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嚴格來說,這也不算是錯的就是了。
外道兵魂核的力量重現形式就是“外道炮”,就是把自己左手腕整個發射出去,化作遠距離攻擊的火箭飛拳,如果不提任何技能肯定都要有的消耗,它唯一的硬性使用條件就是使用者要有左手。
這還的確是有手就行的事情了……
只是毘沙門卻不這么想,這個可惡的妖魔就是在戲耍自己!她憤怒不已的站起身來,將倒在地上毫無動靜的獅子護在身后,單手拖著單人大劍,另一只手握著樸素無華的神器長鞭,渾身的氣勢不減反增,充滿了一股決心感。
獅子囷巴和她剛才接連正面硬扛了蛇劍的顯赫一擊,以及馬頭鬼的大戮斬之后,本來就是已經達到了強弩之末。
剛剛又更是被那沉重的一擊暗算到,猝不及防的被整個火箭飛拳結結實實的轟中,以至于整個都從高空之中擊墜下來……
所以現在的情況自然談不上多好,這頭本來威風凜凜的獅子,現在似乎已然奄奄一息的模樣,變得氣若游絲,毫無反應……而這頭猛獸的頭部接近左眼角的位置處,也是顯露出如同淤青一樣的奇異陰影,正在以緩慢而近乎不可察覺的速度蔓延擴散的樣子。
這是“恙”——
其本質乃是妖魔帶來的不凈之氣侵染,說得再簡單一些、再好理解一些的話,或許可以看作是類似接觸型的傳染病,被夾縫之居民們所忌憚不已。
因為妖魔的不凈力量是可以侵蝕神器甚至神明的,只要被妖性的力量所攻擊到,甚至只是被觸碰到,就有可能發生侵蝕同化的現象。這是就連神明都需要小心謹慎處理感染問題,那么神器自然更是如此。
基本上可以說,有很多神器的墮落都是因為被妖魔力量的不凈氣息所侵蝕同化而導致的。
當被“恙”感染的話,身體的某個部位顏色會變深并逐漸擴散到全身,其病變部位也會變得非常之熱痛。不過這并不是不可挽回的,只要及時做出處理即可,譬如說利用神社中的凈水洗凈病變部位進行治愈……
所以此時此刻,毘沙門的心中是感到無比焦急與憤怒——
囷巴的情況無疑非常糟糕,如果自己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他因為感染而妖化墮落的話,就必須盡快讓他得到良好的處理救治,祓除被妖魔的不凈力量所侵蝕感染帶來的“恙”。
可是,需要面對的問題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不在這里打倒對方,那么自己是絕無可能輕易帶走囷巴,去找一個合適的場所祓除感染的……如果對面的那個妖魔會放過她的話,她現在怎么可能會被打落下來?
因此,毘沙門天的氣勢變得極其驚人起來,如同斗獸場里面準備殊死搏殺的猛獸。
沒有生路就打出一條生路來!
她是最強武神,戰斗本就是她這個神職應運而生所象征的天性,不懼怕流血,不害怕犧牲,即使在困境之中也只會迸發出更可怕的潛力……剛極易折那又如何,若不能夠摧枯拉朽的摧毀對手,那自己被折斷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別這么看著我,如果不是你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我其實并不在意你們跑不跑的……”
繼續信步走過來的顧墨,如此的隨口說道。
他順便打量了一下那頭大獅子,發現還真是皮糙肉厚得過了分,難怪夜斗用神器直接當頭一劍,也只是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而不是劈開整個獅子頭……自己的外道炮或者說火箭飛拳,在九尾的妖力加持之下,簡直像是一發坦克加農炮那樣。
但是就這么結結實實的轟上去,居然也只有這點兒痕跡……
雖然應該也有毘沙門的神力全力加持的緣故,不過也不能夠小覷這個世界的神器本身的特別之處……盡管在顧墨看來,神器這個群體簡直對不起他們的名號,完全就是爛大街一樣的存在。
與其說是神明的神器,不如說是工具人、打手。
就像是培養得很好的那些就是金牌打手、雙花紅棍,是門面招牌,而沒有這樣的底蘊的人在有需要的時候,直接上街出點錢,也能夠拉來幾個可以打下手,干些臟活累活的小混混一樣的感覺。
“原來你也會害怕啊……妖魔!”
金發女武神銳利的眼神緊緊的盯著他,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角度,一點兒都沒有落入下風的自覺與擔憂似的:“已經墮落到這個程度,你必為八百萬神所不容,就算是我今日死在這里,也會在黃泉比良坂等著你下來的那一日!”
“那可真遺憾啊,怕是你永遠都等不到了,我的戶口又不在高天原,而且你覺得我就算是死了,真會墜到你們的黃泉比良坂里面去?”
顧墨收斂思緒,他腦袋上的那雙火紅色的狐貍耳朵動了動,緊接著又是毫不在意的搖搖頭,隨口的這么說道。
他才不在意對方說的話,一點兒都不帶怕的。
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從來都是世間至理,當沒有什么是自己現在已經擁有,卻又需要擔心失去的時候,自然就不會有什么顧忌了。
他并不吃高天原的公家飯,甚至連個象征性的掛名都沒有,再加上本身也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自然不怕什么對方說的死后世界……搞不好,就連這個世界的陰曹地府都不會收他,他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根據經驗來說,他很快就會拍拍屁股走人,帶著自身的收獲離開這個副本世界……而真要是出了意外,在那之前意外身死的話,他大概就是會被狗系統判定為任務失敗,然后直接退出副本,但是不會有什么損失……
不,應該還是有損失的,顧墨若有所思的這么想著,只不過是先前自己什么都沒有——
沒有等級,沒有技能,沒有什么裝備道具……即使死亡懲罰可能是什么等級隨機掉落,又或者隨機損失裝備技能啥的,也只能夠是懲罰了一個寂寞,根本沒有什么可以損失的……
不過也就是說,若是真的是這么一回事的話,自己以后反而越發要小心謹慎,萌新時期的“不死之身”或許是個底氣和倚仗,但是到了后期最好能不用就不用,否則的話,動用一次怕是損失慘重,多來兩次就能讓自己一朝回到解放前……
譬如說死一次,辛辛苦苦練起來的等級直接減半,又或者投入無數資源精力強化起來的重要裝備、關鍵技能等,就這么直接化為烏有打水漂……
——真是想想都覺得恐怖。
“……你是異神?可敢報上名來?”
并不知道對方這個時候,甚至還有心情在想一些有的沒的,對面的金發女武神只是皺起眉頭來。
原來不是八百萬神的這個群體之中的一員,而是從別的地方、別的國家,從其他的土地與文化漂洋過海而來的異國神明嗎?這就難怪了,之前的時候,毘沙門就已經覺得奇怪了。
這么一個武神總該不至于默默無聞才對,但是偏偏她就是一點兒都沒有印象,完全認不出對方是哪一位來著。
“有什么不敢的,本大爺就是正義的伙伴,名叫鄭吒!”顧墨眨了眨眼睛,焰光在眸子里流轉著,似乎倒映而出一個烈焰燃燒的世界。
“就你這個妖魔?也是正義的伙伴?”毘沙門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一個墮落了的神明,已經變成了六親不認的妖魔,居然也敢這么自稱,這如何讓她不笑?
“真沒禮貌……好了,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只要你把所有的神器交出來,然后乖乖的……”
“癡心妄想!有本事,自己來拿吧!只要踏過我的尸體!”
金發女武神不等他說完,就冷笑著怒斥道,同時握緊手中的劍鞭,進入蓄勢待發的臨戰狀態。她渾身上下的神器,無論是武器還是防具,都綻放著淡淡的光芒,所有的力量都已經整裝待發,只待她一聲令下就要爆發出來。
雖然這個妖魔看上去似乎還很理智的樣子,讓她都有些拿捏不準對方的狀態。
但是她依舊先入為主的認定對方只是變得更加可怕了,即使很理性的樣子,也是徹底的從妖魔的角度思考問題起來,總而言之就是已經完全不是之前的那個神明。現在讓自己什么都交出去,這不是引頸待戮嗎?
她才不會做這樣的蠢事,不管有沒有機會,總歸要自己先拼上一把,而不是未戰先降。
“嘁,為什么要打打殺殺的呢……我可是一個和平主義者。”
顧墨頓時嘆了口氣,看來是沒有辦法好好商量了,不過無論怎么樣都好,他都必須留下對方來。
這一次的計劃出了點兒意外,沒有拿到高天原的匿名舉報渠道也就罷了,還莫名其妙的和毘沙門做過一場,自己還被迫進行了第一次的妖怪化——雖然這個本來就是他的底牌和后手,真要到了需要的時候,他自己也會主動這么做。
如果只是這些的話,顧墨其實還不是太在意,但是他隱約記得毘沙門手下的神器有一個背叛了……雖然主人將他們都當做是親人一樣對待,但是那個神器只覺得那是虛情假意,并且打算干掉毘沙門,自己取而代之。
神器反噬并不是什么特別罕見的事情,但是偏偏這個神器就是因為夜斗之父的唆使慫恿才決定反噬的,也就是說和夜斗之父有聯系。
顧墨現在都不打算放棄干掉那個家伙的想法,甚至將這件事視為這一次副本里可能獲得的最大收益,能不能再賺一兩把黃金鑰匙回來,就看這一次給不給力了……如果對方不出現還好,但既然出現了還盯上了自己,那自己反過來把對方給生生吞了,這也算是禮尚往來吧?
但是在暗算別人的同時,也要小心別人的暗算。
別搞不好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舉報對方,對方就首先舉報了自己……妖怪化也好,神墮也罷,不管這個世界里的人是怎么認為的,顧墨目前的情況都是相當令人忌諱的,暴露出去怕是會引來眾神集中火力的打擊。
顧墨深知這一點,所以不可能任由毘沙門一行人就這么離開。
——他們已經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而且里面還有人是臥底……
“廢話少說!來吧,堂堂正正的一戰!”金發女武神大喝一聲,緊接著有些卡殼,“你這個正、正……呸!”
她下意識的想要順口叫出對方的名號,一如自己以往的戰場習慣那樣,但是又猛地反應過來,頓時戛然而止。畢竟她絕對不會承認對方是什么正義的伙伴,那絕對是自吹自擂用來惡心她的!
“是沒記住我剛剛說的名字嗎?”顧墨很是好心體貼的點點頭,表示理解的同時,也補充說明道:“那我再說一次,我是正義的伙伴,衛宮士郎……”
“魂淡!剛剛不還是鄭吒嗎?”毘沙門一愣,緊接著勃然大怒,對方果然是故意的。
顧墨不再說話,只是輕輕的抬起右手,掌指之間的閃耀光芒吞吐著,再度暴漲而出。空氣中一閃而過的光芒是虛幻的巨大白蛇細密鱗片的反光,這龐然大物盤旋環繞在顧墨的身邊,隱約顯露出來的身形軀體足以令人驚心動魄。
而且不復之前的高貴凜然,而是帶著濃郁的妖氣,其冰冷的豎瞳之中滿是仿若要擇人而噬的兇戾。
守護靈與宿主是互相影響的關系,當顧墨妖怪化之后,縱然是更為傾向于“神性”、“和魂”的一面的白蝮,也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轉變,荒魂化的它自然更是充滿了攻擊性。
在對面的毘沙門的眼里,那個自稱和平主義者的妖魔揮起手中的蛇劍,好似巨大鐳射光束一樣的斬擊掃過,又好似是無法想象的巨蛇在舒展身體。
伴隨著隆隆的悶響,山林微微震動,煙塵高高濺起,一棵棵粗壯的百年樹木好似割麥子一樣轟然倒下。
然而在電光石火的縫隙之間,借由兆麻的提醒,毘沙門險而又險的避開了這無可匹敵的鋒芒,不進反退,在恐怖的氣浪與沖擊波之中,迎著那能夠割開鐵石的風壓,身形宛若是一道利箭般向前突進!
閃電一樣瞬間拉近了雙方之間的距離。
一生之中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戰斗,這個武神非常清楚,眼下自己的劣勢與唯一的機會所在。對方現在說到底就是以暴凌弱,倚仗著自身和神器蠻橫的恐怖力量,肆意的大開大合欺負人。
自己無力對抗那恐怖的攻擊殺傷以及攻擊范圍,跑又跑不掉,要是還拉開距離就不是放風箏了,而是任由對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唯一的一線生機自然就是向死而生,近身搏殺以求暴力破局!
“去死!”
“等著你呢。”
顧墨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箱子放在手里,面對迎面撲來,殺氣騰騰的金發女武神,輕輕的揭開了小箱子印有桔梗印圖案的蓋子,裝模作樣的輕喝一聲:“吃我——魔封波!”
魂核箱的一個效果就是封印常世之物,而這個世界的夾縫之居民也屬于這個范疇之內,可以被捕捉到。
“什……”毘沙門的瞳孔猛地收縮!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無聲無息之間。
伴隨著哐當的一聲脆響,還有其他的聲音,那把單人大劍,那根長鞭,還有那些櫻花耳釘、裸體夾克、西洋鎧甲之類的神器,就這么悉悉索索的掉了一地,唯獨失去了它們的主人的身影。
這一幕看上去非常的驚悚,像是毘沙門的本體一瞬間就被蒸發了,只留下了一地的神器。
下一刻,那滿地的神器發出光亮,但是緊隨而來的一根火紅皮毛光滑,龐大而又顯得毛茸茸的尾巴壓下,強勢的鎮壓了這群想要暴動的神器。
這片山林在經過一番摧殘,變得千瘡百孔,面目全非之后,終于是短暫的迎來了安靜,似乎是戰場落下了帷幕。
結束了……
在遠處旁觀了整個過程的夜斗,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這一切結束了,還是應該覺得苦澀……毘沙門已經被處理掉了,接下來就要輪到自己了吧?
他不是沒想過悄悄溜號,但是從頭到尾都有一個暴烈的氣息鎖定在他的身上,讓他覺得對自己的瞬移沒有什么信心。畢竟發動需要一點兒時間,在那一段時間內夠對方把蛇形劍轉過來,對他劈出多少劍了?
“喂……你、你現在還好吧?”
在一片安靜之中,夜斗盯著對方的背影,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雖然這么說很奇怪,但是他總覺得對方似乎沒有失控的樣子,不像是那些發生神墮之后,變得瘋狂起來的家伙。
但是這股妖氣卻又做不得假的,他一時間都有些迷糊了……
“當然還好啦,事實上,我從來沒有感覺過比現在還好的了。”顧墨平靜的回答道,同時看著自己的尾巴壓在前方的那堆滿地的神器上,又伸出手來,看了看自己變得修長許多,有些尖銳的指甲。
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充滿了力量,動態視力、神經反射等等都拔高到一個很可怕的程度,四周的風吹草動也完全瞞不過自身的感知……
充沛的妖力在體內流轉,不光是九十九武器可以自如的揮動,就連陰陽道的符咒技能似乎也可以正常的使用出來,不再是需要視線準備咒符的道具流,而是可以直接施展術法……
而且不再有那種精力迅速流逝虧空的感覺,像是他自身的狀態條暫時凍結,目前在使用另外一套模板。
所以……
代價不是這些中規中矩的“消耗”的話,又應該是什么呢?
注視著自己變得尖銳的指甲,腦袋上的狐貍耳朵動了動,通過四聲道的立體環繞聽覺感知,他其實非常清楚自己腦袋上多出了一雙耳朵。不過這還是很淺顯的妖怪化程度,只有一些九尾的特征顯露了出來。
而不是整個人都化作了九尾妖狐。
他慢慢握緊拳頭,試著解除九尾的附身狀態,并沒有遇到什么問題,就是那股強大的力量一點一點的退去,讓他有種從云端落下的感覺,從心底深處涌現了一股不舍之感。
但是整體還算順利,他的指甲慢慢恢復正常,多出來的耳朵、尾巴也消失不見,同時開始感覺到那股吃力感,精力大量消耗的感覺又回來了……
似乎一切都很順利。
只是顧墨察覺到自己的體內多出了一絲微妙的熱流,非常的微弱,但是的確存在,給他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這股新生的力量還相當孱弱,卻的確是“妖力”無疑,但不是九尾附帶的,而是他的……
終于解鎖了真正的藍條,的確是一件好事。
可是正常來說,人體是不會具備妖力的啊……所以說,這個就是妖怪化的代價嗎?顧墨如此思忖著,心中涌起一絲明悟。
他輕輕呼了口氣,看了一眼地上的滿地毫無動靜的神器,又看了看遠處的那頭出氣多進氣少的獅子,回頭向著驚疑不定的夜斗招了招手:“過來搭把手,這么多家伙我一個人可處理不過來……”
“要拋尸嗎?”
夜斗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你的想象力這么豐富,不考慮去當漫畫家嗎?”顧墨一臉平靜的說道。
“漫畫家啊,其實我的確當過,雖然不是太正經……”
能夠繼續好好說話就好,夜斗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氣,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抖了抖眉毛,看向對方手中的小盒子。
“不是太正經?哦,我懂了……”顧墨裝作明白了什么的樣子,雖然他其實都知道,“我說你之所以被毘沙門這么追殺,看上去這么有深仇大恨,無法和解的樣子,該不會是畫了她的本子吧?”
“怎、怎么會……我們的仇怨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好吧。”紫發藍瞳的青年身體都微微僵硬住了。
“那你有沒有畫過她的本子?”
“……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