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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圣誕夜

  雪夜里飄搖著圣誕歌的旋律,張雨珊搖晃著高腳杯。

  嫣紅的漿液里倒影出了一片浮華的燈火。

  她微微側過臉,看向窗外。

  小孩子們手里拿著煙花揮舞著,彼此嬉戲追逐。

  打扮成圣誕老人的糖果店老板,將用襪子包裝起來的禮物,分發給簇擁著他的小孩。

  披掛在圣誕樹上的彩燈陸續明滅,像是盛放的煙火。

  張雨珊攝人心魄的眼眸里浮現出一絲黯然,仰起雪白的天鵝頸,將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

  嗒!嗒!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很是清晰。

  張雨珊平靜的眼眸里泛起陣陣漣漪。

  咔噠!

  開門的聲音有些突兀,敢不經指示直接開門的人,除了她不會有別人了。

  “今晚不回家陪你男人”

  張雨珊看著面前的呂依依,有些意外。

  “怕你一個人在這兒發霉。”

  呂依依淡淡地道,將拎著的大包小包的火鍋食材放在了桌上。

  “嘖”

  張雨珊咂了咂嘴,瞇著狐媚子眼笑了笑。

  “今晚要寵幸我嗎?小女子真是受寵若驚呢。”

  “別發騷了,把電磁爐和湯鍋的包裝拆一下,菜也得洗。”

  呂依依說著,取出了一些新鮮蔬菜。

  “哎呀,真懷念呢,好像又回到了大學的時候,那時候咱們宿舍聚在一起吃火鍋的樣子。”

  張雨珊頗有些感概,撩了撩腿,腳趾慵懶地擺動起來,艷麗的紅色趾甲隔著黑色絲襪,若隱若現。

  “有什么好懷念的另外兩個人都跟你老死不相往來了。”

  呂依依面無表情地道。

  “怎么會前兩年她們還聯系我來著。”

  “是嗎?她們可是當著你的面罵你婊子的,私底下也沒少說過你壞話。”

  呂依依一點也不同情張雨珊,覺得她被孤立完全是罪有應得。

  張雨珊總是格外喜歡在其他人面前彰顯自己的魅力,這個性格是她不招女生喜歡的原因。

  而且,那兩個室友之所以和男朋友分手,張雨珊這個狐貍精也要付主要責任。

  她什么也沒有付出,只是勾了勾手指,那兩個男人就鬼迷心竅地迷上了她。

  而她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看!我幫你們鑒定了兩個渣男,你們還不快感謝我!

  “陳婉老公混得不太好,在國企待了這么多年一直沒升職,想托我爸的關系。”

  “童雯雯和她老公離了婚,帶著兩個孩子,找不到工作,想在我這兒找份工作。”

  張雨珊撥弄著美甲,悠悠地道。

  “你答應了。”

  呂依依倒也不意外她心血來潮的“善良”。

  她了解這個女人,積了一點德,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她,努力地扮演出一副功德無量的樣子。

  “嗯。”

  張雨珊淡淡地應了一聲。

  如果她沒有答應,就不會特意跟呂依依說了。

  這個女人就是這樣,心狠手辣得過分,但偶爾也會施舍幾分恩惠給可憐人。

  這讓呂依依不禁想起某些毒販,一邊賺著帶血的錢,一邊扮演著大善人給小孩子發糖果,甚至做慈善蓋學校,燒香拜佛。

  看似割裂感很強,一點也不符合人設。

  也許,是這樣的人壞事做多了,想尋求一份心安的緣故。

  “她們也找過我,我沒理她們。”

  呂依依說著,擇了幾根青菜葉,打開水龍頭清洗起來。

  “為什么童雯雯不是還和你關系不錯嗎?還幫你帶飯呢。”

  “那是因為她家里窮,我經常接濟她,所以她才對我示好。”

  呂依依淡淡地道。

  她分出了自己的飯費去資助,也沒能換來那個人的真心。

  “玉嬋小時候,有一次因為肺炎生病住院,那時候我為了還她爸爸的賭債,身無分文。我去找她們借錢的時候,她們對我避而不見。”

  “哦,我記起來了,是不是玉嬋八歲的時候。”

  張雨珊恍然大悟,她記得那次的醫藥費是她去醫院墊的。

  呂依依這些年來和她始終關系不錯,雖然生意上的分歧很多,但最后都能談攏,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個人情。

  她救過閔玉嬋的命,呂依依記得她的好。

  “謝謝你啊,特意過來陪我做火鍋。”

  張雨珊說著,拿起呂依依買來的火鍋底料看了看,皺了皺眉。

  “怎么是川料火鍋底料還是得看重慶的,重慶火鍋才吃著夠味。”

  “花椒味太濃了,這個番茄湯底挺好的,之前我家松屹給我做過。”

  “火鍋就是需要花椒和辣椒的麻辣啊,不麻不辣的火鍋,吃起來還有什么味”

  張雨珊小聲咕噥著,將她買來的牛肉和白葉浸泡在了清水里。

  “你家小情人呢?怎么不帶過來玩玩”

  “高三的孩子,課很多的,哪有那么多時間。”

  呂依依一邊說,一邊清洗著菌菇和小白菜。

  食材全部洗凈裝碟備份,在桌上擺放整齊。

  鍋里的火鍋底料煮得沸騰,紅油和辣椒在滾燙的湯里翻卷,鍋里的熱氣和香味上涌,玻璃窗變得朦朧。

  “玉嬋小時候,冬天里我經常帶她煮火鍋的,只是以前窮,只能煮一些大白菜和粉絲,再加些豆腐丸子,連五花肉都舍不得買……”

  “有次她跟我說,媽媽,我想吃土豆燉牛肉。我去菜市場看了看牛肉的價,呵呵。”

  “最后沒辦法,煮了一鍋土豆。”

  “一斤牛肉抵得上我們母女兩天的飯錢,買了牛肉,接下來幾天就只能吃水煮的掛面。”

  呂依依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玉嬋很乖,沒有抱怨,就算只有土豆,也吃得很香。”

  “你能熬過來,也真是不容易。”

  張雨珊微微頷首。

  “那段日子真不是人過的,還好有孩子在,要不然我早就去山海關臥軌了。”

  呂依依自嘲地笑了笑。

  張雨珊聞言,沒有來由地羨慕。

  呂依依說以前很苦,但她說起自家女兒的時候,總是帶著些許驕傲。

  原來有一個孩子,是這么幸福的一件事,再苦的生活也能有個盼頭。

  “依依,讓你家松屹認我當個干媽怎么樣我很喜歡這小家伙。”

  張雨珊有些期待地看向呂依依。

  “你還年輕,去生一個唄。”

  呂依依有些不樂意了。

  壞女人總惦記著自家的崽,那可不行。

  “咋倆怎么生嘛”

  張雨珊嬌嗔道。

  呂依依冷著臉,斜視了一眼。

  張雨珊很識趣地閉嘴了。

  電話鈴聲響起,呂依依接過電話。

  “喂,兒子。”

  “媽,您今天什么時候回家?我和老爸給你做了喜歡的魚湯。”

  “還要等會兒,你張阿姨是個單身狗,我陪她聊聊。”

  呂依依看了一眼對桌的張雨珊,不忘調侃一句。

  單身狗這三個字,給張雨珊造成了巨大的暴擊。

  “嗯,記得早些回家。”

  “會的,mua”

  呂依依對著手機mua了一口,掛斷了電話。

  張雨珊看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哎呦,我的媽呀,你可真肉麻。”

  “吃吧,肉都涮好了。”

  呂依依瞪了她一眼,往她碗里夾了幾片煮好的牛肉和百葉。

  “光吃肉沒意思,要不喝點”

  張雨珊說罷,從冰柜里取出了一打陳皮精釀的啤酒。

  “我等會要開車回家。”

  呂依依連連搖頭,只是倒了一杯橙汁。

  “沒勁。”

  張雨珊只覺得一陣掃興,在那自酌自飲。

  房間里的煙火氣,慢慢淹沒在酒杯涌起的泡沫中。

  杯盤狼藉,呂依依將剩下的青菜和肉類用保鮮膜封存好,涮洗著湯鍋。

  張雨珊回辦公室后面休息的房間換了一身衣服。

  “依依,看!”

  呂依依回過頭,只見張雨珊換了一身圣誕裝。

  帽子、上衣、包臀短裙都是紅白相間。

  紅色尖帽上有一團白色的絨球耷拉著,很是俏皮。

  這個女人身上看不到歲月打磨的痕跡,撘配上圣誕服,既不失成熟的風韻,又有些少女的嬌俏可愛。

  “老黃瓜刷綠漆,裝嫩。”

  呂依依毫不留情地譏笑著,拿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漬。

  “你懂什么現在的小年輕,就喜歡制服。”

  張雨珊橫了她一眼,覺得她有些不解風情。

  “我要回家了。”

  呂依依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等等!”

  張雨珊急了,連忙上前攔在了她面前。

  “干嘛”

  呂依依微微蹙眉。

  張雨珊伸出小指,勾出了她的手。

  “依依,陪我說說話吧,別讓我一個人。”

  呂依依想了想,沒有拒絕,但仍舊有些憂慮。

  “放心啦,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張雨珊莞爾一笑,拉著她的手去了后面的房間。

  兩人在床的邊沿坐下,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時代,擠在一張床上,徹夜長談的時候。

  “依依,今晚就和我在這兒過夜吧。”

  張雨珊一把抱住了她,磨蹭著她的耳鬢,紅玫瑰的微香在鼻尖徜徉。

  “不行,有人等著我回家。”

  呂依依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似有些無奈。

  “你啊,有老公了,就忘了我。”

  張雨珊淺淺笑著,有些落寞。

  這世上的每個人都很孤獨,人的一生中,遇見性,遇見愛,都不稀罕,罕見的是遇到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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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好,請問您想要吃什么”

  苗圓圓忙著給外賣打包,沒有看清來人是誰,頭也不抬地道。

  “肥腸螺螄粉。”

  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苗圓圓系著塑料袋的手頓了頓,神情恍惚。

  “你來這里干什么?”

  她心不在焉地,系了一個死結。

  “你家的螺螄粉挺好吃的。”

  左建華撓了撓頭,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去看身后。

  王斌和王博跟在后面,沒有說話。

  他們倆只是過來幫他打打氣,鎮個場子,臨場發揮還得看他自己。

  “打包嗎?”

  苗圓圓冷淡地道。

  “不打包,就在這兒吃。”

  “十六塊!”

  說完,她就照例給她煮螺螄粉。

  只是今天,她夾的肥腸很少,其實也不是少,原本就是這個份量。

  最后,她又在里面放了左建華很討厭的酸筍,然后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盯著他。

  左建華聞到酸筍的氣味,幾欲嘔吐,但當著苗圓圓的面,他也不好發作。

  只好老老實實地端著惡臭的螺絲粉找了一處位置坐下來。

  “他們也吃螺螄粉。”

  左建華指了指王博和王斌。

  王博這時候戴著耳機,玩著游戲很是投入。

  聽到了左建華的話,于是脫口而出。

  “我不吃屎!”

  苗圓圓頓時怒了,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王斌拉了拉王博的胳膊,瘋狂地使眼色。

  “啊!不好意思,我剛剛太激動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可喜歡吃屎了。”

  “啊!不對!我可喜歡吃螺螄粉了。”

  王博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觍著臉笑了笑,都搞不懂自己在說些什么勾巴。

  苗圓圓背過身,忍不住捂著嘴笑了笑,但是在發現左建華一直偷偷看著自己之后,她就立刻收斂了笑容。

  “哼!”

  就這樣,王斌和王博強忍著不適,端著螺螄粉坐到了左建華對桌。

  為了兄弟去吃螺螄粉,還有比這更鐵的友誼嗎?

  “臥槽,這是真尼瑪的臭!”

  王博捏著鼻子,只是嘗了一小口,臉色就變得無比難堪。

  他后悔了,覺得不該跟著王斌一起來的。

  王斌倒是還好,雖然不喜歡聞螺螄粉的味,但是也能吃得下。

  “好吃嗎?”

  苗圓圓雙手抱胸,打趣道。

  “好吃,特別好吃。”

  左建華連連點頭,拿筷子的手顫抖著,好不容易夾起一筷子米線,手就抖得跟篩糠似的,米線又順著筷子滑落。

  左建華,你個慫逼!

  不就是一碗螺螄粉嗎?

  真的猛士,敢于正視慘淡的現實,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

  他狠下心來,嗦了一口粉。

  “哎呀,太好吃了叭”

  這時候王博和王斌仿佛看見了他眼里冒著的星光。

  “嘔!嘔嘔!”

  左建華胃部一陣痙攣,連忙捂住了嘴。

  還沒等他緩過來氣,酸筍刺鼻的氣味在鼻腔和肺葉又開始攪動。

  “嘔嘔!嘔嘔嘔!”

  左建華拍了拍胸口,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像是戴上了痛苦面具。

  苗圓圓強忍著笑意,莫名想起了吃播里那個可姐吃黑蒜的視頻。

  欣悅小區,方家。

  “您的包裹已經等您很久了!”

  看著菜鳥驛站發來的快遞消息,蘇松屹覺得有些奇怪。

  我明明沒有在網上買東西啊……

  在衣帽間換好拖鞋,蘇松屹朝著外面走去。

  “去哪”

  方知嬅坐在沙發上摳jio,懶散地問道。

  “有個快遞!”

  蘇松屹匆匆出了門,頭也不回。

  閔玉嬋和方知嬅聞言,對視了一眼,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快遞收到了沒這是我送你的圣誕禮物。”

  黑貓醬:“嗯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

  哈哈哈…:“你猜。”

  蘇松屹滿頭的霧水,總感覺很不對勁。

  取到快遞之后,看著那個長條狀的紙箱,蘇松屹也有些好奇。

  黑貓醬:“謝謝老板,這里面裝的是什么啊看不到信息。”

  蘇松屹一邊扛著巨大的包裹,一邊和沙雕書友聯系。

  哈哈哈…:“等你打開以后就知道了,記住,不能讓其他人看到,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看到,這是為你好”

  蘇松屹眉頭一皺,察覺到事情有些不簡單。

  帶著包裹上樓之后,方知嬅將視線投了過來,故作天真地問道。

  “你買的是什么吃的嗎?”

  “不是吃的,別人送我的禮物。”

  “禮物,給我康康!”

  方知嬅來了興趣,笑吟吟地湊了過來。

  蘇松屹正想給她,但是聯想到了沙雕書友的話,微微蹙眉,覺得有些不妥。

  “不行,這是秘密。”

  蘇松屹加快腳步回了房間,將門反鎖,然后拿小刀劃開了紙箱。

  “臥槽!”

  看到實物之后,蘇松屹就愣住了。

  “啊這……”

  媽見打等身抱枕!

  黑貓醬:“要死啦,你給我寄這個,我媽和我姐看到了,我會死的!”

  附帶了一張蕾姆的圖片,很工口的那種。

  哈哈哈…:“別的暫且不提,你只要告訴我,你喜歡嗎?”

  黑貓醬:“雖然很不應該,但我確實是很喜歡”

  黑貓醬:“你怎么知道我喜歡蕾姆”

  哈哈哈…:“只有男人最懂男人”

  蘇松屹這下可以肯定,這個沙雕書友絕對是個死肥宅,不可能是漂亮小姐姐了。

  “啊!蕾姆老婆!”

  蘇松屹將抱枕放在床上,撲上去開心地打了兩個滾。

  客廳里,閔玉嬋和方知嬅一個勁地憋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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