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這是什么情況？”
老六被眼前這局面給弄懵了，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
另一邊，楚塵也有些小懵。
他對很有信心，斷然不會出錯，殺業纏身，戾炁沖天，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人，于是乎，他果斷出手了。
在他預想中，不管偷襲中不中，對方肯定是暴起反擊，他第一時間就祭出了護體化形法寶，護體罡炁全開，防著這一手。
然而，眼前這局面卻是讓他有些錯愕。
對方認罪不說，還任殺任剮...
楚塵心生警惕，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一手掐劍訣，一手持，望著閉目等死的常空老僧，皺了皺眉：
“你說你罪惡滔天，你干下了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周身竟有如此恐怖的業火戾炁？”
“唉楚長老，動手吧。”
“你身懷慧眼，想必也看得出來，殺我，大功德一件，斷不會誤殺，損你功行。”
老僧雙手合十，閉目不語，似乎，往事難以訴說于口，臉上滿是痛苦與后悔。
說完，他周身自行護住的護體佛罡，在他施法之下，一點點消失，法力壓制，身上的氣勢一點點衰退。
山中微風乍起，袈裟獵獵作響。
身負重傷的常空竟自己封禁了法力，整個人氣勢全無，仿佛風燭殘年的老人。
別說同階別的楚塵了，就算是一旁的老六，若是出手，也能出手取了他的性命。
這一幕，相當詭異。
楚塵皺了皺眉。
起初，他見老僧常空裝的有模有樣，心中驚喜，對方抓到了一條大魚。
可眼下，對方渾然不設防，一心求死的模樣，他一時間倒是有些吃不準了。
是確有隱情，還是身負重傷，自知不敵，先示弱耍計謀...？
一時間，他心中疑竇叢生。
楚塵倒是沒有輕信他人，常空眼下雖說受了傷，不過上三品大神通修士沒一個省油的燈，對方仍有強大的反撲之力。
他不敢掉以輕心。
不管對方懷著什么心思，再給對方一擊，不說取了他的性命，也要將他的戰斗力徹底廢了，他方能穩坐釣魚臺，徹底掌控局面。
“既然如此，貧道就成全你！”
楚塵手掐劍訣，大喝一聲。
“咻！”
化作一道劍光，飛了出去，劃破長空，發出一聲驚天劍嘯。
躋身上三品神通后，一身神通化腐朽為神奇。
這一劍，沒有什么招式神通，不過仙劍本體祭出，溫養多年的青龍劍氣凝聚在一劍上，威力非同小可遠超方才偷襲的那道青龍靈劍。
一旦再中這一劍，他有信心廢了常空老僧。
“噗嗤！”
劍光茫茫。
又一次毫無阻礙，刺破袈裟法衣，下一刻，鮮血四溢，染紅全身，青龍劍氣肆虐老僧識海，傷他神魂。
也就在青龍劍炁肆虐之際，常空老僧身上綻放璀璨佛光，護住了他的元神魂魄。
“叮當！”
佛光形成一個橢圓形罩子，將正要得逞的逼退，攔在了常空老僧肉身之外。
“果然有詐！”
無論是楚塵，還是老六，微微一驚。
對方果然耍詐！
還好沒有大意。
楚塵心中直呼清醒自己足夠謹慎，沒有輕易聽信他的話。
當即，他一雙落在了常空身上。
此刻，老僧身上爆發出一股與他氣息相似，卻隱隱有些不同的恐怖的力量。
定睛一看，他很快找到了源頭。
撐起金色佛光庇護常空老僧的，是一串金色的佛珠，此刻化作了腳踏白蓮，粉雕玉琢，短腿藕臂，身穿僧袍的小沙彌，怒氣沖沖望著楚塵、老六二人。
“呔！休要傷我師父！”
楚塵、老六見狀，有些吃驚。
“頂級法寶！”
眼前佛珠赫然是第三階“神胎”的頂級法寶，那佛珠小沙彌本源云篆加身，執掌規則，沒有主人驅使，他便自行護住，展現出了驚人的威能，一舉逼退了。
許是感受到了動靜，老僧常空又睜開了雙眼，見了護在身前的小沙彌，他搖搖頭，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吩咐道：
“空兒，退下！”
“不，我不退，誰也不能傷害師父！”
法寶所化的小沙彌似乎正在抵御著什么，一臉掙扎痛苦，咬牙堅持。
“誒”
常空搖搖頭，正要施法，隨后他臉色微微一變：
“放肆，你竟趁老衲封禁法力，壓制我...”
小沙彌目光依然：
“師父，徒兒錯了，事后你再懲罰...”
見了這一幕，楚塵、老六互望一眼。
“楚兄，這怎么說，苦肉計？還是...”
老六越發吃不準了。
楚塵目光一凝。
眼前的局面，不排除苦肉計的可能。
妖魔狡詐，對方仗著身懷頂級法寶，玩的大一點，苦肉計騙過他們，便能輕輕松松脫險。
即便失敗，情況也差不到哪兒去。
若是尋常人，遇上眼前的局面，還真不好辦，會心生忌憚，繼而畏手畏腳，不過，他也有頂級法寶，倒是不怕常空耍詐。
當即，楚塵冷笑一聲。
頂級法寶又如何，他不動用，同樣能輕松應對。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
對付佛門法寶，最為趁手的，不是別的，正是得自大金剛寺的。
楚塵抬手，起手，只手迎風見漲，化作了一只擎天巨手。
性海深處，真靈綻放無窮佛光。
摘星拿月手掌中，悄然浮現佛門萬字符，佛光萬丈。
小靈山上空，一尊大日如來法相顯化。
“轟！”
金色佛光巨掌從天而降，轟向了佛光籠罩的常空。
“啊啊啊啊”
尋常神通，頂級法寶佛珠所化小沙彌能輕松應對，然而，在大日之光普照，梵音陣陣，它受到了全面壓制。
加之，法寶沒有主人驅使，根本發揮不出頂級法寶真正的威力。
佛光護盾如春雪遇暖陽，很快就消融不見。
大日如來神掌結結實實轟在了常空身上。
“嘭！”
偌大的佛舍轟然毀滅，頓時炸出了一個方圓三里的巨坑。
深坑中，常空老僧口吐鮮血，躺倒在了地上，肉身重創，元神魂魄虛弱，只剩半條命吊著。
見了這一幕。
楚塵心中微微一驚。
事實上，在最后的關鍵時刻，他留手了。
要不然，常空真會在他之下一命嗚呼。
“竟真沒有還手！”
再如何戲精，生死存亡的時候，肯定演不下去。
然而，事實證明，對方真的心存死志，一心求死，根本沒有反抗的意思。
楚塵、老六面面相覷，很是錯愕。
二人正想說什么，也就是這時，方才驚天一掌鬧出的動靜極大，很快就沖過來一群人。
大大小小，有成年僧人，也有半大小子模樣的小沙彌，約莫有二十來人，遠處，有更多僧人、沙彌聽聞動靜，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休要傷我們方丈！”
一群僧人、沙彌神情無比激動，漲紅了臉，怒不可遏望著楚塵、老六。
“你們對方丈做了什么？”
“混賬，我們要跟你拼了。”
楚塵見一眾僧人、沙彌殺氣騰騰沖來，手掐法訣，目篆道符：
“定！”
金光一閃，一道金色符箓懸空。
片刻功夫，幾十位僧人、沙彌定在了佛舍外，動彈不得。
這神通，正是靈山派的。
這門定身神通，對付同階上三品大神通沒啥用，不過對付連大神通都沒有的小和尚卻是好用的很。
一見被人定身，僧人們驚恐萬狀，不過，其中不少人已經憤怒無比，其中方才為楚塵二人引路的小沙彌，更是一臉仇恨、憤怒地指著二人：
“我家方丈好心招待你，你們為了神草，竟暗算我家方丈，當真是卑鄙小人！”
楚塵、老六沒有開口辯駁什么，神識落在了一口氣吊著的老僧常空身上，看他作何反應。
“誒”
神色虛弱的常空掙扎著坐了下來，望了望身后定身不動的一眾僧人、沙彌，悠悠長嘆一聲：
“阿彌陀佛爾等退下吧，為師罪孽深重，死有余辜，這位楚長老今日到來，了了我一樁心事。”
說完，老僧常空沒有理會一眾僧人、沙彌高呼“方丈”“師父”以及紛亂的神識傳音，轉頭，目光落在了楚塵身上：
“老衲早就該自裁謝罪，了此余生，只是牽掛著山中百姓，寺中僧眾，一時怯弱躲避。”
楚塵神色一凝：
“常空方丈，不知你當年犯下了何事？”
常空嘆息一聲：
“百年前，我曾是睦州白云寺住持，一時修行不慎，魔障纏生，走火入魔，先屠盡寺中弟子，隨后暴走千里，犯下了滔天殺孽。”
“清醒后，老衲悔恨慚愧，欲自我了結，誰知沒有死，誤入此間山中，無意間救下百姓，我許是心中怯懦了，事后選擇遺忘，封禁往事記憶，直至楚長老點醒，點破心中魔障，又經佛祖大日佛光洗禮，徹底大徹大悟，老衲以死抵罪，只求楚長老替老衲安置他們與山中百姓，順便幫我洗刷些許罪責，我院中神草靈藥與一眾寶物，就當是老衲的酬謝之禮。”
“這...”
楚塵、老六二人神色微微一變，看向常空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復雜之色。
“常空道友，不知你所謂的洗刷罪責是？”
“楚長老想必是仙庭高功，有飛章入幽冥的本事，老衲當年選擇了逃避，不過這些年，每日以自身法力修為為死在我手中的亡靈殘魂超度祈福，如今他們想必都投胎轉世了，我手中有一冊，是我多年修行而來，將此物送入地府，以后得此陰功，來世想必能福報滿滿，算是老衲將功折罪...”
一個時辰后。
一朵祥云馳騁山間。
罡風凌冽，老六忍不住望了望身后，很是好奇，忍不住問道。
“楚兄，你調查清楚了，真有此事？”
“不錯！”
楚塵點頭，他執掌三大情報組織，收集情報的能力可謂是獨一份。
在常空方丈自報來歷，提起睦州白云寺，他立馬分身沉入大夢真鄉，差遣坐鎮離州監察使的“毫毛分身”，調查此事。
半炷香功夫，昔日的卷宗就被找了出來。
與常空所說一模一樣，百年前，的確發生過此事，當時震驚了西南八州修行界，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后來，隨著這位白云寺住持下落不明，風波這才停息。
情況統統對得上。
換而言之，這老僧常空的確不是妖魔邪僧，準確的說，他是悲情罪僧。
犯下的殺孽，雖非他所愿，不過確確實實是犯下了滔天殺業。
“楚兄，你方才為何不讓他自我了斷，了了他的心愿。”
老六嘆息一聲，他當年也曾生無可戀，能感同身受常空內心的苦楚與掙扎，了此殘生。
對他來說，恐怕也是一種解脫。
“自己犯下的事，自己面對，豈能逃避一而再，再而三逃避！”
楚塵搖搖頭：
“既然他為無辜亡魂超度祈福，咱們去酆都地府走一遭，看看是否真如他所說能給亡魂帶來福報，洗刷些許罪責，事后，再請地府判官裁決，讓他直面事實，而不是一味逃避，一死了之。”
離開前，楚塵留下了分身，一方面看守罪僧常空，另一方面，留下保護周圍山中百姓。
“嗯，還是楚兄考慮周全。”
老六點了點頭，隨即又道：
“正好，我近期也打算回一趟酆都地府，咱們正好結伴而行。”
楚塵聞言，倒是不意外。
老六打算向群妖傳道授法，不過他自身所學有限，手上的功法有限，沒法因材施教，自然要回酆都關帥神府尋求幫助。
這也是身后有靠山的好處，真正需要幫忙的時候，就會得到鼎力支持。
“誒，竟遇上了此事。”
楚塵搖搖頭，頗為無語。
在他手環仙府中，此刻靜靜躺著一株散發著淡淡神光的神草，一頭星光璀璨的豹子聚炁化形，環繞周遭，看起來神異無比。
正是他要尋找的神草。
此番，他雖如愿得了，不過，他內心卻是頗為唏噓感慨，頗為惋惜。
這種感覺，與當年在青州廣平郡，遇上青山先生時的心境一模一樣。
“還是斬妖除魔暢快，一劍斬了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