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走進了荒涼遼闊的平原,灰蒙蒙的云層沉甸甸地壓在他們上方,視野內的除了巖石就是沙土,沒有任何的生機存在。
他們已經走了三十多分鐘了,路上沒有遇到任何的生物和危險,連那位跟在他身后的騎士都沒有再出現過。
海倫說這片土地偶爾會有鬣狗和野狼出沒,但羅恩的常識告訴他自己,在這樣沒有陽光的環境下,尋常的野獸很難正常地生存下去。
羅恩其實心里始終有個疑問,在營地里的時候遲遲沒有說出來:
“你是怎么看待這些騎士的?”
海倫微微一怔:
“怎么看待……
“我雖然確實不想死,但也可以理解騎士來征收血稅的行為,說到底貴族老爺也需要鮮血,否則誰從其他的領主手上保衛我們的鎮子呢?
“我也見過從遭到劫掠的村莊逃出來的其他平民,當他們到來的時候,犯下的罪行可遠比死幾十個人可怕多了。
“他們會忽略對自己沒有意義的慘叫,將我們的軀體扯成幾塊,肆意地享用我們的鮮血,還在平民身上施加那些恐怖的刑罰。”
他問道:
“所有的貴族都會劫掠其他領地的鎮子嗎?”
海倫略微思索道:
“主要是我們和鮮血之主的信徒互相入侵,但是偶爾也會有貴族踏入同陣營的臨近領地,這種時候往往是他們有什么需要慶祝的事情。”
羅恩疑惑地問道:
“那么除了其他的貴族與騎士外,你們還遇到過什么沒法抵抗的災難嗎?”
海倫沒有理解羅恩的意思:
“偶爾會有野獸襲擊鎮子,但我們自己也能應對,其他的我就沒怎么聽說過了……”
羅恩明白了。
平民心底還是在感謝著騎士和貴族的庇護,同時他們也恐懼和抵觸著因自己領主而來的死亡,但這兩件事在他們身上共同存在著。
他們由衷地接受了血族的統治,因為貴族和騎士在更糟糕的惡魔面前“保護”了他們自己,而這些所謂“惡魔”的真實面目——就是其他的吸血鬼。
海倫他們的領主在其他同胞的領地中可能和入侵自己的“惡魔”沒有什么區別,他也劫掠其他的吸血鬼治下的鎮子,用可悲凡人的慘叫和哀嚎獎勵自己手下的騎士們。
他們相互殺戮其他同族領地中的凡人,而這樣所有的人類都會將自己的領主視作英雄。
羅恩能理解海倫和其他人會這么想,但是他不覺得自己能夠以海倫的想法對待這件事情。
以面板上的文字來看,“帝皇之心”是他現在能得到的最強武器,而在翻閱那些需要滿足的條件時,他也弄清了隔絕儀式需要的靈能液體是什么。
那兩條數字是代指不同特性,而羅恩在符合要求的已知材料中找到了個名字:已覺醒血能的吸血鬼血液。
在羅恩思考的時候,那位血仆也終于接近到他們身后了。
已經夠遠了。
他直接在羅恩和海倫身后走出,清脆的腳步聲瞬間讓那兩位凡人都轉過了身,披著黑袍的血仆正在用自己鮮紅冷漠的眼睛注視著他們。
騎士的右手劃過自己腰間的銀劍:
“可以停下來了。”
羅恩看向面前的異種,按捺住身體本能想要動手的沖動,雖然他并沒有戰斗經驗,但隨著身軀改造,他已經掌握了“簡單”的武器使用技巧。
血仆打量著羅恩和海倫在自己面前的模樣,前者在強忍著自己的恐懼,而后者臉上則滿是害怕和緊張,這讓他多少感到了些愉悅。
這都得益于他七十年前有幸被選中作為騎士,當時的他也是血稅隊伍中一位可悲低等的人類,但是查理斯大人給予了自己新生與榮耀,而他會用自己的一切守護住它。
“我餓了。”騎士露出嗜血的神色,“你們中有位要被我殺死,但我打算給你們個機會,你們可以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取悅我。
“給你們個小提示,我覺得人類就不該掩飾自己卑賤的本性。”
兩人誰都沒有任何的動作。
海倫臉上自然地流露出驚恐,面容緊張地看向羅恩。
到了現在,其實她還沒有完全地相信羅恩可以戰勝騎士,她是聽說過巫師的故事,但她沒告訴羅恩,那位巫師來的時候還帶著幾位學徒,而他們都死在了貴族和騎士的圍剿下。
騎士以為他們還沒理解面前的事情:
“我的兩位同伴和那些賤民都沒法聽見你們的慘叫,算了,你,賤民,我要看著你撕掉自己同伴的衣服,動手吧。”
他指的是羅恩。
羅恩甩出自己的手臂,金屬環隨之融化,沿著他的右手向外交織衍生,化作銀白色的鋒利長劍,伴隨著他的動作迅速冷卻定型。
他很清楚這將是無比重要的戰斗,而且他能幾乎肯定這會是場苦戰,他面對是位久經殺戮怪物,而他自己卻根本沒真正地用過劍。
寒芒閃過。
帝國Ⅰ型長劍劃過了血仆的右肩,連帶著袍子和盔甲同時撕裂,騎士的右手已經被他成功斬落。
偷襲取得了成效,這在他的意料之內,但羅恩沒有因此松懈,對手是有著強大自愈能力的怪物,這樣的傷勢只能暫時地抑制敵人的攻擊而已。
羅恩控制著自己的劍刃在身前劃過一道弧線,對準騎士的要害砍去。
騎士在羅恩剛動的時候就已經將手伸向了銀劍,幸運的是他的雙手時刻都保持在腰間的位置,這份謹慎已經多次救了他的命。
他此時的憤怒遠遠高于其他情緒,騎士沒想到羅恩竟然膽敢反抗自己,而他也打算給對面這位凡人點教訓。
失去手臂的傷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他沒有試圖阻擋羅恩,而是直接將銀劍刺向了對方的胸膛。
當羅恩的劍尖劃過自己喉嚨的時候,他的銀劍會同時穿過他的心臟。
怪物采用了他平常的戰斗方法——以傷換傷。
面對這樣的戰斗思路,羅恩的理智對形勢也有了判斷,他需要收回劍刃,并且躲開騎士危險的攻擊。
但他沒有。
兩把劍刃交鋒而過。
血仆的腦袋向后高高飛了出去,而此時羅恩則正穩穩地捏著騎士的銀劍,此時此刻的羅恩心中滿是不解。
這也太慢了吧?
他走向還在地上怒視著自己的腦袋,而騎士也驚怒交加地對他呵斥道:
“快將我的腦袋接回去,你想要惹怒查理斯大人嗎,區區凡人……”
羅恩沉默地舉起自己的長劍,平靜地望著那顆還在叫囂的頭顱。
騎士露出不敢置信的驚恐神色:
“你怎么敢殺我,我可是高等的……”
長劍利落地扎入騎士的顱骨。
羅恩疑惑地轉身看向已經被嚇呆了的海倫:
“他是怎么回事,生病了嗎?”
海倫嘴巴還沒能合上,臉上流露著真正的恐懼:
“巫,巫師大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羅恩低頭瞥了眼地上騎士的對無頭軀殼,看起來他錯估了自己和對手間的差距,但是面對如今陌生的世界,這沒法算得上是錯誤,僅僅是幸運的誤會而已。
落單的血仆已經死去,現在只剩下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