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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兩人都達成了某種默契,封天元沒有再動平天樓,而謝吳峰也只是待在這里,沒有再向御南軍和封家眾人出手。

  甫一閃身,謝吳峰出現在平天樓頂層的蘭臺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再次引動這方世界天道的關注,紫雷之下,他又受傷不輕。

  盤膝坐下,謝吳峰右手一攝,又是一個錦盒落在手中,快速汲取一株百年份珍草中蘊含的天地元氣。

  一個可以引動天地異象的妖孽少年,一個可以實力碾壓的老怪物。

  兩人都十分有默契,不再向彼此下死手。

  封府主宅正廳,梳洗之后的封天元仍舊有些怔怔出神,腦海中一直回想著之前的那一道紫雷。

  廳中,恭敬的侍立著封家一眾族老。

  “老祖,老祖...您為何不...”

  站在眾人最前面的封不凡心中有些不解,望著老祖背影。

  自家老祖明明可以直接將平天樓夷為平地,為何會放過謝吳峰那小子。

  廳內其余眾人都沒有言語,靜靜等待封家老祖。

  過了許久,封天元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側著頭回望了一眼這個他親自指定的封家家主。

  “不凡,你還是真不凡。老夫交代的事情,你都可以違逆!”

  滿場皆震驚,眾人以為老祖要對封不凡之前的決定進行嚴厲的處罰。

  結果,封天元接下來的話,卻讓眾人心中更加驚恐。

  “不知你們能否感受到那道紫雷背后隱藏的東西。如果老夫所猜測不錯,那紫雷之后定然是一處天門。”

  封不凡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東西。

  “謝吳峰竟然可以讓天門降臨?那可是徐家天人曾經斬斷過的天門。”

  封不凡倒吸一口涼氣,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震驚之色,“老祖,此事當真?”

  廳內也有半步天人境強者,但離天人境還是有極大的鴻溝,并不像封天元那般,只有一線之隔。

  “這也是老夫為何沒有繼續動手的原因。若是那少年果真有某種秘術牽引天門,我們封家絕對不能與之交惡。”

  “一旦天門打開,這片大陸上的武者都會有登天之路。屆時,天人也有可能通過天門再次將來人間。”

  “我們現在并不知道那少年的真實底細,沒有必要因為之前的一些瑣事徹底得罪他們。相信以老夫今日展現出的實力,那少年人也不會去針對你們之前所做的事情。”

  “多謝老祖!”

  之前,謝吳峰還要封不凡這一脈的性命,現在得到封家老祖的庇佑,不凡長出一口氣,懸在頭頂的重壓瞬間消散。

  “他不是需要大量修煉資源嗎?老夫如果記得不錯,南域最大的一處礦脈就在南安府吧。可以送給那少年人,算是結個善緣。”

  “老祖,那可是我們封家在南域的最大礦區,您當真要送給那少年?”

  一名封家族老躬身行禮,眼中帶著一抹不甘。

  南安府的那處礦脈雖然只是出產最低級的天地靈材,但也是南域最大的一處。

  “休要多言!”

  此刻,在封天元心中,任何事情都沒有可以開啟天門來的重要。一旦天門開啟,他就可以窺得一線機緣,突破桎梏瓶頸。

  而對于謝吳峰的安排,封天元則是希望將其牢牢困住南域,他不是需要修煉資源,那就給。

  南域沒有的,就去其他域奪。只要皇朝的天人境不出手,他封天元還真沒有懼怕的人。

  吩咐完事情之后,封天元就讓眾人散去。

  而封家老祖重掌封家的消息也在大戰之后傳遍御南城,而之前的家主封不凡出現在平天樓。

  不過,只有人頭。

  “你們封家那位老祖還真是舍得。”

  謝吳峰微微皺眉,看著一大箱子的天材地寶,全是百年份的修煉資源,還有一旁的那顆人頭。

  目光最終落在一襲華服的中年男子,封家新任家主,封長衣,一位旁系族老。輕笑道,“就算封天元不殺封不凡,我現在拿封家也沒辦法。你們家老祖這是何意?”

  從老祖口中得知面前這個少年可能有辦法牽引出天門,封長衣姿態放得極低,說道。“謝先生放心,我們封家就是希望可以交先生這位朋友。希望先生可以既往不咎,饒恕封家之前的過錯。”

  “還有,先生所需的修煉資源,我們封家都會一力承擔,先生只需開口,我們封家定會竭盡全力去辦。”

  回想前世,謝吳峰想要的東西,萬千道域都會第一時間去照辦,沒想到來到這方世界,他再次有了這種感覺。

  想了片刻,謝吳峰還是沒有想到封家老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過,他目前確實需要大量的修煉資源,既然對方愿意送上門,自己就照單全收。

  至于封長衣提到的南安府礦脈一事,自己也想了解一下這方世界中所謂的靈礦到底是什么樣。

  對于封家的心意,謝吳峰沒有拒絕,全部收下。

  這樣的話,整個南域的修煉資源,他都可以予取予求,心中的緊迫感也稍稍松懈了一些。

  對于那處礦脈,謝吳峰打算休養一段時間,親自去看一看。

  南域,南安府。

  一處無名的礦區,山石林立,怪石嶙峋。

  礦區外圍則是方圓十多里的古老密林。其間有一道寬闊的山路直通環形礦區。

  此刻,礦區內正有數百粗衣男子邁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出漆黑而深不見底的礦洞。

  沉重的背簍將每一個走出礦洞的粗衣男子身板壓出了一個極大的弧度。

  其中一個礦洞口,伸出一雙十指滿是老繭的稚嫩小手掌,遮住刺向雙眼的陽光。

  很快,一個身形單薄,穿著一件破衣爛衫的青年吃力地撐起無力的身體,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從礦洞口爬了出來。

  身影還未站穩就向向左邊倒了過去。

  青年的屁股還沒著地,耳畔就傳來石塊滾落地上的聲音。

  幾塊灰白色的石塊從背后的背簍中散落到地上。

  還不等青年伸手去撿起那幾塊滾落在地上的灰白色石塊。

  “啪!”一聲清脆的鞭聲就在青年頭頂響起。

  青年本想著坐在礦洞口休息一下,不曾想,由于身軀單薄,側身的時候,背簍中的灰白色石塊竟然有幾塊跌落到地上。

  “趙監頭,您手下留情,我這就將灰石撿起來。”青年聲音嘶啞的回道。

  灰石,正是青年背簍中的灰白色石塊,其中蘊含著一絲地魄精華。

  也是白南域盛產的一種地脈精石,也是武者修煉的一種資源。

  青年忍著疼痛,全然不顧已經從額頭上流淌下來的殷紅鮮血,遮擋住視線。

  但青年彎身的前一刻,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憧憬,眸光透過血跡的縫隙看向遠處高空天際盡頭。

  青年急忙將滾落在地上的灰白石塊盡數撿起來,正躬起身體,要將手中幾塊灰白石放入背簍時,眼角余光瞥到又是一道鞭影。

  鞭影的另一頭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襲淡藍色長衫,正是此處礦洞的監工,人稱“趙監頭”。

  “啪!”

  青年身上本就破爛的粗布衣袍上,瞬間又多了幾道豁口。

  “許平,你還不給老子閃開!若是耽誤了大人們的差事。要了你這條小命都不為過!”趙監頭冷聲呵斥道。

  又重重挨了好幾鞭子的青年名叫許平,真實身份正是御南城李家嫡脈唯一存活下來的男子,李興。

  自從封家老祖和謝吳峰大戰之后,封家將御南城李家的產業接管。李興則被封家發配到此處礦脈。

  雖然是武者,李興在這些監管手中的鞭打下卻不敢還手。

  活下去是他現在最大的希望,而來此處礦脈是他花費了不少資源才求來的機會。

  目的就是偷偷修煉,這里可是南域最大的一處礦脈。

  聽到趙監頭那冰冷的聲音,青年不敢反抗,只能趕快緊了緊身上的背簍,然后將身子躲到一旁,以免影響后面從礦洞里面出來的同伙。

  同時,也極其巧妙地躲過了那最重的一鞭子。

  心中還在暗自嘀咕,“趙頭平日挺和善一個人,怎么今天如此冷冰冰,下手也這般重。幸好自己眼疾手快,要不然真的要躺平了。”

  很快,礦洞里陸陸續續出來了數十名勞力,他們身上的背簍都裝滿了大量灰白色石塊。

  就在李興轉身之際,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廣場高臺上,站著十多名錦衣男子,外圍則是數十名封家的一品境武者。

  此刻,一身藍袍的中年男子正畢恭畢敬的站在一名身影筆直的少年一側,一臉堆笑。

  中年男子時不時說著什么,由于距離過遠,足足有三四百步遠。

  李興自然聽不到,只能模糊看到那一襲錦衣華服的少年,偶爾輕輕點下頭。

  華服少年另一邊站著兩名身穿淡藍長袍的一品境武者。

  這兩名一品境武者個個氣宇軒昂,一副巔峰強者的架勢,著實與眾不同。

  “還愣在這里做什么?還不趕快去交灰白石。這個月的銀子不想要了?”

  注意到李興有些走神,趙監頭又冷哼一聲。

  “要,要,怎么能不要呢!家里還等著我這個月的月銀呢!”李興齜牙咧嘴的笑道。

  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沒有了方才挨打時的痛苦之色,不過,腳下的步伐還是出賣了他。

  庫房外的掌事一塊接著一塊驗收完李興從背簍中雙手捧出來的灰白石。

  “這次運氣不錯,竟然挖出了六十一塊灰石。月銀五十兩。”仔細驗收之后,一名捂著口鼻的掌事說道。

  柜臺最末端的一個壯漢向李興丟來一袋碎銀子。

  李興急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拋過來的那袋碎銀子。

  在手中輕輕顛了顛,嘴角微微上揚,躬身笑道“多謝老哥。多謝諸位掌事。”

  自知月余未洗澡,身上早就有了味道。

  為了不讓掌事們心中生厭,李興將到手的碎銀子放到懷中,邁著輕快的腳步離開柜臺。

  在眾多隊伍之間穿行,不多時又來到趙監頭身側。

  “怎么?鞭子還沒吃夠?”

  還不等李興開口,趙監頭又揚起手中的鞭子。

  李興右手急忙抓住趙監頭握著鞭子的手腕,燦爛一笑。“別,趙頭。您可以是我許平的再生父母。您最疼我了。”

  待將趙監頭手中的長鞭從半空按回到身側,李興從懷中的袋子中拿出了足足有五兩碎銀子,悄悄遞到趙監頭手中。

  “趙頭,這是您這個月的份子錢。”

  趙監頭也沒猶豫,右手接過李興手中的碎銀子,塞進自己的懷中,低聲叮囑道,“少給我惹事。”

  同時,右手又重新握住李興的左手,將李興給的份子錢,退回了一些。

  “趙頭,我怎么敢向給您惹事。”

  趙監頭瞪了一眼李興,面上露出一抹警告之色。“別在礦區逗留,洗漱一番,早點回去。”

  礦區為了杜絕有人夾帶私貨,偷運灰白石出去。

  每一個出礦區的人在臨走之前都要洗漱一番,隨身的衣物也是要被仔細檢查,以免有人偷運灰白石。

  驗收完灰石的苦工此時都是一臉欣喜,眾人懷里都揣著這個月的月銀。大家都朝著礦區北側的一處山泉浴池而去。

  山泉浴池由十多個直徑有十多丈的水池組成,上游的泉水從南側向北而流,沖進每一個水池,然后從另一頭流入更北面的山林。

  每一個水池都是由灰色巨石堆砌而成,兩個水池中間有兩丈寬的石板路相隔。

  李興隨著隊伍朝著山泉浴走去,在石板路上遇到來回巡邏的藍衫監工們,都面帶恭敬的笑容主動打招呼。

  有時候還會特意敞開自己那破爛的衣袍,以示清白,證明自己沒有夾帶私貨。

  此前,有人曾在進入山泉浴池之時被監工發現夾帶了私貨,那人也十分自然的被活活打死在山泉浴池外,當著眾多苦力的面。

  自那之后,就沒有人敢再夾帶私貨。

  “給你。”剛進入山泉浴池外圍,一名膀大腰圓的監工將一套嶄新的衣袍和鞋襪遞到李興手中。

  “多謝監頭。”李興躬身行禮。

  待來到一個十多丈的水池旁,水池中已經擠了數十個光膀子的大漢,相互之間為彼此搓洗身軀。

  清澈的河水剛進去水池,立刻就渾濁不堪。

  但像李興這樣的粗漢們不會嫌棄池水渾濁,而在水池中有說有笑。

  李興只得無奈的走向另一邊的水池去泡澡,將身上積攢了一個月的污垢洗涮一番。

  連續走過七、八個水池,李興才找到了一個人數稍少的水池,將新發的衣袍小心翼翼的擺放在水池一側的高處,同時將身上破爛的衣袍脫下放在一旁。

  轉身徑直跳進水池中,濺起一陣渾濁水花。

  李興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朝著一同泡澡的幾人燦爛一笑。

  雙手在身上來回搓洗了一番,右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不過,很快就挪開了。

  “唉,許平,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隔壁水池中的一名漢子看到李興肩頭的鮮紅鞭痕,皺眉問道。

  喊話之人乃是許平同村的男子,名叫李長久。三十出頭,一身壯碩的肌肉。

  每次來礦區干活,他都會被許平的母親叮囑一番,希望可以在礦區多多照看許平。

  隨意搓洗了一番,李興急忙上岸之際,背后再次傳來李長久的喊聲,“許平,你這么快,又要做什么去?”

  “我得早點回去看我娘和弟弟。就不等李叔您了。”

  說話間,李興換上了那套嶄新的衣袍和鞋襪,伸手將一旁破衣爛衫中的那袋碎銀子放入懷中。

  “記得早點回去,別讓你母親擔心。”

  “多謝李叔關心。您也…”話說了一半,李興很識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出了礦區,走在熟悉的山道上,李興腳步輕盈,身前身后都是一同出礦區的勞力,但人數并不多,只有十來個人。

  走了一個多時辰,李興腳步停在山間一處茶棚。

  又抬頭看了看天色,李興心中估計,再走一個多時辰就可以出了這片茂林的山林。

  頭頂艷陽,腹中饑渴,李興猶豫了片刻,徑直朝著茶棚走去,向掌柜的老漢打了一聲招呼。

  要了一碗清涼的茶水,咕嚕咕嚕連續喝了兩碗,還要了兩個大饅頭。

  茶棚掌柜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漢,一旁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幫著老漢照顧客人。

  吃干抹凈之后,李興從懷中拿出一塊碎銀子,遞到桌子另一頭。

  “小囡囡,你和爺爺今天可是賺了不少錢呀。”

  小姑娘回頭一笑,十分開心地朝著李興露出一對小虎牙,又遞來一碗涼茶。

  轉身收起桌角那一塊碎銀子,遞到自己爺爺手中。

  李興眼中帶柔和的笑意,當目光落在小女孩那雙手上的時候。心中正在遲疑,“這手不似女童稚嫩的小手。”

  李興不疑有他,端起茶碗,剛遞到嘴邊,就看到碗中茶水不斷泛起漣漪,身后不遠處傳來馬蹄嘶鳴的聲音。

  馬蹄聲越來越近,隨后,車轍壓過山石地板的聲音清晰傳到李興的耳中。

  李興好奇地回過頭,望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數道白光從他眼前劃過,飛沖向不遠處的那隊車馬。

  沖在最前面的兩匹馬前蹄被劃破,兩匹馬慘嘶一聲,連人帶馬一同朝前劃去,在山道上劃出四道極長的血跡。

  兩名錦衣男子匆忙從地上翻身站起,朝著四周警戒。

  其中一聲高聲喊道,“何人?竟敢偷襲封家的車駕!”

  驟然出現的偷襲,驚得馬車在地上劃過兩道極深的車轍痕,整個車身都在不斷搖晃。

  幸虧車夫是一個臂力極其了得的人,拼力扯住韁繩,才將駕馭的兩匹馬拉住。

  “發生何事?”馬車中傳來一個少年清冷的聲音,語氣中多少夾在著一絲不悅。

  “公子放心,只是一些攔路小賊。”

  護衛在馬車一旁的一名錦衣男子不屑的看了一眼,山道拐角處的茶棚,溫聲回答道。

  “盡快解決。”

  “是。”

  錦衣男子右手一揮,帶著六、七名護衛朝著茶棚的方向縱馬而去。

  留下的七、八名護衛留守在馬車四周,警惕的注視著山道兩側的山林。

  突遇攔路劫殺,李興已然被嚇得不輕,和茶棚里其他幾人一樣,連忙朝著山林中狂奔,不敢再停留此處。

  長劍出鞘,寒光驟起。

  茶棚老漢和那小女孩從木桌下抽出長劍,縱身飛躍,直接沖向縱馬而來的六、七名護衛。

  兩人身影極其詭異,轉瞬間就出現在沖在最前面的兩名護衛身旁,身后留下兩道殘影。

  兩人手中長劍劃破虛空,駿馬的馬頭直接跌落,鮮血如泉涌一般噴灑向空中。

  由于沖跑的速度極快,馬身還保持著繼續向前沖擊的姿勢。

  望著面前這兩個,全然不似老頭和小孩。

  領頭的護衛急忙勒緊韁繩,謹慎的詢問道,“你們到底是何人?竟敢劫殺封家的人!”

  為首的護衛首領,直接擺明自己的身份,就是希望可以通過封家的身份,震懾對方,讓這些攔路劫匪知難而退。

  “封家?我們就是專門劫封家的貨。”

  山道一側的密林中,快速閃出六道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說話之人正是攔在馬車去路正前方的老漢。

  護衛首領再次看去,此時的老漢那有佝僂的身影,待撕下人皮面具之后,護衛首領驚呼出聲。“竟然是你們!”

  “仲叔,怎么了?”

  馬車中的少年等的有些不耐煩,掀開了車簾,見圍住去路的悍匪,也是眉頭微皺。

  當看到站在正前方的老漢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時,也是心中一顫,右手緊緊抓住車簾,身形一晃,差點沒有站穩。

  南安九盜,盜首的畫像早就掛滿了南安府的各大城池,面前男子的相貌和那通緝榜上的王元江如出一轍。

  李興穿過茂密的山林時,已是一臉狼狽,身上嶄新的衣袍沾滿了灰塵和枝葉,褲腳上還有好幾道劃痕。

  而這些傷在李興眼中都算不得什么,若不是要隱藏身份,那些小賊根本算不得什么。

  望著漸漸西斜的天色,李興伸手入懷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長出了一口氣。

  環顧一周,認出回村子的方向,李興朝著西面而去。

  回到“趙家村”,已是日落西山。

  一陣又一陣陣犬吠,雞鳴進入李興耳中。村里的孩童們正攆著自家的黃狗和小雞在院門口嬉鬧。

  “大興哥哥,等我長大了,也和你一起去山里干活。”

  “大興哥哥,山里好玩嗎?”

  “許家大郎回來了?”一個漿洗完衣物的婦人左手環抱著一個裝滿漿洗好衣物的木盆,右手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童從李興身邊走過。

  那小童十分調皮的扯了扯李興破出一個洞口的衣褲,小手還時不時戳了幾下。

  李興只得尷尬的應了一聲,右手摸了摸孩童的小腦袋,笑道,“回來了,”

  聽到李興的回答,婦人雖然面帶笑容,但眼底還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擔憂,微微側頭朝著村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入村的小道上空蕩蕩,視野盡頭已然是一片灰暗,只能隱約看到一些山林樹木。

  許平家是一個兩進院落的磚瓦房,前院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廂房,兩兄弟一人一間。

  庭院正中有一棵參天的老槐樹,樹根處是由灰白石塊壘砌一圈的石欄,石欄外盤臥著一只老黃狗,正在打盹。

  李興從許平的敘述中得知了這個家的具體情況,后院是主房,自從許平父親在礦區意外死后,后院就只獨居著許母。

  李興頂替許平身份之后,每月都會回來一次,就是為了不引起外人注意。

  先前許平在礦區搬灰白石,弟弟許安就在前院廂房中讀書。

  攢下一些錢財以后,為了可以讓弟弟可以有一個好的讀書環境,許平特意將弟弟送到縣學。

  就是希望自己的弟弟可以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不要像自己一樣,用苦力賺錢。

  “哥,這幾天先生有事,我,我們就休息了幾天。過兩天我就回縣學。”

  許安眼中盡是歡喜,這次回家可以見到自己的哥哥,心中也是十分開心。

  一月,縣里的學堂放假六天,月初、月中、月末各三天。

  之前好幾次,許安每次回來只有母親一人在家,這次回來可以遇到哥哥,心中著實很開心。

  許平從礦區獲得的月銀,一大半都用來供養自己弟弟讀書學習。還有一小部分就是許家的吃穿用度。

  “你這臭小子,最近書讀的如何?”

  李興拍了拍自己弟弟寬大的肩膀,笑道。

  “還好啦。最近先生教的,我都學會了。”

  拉著許安的手臂,兩人一同返回院子。

  剛進院子,李興朝著后院大聲喊道,“娘,我回來了!”

  跟著說話的聲音,李興踢了一腳還在打盹的老黃狗,朝著后院走去。

  “平兒回來了?”

  后院傳來一個老婦人喜悅的聲音,“再等會,飯菜馬上就好。”

  “好嘞。”

  以免被母親發現自己衣袍上的劃痕和破洞,李興先回到自己的屋中換件舊袍子。

  在進門的前一刻,將懷里的一袋碎銀子丟向弟弟。

  “這是我這個月的月銀。你拿出你的用度,其余的一會全部交給娘。”

  “好的,哥。”

  許安看著手里還有溫度的一袋碎銀子,眼中有些濕潤,一抹淚花涌出眼眶。

  右手緊緊抓住袋子,注視著李興邁入廂房的身影。

  月明星稀,黑夜籠罩整片天際。趙家村燭火點點,成為一片黑暗中的一抹亮光。

  “許平”一家三口坐在老槐樹下用晚飯,老黃狗盤坐在許安旁,嚼著許平丟過來的半個饅頭。

  “娘,你要多吃點。只要您能夠好好的養著身子,到時候讓許安接您去安南府享福。”

  “平兒,你也多吃。”許母一邊吃著飯菜,也給李興夾起幾塊肉。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娘,我打算去礦區幫哥哥。”剛咽下一口飯的許安,吱吱唔唔的說道。

  “胡鬧!”

  李興夾起飯菜的筷子停在空中,重重拍在飯桌上,語氣冰冷。眼中露出一抹冷色,瞪著自己這個文弱的弟弟。

  “安兒,你爹是怎么死的?”

  聽到母親也是語氣冰冷,許安只得將脖子一縮,埋頭吃飯,不敢再說話。

  “娘,你放心。我會好好勸勸弟弟。一定讓他好好讀書。我們家也會出一個文人士子。”

  李興又瞪了一眼弟弟,語氣溫和了幾分,“還不快給娘認錯。”

  望著哥哥那帶著慍怒的眼神,許安只能怯聲道,“娘,我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好了,不說了,你和你哥哥好不容易團聚一次。”

  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又陷入尷尬之中。

  李興只得尷尬一笑,“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許安敢不聽您的話,看我怎么收拾他。”

  “好了,娘不生氣。你們都好好吃飯。”

  “嗯,好的,娘做的飯菜真好吃,比礦區的飯好了千百倍呢!”

  吃完晚飯,兄弟兩人躺在屋頂,院中的老槐樹下時不時傳來兩聲老黃狗的狗吠。惹得李興撿起屋頂的一塊碎石朝著老黃狗就丟去。

  “再敢吵吵,明天就吃狗肉。”

  似乎能聽懂李興的話,老黃狗立刻閉上了嘴,不敢再朝著遠處嘶吼。又盤臥回石欄外面,兩只大耳朵卻時不時豎起來。

  望著天空的月色,李興將身子側了側,目光朝著夜空中白玉城的方向望去,隨口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沒,沒什么。”

  “許安!”

  李興嘴里叼了一支屋頂上長出來的野草,慵懶的躺在屋頂,但說話的聲音卻提高了幾分。

  許安知道這是哥哥生氣前的征兆,只能喏喏的回道,“哥,真的沒事。”

  “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李興猜測的問了一句。

  兩兄弟的父親一死,若不是母親托人找關系,自己恐怕很難頂替父親在礦區的位置。

  而自己這個弟弟進入縣學,耗費了家里大量的積蓄。李興可以想到,許安在縣學里的遭遇。

  周圍都是一群世家子弟,許安一個沒有家世的普通貧民人家孩子,自然會遭受到其他人的欺辱。

  “先生沒管過?”

  沒有等到弟弟的回答,李興又接著問道。

  “看來是管過,但是縣學的先生也不頂用。”李興吐出嘴里叼著的野草葉,自顧自的接著說道。

  他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緩聲道,“這事哥哥來想辦法,你就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在縣學讀書。”

  “哥...”許安猛然止不住,哭泣出聲。

  “都是大男人了,不許哭!讓娘聽到了,成什么樣子!”

  李興聽到哭聲,冷冷瞪了一眼許安,旋即目光柔和的說道。

  想到自己這般沒用,需要哥哥出賣苦力養活自己。自己在縣學受了欺辱,還得身處礦區的哥哥幫忙。

  想到這里,許安就覺得自己的書都讀進狗肚子里了。

  三個多時辰前,山道密林遮蔽了夕陽余暉,一身是傷的小女孩疾速向前狂奔。

  行蹤極為隱密,她也是九盜中身法最為隱密的一盜。

  小女孩已經躲過了三波追殺。正是因為她搶了不該屬于她的東西。

  追她的這一路人特別多,足有十多人。

  小女孩身體失血過多,在月色的映襯下,雙唇和臉頰顯得愈發蒼白,毫無血色。

  密林靜的出奇,周圍聽不到半點聲音。

  此刻的她眼中露出一抹得意的欣喜之色,但雙手又再次緊了緊系在背后的錦盒。

  這是她的兄弟姐妹用生命換來的東西,南安九盜此時不知還剩下幾人。

  若是李興在這里,定然可以認出這個身形瘦小的女孩,正是山道旁茶棚里那個收他碎銀子的小女孩。

  南安九盜出現在山道,本來是一場計劃周密的劫殺,他們九人在出發之前就得到了上家給的縝密消息。

  此處礦區地處南安府偏遠之地,是一處無名礦脈。

  他們九人本來只需劫獲封家灰石靈晶。沒曾想到會遇到兩個一品境武者。

  三月前,上家傳來消息,可沒說有一品境武者護衛。

  那輛馬車中竟然會有兩名一品境武者。若不是他們九人同時出手,恐怕連逃走的機會都不會有。

  在兩名一品境武者出現在馬車前,他們九人就選擇了同時出手。

  九道卷起的漫天樹葉如同九條巨龍沖向馬車。

  但那兩名一品境武者只是右手橫平,掌心向下,微微壓。

  九道漫天殘葉卷起的勁風沖碎了馬車,但兩名一品境武者和他們身后的錦衣少年卻安然無恙,甚至是毫發無損。

  若不是那名錦衣少年起了殺心,他們九人也不能奪取到小女孩背后的那個錦盒。

  密林中狂奔的小女孩不敢再去想那兩名一品境武者,只是起手間,手掌圓心中,一道劍光不斷在身前旋轉,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幾乎肉眼無法看清。

  馬車崩碎的那一刻,兩名一品境武者一前一后,踩踏著虛空,腳下泛起一絲微弱的漣漪,緩步走到滿是坑洼的石板路上。

  但那名一品境武者手掌中的劍光越發刺目,揮手間,如離弦利箭劃破空氣,發出陣陣嗡鳴之聲。

  若不是兩名九盜拼盡全力,他們其余幾人當場就會被那道劍光震暈當場。

  當時,趁著其余兄弟姐妹沖殺向兩名一品境武者,身為南安九盜之首的王元江選擇快速奪取錦衣少年一直背負的錦盒。

  也幸虧,錦衣少年支開兩名一品境武者去擊殺南安九盜,身邊只留下幾名護衛守護。

  不然王元江也不會有機會給身形瘦小的小女孩一個動手的眼神。

  王元江從正面動手,小女孩躲藏在暗處出手。

  兩人同時出手,趁著錦衣少年慌亂之際,小女孩瞬間擒住錦衣少年,奪取了錦盒。

  趁著眾人廝殺之際,擊傷錦衣少年。很快消失在一側的密林之中,全然不顧一同前來的九盜其余人性命。

  抬頭望著天際的月光,小女孩身體微微發顫,呼吸也愈發紊亂,連續奔逃,使得他體力已經透支到極限。

  現如今,只能頹然的靜靜靠在一棵樹干上,重重的喘著粗氣。

  “真晦氣,竟然遇到了一品境武者。也不知其他幾人能不能逃出生天。”

  小女孩腳尖輕輕一點,身影出現在茂密的樹冠中,與黑夜融為一體。

  望著山下的一處燈火,隱約可見是一處村莊,小女孩沒有再動。

  兜兜轉轉,很長一段時間,才在幾日后朝著記憶中那處村莊的方向潛行而去。

  翌日一早,李興原想趁著休息的日子,送自己弟弟一同去縣學。

  也好暗中調查一番,到底有哪些人欺負自己的弟弟。

  結果還在和母親、弟弟在庭院吃早飯,就聽到整個村子都響起了狗吠雞叫之聲,一片嘈雜。

  “挨家挨戶的搜,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

  “大人,到底發生了何事,這樣搜查村民的家里恐怕...”

  “我說趙里正,你最好配合我們府衙的大人,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坐在庭院中用早飯的李興直接聽出了其中一個老漢擔憂的聲音,正是礦區里趙監頭的父親,也是他們趙家村的里正。

  而另一名喊話命令的人,帶李興推開家門一角就看得清清楚楚,是府衙的捕快。

  此刻,村里的村民都發現了村口的嘈雜響動,紛紛從各自家中出來,望著一隊百余名衙役官差出現村口。

  李興十分眼尖,一眼就注意到府衙官差最外面還站在幾名錦衣男子,他們正仔細注視著村外的動靜。

  “平兒,你可千萬不能出去惹事。”

  還不等李興邁步出去查探到底發生何事,身后就傳來許母叮囑的聲音。

  “娘,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絕對不會讓您擔心。再者不是還有趙大爺呢,他可是趙監頭的父親。我只是去看看。”

  “我也去。”老槐樹下放下手中筷子的許安剛要起身,就對上了自己哥哥那警告的眼神,只得乖乖的坐回到位置上。

  許母那擔憂的神色才有了些許舒緩,柔聲叮囑道,“萬事都要聽官差老爺的吩咐。”

  “好的。娘,我知道了。”

  還不待許母繼續囑咐下去,李興已經走出家門,隨手將門掩上。

  “站在原地不要亂動!”

  李興剛走出家門沒幾步,就迎面撞上了兩名衙役,其中一名差役冷聲道。

  見到百十名官差挨家挨戶進屋搜查,李興只得乖乖站在原地,用眼神向趙里正詢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里正彎腰低頭向一旁的大人解釋了幾句話,府衙差役側頭仔細打量了一番李興,示意一旁的一名差役帶李興來到近前。

  待走到近前,府衙差役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李興,還用手捏了捏李興的肩膀,同時掀開的衣袍,仔細檢查了一番胸腹和后背,見只有一些剛剛結痂的鞭痕。

  “你叫許平?”

  “回大人,草民正是許平。”

  “礦區里的人?”

  李興不知對方到底想做什么,本著官大民小的謹慎心思,低聲回答道,“是的,不知大人有何事?”

  李興回話之際,眼角余光已經注意到,有好十多名差役從他們家里出來,朝著府衙差役搖了搖頭。

  “你昨天下午回村,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事情?”

  “可疑?”李興心中一驚,暗自思忖道,“難道是昨天下午山道發生的那場劫殺?”

  “嗯?”差役見面前的少年眉頭微擰,似有思索,冷聲喝問道,“你在想什么!”

  “沒,沒想什么。”李興從沉思中回過神,急忙否認道,“沒發現什么可疑的事情。”

  李興可不想自己和昨天下午那場劫殺有任何瓜葛,他只是喝了幾碗茶水。

  差役再次盯著李興。“好吧,既然沒有發現可疑的事情,你就先去吧。”

  府衙差役揮了揮手,示意李興退下。

  李興轉過頭,緩步走回向自己家中。卻不曾想到有兩雙犀利的目光正靜靜盯著他的后背。

  府衙的差役在趙家村逗留了一上午才離開。村里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眾人才悻悻的離去。

  待府衙的差役離開之后,村子里不少人都陷入緊張、驚慌之中。

  “聽說,礦區那邊發生攔路劫殺,死了好多人。這下該怎么辦?”

  “官差是來我們村子找兇手嗎?”

  “不會吧,村里都是善良的百姓,怎么會有人去做攔路劫殺的勾當。”

  “許家大郎,許家大郎在沒?”

  李興正在屋中聽著外面村民的議論聲,卻聽到村長的聲音在自家房門外響起。

  還在沉思中,就聽到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原來是許家二郎呀。你兄長呢?”趙里正聲音嘶啞的詢問道。

  這一上午了趙里長忙前忙后,就是為了不讓捕快差役們下手粗魯。

  “我兄長?他在呢。”

  李興剛推開自己房門,就看到村長帶著兩名身穿淡藍長袍的男子走進自家院中。

  兩名陌生人剛邁進庭院,老黃狗就朝著來人不斷嘶叫。

  “去,去。一邊待著去。”李興踹了一腳石欄旁邊老黃狗。

  嗚咽一聲,老黃狗只得蜷縮著身子,不再朝門口的兩名身穿淡藍長袍男子嘶叫。

  “趙伯,他們是?”

  李興故作好奇的詢問道,兩名男子的服飾他還有印象,在礦區見過,他們是那名錦衣少年身邊的兩人。

  “哦,這兩位是南安府來的大人。”趙里正側身來到李興身側,低聲道,“兩位大人可是武者。”

  里正雖然不知兩人的真實身份,但此前府衙府衙差役在兩人面前都是畢恭畢敬,而且還在他耳畔低聲提醒道“千萬不可怠慢,更不能得罪。”

  若不是趙里正經常前往府衙走動,絕對是不會得到這種震驚的消息。

  “武者!”

  李興很熟練地一愣,然后雙目中露出吃驚的神色。

  面前這兩位二十多歲的男子,一襲淡藍長袍,身姿如風。

  尷尬的清咳一聲,李興在前帶路,幾人一同來到許家正堂。其中一名武者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另一名身穿淡藍長袍的武者站在門外屋檐下揮了揮手,示意許安和趙里正暫時離開。

  “這里是何意?”

  李興剛要讓弟弟給兩位武者上茶水,直接就被面前的身穿淡藍長袍的男子像拎小雞一般拎到身旁。

  站在屋檐下的男子朝著趙里正和許安冷聲道,“這里沒你們什么事了。”

  “哥,你們!”許安還打算爭辯,卻被李興側頭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感受到對方出手果決,李興不想自己這個便宜弟弟有任何閃失。

  兩人無奈,只得一臉無奈的退回到庭院中的老槐樹下,一臉焦急得偷瞄向正堂。

  被人拎著脖頸,李興感受到一絲寒意,只得小心謹慎的輕笑道,“兩位大人找我何事?”

  “你撒謊了”

  “撒謊?”李興臉色微變,身體微緊,苦笑道,“大人此話是何意,我可聽不懂。”

  “聽不懂?”斜靠在木椅上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揚,右手輕輕一推,李興直接踉蹌跌倒在地上。

  不經意間,兩人對視,看到對方似笑非笑的目光,李興咬牙堅持道,“我真的不知武者此話是何意。”

  “嗯?”

  一襲淡藍長袍的男子一臉冷色,身體微微前傾,低頭盯著地上的李興,冷冷道,“我們來自南安府,你最好如實相告,但凡有半點欺騙,后果...”

  男子纖細的手指微微向下一壓,一道氣息漣漪在指尖蕩漾而開,以指尖為中心,向四周不斷擴散。

  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在李興頭頂,壓得他喘不過氣起來。

  四肢拼力支撐著身軀,但那股無形的威壓如山如岳,使得他根本沒有氣力來答話。

  額頭的冷汗不斷滲出,順著臉頰下頜滴落在地上。

  李興看著地上的汗水越積越多,雙瞳收縮,陷入驚恐之中,心跳也在加劇顫動。

  周身的那股無形威壓越來大,下頜滴落的汗珠也越來越大。

  片刻的功夫,李興整個身體被壓在地上。下頜直接撞擊在那灘汗水上,濺起的汗水直接撞擊在自己的臉上。

  李興感覺自己的身體要徹底散架,骨骼要刺激肌肉中了,但身軀上的威壓越來越重,使得身體都開始向地下陷去。

  李興的鼻子,嘴巴,手掌,肚子和腳尖都陷入地下。

  足足過了一刻鐘,這股恐怖的威壓才陡然消散。

  “呼呼呼”

  如同在生死一線之間,拉回了自己的生命。李興喘著粗氣,臉色則是慘白如雪。

  “還敢撒謊?”

  一襲淡藍長袍的男子手指微微向上一抬,李興被一股無形的牽引提起,雙膝跪在地上,一臉驚恐的望著面前的錦衣男子。

  “南安府,可不是你這種山野小民可以招惹。你最好如實回答。”

  望著對方眼眸中那冰冷的目光,李興急忙點頭,生怕面前這個男子稍有不悅,又讓自己感受那一恐怖的威壓。

  “大人請問,絕不敢有半點欺瞞。”李興張大嘴巴,極力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

  “很好。”

  男子一甩手,將李興丟在地上,接著問道,“可發現可疑之人出現在村里?”

  李興毫不遲疑,將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般。

  “沒有?”

  站在屋檐下的另一名男子發出好奇的聲音,雖然背對著正堂內的兩人,但他對屋內的一舉一動卻感知的一清二楚。

  男子心中確實有些好奇,沒想到這個山野村民受到如此逼問,竟然還敢如此回話。

  感受到屋外那名武者不悅的語氣,李興急忙解釋道,“我真的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我昨天回家之后,就一直待在家中,沒有出去過。我,我真的...”

  還不等李興將話說完,屋檐下站著的男子右手中指一彈,一道勁風直接點中李興胸口,剛剛緩和的氣息,又被一股無形的氣流擊中。

  “封灝,小心把人真嚇傻了。”坐在李興對面的男子嘴角帶笑,輕聲道。

  “那小姑娘是消失在村外的山林中,公子的人找了一夜也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你就不好奇?”

  名叫封灝的男子依舊背對著屋內兩人,李興側著頭,吐出鮮血。

  “九盜膽子也太大了,連封家的灰石靈晶也敢搶。”正對李興面前的男子右手緊緊握成拳頭,發出一陣骨骼碰撞的咯吱聲響。

  “會不會是這小子從中報信,不然他們怎么會準備那么充分?”封灝右手負于背后,聲音冰冷。

  “不是,不是我。我只是山野小民。怎敢...”還不等李興繼續解釋,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就笑出了聲。

  “他?”

  “他昨天可是在那草棚中的人。”封灝平淡的說道,心緒絲毫沒有半點波瀾。

  “我,我只是在那歇腳,真和那群人不認識呀。”

  “我只是礦區里一個普通的苦力,真的和他們沒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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