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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瘋

  “銀子,就不必了。”

  陸行舟擺了擺手。

  銀子這東西,他并不需要。

  東廠的密諜司,卻是需要銀子來供養,但汪亭也不是沒有手段。

  后者在籌建密諜司的同時,也借著密諜司的力量,掌控了很多錢莊,以及大宗商品的生意線路,畢竟,誰會和東廠的人把關系搞僵呢?

  所以銀子這東西,陸行舟可以說是,源源不斷。

  三十萬兩白銀。

  說起來其實不少,但在陸行舟的眼中,還真不算什么。

  但他卻不會真的將銀子拒之于門外。

  畢竟是白給的。

  不要白不要。

  他只是,要將銀子換成別的東西。

  “你把這三十萬兩白銀,給咱家換成軍糧,送去關隴邊軍那里。”

  “不需要一次性就送完,一年半載,分批次慢慢送就可以,但第一批,一定要盡快。”

  “交到陳慷手里。”

  陸行舟一邊說著,一邊將腳掌從盧信義的手上拿了下來。

  地上殘留著些許的殷紅。

  肉眼可見的,盧信義的食指和中指,已經扭曲了。

  必然是斷掉了。

  但盧信義是不敢有絲毫的怨言的,他用力的磕頭,道,

  “謝督主恩典。”

  “草民回去立刻準備,三日之內,先將一萬石糧食運往邊軍大營。”

  “絕對不會耽誤督主的事情。”

  陸行舟之所以要第一批軍糧快些運送過去,是有原因的。

  他當初派陳慷過去,處理邊軍里的奸細方成,也是有原因的。

  都是為了結交關隴邊軍將領。

  首先,陳慷曾經在關隴邊軍待過,然后又是金吾衛出身。

  有這份淵源,他再過去幫忙處理了奸細。

  很容易贏得邊軍將領的好感。

  但光有好感還不足夠。

  還有有手段。

  這樣才能夠讓那些邊軍的將領真正的當你是朋友。

  給軍糧是個不錯的辦法。

  但是要慢慢給。

  分個一年左右的時間,每次給一些。

  第一批,更是要讓陳慷親自交到對方的手中。

  這樣更能夠增加陳慷在他們心中的好感。

  雖然不可能真的借助這一次事情,就將關隴邊軍給徹底拉攏。

  但卻是一個好的開端。

  日后,陸行舟還會讓陳慷陸續在關隴活動,盡量將這關系,逐漸加深,加固。

  這樣對日后關隴戰事,會有極大的幫助。

  “去吧。”

  “順便把這盧福帶走,好好挖一下他后面的那些人。”

  陸行舟沒有再繼續和盧信義浪費時間,起身上了馬車。

  “是,督主!”

  盧信義弓著腰退到了道路旁,讓開了道路。

  噠噠。

  馬車慢慢的開始行駛,盧信義就那么站在原地,不敢提前起身。

  一直到馬車遠去,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盧信義才是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氣。

  嘩啦啦!

  這四周,也是有著不少盧家的鷹,露面了。

  “把這個混蛋給我帶回去!”

  “往死里審!”

  盧信義左手抱著右手的手腕,眼睛里閃爍著陰森,聲嘶力竭的咆哮道。

  他真的是恨極了盧福。

  恨他的背叛。

  也恨他給自己帶來的損失。

  斷了兩根手指,還損失了三十萬兩白銀。

  他恨不得立刻就把這盧福給宰了。

  但是他不能。

  他還得把盧福身后的那些人,全部都給挖出來。

  不然,盧家一直就是被人吊在火上燒,隨時可能覆滅。

  “王八蛋!”

  “回了廣元城,先把他全家都抓了,一個不能跑!”

  盧信義一邊上馬,一邊怒聲下令。

  “是!”

  為首的鷹面色陰森,用力的將已經昏迷過去的盧福給拽到了馬背上。

  一眾人呼嘯著遠去。

  噠噠!

  噠噠!

  馬車在山林之間行駛。

  陸行舟靠在靠枕上,手里端著茶杯,透過車窗看著外面踉蹌著行走的第三祭祀。

  車簾被掛了起來。

  所以第三祭祀也是能夠看到陸行舟的模樣兒。

  他臉色蒼白,目光里有著掩飾不住的恐懼。

  他現在,真的是有些害怕了。

  東廠竟然連盧福都已經發現了,而且還查出了盧福曾經協助自己運送麒麟沙的事情?

  這簡直不可思議。

  東廠的密諜司,到底擴張到了什么地步?

  他有種如墜深淵的感覺。

  “三祭祀,咱家知道,你們還有很多人隱藏在大魏朝。”

  “知道咱家為什么留著你嗎?”

  “不是為了從你口中套取消息,而是為了讓你看著。”

  “咱家是如何,一點一點,將你們長生帳埋在大魏朝的釘子,給拔掉的。”

  “接下來,你還會看到的。”

  陸行舟笑瞇瞇的抿了一口茶水,云淡風輕的說道。

  他這么說。

  當然不是真的發現了什么,而是為了引誘第三祭祀,在心里嘀咕。

  只要后者緊張,就會很容易暴露一些東西。

  “他還知道誰?”

  第三祭祀聽著陸行舟的話,這心里有種要崩潰的感覺。

  他目光恍惚,看了一眼這馬車行駛的方向。

  已經走過了漢中,似乎是要去固城。

  他眼皮忍不住的跳了一下。

  固城潛伏著的那位祭祀,已經是被東廠給解決掉了。

  “難道他連我們安排在固城的參錄司也知道了?!”

  陸行舟看著一臉惶恐的第三祭祀。

  臉上露出了笑容。

  固城參錄司。

  關隴邊軍的糧草,是由固城來負責籌措,并且分配,調運的。

  這是很多年前就定下的規矩。

  因為當年屬地還被盧家掌控,只有固城是最方便的,也是最可靠的地方。

  為了安穩,朝廷定在了固城。

  而這參錄司,便是固城專門掌管糧草,籌措,分配,調運的長官。

  總共有三位。

  一人為主,兩人為輔。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奸細到底是哪位參錄司,但,范圍已經被無限縮小了。

  縮小到了三個人。

  只有三個人的話,密諜司的人只需要稍微費些力氣,便能夠將他們查個底兒朝天。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逃過的。

  “三祭祀,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陸行舟笑了笑,將車簾關閉。

  然后迅速的提筆,寫下了參錄司三個字,并卷成了細小的信箋,交給了車窗另外一側的人。

  這人是密諜司的人,見到信箋,就已經明白了陸行舟的用意。

  將信箋收好。

  然后用力的一勒戰馬韁繩,馬蹄疾弛而去。

  他要給汪亭把這東西盡快送過去。

  “有點累了啊。”

  陸行舟揉了揉眉頭。

  連續施展了幾次讀心術,他這身體已經有些疲憊了。

  反正,第三祭祀暫時也死不了。

  他明天再繼續。

  陸行舟嘴角兒挑了挑,然后,閉上了眼睛。

  開始休息了。

  車廂之外。

  第三祭祀一邊跟著馬車踉蹌行走,一邊在心里喃喃自語。

  “怎么可能?”

  “一定不可能的!”

  “我們安排了這么多年,東廠怎么可能這么快就發現?”

  “這太監在騙我……一定是在騙我……”

  他心中想著,突然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頭,身子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

  膝蓋上原本就是有傷口,這么一撞,傷口再度裂開。

  鮮血流淌了出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第三祭祀好像沒有看到一般,依舊在喃喃自語。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也不想相信。

  如果參錄司的人也是被發現了,那他這數十年的安排,就全部都毀掉了。

  完全沒有暗棋了。

  那種恍惚,無助的感覺,無法形容。

  “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

  車馬并沒有進固城。

  因為陸行舟不想在固城浪費時間。

  他急于回到長安城,處理兵部工器司的事情。

  那里的事情,才是最關鍵的。

  至于固城。

  有密諜司,有羅照清等人,根本就無需擔心。

  車馬在經過固城的時候,陸行舟明顯感覺到,第三祭祀的臉色都緊繃了起來。

  甚至這心跳都是在劇烈的跳動。

  眼睛也有些發直。

  他顯然是在害怕,在恐懼。

  但馬車最終繞過了固城,朝著長安城走去。

  “呼!”

  第三祭祀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氣。

  “沒有進固城。”

  “是我的擔心多余了!”

  “他們并沒有發現參錄司的事情。”

  第三祭祀心里一陣慶幸。

  那位參錄司,是真的從安排下去以后,就再沒有動用過。

  一直就讓后者隱藏著。

  然后,準備再將來,草原對關隴開戰的時候,關鍵時刻,借助這位參錄司,給關隴軍致命一擊的,那可是真正的關鍵棋子。

  所以,長生帳對其保護的相當完美。

  幾乎沒有任何聯系。

  除了必要的一些溝通,了解對方的狀況等等。

  別的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只要東廠沒有發現這位參錄司,那就沒事。

  “虛驚一場啊!”

  “這是要回長安城了!”

  “若是說長安城里的奸細,也只有工器司的那位了,既然玄機閣都已經暴露了,工器司那位,肯定也逃不掉的。”

  第三祭祀心里想著,臉上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深情。

  現在,他所有的希望就都寄托在固城參錄司的身上了,而對方沒有被發現,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幸運。

  他這些年的努力也沒有白費。

  “遲早有一日,他們會帶著草原的勇士,將這關隴踏破。”

  “將中原踏破!”

  第三祭祀眼睛里閃爍出了一絲陰森的光。

  而這陰森里面,還帶著些許的希望。

  那些未來,他雖然看不到了,但是,卻能夠想象的到。

  而那些情形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他也將留在草原部落的記憶之中。

  噠噠!

  噠噠!

  就在第三祭祀心中如此寬慰自己的時候,這遠處傳來了一陣有些急促的馬蹄之聲。

  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便是來到了這一隊車馬的面前。

  一名東廠番役,拎著一個黑色的盒子,來到了馬車之前,然后躬身道,

  “督主,固城送來的消息。”

  “拿上來。”

  陸行舟笑了笑,從車廂里走了出來。

  那人將黑盒子,還有一封信,送到了陸行舟的手中。

  “督主親啟。”

  “卑職收到消息以后,以最快的速度調查了固城三位參錄司,找到了其中一位副參錄司和草原之人有聯絡的線索,并將其抓捕。”

  “經過審訊,此人便是長生帳之奸細,甚至找到了他和第三祭祀之間聯絡的一封信。”

  “此人已經伏誅,人頭給督主奉上。”

  陸行舟看過了信,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右手輕輕的拍了拍那個黑色的盒子,然后轉身,對著馬車之旁的第三祭祀,笑著道,

  “三祭祀,有件禮物,給你看看。”

  “裝神弄鬼,盡管拿來給老夫看。”

  第三祭祀這個時候,臉色有些倨傲,也重新恢復了之前的那種不屈之色。

  對陸行舟說話的語氣里,都是多了幾分冷冽。

  甚至,連那血跡斑斑的脊背,都是重新挺直了起來。

  只要自己最后的秘密沒有暴露。

  他就死而無憾。

  也沒有什么可懼怕的了。

  “請!”

  陸行舟對第三祭祀的心理,倒是也能夠猜到一些,但是他沒有點破,只是對著身邊的那名番役擺了擺手,

  “希望第三祭祀不要被嚇倒。”

  “老夫從不會被什么事情嚇倒!哪怕是生死!”

  第三祭祀冷冷的哼了一聲。

  然后,接住了東廠番役送過來的黑色盒子。

  盒子雖然密封的還算不錯,但是卻依舊有著淡淡的血腥味道從里面彌漫了出來。

  甚至,在盒子的底部,還有一些殷紅滲透了出來。

  但第三祭祀并沒有多想。

  他冷笑著哼了一聲,也沒有什么忌諱,直接將這盒子給打開了。

  里面是一顆人頭。

  平躺著。

  那張臉正對著第三祭祀。

  正好是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面容。

  而那張臉,正是第三祭祀的最后一顆棋子,是固城的那位參錄司。

  嘩啦!

  第三祭祀看著這張臉,手猛地抖動了一下,然后,這手里的盒子直接沒有拿住,然后墜落在了地上,他的臉色也是瞬間變成了慘白。

  是那種絕望的慘白。

  “你……這……你……這……這……”

  他呆呆地看著盒子里的那位參錄司的臉,嘴唇兒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了。

  怎么會這樣?

  怎么可能?

  這最后一位參錄司,自己心血的希望,也是被東廠給發現了?

  給殺了?

  他心里幾乎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他的心都在滴血啊。

  這個人一死,他幾乎是幾十年的心血,都白白浪費了。

  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啊!

  僵硬了稍許,第三祭祀眼睛陡然間瞪大,然后,這臉龐上浮現出了一種灰色,緊接著,眼瞳里有著無數的血絲迸射出來。

  他直接噴出了一口濃烈殷紅。

  然后,整個人都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

  “不可能的……”

  “你不可能找到他們的……怎么可能……”

  第三祭祀就這么倒在地上,平躺著,眼睛直直的盯著蒼穹。

  嘴里不斷的呢喃著。

  嘴角兒的鮮血,還在不斷的往外奔涌。

  那情形有些格外的凄涼。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不可能……”

  陸行舟也是在這時候,對第三祭祀施展了讀心術。

  他看到的東西,只有不可能三個字。

  沒有別的了。

  他知道,第三祭祀,已經被這最后的驚喜,刺激的失去了理智。

  徹底瘋掉了。

  那么,也就是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殺了吧!”

  陸行舟對著身邊的番役擺了擺手,吩咐出聲。

  既然沒有利用價值,那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是!”

  那名番役微微拱手,走到了第三祭祀的面前,然后,一把按住了第三祭祀的腦袋,另外一只手抽出了腰刀,砍在了后者的脖頸上。

  又是有著鮮血飛濺,第三祭祀的身子,劇烈的抽搐了幾下。

  然后就是徹底的失去了氣息。

  “回去告訴羅照清,還有密諜司的人。”

  “這參錄司后面可能還有一些人沒有挖掘干凈,盡量再深挖一些,一個都不要放過。”

  陸行舟對著那名番役吩咐道。

  “是!”

  番役將彎刀上的鮮血擦干凈,鄭重的對著陸行舟拱了拱手。

  然后策馬離開。

  “啟程。”

  陸行舟一身輕松,靠在了馬車的靠枕上。

  微笑道。

  “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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