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等了好幾個呼吸，依舊沒有人回答楚塵。
只有幾位鬼神一個勁辯解，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句蒼白之詞。
楚塵懶得與他們多說，閉目養神。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
他請來的這些鬼神，都是購買過香火供奉的鬼神。
最低旳罪名，也是助妖魔囂張，疏忽瀆職，沒一位是無辜之神。
至于最后罪名到底有多大，就看后續調查了。
此番，韓宸都管看重他，將“蕩滅云林牛鬼蛇神”的指揮全權交給了他，他無需沖鋒陷陣，親力親為掃蕩妖魔，只需坐鎮中樞，調度差遣各方兵馬，靜候消息就成了。
只要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掃蕩云林縣，將浮出水面的妖魔鬼怪緝拿歸案，一切自然就水落石出。
議事大殿靜悄悄，氣氛沉重而又壓抑。
縣鬼神司禁制密布，根本沒有機會傳出消息，也不知曉外面的情況。
一眾鬼神坐立不安。
有心躲避此地，可又不敢邁出大殿半步。
一旦踏出議事大殿，那就是畏罪潛逃。
都管便可手持提舉城隍印，法印一照就能削了他們的神位，讓他們從正祀鬼神淪落為草頭野神，這下場，可比犯事更加嚴重。
不少鬼神心中發虛，心頭越發壓抑。
香爐青煙裊裊升騰，光陰在眾人鼻尖流逝。
靜心凝神的信香沒有讓一眾鬼神心平氣和，反而讓他們愈發心浮氣躁。
一炷香功夫后。
云林都管令又化出一片青煙，呈現出一個畫面。
“本神乃廣平郡牛頭將軍，奉命剿滅土瓦山妖魔邪祟，幸不辱命，將妖魔統統抓捕歸案，繳獲各類贓物無數，供奉契約文書數百份...”
第一個捷報傳來沒多久，緊接著云林都管令又飄出一個畫面。
“楚都管，貧道乃廣平郡黃號院丁字班甲等副班頭，奉命率領兵馬剿滅第六處云霧鬼市據點，現已將據點控制，繳獲契約文書、人族精炁、生魂等贓物無數...”
接下來一段時間，捷報頻傳。
仙庭一出手，那便是犁庭掃穴，橫掃整個云林縣地下妖魔世界。
凡是“云霧鬼市”而浮出水面，暴露行蹤的妖魔統統遭到了迅疾而又致命的打擊。
議事殿中一眾鬼神看著清煙畫面中不斷有人“報喜”，尤其是聽到“契約文書”，它們的心就不由為之一顫，腦海中不斷浮現楚塵那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隨后，仙庭各路人手開始當場審查，一個個證據浮出水面，通過都管令中演化的畫面一一呈現出來。
當有鬼神見仙庭仙吏在一位地下錢莊掌柜隨身賬本中發現了自己的名字后，一個個再也狡辯了。
“都管，小神認罪，小神利益熏心，購買了一些來路不正的香火供奉，做出了糊涂事，不過，小神敢對天發誓，小神從未與妖魔勾連坑害百姓...”
這是一位八品土地神，執掌云林下轄某一鄉邑，素有賢名。
隨著這位土地神“認罪自首”，其他鬼神也坐不住了。
“都管，小神也買了香火供奉...”
“小神也是，還請都管高抬貴手...”
不多時，殿內鬼神齊刷刷拜倒一大片，鞠躬連連。。
昔日，這些鬼神有多么高高在上，橫行恣意，此刻就有多么唯唯諾諾，悔恨交加。
“誒，都管，小神糊涂，我本一方土地，保靖安民，造福一方，長生不死，逍遙自在，日子多好，可是在一方土地擔任土地神久了，百姓們人人敬仰，頂禮膜拜，一來二去，我們就失去了敬畏之心，滋生了魔性貪婪，讓僥幸化為了心魔，錯使我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有鬼神開始懺悔自己地所做作為。
一番說辭，那真是有理有據，認識深刻，就算是楚塵聽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看看這些鬼神，一個個多有覺悟，思想境界多高。
可是...他們還是心存僥幸，做出了玩火行為。
也許，只有事發，鐵證如山的那一刻，這群鬼神才真正能做到“知行合一”，“大徹大悟”。
古來貪官污吏，莫不如此。
楚塵看著一眾鬼神“認罪”，并沒有多說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副都管云鶴年、林不凡身上。
在仙庭仙吏搜查、陳列的證據中，不少證據苗頭直指云、林兩家。
“云道友，林道友，云、林兩家盤剝百姓，勾結妖魔，貪婪成性，兩位有何話說？”
云鶴年、林不凡神色平靜，甚至還有點解脫，道：
“都管，他們咎由自取，由不得旁人。我們拜入道門后就與家族斷了來往，也從未參與勾連妖魔，我們問心無愧！”
“兩位道友，我姑且信了你們二人的話，當你們從未與妖魔勾連！”
楚塵啞然失笑，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不屑道：
“不過，至于問心無愧？當真是笑話，你們哪來的問心無愧。”
“若沒有你們兩位副都管的暗中庇護，云霧鬼市據點能雨后春筍一般接二連三冒出來？”
“你們二人敢說沒有法外徇私，包庇族人？”
云鶴年、林不凡一怔。
隨后，二人也不辯解了，嘆息一聲，臉上露出悔恨之色。
“楚都管教訓的是，我們有愧于云林父老鄉親，愧對道門祖師爺。”
整個議事大殿，兩位副都管以及一眾鬼神齊齊悔恨不已，坐著深刻的自我檢討。
楚塵聽著他們的“懺悔錄”，不由搖搖頭。
楚塵搖搖頭，忍不住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爾等受萬民供奉而靈性久存，長生不死，若沒了萬民，你們談什么長生久住。”
“好一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說話間，一道清麗的女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楚塵與一眾鬼神尋聲望去，見一位娃娃臉的青衣女子腳踏祥云而來。
“楚都管，本神鯢青衣，奉東岳府君法旨，緝拿云林犯事鬼神歸案。”
“恭候多時了！”
楚塵心中一喜。
此番，云林縣的地方豪強、妖魔鬼怪牛鬼神蛇都好對付，仙庭派出大量人馬，他只需調兵遣將就能掃蕩云林，還云林一個天清地寧。
唯獨神道鬼神比較麻煩。
都管只有節制懲處鬼神之權，并沒有罷免、任命鬼神的權力。
這權力，在天朝帝都，在仙庭仙都以及五岳府君手上。
這方世界的五岳府君并不是天上的五岳帝君，而是本土五座神山得道，執掌了本界五岳大帝權柄，統領此方世界鬼神，溝通陰陽，神通廣大！
眼下，東岳府派人來了，那就意味著，云林縣鬼神面臨的可能不是懲戒一番，而是要統統下臺了。
一眾鬼神一聽“東岳府”來人了，也明白其中利害，一個個如喪考妣，驚懼不已。
對此，楚塵樂見其成。
別看鬼神們眼下一個個覺悟很高，個個如“圣人佛陀”，見性明心，大徹大悟。
若是事情沒有敗露，他們肯定私底下肯定是橫行恣意，嬉笑辱罵，暗中嘲諷那些恭恭敬敬、正兒八經修行、經營的之輩，然后沾沾自喜，不可一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