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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意外……以及再一次的邀請

  克隆倉……

  當然這是顧墨的叫法,而奏姬也不知道那東西本身是叫什么,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要這么稱呼那個東西,這個古怪的名字又有什么含義,不過本來就是無關緊要的問題,因此也沒有專門去糾正。

  反正整座蓬萊島之后都是屬于這人的,他想要給島上的什么東西,改個什么名字都是他的權利。

  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說顧墨的叫法也多少沾邊就是了,盡管這個克隆倉并不是通過科技來實現的,而是蓬萊島上的古時仙人遺留,乃是神秘側的克隆技術結晶……屬實是相當高精尖的前沿技術了。

  而這個仙術「克隆倉」——

  卻是隱藏在島嶼另一側的茂密森林的最深處。

  “……這是因為要萃取木靈的生發之力,借助森林的勃勃生機來孕育新的生命,至于到底是怎么的一個術理,我也搞不清楚,這已經是屬于頗為高明的仙術了,我以前也只是聽老師這么說過。”

  奏姬的聲音溫柔的響起,訴說著仙術「克隆倉」的一些簡要情報。

  “據說這是古時島上的仙人用來避劫的手段,即使肉身因為什么劫難而被毀去,也能夠重塑身體,便是只剩下一滴血,都可以涅槃重生……不過那幾個妖魔并不理解其中的奧秘,只是一心想要利用其來實現他們的野心,就像是對待鳴動之釜那般。”

  說話之間,兩人或者說三人已經通過茂密的森林。

  他們沿著林中的幽靜小徑前行,順著奏姬的指引來到了一處看似尋常,沒有什么特別的林中空曠地。

  當然只是看似沒有什么尋常,顧墨依靠自身對島嶼的掌控,能夠敏銳而且清晰的感覺到有一個特殊的「島嶼設施」就隱藏在這里,雖然不似是鳴動之釜那樣,勾連龐大的地脈磁場,是整座島嶼的靈力源泉,但是也是這片廣袤森林的核心。

  在他的感應之中,森林之中生機勃勃,宛若是一片純粹生氣匯聚的海洋,每一滴海水的本質都是萬物蓬勃的生發之力。

  而在這座海洋之中存在著一個漩渦,或者說海眼一般的絕對核心,生發之力都流向其中,匯聚于一點——

  正是眼前這里。

  他意念一動,前方那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樹木,突然就從錯綜復雜、盤根錯節的糾纏狀態之中分開。像是一堵樹木和荊棘交纏而成的墻壁,在神奇的力量下向著兩邊紛紛退去。

  本來是連路都沒有的地方……

  露出了隱藏在其背后的那棵“生命之木”……

  那棵巨型植物看上去像是一棵大樹,但是仔細觀察又會覺得像是一朵巨花,或者說是兩者的結合,如同巨大花苞在樹上生長,花瓣緊緊的合攏,又像是樹杈荊棘包裹著一個巨大的水泡,表面是一層羊膜般的厚厚壁膜。

  里面什么都看不清楚,甚至就連精神力都無法穿透進去,被某種力量輕而易舉的阻隔了開來。

  “就是這里了……”

  奏姬輕輕說道。

  “只是重塑一具新的身體,一般需要一次輪轉的時間,若是需要重塑的肉體本身就非常強大,就需要更多的時間……而現在距離上一次輪轉,其實還差一段時間,所以現在其實還沒有完成,不過顧墨大人你可以主動催發森林的生氣來讓形體完成……”

  這片森林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眼前的這棵生命之木。

  再加上面積足夠廣袤,積年累月下來,所積累的生發之力是非常磅礴的,而且這個制造過程本來就已經接近尾聲,稍微消耗一些生機加速這個過程,自然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對于森林的生命力的消耗不過九牛一毛。

  “那我來試試……”

  顧墨點點頭,這一次的輪轉的確還不足夠,距離蓬萊島的正常開放時間也還差一段時間。

  只是他利用自己的掌管者權限,遠程讓鳴動之釜提前陷入沉寂,讓時之結界消失,使得島嶼在今天晚上重現世間而已。

  也正是因為這么毫無征兆的突然襲擊,才打了四斗神一個措手不及——

  時之結界突然不正常的消失,島嶼重現世間,緊接著狗狗兩兄弟直接打上門來……本來就足夠讓他們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片焦頭爛額了。

  最后還被島嶼的新主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過戰場,根本都不和他們打個照面,就已經直接找到奏姬,從根本上一舉斷絕了他們的命脈,令他們徹底灰飛煙滅……母庸置疑的事情,絕對是死得最憋屈的BOSS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靜謐的森林有風吹過,皎潔的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縫隙,在地上投下了點點銀白的光斑。

  “好像……就這樣了?這是可以了嗎?”顧墨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他覺得自己已經做了些什么,只是一切似乎都毫無變化,就像是放了技能,但是一點兒演出效果和反饋都沒有,所以自然是有點沒有信心起來了。

  ——我到底有沒有按技能?

  ——如果按了的話,為什么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大概就是抱著這樣的疑惑,他忍不住的看向旁邊被巫女捧在手中的那團魂靈光芒,又看了看一直垂眸低眉,一言不發的巫女,然后眨了眨眼睛。

  總感覺……

  似乎從剛才開始,氣氛就不太對勁的樣子。

  “現在已經可以了,顧墨大人……”而在這個時候,奏姬的聲音輕輕的在靜謐的林間響起,如同盛夏夜間吹拂而過的涼風,給人恰到好處的溫柔之感,“接下來只要讓它打開就行,其中的形體已經真正完成了……”

  “這樣啊,好的……”

  正在思索著什么,認認真真回憶著從剛才到現在發生過的所有事情的顧墨,聞言便是下意識的微微點頭,既然奏姬都這么說了,應該就是沒問題了,大概這就是仙術推崇的境界吧。

  返璞歸真,大象無形,潤物細無聲。

  所以才沒有什么浮夸浩大的聲勢和特效,沒有什么流于表面的光影和特效演出效果,但是實際上一切都已經在悄無聲息之間達成了。

  “不,先等一等,顧墨大人,還有一件事情——”下一刻,奏姬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語氣突然有些慌亂的在后面急急忙忙的補充了一句。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巨大的花苞突然層層綻放,無比澄澈的同時還冒著騰騰熱氣,仿佛是溫泉卻又帶著如同氤氳清新的森林氣息的溫暖水體傾瀉而下,伴隨著嘩啦嘩啦的水聲,有一道身影從其中顯露而出……

  黑綢般散落在身下的長長發絲……

  因為沾滿了水汽而濕漉漉的,緊緊貼在如玉般的白皙肌膚上……

  纖巧的鎖骨,潔白修長的雙腿,纖細赤裸的玉足,與黑色的極具質感的濕漉漉長發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空氣在這一剎那徹底凝固了,場面變得一片死寂。

  顧墨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寒意從旁邊襲來,而在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去的時候,正好與巫女那雙滿目冰寒的眼眸對視上……這一次似乎不是錯覺了。

  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在林間響起。

  顧墨在距離已經很遠的一塊空曠地上,蹲在那里手中握著一根小樹枝,正在地面畫著圈圈,周圍是點點飛舞的螢火蟲,也許是因為他目前的身份,對于島嶼上的生物的親和力很強的緣故,不知不覺中它們就都聚過來了。

  思緒有些混亂……

  顧墨用力地搖搖頭,緊接著又長長的吁了口氣,將腦海里的雜念全部驅逐出去,盡可能讓自己從樂觀的方面去出發思考……好吧,完全樂觀不起來,當時桔梗渾身散發出來的那種超低氣壓,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瘆人……

  “可……可以了……”

  屬于奏姬小姐的語氣在林中響起,和之前的聲音已經完全不同,像是很不自然的樣子。

  怎么這么快……

  顧墨也是扯了扯嘴角,他再次長長嘆了口氣,長身而起順便扔掉手中的小樹枝,伸手揮了揮驅散周圍的螢火蟲,然后轉過身來,一邊讓有所收斂的精神與感知重新擴散開去,一邊往來時的道路走了回去。

  在林間之中,那棵可以孕育生機、重塑身體的巨大植物已經重新隱藏起來,被層層幻術和結界保護起來的森林核心……巫女靜靜的站在原地,垂下長長的眼睫毛,一言不發的樣子,而在她的身前,是仿若鏡像倒錯的一幕。

  完全一樣的身材,完全一致的容貌,只是穿著英姿颯爽的劍士鎧甲,頭上戴著一個十字星的頭環……

  這是顧墨臨時投影的衣物。

  雖然是根據他之前的印象來復制的贗品,不過至少可解燃眉之急。

  空氣有些安靜,兩個巫女都不說話。桔梗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垂眸低眉。而奏姬則是明顯有些不好意思,臉頰上略微有些紅潤,也不知道是因為使用了以桔梗為藍本的復制身體而感到不好意思,還是因為剛剛的事情……

  “咳咳,都弄好了吧……挺不錯的啊……”

  輕輕的咳嗽聲響起,走過來的顧墨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足夠自然,裝作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是的……顧墨大人,我……我還是要好好感謝你們……”

  奏姬看向他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很是溫柔的認真說道,只是同時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不太自然的看向別處,目光飄忽著不去與他對視,白皙的臉上帶著尷尬的紅暈。

  場面再度安靜了下來,空氣之中彌漫著名為尷尬的味道。

  也許是真的臨時想起了什么,又可能是忍受不住這份尷尬,迫切的想要找個借口擺脫眼下的窘迫,奏姬突然像是驚覺過來的樣子:“對、對了,那群孩子……我要去看看那群孩子怎么樣了!”

  “抱、抱歉!暫且失陪一下……”

  她有些慌慌張張的說道,然后轉身快步像是逃離現場一樣。

  靜謐的林間空曠地中,又只剩下了兩人,空氣又再度重歸寂靜。

  “她肯定很關心那群孩子吧,不過也只有鳴動之釜陷入沉寂的時候,她的靈魂才能夠短暫離開那附近了,這個夜晚就由得她去吧……”

  顧墨看著奏姬的背影消失在那條幽靜的小徑上,打著哈哈硬著頭皮的說道,奏姬的魂靈像是被束縛在鳴動之釜附近的地縛靈,而保護了她同樣也束縛了她的那股力量,自然就是屬于鳴動之釜的力量。

  所以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離開鳴動之釜的附近——

  只是按照外界時間來說,就是每過五十年才有一次輪轉,按照蓬萊島的時間來說,就是每年只有那么一天,山中的大釜才會停止鳴動,陷入沉寂。而在這個時候,鳴動之釜的力量也會消失,因而時之結界才會無法維持。

  而既然鳴動之釜的力量會在這短暫的一日里消失,那么奏姬的魂靈自然就能夠暫時的擺脫束縛……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們才能夠帶著奏姬的魂靈去尋找新的身體,而奏姬也是在這個晚上才得在島上較為自由的行動。

  只不過——

  對于顧墨這種沒話找話的行為,巫女似乎并沒有理會的打算。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垂下長長的眼睫毛,從方才開始就一言不發。

  “那個……桔梗,關于剛剛的那件事……”顧墨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氣,仔仔細細的思索了一下,覺得大概是繞不過去了,干脆很是認真的開口說道。

  “……別說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桔梗終于有了動靜,冷冷的抬眸掃了他一眼,聲調沒有一絲起伏的說道。

  她下意識的握緊了背后的長弓。

  如果說之前只是因為想到了一些事情,而感到不悅與心煩意亂的話……那么現在,她是真的有一種想要將對方一箭釘在樹上的沖動了。

  湖畔的村子里。

  “真的是……奏姬姐姐?”

  一群半妖孩童不敢相信的圍著作劍士裝束打扮,頭戴十字星頭環的巫女,語氣顫抖莫名的同時,眼底深處又隱隱蘊含著希冀,這殘酷的日子他們同樣是受夠了,眼下終于是看到了苦盡甘來的曙光。

  四斗神灰飛煙滅不說……

  甚至就連早就為了保護他們而死的奏姬姐姐,竟然也活了過來……即使換了副身體,但是真的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事情了……

  “是真的,我回來了……很抱歉,大家,是我沒有能夠保護好你們。”眼角隱隱蘊含著淚光,奏姬的笑容之中帶著淚水,看著剩下的這些孩童,就感到痛心疾首不已,再一看周圍那成排成排的密集屋舍,就更覺得如此。

  蓬萊島在繁榮的時候,也是有千百人規模的村莊來著的……

  只是經過那幾個兇殘妖魔的屠殺,到了現在,島嶼上也只剩下這寥寥十來個小孩子還活著了。

  “桔梗?”

  明顯很是詫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奏姬下意識的看向村子的入口,發現有一行陌生的人站在那邊,為首的一男一女正很驚愕的盯著自己。

  自然是犬夜叉一行人和空氣斗智斗勇半天,發現龍羅的確徹底蒸發了之后,摸不著頭腦的往村子這邊的方向趕了回來,然后正好碰到了這一幕……

  “無聊……”

  在更遠處的山頭上,靜靜看著村子發生的事情,殺生丸似乎頗感無趣的給出評價,轉身就走,銀白的長發在夜風之中瀟灑的擺動著。

  他挺討厭今晚的展開的,本來是抱著一雪前恥的想法而來,結果四斗神死得這么不明不白,無比憋屈的就灰飛煙滅了,預想之中的轟轟烈烈堂堂正正的決戰根本就不存在,這自然令這位貴公子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殺生丸大人,等等我……”

  穿著和服的小女孩趕緊邁著小腳丫子小跑上去,緊緊跟上。

  邪見也連忙牽著雙頭龍妖獸的坐騎韁繩,連忙的跟了上去,一行人的身影在夜色之中漸行漸遠。

  另外一邊。

  仍然還是靜謐的森林中,只是氣氛已經變得相當的微妙,雖然有種冰冷壓抑,但更多的是一種別扭的感覺。

  “關于之前的事情……”顧墨認真的說道。

  “我讓你不要說了!”桔梗皺起眉頭。

  顧墨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或者說是壓根沒有在意,他只是一邊認真斟酌著,一邊組織著語言繼續說道:“我其實是可以狡辯,不是,我其實是可以解釋的……”

  “不要說了!!”巫女眉頭緊蹙,冷冷的盯著這個不知死活的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他為什么還要反反復復的說個不停……而且之前的時候,明明他自己也是很不自然的,甚至想要裝作無事發生。

  結果現在卻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渾不在意的反復舊事重提……為什么短短時間內,就能夠變得這么厚臉皮!

  這令她在羞惱之余,又有一種相當的無力感,對這人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好了。

  “我也沒辦法啊,只是和你說其他的,桔梗你根本就不理我……”顧墨這才停了下來,他坦然的直視著巫女的雙眸,攤手說道,“而只有在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你才有點反應,我自然只能夠說這個了。”

  他剛剛也試著說了很多事情,大約是抱著「交代后事」的想法,絮絮叨叨的一件接著一件。

  從四魂之玉到不死靈藥,再到關于奈落那個麻煩家伙的所有情報……

  但是,這些似乎毫無意義,巫女根本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最終自己唱了半天獨角戲的顧墨反應過來,皺著眉頭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之后,干脆直接換了個話題,開始說起了先前的那件事情。

  然后——就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了。

  emmmmm,不過挺有效果的……

  不是嗎?

  桔梗冷冷的盯著他,就這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的嘆了口氣,微微垂下眼簾:“你剛剛說的事情,我都聽到了……我會注意的,你也不用太過擔憂……”她說的很慢很慢,像是每一個字都需要決心一般。

  “至于別的就不需要了……你也不用……因為可憐我,而做些什么。”

  說完這句話,巫女便輕輕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這個不是可憐……”顧墨皺著眉頭,不過才說了一句就被打斷了。

  桔梗的話語像是被埋在飄落的雪里般,靜靜融入黑暗里,像是輕輕的囈語:“而且我也要感謝你,在這段時間……我……你要離開的話無需有什么負擔,反正你想要的已經如愿了,不是嗎?”

  他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毛。

  而在這個時候,桔梗又稍稍遲疑了一下,最終她還是輕聲的補充了一句:“對奏姬小姐好一些……”

  短暫的沉默。

  他看著眼前的巫女,像是終于明白了什么一樣,突然笑出聲來:“原來已經如愿了嗎?我還真的不知道……不過既然這么說的話,我就當是桔梗你同意了。”

  什么?

  巫女微微一愣,愕然的轉眸看向他。

  只見他向著自己伸出手來,像是在認真的發出又一次的邀請一般。

  “我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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