大片的汗水,甚至已經有汗珠順著臉頰滴落向下方的虛空。
“云波,你還愣著做甚?”
聽到景林祖吃力的呼喊聲,站在山崗下方的卞云波直接一同出手,雙手猛然向京都城方向一推。
與此同時,袖袍中兩道巨大的勁氣如猛虎咆哮一般奔涌而出。
虛空中,符文碎片之間的縫隙愈來愈大,景林祖雙目中的怒意也愈發凝實。
“流云孚日”陣法上附著的大片符文隨便不斷在搖晃,其中折射出各種奇異的華光,向天際沖去。
但在半步天人境的威壓下,卻顯得異常微弱。
山崗大營轅門外,封山、封海兩位封家族老站在人群后方,顯得十分不起眼。
“老三,看樣子這護城陣法要抗不住。照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攻破了。”
封海仔細感知著陣法中每一處細微的變化,嘴角微微上揚。
而一旁的封山眼眸中卻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神色,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呀,如果真的如此簡單,早就被我們攻破了。”
不遠處,人群最前方的卞云波忽然感覺手中一松,剛剛甩出去的兩道劍芒,直接貫穿進了京都城的護城陣法中。
而自己身體似乎陡然間被抽空一般,感知一番,心中大驚,沒想到這陣法竟然可以吸納自己的內息,簡直不可思議。
“小心!”
卞云波急忙朝著虛空中的景林祖高聲呼喊道。
但在巨大的龍卷風之上,景林祖只是感知到那些符文碎片間的縫隙愈來愈大,心中更是大喜,并沒有理會卞云波的警示。
當十多道颶風將符文碎片間的縫隙拉撕扯到極限的時候,景林祖額頭的冷汗也不停的向下滴落。
旋即,景林祖身體一輕,整個人就向下墜落而去。
眼見就要卷入颶風之中,幸虧及時趕到的卞云波一道勁風將其卷起來。
“這到底是什么鬼陣法,竟然可以吸納我們的內息,太可怕了。此陣法絕對不能留。”
景林祖狠狠的一甩衣袍,落在山崗之上 狠狠瞪了一眼封家營地的方向,旋即返回巨劍門的營地。
“去請封山和封海兩位族老來。”
景林祖坐在帳內的木椅上,喝了一大口溫茶,降了降火氣。
“還是直接讓封山使用長輝吧。這根本沒辦法再攻城了。這不僅是個龜殼還是個饕餮!”望著跟進帳內的卞云波,景林祖直接提議道。
“消消氣,這陣法確實詭異,等封山來了以后,我們還是要再商議商議。”卞云波微微抬手示意景林祖不要動怒,一切都好商量。
“還商議個屁,老子今天差點就栽進去了。若是真掉入那破碎的符文流光中,那該如何?那些門中弟子可以都是我們的親傳弟子,現在都成瞎子了。”
回想到那一刻,體內氣息竟然陡然間消失,景林祖此刻都是心有余悸。
邁入半步天人境以來,他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危險。
“既然這個陣法,聯合我們兩人之力都無法打破,也就只能依仗封家的至寶。”卞云波也露出一抹擔憂之色,希望“長輝”不會讓大家失望。
“他封山如果不使用長輝,我直接拍屁股走人,讓他們封家自己去應付其他各大域的那些餓狼們。”景林祖賭氣道。
畢竟此次行動是封家和巨劍門共同商定的事情,景林祖雖然為執事長老,也只得聽從門內的命令。
正在此時,營帳外面傳來一聲清咳。
掀開帳簾,封山、封海兩人先后走入帳內 乾國北疆,雪原深處。常年四季冰冷,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疾速飛奔在前方,后面還有數十騎兵在追趕。
趙瑾瑤和侍女一行人只得放緩行程,在北麓的山道上警惕前行。
幸虧,沒有再遇到乾國追兵。
解決點尾巴之后,趙瑾瑤一行人在山道中一直前行了十余日,方在抵達北麓山最東面的山谷。
順著平緩的原野山道與關城過來巡查的一百二十名聯軍斥候騎兵差點和她們撞在一起。
御南城下令之后,這些聯軍斥候隨軍每人都帶了三匹膘肥體壯的駿馬,儼然是在北麓山南麓巡視多日。
不過,正是此時,北疆雖然干旱,但深處的雪原卻開始大規模飄雪,道路兩側泛黃的植被已經被雪花覆蓋,除了遠處牧民營地帳篷旁偶爾飄出的篝火炊煙,方顯得乾國北疆最北端的生氣。
雖然雪勢較大,不過才剛剛落下,并沒有在驛道上形成厚厚的積雪,不到五日的行程,馬車重要就已抵達龍山城關隘。
天色已晚,李碧蘭揉了揉凍得通紅的臉頰坐在車轅一側,輕聲提醒“小姐小姐我們已經到了龍山城關隘了。”
直接此時,趙瑾瑤才恍然睜開眼睛,一行北上,由于是黃牛拉車,一路還算平緩。
在精神極度緊繃的情況下,趙瑾瑤居然在馬車中入睡了。
“我們走了多長時辰”趙瑾瑤稍稍整理了下衣袍,將雪色大氅裹得更嚴實,從車駕內走出來。
“大約有六個多時辰。”
李碧蘭看著若有所思的趙瑾瑤,先是一愣,但很快反應上來,“我們是不是暴露身份了,這一路出現了好多騎兵,還路過關驛的兵卒。”
趙瑾瑤冷靜下來,可能是近些時日太過勞累的緣故,居然直接昏睡了這么久的時辰。
她并未直接進入驛館,而是徑直來到緊挨著自己車駕前面的馬車,再次圍著車廂打量了一翻,才命人抬著用冰塊隔絕中間錦盒的木箱子,隨著自己一同進入龍山城關隘。
龍山城關隘位于乾國北疆東北端,是離開乾國一處必經之路。
為了方便管束,此處驛館是一處官、民共用,自然顯得格外寬大。
由于北州四卿侯率領大軍南下,而御南城命令毗鄰乾國的十多個小王朝率領大軍南下。
現在的關口異常熱鬧。
在趙瑾瑤從車駕中醒來之前,李碧蘭早已命人將驛館的北苑仔細檢查一番,相較于民用的南苑不同,北苑只提供給官府中人使用。
但如果你塞的銀子足夠多,也是可以破例。
來到北苑一處最大的偏院,趙瑾瑤將木箱放在庭院中,同時又讓小廝多加了幾箱冰塊在四周,已保證庭院中的溫度。
“小姐,這乾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又這么多兵甲都在不斷南下呢。”
李碧蘭小心翼翼站立在正對庭院門口一側的庭院下低聲好奇的詢問道。“要不,回去看看?”
過了龍山城關隘,就是楚國最南端的西平陸郡,是介于龍山古道南岸與敦煌郡北面的一塊狹長區域,西北面被西平陸群山懷繞,東面則是東平陸山地,龍山古道山澗的龍泉河沖擊而下行程的一塊沃野。
正微微蹙眉盯著院中木箱的趙瑾瑤,略微有點失神。
此時清醒過來以后,她有想起在雪原中似有似無瞥見的那一道白影。
或許是巧合,又或許是專門尾隨他們這群人?想到這里,趙瑾瑤不由得輕輕揉了揉額頭,輕聲詢問。“北苑只有我們居住?”
“是的”李碧蘭趕忙回應,不敢有半點遲疑。
畢竟已經到了兩國邊界,她也是希望可以萬無一失交差。沉默了片刻,又趕忙解釋。“我給了店家重金,讓店家給我們保密,不要透漏我們的消息。”
“不是威脅?”趙瑾瑤稍稍抬起頭,并未看向李碧蘭,依舊將目光停留在院中的木箱中。
“不是不是”李碧蘭先是一怔,然后憨笑解釋。
“那就好!”趙瑾瑤微微點頭。
“確定是南邊來人?”當天晚上,龍山城關隘北苑一間上等的廂房中,一名身披青色大氅的中年男子,雖然身形有些矮小,但卻長得眉清目秀,正靜靜的望著窗外漆黑的雪夜,只有西面有些稍許的燭火倒影在窗紙上。
“是的,來回報的人特意留意了下他們的馬車。”守在門口爐火旁的一名青年文士端坐在木榻上,剛剛吃了一口北疆地區特有的苦茶。
“無所謂了,我們一路趕來,也沒想到這龍山城關隘有如此大的風雪,就不要管那些小事情了。封家的命令我們可不能違背呀。”
坐在青年文士對面的另一名男子,伸出一雙肥碩的雙手烤火取暖,還時不時挪動一下自己那臃腫的腰圍。
“也罷,畢竟殿下也不想徹底與御南城再生齟齬。”
中年男子輕輕關上窗戶,轉了幾圈手中的茶盞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還是婁大人思慮縝密。”
那名體形稍胖的婁大人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望著身前爐火中的火苗,輕聲自言自語。“他們也是第一次來到龍山城關隘。”
雖然聲音極輕,但坐在對面的文士忽然想到一些事情一般,猛然驚醒。
注視著仍在挪動身軀靠向爐火取暖的肥大身軀,一臉驚愕。“植元兄是說京都的那事?”
“那木箱,我瞧的真切,異常沉重,還不停向外散發出一股冷氣。”聽到爐火旁兩人的交流,靠在窗口的中年男子將青色大氅裹得更緊。
“應該不會。”婁植元搖了搖頭,眼中神色有些暗淡。“不過,還是希望是。”
“應該是”一旁的青年文士提了提身上的青衣,將身體向前一趨,離爐火更近一些。
聽到肯定的語氣,窗口的中年男子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向兩人靠近數步,來到爐火旁停住腳步,低聲詢問。“蔣大人就這般肯定?”
“對呀,豐明老弟,你就這般肯定?”婁植元抽回右手,撐起自己那幾乎已經看不清的脖頸,端著腦瓜,注視著對方。
“十分把握沒有,但七、八分應該是有的。”蔣豐明又再一次提了提青衫,直接趨身蹲在爐火旁,面朝身前兩位年長的同僚。
“那木箱,我也是看過。完全沒有磕碰的痕跡。我們剛到東平陸的白馬城沒幾日就大雪阻路,也是前幾日風雪稍小,大家才動身來此處。”
“也是。”婁植元又將自己的青色大氅靠近爐火旁烘烤。
“他們定是從南邊過來,若是從乾國北疆而來,一路風雪交加,木箱上的磕碰痕跡不會那么淺,畢竟那箱子十分巨重。”
“這樣到也可以解釋的通。若真是那東西,我們也快點傳回天龍城,讓殿下早做準備。”
“云河兄也是這般認為?”
婁植元伸出自己那暖和又肥碩的手掌,將青色大氅壓在膝蓋上,目光落在身側餓中年男子身上。
“那就明日給殿下回一封急書。”蔣豐明話音未落,就抽身來到榻前的幾案上,提筆書寫。
“不急,等到了京都,確認無誤之后再發明書。”
“發明書?”蔣、婁兩人一時大愕。不過,片刻之后,兩人就瞬間醒悟過來。
正因為是發往天龍城的信件,就算隱藏了奇巧,畢竟要通過南域。
說白了,就是根本無法擺脫南域御南將軍府的耳目、眼線。
蔣、婁二人對視一眼,即刻點頭同意。
北苑最北段的一處幽靜院落,已經無法聽到南苑那邊嘈雜的聲音。
趙瑾瑤端坐在爐火旁的軟塌上,翻閱著李碧蘭從店家那里搜集來的小道消息。
這數月來,御南城雖無什么大事發生,但還是有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情。
如天龍城樞密院在入冬前派出了一批官員去各域巡視,但卻沒有點名具體是哪些地方。
對此,趙瑾瑤右手緊緊握住這些笑道消息,眉頭微微緊蹙,一絲莫名的慌亂忽然涌上心頭。
不知過來多久,才緩緩松開手。
不過,此時不該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對趙瑾瑤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將庭院中的東西處理掉。
錦盒始終打不開,但其中散發出了愈來愈多的寒氣,已經讓她無法承受。
聽到門外廊檐處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趙瑾瑤收回思緒,整了整衣袍,肅然相對。“查清楚了?”
進入龍山城關隘的時候,趙瑾瑤一行人就從店家那里花大價錢得知北苑中還有一批來別國的文官也在此處下榻。
出于下意識的警惕,在入夜之后,李碧蘭趁著夜色過去打探了一番。
“回稟,小姐。”李碧蘭上前一步站在緊靠門口右側,然后低聲回道:“應該就是那些文官,我躲在房檐下的黑影中,在靠近廂房百余步的地方就感到房門外守護的侍衛身上散發出一絲氣息。但房中的人武道氣息微弱。”
“或許是南域其他王朝也說不準。”趙瑾瑤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頭,對著門側的李碧蘭蹙眉出言:“暫時不用管他們,去天龍城這一路還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的,小姐”李碧蘭正欲退出房門,卻不料又再次被趙瑾瑤出聲喊住,趕忙停在門外的廊檐下。
趙瑾瑤微微挪動了下身前的大氅,將雙腿嚴嚴實實蓋。再次回想起那些消息上提及的事情,立刻改了語氣。“一旦有任何人靠近我們這個院落,你就立刻來通知我。”
“小姐放心,您就好好休息。我先去守著。”
李碧蘭行禮之后,就退到屋外的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