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你!”
劇辛萬萬沒想到李牧居然真的敢對自己動手。
不是,他怎么敢的呀!
自己這白胡子白頭發的,甚至還算是李牧的半個前輩,因為劇辛曾經在趙武靈王手下做過事。
結果現在倒好,這小輩做事竟然完全不講武德,上來二話不說就帶人把自己給圍住了。
這是什么意思?
趙軍一動,現在輪到劇辛騎虎難下了。
雖然燕王的命令是讓他撤軍去攻打趙國,從趙國身上咬回一塊肉來。
但劇辛好歹也是一位老將了,審時度勢的道理還是懂的。
欺負一個精銳盡數離開的趙國,和跟李牧統帥的邊軍正面對抗,那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這難度壓根就不在一個次元!
于是,他只能騎在馬上,色厲內荏地怒道:“李牧!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燕國和趙國都是合縱的一員,你不過只是趙軍統帥而已,有什么資格阻攔我離開?難道你們趙國想要挑起合縱國之間的內戰嗎?”
“老將軍說得極是,我或許是沒有資格攔你。”
李牧點點頭,義正詞嚴,“但有人有這個資格!”
這時,一匹高頭大馬從他的身后緩緩走出,馬背上一位魁梧大漢全身披甲,目光冷厲:“李牧將軍沒有資格,那我家君上又如何?”
“你是……”
劇辛聞言一愣,這個君上的稱呼讓他有點心虛,遲疑著問道。
封君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而與合縱有關的、最出名的封君有兩位——楚國春申君、魏國信陵君。
其中,楚王乃是這一次的縱長,在楚國大權獨攬的春申君此刻可以說是代行縱長之職。而信陵君則是全軍總帥,對于他這個燕軍統帥有著直接管轄權。
雖然這些都是名義上的,但名義這東西,有時候一文不值,有的時候卻可以要命。
要是這兩位發話……劇辛還真就不占理了。
“某家朱亥!奉君上之名來此。”
一柄暗黃色的大錘出現在那人手中,借著月光似乎還能看到上面斑駁的血色痕跡。
“朱亥!”
劇辛這下是真的慌了。
信陵君三千門客譽滿天下,其中能人異士非常之多。但如果要從中選出一個最最出名的人,那將毫無疑問——就是朱亥!
救趙揮金槌,HD先震驚。
近千年后的大詩人李白還在謳歌他的事跡,可見其聲望之隆。
當然了,聲望不聲望的劇辛此時倒是不太在意,他擔心的事情有二。
一個是朱亥來了,那就代表著信陵君對此事的態度。李牧沒資格做的事,信陵君都可以做。
第二件就是,朱亥是個狠人,當初為了竊符救趙,他毫不猶疑地一錘擊殺魏國的宿將晉鄙。
晉鄙可不是一般的什么小角色,那是魏國的嚄唶宿將。
當然了,當初也正是因為晉鄙資格老、功勛高,有資格不聽信陵君的命令,朱亥這才出手將其果斷擊殺助信陵君奪取軍權,以免生出不必要變故。
換位思考一下,在擋了信陵君路的情況下,朱亥連魏國自己的宿將都殺得毫不猶豫,那么區區劇辛……又算得了什么呢?
劇辛這一次是真的怕了,他敢跟李牧據理力爭甚至倚老賣老,那是因為他自認為無論是資歷還是能力,他都不遜色于對方,甚至更強。
而且也篤定李牧不敢對自己怎么樣。
但是當朱亥現身的時候,劇辛是真的啞火了。
他看著對方手里那個錘子,就感覺自己腦袋后面涼颼颼的。
生怕自己一個遲疑,那柄大錘就直接砸到了頭上。
“誤會,一切都是誤會。”
劇辛連忙解釋,也徹底放棄了反抗的心思,乖乖下馬,“我要見信陵君,我要當面跟他解釋。”
嘴里好像在跑火車一樣,劇辛嘰里呱啦地吐出了一大串話,生怕朱亥下手太快不給自己更多機會。
見狀,即便是沉穩如李牧,也不禁有點想笑。
至于朱亥則是策馬上前幾步,在劇辛極度警惕的眼神中澹澹道:“正好,君上也想要跟你談談。燕軍暫時交給李牧將軍統轄,劇辛將軍,請吧。”
雖然有些不忿于朱亥拒馬談話的姿態,但此時此刻心虛異常的劇辛卻不敢反對,乖乖上馬,跟在朱亥身后,至于身后的燕軍該怎么辦,他實在是無暇顧及了。
朱亥也沒多管,甚至都沒有讓他布置吩咐一下的意思,他相信李牧可以搞定這些。只是打馬回頭,朝著南方疾馳而去。
一場可能導致合縱分裂的禍事因為信陵君的提前準備而輕松化解。
但僅僅只是截斷劇辛和他麾下燕軍的歸途還不夠,別忘了,戰爭打得不僅僅是前線的士卒,更是后方的補給。
從劇辛這里了解到燕王的真實意圖之后,信陵君很快做出了決斷。
“絕不能容許燕國退出合縱!”
他先是定下了基調與底線,“此次合縱乃是關乎六國命運的大事,每一個六國子民都應該為之付出努力。如果燕國實在不愿意主動的話,那只好讓我們來幫他做了。”
信陵君的語氣中充滿了鐵血的意味。
“但是……”
旁邊有幕僚提出質疑,“我們現在也沒有余力去做這件事了。”
這也是事實,合縱伐秦這么長時間,幾乎已經傾盡了五國的全力。人力、財力、軍力等等都早已拉滿了。
燕王再怎么不堪,也是一大諸侯,想要逼迫他屈服,光動動嘴皮子是不行的。
但是現在他們哪還有余力去解決這件事呢?
“最好的辦法還是讓趙國出兵給燕國一個教訓,但是北線離不開李牧,否則無人能制王翦。”
畢竟伐燕可不像是追擊劇辛一樣,一晚上就能跑個來回,趁著王翦沒發現就把事情給辦完了。
哪怕燕趙接壤,這事兒消耗的時間最少也得以月來計數。
這么長時間,王翦要還是發現不了,那不如直接拿劍去抹脖子算了。
但如果李牧不動,其他將領雖然未必不能完成任務,但也有可能會陷入泥潭,或者拖延太長時間。前者后果很嚴重,會直接給秦國提供可乘之機。而后者則夜長夢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思來想去,信陵君突然道:“如果我去北線接替李牧駐守,你們覺得如何?”
聽聞此言,幕僚們面面相覷。
半晌,才有人低聲問道:“那我們這里……”
“蒙武能力平庸,只能守成,難以反攻。即便沒有我,你們至少也可以維持住一個僵局。這樣就夠了,能解決燕國的麻煩,我們再把優勢奪回來便是。”
信陵君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而且說不定還能借這個機會埋伏王翦一下。
“去,把這封信送給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