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真冷呢。”
方知嬅瑟縮著,鼻尖凍得泛紅,哈出的熱氣在路燈熹微的燈光里化作氤氳的白霧,和飛舞的雪花卷在一起。
“明天換羽絨服吧,別再穿風衣了,那東西太薄。”
方知嬅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
“知道啦。”
蘇松屹有時候會覺得她很煩,但偶爾又會很喜歡她嘮叨兩句。
“你總是說知道,但就是不聽我的話。”
方知嬅說著,微微側過臉,兜帽下的秀美臉頰有些蒼白,淺粉色的櫻桃唇抿了抿。
幾綹青絲垂下,像楊柳垂下的幕簾,遮住了好看的桃花眼,蘇松屹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但聽她略顯幽怨的語氣,應該是有些惱怒的。
“我會聽你的話的。”
蘇松屹不知怎么地,想讓這個女孩子開心起來。
“哼~”
方知嬅只是翻了翻白眼,對此嗤之以鼻。
這時,微暖的車燈在很遠的地方亮了起來,穿過雪幕。
他突然想起以前上作文課,老師讓他們描述一種光。
蘇松屹對車燈情有獨鐘,有時候半夜醒來,再無睡意,他就會躺在床上,看著落地窗外靜謐的萬家燈火。
這個城市不知疲倦,從不休息。
在深夜,有人紙醉金迷,放浪形骸,沉迷于聲色犬馬;有人為了生活奔波勞碌,舟車勞頓;還有人在外游戲人生,游蕩到天明也不肯回家。
當蘇松屹對長夜致以無言之時,遙隔千里的地方會有溫暖的燈光亮起。
那些光穿過了很遠的地方,照進了他漆黑的屋子,抵達了他的眼睛,仿佛是來自陌生人的問候和關心。
“嘿,你也沒有睡嗎?記得不要熬夜啊。”
那些光會越來越近,在打完招呼以后又會漸行漸遠。
就像一根開口向上,又與X軸沒有交點的拋物線,當它最接近X軸的那一刻,就會漸漸離開,再不回來。
這個城市,來來往往的旅人有上百萬,為什么會是你的光,正好照進了我的屋子?
這樣想一想,也挺浪漫的。
所以,蘇松屹覺得車燈是一種很浪漫的存在,就像姑娘含情脈脈的溫柔眼睛。
這個曖昧的形容讓班上一陣爆笑,就連一向以嚴肅刻板著稱的語文老師也說他很有做渣男的潛質。
燈光越來越明亮,汽車鳴笛的聲音、引擎轟鳴的聲音,輪胎在地面摩擦的聲音……由遠及近。
曖昧的車燈照在少女的臉頰上,將她瓷白色的肌膚襯得宛如琉璃,纖長的眼睫在眼簾下投射出分明的陰影,蘇松屹好像能數得清她有多少眼睫毛了。
姑娘含情脈脈的眼神也照在了蘇松屹的臉上。
一輛s系的奔馳停在了兩人面前,車窗搖了下來,呂依依的眼神溫和而平靜。
“快上來,別凍壞了。”
“謝謝呂阿姨!”
方知嬅道了謝,拉著蘇松屹的手開了門,瑟縮著擠到了后座。
閔玉嬋順手將充好電的兩個暖寶寶遞了過來。
“謝謝玉嬋姐!”
蘇松屹把手揣在那個波克比暖寶寶里,一臉舒適。
方知嬅則干脆把頭靠在了閔玉嬋肩上,兩人貼在一起,共用著一個胖丁的暖手寶,格外親密。
“外面天氣不太好,出門的時候千萬要小心。以后再遇到這種情況,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們。”
呂依依一邊說,一邊示意孩子們系好安全帶。
“嗯嗯,知道了。”
方知嬅連連點頭。
“松屹,今天是你生日嗎?知嬅特意買了蛋糕。”
正在和方知嬅貼貼的閔玉嬋看著她拎著的蛋糕,頓時就來勁了,湊過去瞄了瞄。
呂依依聞言,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不禁緊張起來。
如果今天就是這孩子的生日,那就糟了,她還沒來得及準備禮物。
“不是,是這笨家伙突然想吃蛋糕了,我就去幫他買了一個。”
方知嬅說著,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蘇松屹的臉。
“我也想吃蛋糕!松屹弟弟,好弟弟,可以讓姐姐吃一點嗎?我就吃一點點。”
閔玉嬋看向蘇松屹,美眸輕輕眨了眨,伸出手指比了比。
蘇松屹不說話,只是微笑著頷首。
“正好我也有點想吃甜的了,松屹,可不可以也分給我一塊?”
呂依依輕輕問道,語氣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透露出一絲小女人的俏皮。
雖然是長輩,但她看起來年輕得過分,又特別漂亮,所以就算是模仿小姑娘發嗲,好像也沒什么違和感。
果然,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好!”
蘇松屹欣然應允。
“這個蛋糕是哪種類型的?水果蛋糕嗎?”
閔玉嬋看著蛋糕,眼睛一眨不眨。
“黑森林巧克力的。”
“我喜歡!”
閔玉嬋聞言,眼里的微光似乎又明亮了幾分,搓揉著手,一臉期待。
說來也是奇怪,以往她一個人生活的時候,再昂貴的珍饈吃起來也沒什么感覺。
現在有了一個新家,就算是一些很平常的東西,分享起來也讓她覺得倍感幸福。
比如早上剛剛起床,蘇松屹就做好了早餐。
方知嬅喜歡全熟雞蛋,她喜歡半熟。
這些小細節,蘇松屹都會牢牢記在心里。
她和妹妹甚至會為了誰吃最后一個煎包拌兩句嘴。
就連普普通通的蛋糕,好像也變得格外珍貴起來。
方知嬅的房間,蘇松屹和兩個女孩子坐在地毯上,一邊吃著蛋糕,一邊看著窗外的雪景。
風和冰雹吹打在厚厚的雙層玻璃上,沙沙作響,屋里的地暖散發著讓人心安的溫度。
巧克力帶著一絲微苦,中和了奶油的糖分,奶油的口感絲滑細膩,嘗起來不膩。
蛋糕很是綿軟,帶著葡萄酒的熏香。
方知嬅美美地吃著蛋糕,慵懶地把腳蹬在蘇松屹身上,腳趾隔著粉色的棉襪,在蘇松屹身上蹭著,一臉舒適。
她大概是把蘇松屹當成暖腳的貓了。
“知嬅姐,如果以后,我想吃蛋糕了,你還會給我買嗎?”
蘇松屹看著窗外的飛雪,眼神漸漸變得溫柔。
“想得美,讓玉嬋給你買去,我哪有那么多零花錢?”
方知嬅舔了舔唇邊的奶油,撅著嘴嬌嗔道。
蘇松屹聞言,淺淺笑了笑,窗外的雪化成了畫,像東風吹散了千樹繁花。
“晚安,姐姐。”
從她們房間里離開的時候,蘇松屹如是說道。
這一聲晚安,今天好像格外溫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