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晉中睜著血紅色的雙瞳,愣愣地看向蚩曜,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感謝他救了自己嗎?
可死亡對于自己來說并不是什么壞事,反而是一種解脫。
責怪他不該救自己嗎?
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以田晉中的為人還真說不出來這樣的話來。
“怎么了田老?莫非身上還有什么傷勢?”
蚩曜又關切地追問了一句,這才終于讓田晉中回過神來。
他神色萬分復雜地說道:“剛才…真是多虧了你啊……”
“田老客氣了,這都是晚輩應該做的。”
蚩曜謙虛道,“對了,剛才情況緊急,我也沒有看清楚,那個試圖襲擊您的人好像有點像是您身邊的道童?”
“唉……”
田晉中嘆了口氣,正準備解釋一下,突然聽見門外又響起了一陣嘈雜之聲。
“師父放心,師叔肯定沒……”
榮山的話才說到一半,就看到了田晉中所在的小院外面散落一地的木質門板碎屑。
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渾圓,嘴里的話頓時卡住,然后三步并做兩步飛身沖向房間,在旁邊同行的張楚嵐、張靈玉等人也是如此。
不過他們都沒有老天師的動作快。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蚩曜和田晉中的面前就多出了一道筆挺如山岳的身影。
“師弟……”
張之維進來之后,看到依舊安穩坐在輪椅上的田晉中以及陪在旁邊的蚩曜,這才松了口氣。
從碎裂的門扉與一旁暈倒在地的道童就能看出,這里曾經發生過戰斗。雖然不知具體細節,但是田晉中如今安然無事,肯定多虧了蚩曜的保護。
他先是感激地對蚩曜點了點頭,然后伸手抓住了田晉中的肩膀,探查一番之后發現他的確沒有什么問題,這才開口問道:“這里發生了什么?”
看到張之維,田晉中張了張嘴,但是卻突然又止住動作,轉頭看向旁邊的蚩曜:“今日多謝小友的幫助,天師府日后必有所報。不過現在我有要事需要跟師兄商議,可否請暫時回避一二?”
“啊?”
蚩曜一愣,旋即點點頭,“應該的,那我就不打擾了。”
“師兄……”
張之維秒懂田晉中的意思,對蚩曜說道,“告訴靈玉他們也不要過來,就說我在為他們的二太師爺療傷。”
蚩曜離開之后,張之維揮手卷起破碎的房門勉強重新擋住缺口,也擋住了外面所有人的視線。
下一刻,田晉中忽然從輪椅上奮力前撲,一下子跪倒在地:“師兄,對不起,我隱瞞了你、也隱瞞了師父……可是,我終究還是沒能保守住那個秘密……”
“唉……晉中啊……”
張之維看著涕泗橫流的師弟,表情十分復雜。
就連潛伏三年的龔慶都能發現田晉中那所謂神滿不思睡的破綻,與他朝夕相處了近百年的張之維難道會一無所覺?
不僅如此,有關八奇技的內情,傳承了天師度的張之維估計比田晉中了解得還要更多一些也說不定。
田晉中費盡心力想要保守的秘密,本來就是一場空而已。只是受限于天師度的禁制,無論是張之維還是前代天師張清凈都沒辦法跟田晉中直接挑明此事。
“說出去也好,你終于可以卸下所有的包袱,好好休息休息了。”
張之維嘆息道,“接下來你只管安心靜養,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給師兄來辦就是。”
一夜喧囂,魚龍亂舞。
龍虎山的亂局最終以全性付出九成炮灰被擒或被殺的代價,換得龔慶目標達成而告終。
至此,這一場驚動整個華夏異人圈子的羅天大醮終于徹底落下了帷幕。
但是,當這場羅天大醮上發生的事情傳出去后,引起的風波,卻遠遠沒有結束。
或者說,才剛剛開始……
耀星社。
“老板,這是我采集到的那位女孩的頭發。”
曾經在龍虎山上采訪過馮寶寶的記者掏出一個小巧的密封袋遞了過去,“雖然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是那個馮寶寶的身上的確有大秘密。搞不好比張楚嵐的秘密還要更加驚人……”
“是么……”
一只纖細的手掌接過密封袋,曲彤凝視著那根烏黑的發絲,嘴角勾勒出一個微妙的弧度。
術字門。
喬裝前去觀賽的陳金魁早已回到門中,但是他那激蕩的心緒卻久久無法平復。
“亂金柝!那就是號稱可以擾亂一切變化的奇術亂金柝嗎?沒想到,我竟然真的能在有生之年親眼見識到它的存在!在那樣的奇術面前,我如今所掌握的這一切術法又算是什么呢?這樣的我也配領導術字門,教人技藝嗎?王也……王也……”
陳金魁仿佛著了魔一樣不斷的小聲嘀咕著。
“師父!羅天大醮結束了,天師府還遭遇了全性的襲擊!”
這時,一名術字門弟子給他送來了最新的情報。
但是,陳金魁卻完全不關心什么天師府遇襲的事情,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羅天大醮結束,王也要離開龍虎山了!
在龍虎山上,因為有老天師坐鎮,除了全性的瘋子之外,一切魑魅魍魎都不敢現形。
可是一旦離開了龍虎山……
陳金魁的心思頓時活泛起來。
不過這種事情絕不能交給術字門的弟子去辦。
他雖然抑制不住自己對風后奇門的貪欲,但是最基本的三觀還沒有完全跑偏。
最起碼陳金魁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不道德的,暴露的話對自己的形象來說是個污點。因此在打發走了那名弟子之后,他掏出手機,匿名在黑市上發布了一個任務——跟蹤監視王也。
龍虎山。
收拾好行李準備回國的艾薩克院長看著隊伍里多出來的那道身影疑惑道:“這位是……”
“哦,哈哈,他是我們的朋友,也想去歐洲見見世面……”
蚩曜的話才說到一半,諸葛青接話道,“同時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保鏢,負責保護我們的安全。”
王也正撓著頭跟兩位外國友人笑著打招呼呢,結果一下子被諸葛青的說辭給噎住了。
他虛著眼睛看向諸葛青:“保鏢可是要給錢的……”
“放心,區區一位保鏢的工資我還是出得起的。”諸葛青攤了攤手。
自從跟王也熟悉了之后,諸葛青就喜歡沒事跟他懟兩句。
看到他們之間的互動,艾薩克院長慈祥地笑道:“安全問題不用擔心,既然邀請了你們,弗拉梅爾學院和維克多學院自然會保證這一點。同時我們也歡迎更多的朋友前來參觀交流。那么,老天師,我們就告辭了。”
“一路順風。”
英格蘭。
一座奢華瑰麗的莊園之中,一群身披黑袍的男男女女正在聚會,坐在他們中間的是一位面色蒼白,無發、無眉、無鼻、無須,腦袋看起來像是一顆光溜溜雞蛋的陰冷男子。
“主人,我得到一個絕密的消息,或許對您有用。”
其中一人有些忐忑地低聲說道。
“嗯?”
被稱作主人的雞蛋男人并沒有扭頭,只是發出了一聲代表疑問的鼻音。
但是那位要提供情報的人卻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嘉獎一般,興奮地身體都在發顫:“我、我得到消息,艾薩克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在弗拉梅爾學院露面了。我懷疑……”
“哦?有點意思……那么我忠誠的仆人們,誰愿意替我去驗證一下這個消息的真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