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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揮軍下揚州

  就在決定脫脫命運的這場朝會之前,一封密信已經離開元大都,以最快的速度,向滁州而去。

  發出這封信的不是別人,正是周蕙娘!

  她居然在元廷沒有做出決定之前,就提前預知了事情的結果,難不成這個女人能預見未來不成?

  怎么可能,周蕙娘能當然沒有這個本事。

  有許多神奇的事情,說穿了,就沒什么了不起了。

  就比如說哈麻有個親信,叫袁賽因不花,別看他是個色目人,但是久居中原,一身文氣,把士大夫的做派學了個通透,如今在朝中出任御史,正是他率先帶頭,發起針對脫脫的彈劾。

  而袁賽因不花的兒子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不光學會了士大夫做派,還喜歡吟詩作賦,沒事去花街柳巷,終日游蕩。

  按理說這小子就是個紈绔子弟,一事無成的那種。

  但是一日突然有人找到了他,給這位講,他有門路,能弄到糧食,而且還是頂好的粳米,不比貢品差,只是不好出手,想請公子幫忙。

  只要能做成生意,公子可以坐享三成紅利。

  糧食啊!

  還是上好的粳米!

  自從張士誠占領高郵,京中米價翻了三倍,誰要是能弄到米,那可真就是握住了搖錢樹啊!

  這小子立刻點頭,隨后真就有一萬石上好的稻谷進京。

  袁賽因不花身為御史,監察百官,他給兒子大開綠燈,不到半年的功夫,前后就有八萬石糧食進京。

  這爺倆賺了多少錢,那就不用說了。

  袁賽因不花給他信佛的老娘,請了一尊二尺八的玉座金佛,供奉起來。他的寶貝兒子俗氣一點,沒有弄什么金佛,玉佛的,他就是簡簡單單,拿黃金弄了個馬桶,有錢人的快樂,就是這么樸實無華。

  有了密切的商業往來,交流自然也就多了,隨后周蕙娘巨出現在了進城。

  按理說袁賽因不花這個兒子是個十足的紈绔,除了貪戀美色,也沒有什么別的愛好,想要對付他,可不容易。

  但是周蕙娘和他簡單聊了兩句,就明白了這位公子哥的底細,他不是不想附庸風雅,只可惜自己的水平實在是不行,害怕丟人。

  周蕙娘就主動因他談論詩文,不管這位說得多離譜,周蕙娘都能想到辦法捧他,把這位公子爺說得心花怒放,他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才華了得!

  過去都是別人沒有發現,今天總算是遇到了紅顏知己。

  “姑娘莫不是天上的神仙,一雙慧眼,舉世無雙啊!”

  周蕙娘只是淡淡一笑,“公子才情,才是不可限量,奈何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公子所缺的不過是一個時機罷了。”

  “對!你說的太對了!不過姑娘放心,我也用不著等太久了,只等脫脫老匹夫垮臺,我的機會就來了。”

  周蕙娘下意識一驚,原來真的要對脫脫下手?

  她不動神色道:“脫脫丞相總攬朝政,又帶著百萬大軍,進剿紅賊,實在是當朝柱石,國之棟梁,他怎么會垮臺?”

  周蕙娘這一吃驚,可讓這小子高興壞了。

  原來設為神仙一般的姑娘,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他立刻就打開了話匣子……什么脫脫把持朝政,是王莽曹操,早晚必定篡位。而且蒙古人和漢人不同,皇帝說死也就死了。權臣多如牛毛,別人不說,脫脫的伯父伯顏,就要殺天下五大姓哩!

  “姑娘姓周,還算運氣,要是張王李趙劉,豈不是又性命之虞!”

  周蕙娘臉色微微發白,“這,這五大姓只怕要占天下三成的人口,伯顏也太可惡了,所幸他罷官了,不然真的要血流成河。”

  “誰說不是!可周姑娘知道嗎?干掉伯顏的,就是他的好侄子脫脫!伯顏早年把脫脫養在家中,跟親兒子也差不多了。結果脫脫反過來害親伯父,跟殺了他爹有什么區別!既然能殺父,就必然會弒君啊!這樣的白羊狼怎么能留著?你沒聽說……一狼二鼠判須臾,這就是說,脫脫他們哥倆到頭了,須臾之間就要倒臺!”

  有這位公子的瘋狂吹牛,還有什么事情能瞞得住?

  其實做情報工作,并不是零零七那樣,香車美女,龍潭虎穴。弄得十分高大上,真正的初代零零七,直接栽在了莫斯科,被耍得老慘了,直接白給,連老命都丟了。零零七活躍的年代,正還是劍橋五杰,無數神人,把倫敦滲透的和篩子一樣,帶英對莫斯科單向透明了。

  或許正是現實混得太慘,才絞盡腦汁,在熒幕上找補回來。

  甚至可以說,情報消息,漫天都是,各種流言蜚語,小道消息,不計其數。

  真正的高手是從這些浩如煙海的消息中,找出有用的消息,并且進行合理推測,這才是真本事。

  顯然,目前的吳大頭和周蕙娘,都沒有這個本事。但是他們還有張希孟張老板啊!張希孟又從賈魯那里,弄清楚了元廷的情況,摸清楚了這幫人的人心所向。

  到了這一步,再對癥下藥,就容易多了。

  直接砸出十萬石糧食,建立起一條生意線,隨后就把哈麻的親信捏在手里……到了這一步,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只不過還是除了一點小意外,

  就在決定罷黜脫脫兵權的時候,侍御史汝中柏悲憤難平,他是脫脫一手提拔,在御史臺,協助脫脫監察百官,整頓吏治的。

  他太清楚脫脫的人品和地位。

  此刻罷免脫脫,于宋高宗召回岳飛,又有什么區別?

  難不成兩百年后,又要來一場千古奇冤嗎?

  蒙古滅宋,到頭來,又要犯大宋的錯誤嗎?

  “陛下!脫脫丞相勞苦功高,節制百萬大軍,掃蕩煙塵,為國平叛,苦心孤詣,宵衣旰食。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寒了將士們的心啊!”

  汝中柏哭拜地上,泣不成聲。

  大元皇帝怔了怔,下意識看了看哈麻。

  這位繃著臉,冷笑道:“瞧你把脫脫說成了國家柱石,既然他這么了得,為什么沒能盡早滅了紅賊?莫非說他養寇自重,想要學桓溫,借著討伐之名,樹立權威,打算廢立天子?”

  汝中柏怒不可遏,堂堂中書省宰相,竟然全憑臆測,就要誣陷朝中宰相,實在是太過荒唐了。

  “正是有你這般奸佞,蠱惑天子,才使得賊勢洶涌,不可收拾!該殺的人是你!”

  哈麻絲毫不慌,他冷笑道:“果然,我就知道,你們把賬算到了天子頭上!今天你們說天子受了蠱惑,明天你們就會說天子昏庸,不當為君!你們這幫奸佞,果然都是脫脫的爪牙,居心叵測!”

  “你!”

  汝中柏還想要爭辯,這時候龍以上的皇帝打了個哈欠,他太困了。

  沒辦法,昨天晚上,修習“演揲兒法”太過用心,以至于整夜都沒睡,急需補覺。

  這個演揲兒法是個什么玩意呢?只能說翻譯過來,叫做大喜樂,是哈麻獻給皇帝的無上秘法,自此之后,元朝皇帝就四處搜羅美女,充斥宮中,然后成天修煉,日夜不息。

  攤上了這么一位皇帝陛下,脫脫的下場可想而知。

  他懶洋洋起身,就要往后走。

  汝中柏看在眼里,著實悲憤難平!

  他受脫脫之恩,才有今天的地位,如今眼瞧著丞相就要垮臺,百萬大軍無主,到時候這個天下又該如何?

  “丞相罷黜,忠臣被害,我大元朝,算是山窮水盡了!”

  汝中柏猛然站起,驚得群臣一愣,哈麻就要叫侍衛,突然,汝中柏一頭撞向了柱子。

  啪的一聲,腦殼裂開,鮮血涌出。

  汝中柏瞪圓了眼睛,嘴里還在喃喃念著,“不,不可,罷,罷……”

  一句話沒說完,汝中柏在眾目睽睽之下斃命!

  大元皇帝一愣,隨即眉頭緊皺,懶懶擺手,“把他葬了吧。”

  只說這么一句,皇帝陛下就落荒似的,快步離去。

  脫脫罷黜,御史以命死諫。

  消息迅速傳開,大都再也沒法平靜。

  各方勢力,風起云涌,全都炸了鍋,迫不及待要拿這事做文章。

  脫脫一黨兔死狐悲,悲憤欲絕,有人上書鳴冤,有人干脆掛冠求去。至于哈麻這邊,反而是歡欣鼓舞,他們紛紛攻訐,說脫脫豢養死士,培植黨羽,諸如汝中柏之流,心中殊無朝廷,只是脫脫的鷹犬。

  如果讓脫脫得勝還朝,還不立刻行王莽董卓故事?

  元廷的混亂還在繼續,絲毫沒有因為脫脫倒臺而減緩,恰恰相反,斗得更加厲害。而周慧娘的消息,卻是提前大半天送出,而這半天,就跑出來五百里之多。

  隨后速度更快,靠著走私糧食建立起來的商道,兩千里的距離,只用了三天半的時間,就送到了朱元璋的手里。

  這個速度簡直讓人瞠目結舌,不得不說,錢的力量,真是神了。

  尤其是在過了淮河之后,干脆用信鴿傳遞消息,把情報送到。

  捏著一張小小的紙條,朱元璋渾身都在顫抖。

  他太清楚了這條消息意味著什么,他比脫脫都提前許多知道元廷的安排。

  “張先生,咱們要怎么辦?”

  張希孟也被驚駭到了,他顫抖著手,仔細看了片刻,咬著牙道:“主公,全力以赴,進攻揚州吧!那里有八十萬人,足以讓我們實力暴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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