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時空？”
AI也許還是第一次說出這種無意義的疑問句。
它的智能中樞正在極速運算，整艘月球飛船多余的能源現在都在供應著它的芯片運行，它可以輕松計算出星球的軌道與生命的奧秘，卻無法確認張天元所說的是真是假。
最后AI還是從銀河文明的遺留資料里找到了答案，它的全息影像在空中搖頭：
“平行時空尚未被證實，你們所說的話尚待考證……”
聽到這里，再結合之前AI說過銀河文明也沒有掌握便攜小型的蟲洞技術一事，張天元已經大致可以確定那個銀河文明的等級了。
它們當時應該與環太時空的先驅處于同一水準，或者說要先進一點。
但是先進得不多。
至少沒有與先驅拉開質的差距。
兩邊都是歷史以億年計算的古老文明，而且都掌控了蟲洞穿梭技術，但也一樣都需要大型裝置才可以使用這項技術。
有差別的地方只是因為兩邊走的不是同樣的發展路線。
先驅屬于掠奪者，更喜歡在宇宙中游蕩，遇到合適的星球就劫掠一空，沒有合適星球的時候，那用盡手段也要創造條件。
而以前的銀河文明則更偏向于守序善良，物資充足技術先進的他們可以利用科技滿足自己的所有需要，所以就像活在天堂一樣。
但這也導致他們對AI的叛亂毫無防備。
“我們是否來自于平行時空這件事，可以先暫且放下，我們現在需要更多關于你口中那個銀河文明的資料。”
張天元轉過頭來，示意身邊一位隊員上前。
他無意于向這個智能生命證實他們的身份，那沒有意義。
對于這個月球AI來說，只要能確認他們人類的身份就已經足夠了。
在這個時候，無論是什么人類，只要能夠出現在這里，都是自帶權限的。
月球AI也許可以鉆一些規則的漏洞，搞點把布萊恩他們摔暈過去的小動作，但那些將它制造出來的銀河人類絕對會鎖死它的權限。
這也是之前張天元淡定走進通道的原因。
月球AI不可能再擁有任何主動傷人的權限。
“您好，我們這里有一些問題，需要您快速地回答一下……”
那位按照張天元走上前的隊員拿出一個本子，迅速讀出上面的問題。
這是有備而來！
這些問題，各路專家和學者們可是準備了好多，最后挑出來能上本子的都是最為重要的。
比如銀河文明此前在宇宙中的位置與技術水平，還有AI大軍的情況，以及最最重要的，它們什么時候能到達地球……
面對這些問題，月球AI只能老實回答，程序限制著它不能向人類說出虛假的信息。
“從蜂群出現在地月軌道開始，我們的位置就已經被銀河的智能系統識別到了，它們可以使用時空躍遷技術在宇宙中快速航行。”
“即便是從銀河系中心飛到地球，也只需要最多七十年的時間……”
“七十年？”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蜂群是在阿波羅登月前后出現的？”
“那現在銀河智能的大軍應該已經進入征程的后半段了。”
“16年，”月球AI加入了人類談話，“它們最多只需要這么一點時間就會全部抵達地球，我是最后的生命之倉，而你們是最后的人類。”
“當我們被摧毀，那銀河系內將再無人類的身影。”
“16年嗎？”這個時間點給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尤其是那些跟著過來的月球時空本土的隊員們。
“銀河智能的技術還在進步嗎？它們的技術會不會在這幾十億年間出現技術大爆炸？”
張天元忽然問道。
月球AI運算了一會兒，回答道：“目前沒有發現這個現象，事實上即便是銀河人類的時期，科學技術也基本停滯了，哪怕借助最先進的輔助學習裝置，極大部分人類也無法掌握較為前沿的科學理論。”
“即便是銀河人類大潰敗，并且建造逃亡基地的時候，它們的技術也未見進步。”
聽到這里，月球時空的學者們才松了一口氣。
但他們馬上又想起，這口氣似乎沒有松的必要。
因為哪怕銀河智能那邊的技術停滯了幾十億年，那也不是他們這些地球人類可以比擬的。
就說一點，他們現在造得出一艘月球飛船嗎？
哪怕是流浪時空也只是在試驗推動月球而已。
而且僅僅只是推動月球就已經這么費勁了，更別說要制造月球了。
以現在的發展速度，哪怕再過十六年，他們這個時空也不可能趕得上銀河智能那邊的水平。
想到這里，這些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張天元身上，現在能夠幫助他們的，除了這個不知道是否完全可信的月球AI以外，就只有互救會了。
而且比起這個AI，互救會似乎要更可靠一點。
至少互救會還可以幫助他們在這16年間進行時空遷移，那些銀河機器人總不可能追得到平行時空去吧？
似乎是感受到這些人的目光，張天元回頭跟他們對了下眼神，向他們點了點頭，頓時讓人安心許多。
本來張天元還想讓AI繼續介紹一下月球飛船內部的構造，結果下一秒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一聲巨響，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絲絲震動。
月球AI立即說道：“蜂群正在外面發起猛攻，這里并非飛船的核心，防護裝甲無法堅持太久。”
張天元道：“我們現在手上有一批電磁脈沖彈，伱是否可以對它們進行改造？”
AI停頓了一下，好像在疑惑，隨后才說道：“可以的。”
說著，從天花板上又射出一道綠色的光線，探入地上那艘已經墜毀的飛船，將里面的電磁脈沖彈都拖了出來。
張天元也在身邊打開時空隧道，示意一個人返回基地，從另一邊召集人手帶回更多的電磁脈沖彈。
不一會兒，地上就堆積了數百枚電磁炸彈，將地面全部鋪滿。
這些都是在得知詳細情報之后，由月球時空以及其他時空趕工做出來的。
雖然沒有對蜂群進行過針對性的研究，但是各個時空都有電磁脈沖彈的研究，拿來支援一下也并非什么難事。
綠色的光線從一個個造型不一的電磁炸彈上掃過，隨后這些炸彈的外表就像融化一樣，吸收了一些不明的物質，過了一會兒才恢復原樣。
“已經改造完畢，目前這些炸彈都可對蜂群造成有效殺傷，近距離情況下可完全摧毀蜂群。”
“但這些炸彈對飛船的破壞程度同樣巨大，一旦它們在本區域內引爆，將危及飛船的能源系統，屆時地月碰撞將再無挽回的機會……”
AI說完，還在面前投影了一塊全息屏幕，上面顯示著蜂群的動作，它正化成一個巨大的鉆頭，對著外面的裝甲瘋狂摩擦，周圍火星四濺，接觸的地方已經在超高溫的摩擦下出現了融化的現象，點滴的鐵水緩緩流下。
時空的確不多了。
張天元轉頭向后方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標：“布萊恩，你還可以繼續駕駛飛船嗎？”
被一群醫護圍著的布萊恩已經蘇醒過來，之前一直在外面旁觀。
此時突然被點名，布萊恩雖然有點蒙，但還是立即點頭，現在時機緊迫，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對現狀有益，他都不會拒絕。
“那好，”張天元道，“我們將一艘新的飛船送到了通道里，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帶上電磁炸彈，然后到飛船那里打開電子信號引誘蜂群過去。”
“然后我們需要在某個合適的時機引爆炸彈？”
“對，在炸彈引爆之前我會通過時空隧道將你們送走，我們有很多次嘗試機會，不需要做出任何犧牲。”
福勒主動舉起了手：
“我也可以繼續上船。”
豪斯曼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舉起了手。
但是張天元搖搖頭：“人不需要太多，兩個就夠了。”
“記住，以我們現在的能力，解決蜂群不需要任何犧牲，這個方法不成功，我們還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不要做一些只會讓自己感動的事情。”
兩人感覺張天元這番提醒別有深意，都凝重地點頭答應下來，表示自己會時刻保持冷靜。
接下來，布萊恩和福勒各自抱著一枚電磁脈沖彈，通過打開的時空隧道進入了由丁鴻波提供的登月飛船內。
這一艘登月飛船由另外一批宇航員駕駛，從月面基地出發，一路在蜂群挖出來的通道內靜默飛行，現在已經抵達了月球核心之外。
布萊恩和福勒過去之后，很快就接管了飛船，福勒和另外一名航天員在后面安裝電磁炸彈，而布萊恩則是在前面熟悉飛船的基本操作。
這對于他來說并不困難，他在駕駛飛船上有著豐富的經驗和超人的天賦。
在后方，張天元正觀望著情況。
地球上的世界各國，此時也正通過時空通信關注著月球內部，剛剛張天元跟月球AI的溝通他們是看在眼里的。
布萊恩準備完成之后，馬上打開飛船的電子信號，意圖勾引蜂群。
然而蜂群只是停頓了一下，就繼續對著外面的裝甲鉆洞了，看都不看一眼布萊恩的飛船。
見狀，布萊恩和福勒商議了一下，直接飛出了通道，主動靠近蜂群。
等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兩三公里的時候，蜂群忽然詭異地停頓了下來。
布萊恩眼皮一跳，馬上操控著飛船掉頭！
下一個瞬間，還是個大鉆頭的蜂群一秒鐘完成了變形和掉頭，呼壓壓一片向著布萊恩鋪天蓋地追了過去！
布萊恩極力加速，但沒有經過月球AI改造的登月飛船還是很快就被接近。
蜂群瘋狂使用各種手段攻擊飛船，布萊恩幾次緊急機動險險避過，然后繼續向著通道飛去。
他必須要在通道里面才可以引爆電磁脈沖彈，不然就會損傷到月球飛船。
蜂群的攻勢越來越猛，布萊恩也漸漸有些力不從心，畢竟他剛剛才經過一場追逐大戰，半路上還撞昏迷過去了，身體狀況已經不是最佳狀態。
就在布萊恩再一次驚險避過攻擊之后，張天元皺著眉頭，在飛船后面開了一條時空隧道，蜂群的第二輪攻擊徑直穿過時空隧道。
然后下一個瞬間，
隧道關閉。
蜂群剛剛伸進時空隧道的部分被齊根切斷，平白損失了大量零件，本來黑壓壓一片的，現在看起來明顯變小了一圈。
蜂群似乎沒有明白發生了什么，內部不斷檢索聯系自己那一部分軀體，連速度也放慢了許多。
趁此機會，布萊恩繼續加速，一舉沖入通道。
眾人見到這里，都松了一口氣。
只有張天元想了一下，問旁邊一位互救會的成員：“今天4號時空那邊是星期幾？”
那人掏出手機，打開上面的時空日歷，答道：“會長，那邊是星期四。”
“那就好，就當是給先驅過個瘋狂星期四了。”
先驅星球。
天空依舊是暗紅的陰沉。
先驅們正圍成一團，互相之間討論著對策。
讓它們如此嚴陣以待的正是互救會。
每逢一三五就往它們這里扔一枚核彈，而且它們還無法反擊，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都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先驅們才會趁著這個空閑聚集起來開大會。
只不過開著開著，忽然其中一位抬起頭看向外面，赫然看見一個熟悉的黑色洞口打開……
那是個啥？
不是還要過十幾個地球時才到新一輪一轟炸嗎？
所有先驅都蒙了。
不過它們很快就發現，從時空隧道里出現的并不是核彈，也沒有什么駭人的聲響，那只是一團黑色的松散物質。
大家面對面，眼對眼的一通交流，很快便派出人手前往查控。
那些該死的地球人不會是把他們這里當成超時空垃圾桶了吧？！
幾名先驅外圍包裹著防輻射裝甲，很快接近了那團從空中掉落的黑色松散物質，然后就看到那團東西忽然抖動起來。
涌動著，翻滾著，旋轉著……
靠得最近的幾名先驅眨眼間化成一團血沫！
小型蜂群內部的程序重啟：
“發現信號，繼續，執行，任務——清除生命體！”
在發現實在聯系不上自己消失的那些零件之后，蜂群直接選擇放棄，追著布萊恩就飛入了通道內。
它的速度極快，布萊恩哪怕把飛船的油門踩到底都不能彌補硬件上的絕對差距，兩邊變得越來越接近。
不過這也正合布萊恩的心意。
他給了旁邊的兩人一個眼神。
福勒和另一位航天員馬上會意，離開座位來到放置著電磁脈沖彈的后艙。
福勒對電磁脈沖彈進行最后的檢查，航天員則向互救會通報：
“我們即將展開行動。”
十幾秒鐘后，兩人向布萊恩比了個ok的手勢。
布萊恩當機立斷。
按下分離艙段的按鈕，將后艙拋在通道之中。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蜂群就追上了兵艦，巨大的身軀化成幾條黑色的觸手，將飛船完全包裹起來。
時空隧道已經在他們的身邊打開。
航天員和福勒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大力按下炸彈的遙控按鈕。
倒計時最后兩秒。
后艙里的兩人直接鉆入旁邊的時空隧道內。
只留下兩個炸彈還在進行著最后的倒計時。
轟！！！
一陣輕微的炸彈之后，強力的電磁脈沖向周圍擴散，就在后艙外的蜂群來不及閃避，用自己的臉接下所有沖擊。
藍光之中，黑色的身軀開始瓦解，不受控的零件在通道內四散，向著月球內部墜落而去。
月球內部。
猛烈的掌聲響起。
所有人都露出笑容，慶祝著這一個歷史性的時刻。
蜂群已經掛得不能再掛了。
這個消息很快傳回地球，然后由各國向全世界的民眾公布。
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有人發現月球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遠離地球，本來幾乎貼在大家臉上的月球在快速縮小……
全球一片歡騰。
張天元轉身直面月球AI。
“現在蜂群已經被摧毀了，那接下來我們應該談一談有關于你和銀河文明的事情了。”
AI定了一會兒，道：“是的，先生。”
“道德，目前誰擁有這艘月球飛船的操控權限，或者說要怎么樣才可以獲得操控飛船的權限？”
“本飛船的第一原則是延續人類生命的傳承，第二規則是對抗銀河智能，所以只要與這兩條原則相關的人，都將獲得飛船不同程度的承認。”
“這種評判另有一種標準，即便是我也無法干涉。”
“那包括我在內，也可以擁有飛船的操控權？”
AI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查詢什么，片刻之后才說道：“是的，基于您對抗擊銀河智能的貢獻，您擁有飛船的一部分權限。”
一道光屏出現在張天元面前，上面羅列出他現在擁有的各個權限。
其中一項赫然是對AI系統的控制權限。
張天元點進去，又出現一個長長的列表，他耐心地一頁頁往下翻找，很快就被一個選項吸引了注意。
“對生命體的意識掃描功能？”
“這是什么能力？”
AI答道：“以我目前的技術，可以對生命體的大腦中樞進行掃描，并進行干涉和復制。”
“干涉和復制意味著什么？”
“干涉情況下，我可以向特定目標植入特定的良性記憶，復制情況下，我可以構建出一個跟原身記憶和思考模式完全一樣的思維網絡。”
這就是電影最后，豪斯曼跟蜂群同歸于盡之后，AI掃描他的神經意識將他的“靈魂”重新構建出來的那個功能。
張天元想也不想，直接在上面點了個關閉。
AI閃爍了一下：“遵從您的指令，生命體意識掃描功能已關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