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
驚怒交加的聲音響徹。
為首之人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借助起身的瞬間爆發,如同一頭疾馳獵豹一般,沖到對方身前將暗藏在寬大袖子里的刀鋒狠狠劈落,似乎是劈出生涯巔峰的一刀,就連風聲都為之割裂。
然而……卻被輕而易舉的接下了。
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穩穩的夾住了刀鋒。
“蚍蜉撼樹……”
眼前的青年微微一笑,雙指稍稍發力,輕易的將精鍛過的堅固刀鋒崩斷,信手一彈,將碎片閃電般的激射而回,速度快到幾乎看不到殘影,讓為首之人在心生警兆的瞬間,就感覺到咽喉一痛。
血光閃現,他緊緊捂住喉嚨,緩緩的跪倒下來,臉上的表情轉眼間便從驚愕轉變成不可置信。
顧墨顯得異常淡定,就算是基礎屬性大幅度削減,他照樣是非人級別的身體素質,雙指折斷刀劍,將金屬碎片射出子彈般的速度,不過是信手而為的事情,有手就能夠做到,不需要什么技術含量。
“殺!”
“動手!!”
“殺了他!殺了他!!”
憤怒的嘶吼紛紛四起,卻是這干脆利落的反殺震懾了一剎那眾人,平淡之中仿佛有什么驚人的壓迫感,令他們的心神為之一懾,但是緊接著又馬上醒悟過來,只感到一股暴戾與沖動直沖腦門,血氣上涌。
仿佛是眼中的視野都染上了一片血紅,令得他們無比憤怒,腎上腺素涌現,心跳與血液流動加速。
無法思考,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個時候——
旁邊的織田市愣了又愣,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人,又聽到此起彼伏的暴喝,再抬眸望去的時候卻是發現尾張使團的所有人都紛紛抽出藏在身上的兇器,氣勢洶洶如狼似虎的沖了上來,臉色猙獰殺氣騰騰。
就仿佛是這一刻,她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不——!”
但是在臉色煞白之余,身體卻是比大腦的反應更快,她發出一聲好似是杜鵑泣血一般的尖叫,直接想也不想的撲向旁邊的青年,好似想要用自己纖細的身子幫他擋住接下來的刀光劍影一般。
顧墨微微一愣,差點兒以為這個妹子也受到了果心居士的蠱惑,不過這個小插曲并不影響。
他隨意的一揮袖子,揮出一股無形的勁力,將那沖上來的眾人手中的兵刃全部打飛出去,乒乒乓乓的掉了一地。
眾人手中一痛,緊接著兵刃就已然脫手。
他們在又驚又怒之余,卻還是發了瘋一般的怒罵咆哮著要沖上來,畢竟事已至此已無退路!
不過外面的守衛也不是真的只會吃干飯,盡管事發突然,令他們有些措手不及,但要是現在都反應不過來那就離譜了……兵甲撞擊之聲急促,比這群瘋子更加憤怒的護衛們沖上前來,一擁而上,手起刀落!
頓時便是殘肢與人頭齊飛!
滾燙的熱血噴射而起,甚至直接染紅上方的屋梁!
尾張眾人慘叫出聲,但是也有人怒聲咆哮著,似乎完全失了理智的野獸,惡狠狠的一頭撞上護衛,用指甲用牙齒去對抗刀兵,為其他同伴創造機會!
面對這群舍生忘死,宛若野獸一般兇殘的家伙,護衛們都被嚇了一跳。但是被嚇到歸被嚇到,他們砍人可是毫不含糊,反應過來之后比對方更為憤怒,這群瘋子想死別拖著自己等人一起,這是何等的重罪!
又是一輪劈殺,霎時間就是倒下一般的人,像是割麥子一般的栽倒!
剩下的幾個人抓住機會,沖到了顧墨的身前,然后也從上方落下的忍者們三拳兩腳紛紛放倒,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
狂怒、怨毒、不甘、絕望……
蘊含著相當豐富的情感,從他們的瞳孔眼神之中流露出來。
“為、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一切都平息下來,織田市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她臉色蒼白到再無血色,身體顫顫巍巍,好不容易從顧墨身旁重新站起來,稍稍回身望去,只見一片血色慘烈之景,少女本就雪白的俏臉頓時再度白了幾分,瞳孔也像是變得空洞了一樣。
她其實已經隱約意識到了什么,因為她明白自己的兄長在某些方面,其實一直都是一個殘酷的人……
只是過于巨大的反差,令得少女的精神完全無法接受——明明剛剛還有說有笑,其樂融融,說著兩家結盟,戮力同心的事情,轉眼之間就變成刀兵相向,血肉橫飛的可怕展開。
“妖人!”
倒在地上的一個織田家的家臣痛苦呻吟著,卻還是無比憤怒嫌惡的緊緊盯著站在前方的顧墨。
“信長大人就要帶兵趕到了,你、你也別以為……”他有些說不下去,失血過多和傷勢帶來的損耗,壓過了狂熱的意志,令得他大口大口的喘氣起來,眼神瞳孔也多少有些渙散的感覺。
織田市的漂亮眼眸不再靈動,徹底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陰霾。
她下意識的緊緊咬著下唇,像是要咬出血來,卻還渾然不覺,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樣子。
“能夠趕到的話,到時候再說吧。”顧墨不咸不淡的回答一句,他沒有做其他的布置,只有一支兩百五十人隊的終結者1型派遣了過去進行阻擊。
不過考慮到它們作為初代試作型號,本身的設計性能還不足夠完善,而且配置的武器較為單調,再加上這個世界存在神秘力量——守護靈、妖怪化、陰陽術、靈石精華,甚至是使用刀劍近戰的武技本身,都可能帶有某種不可思議的色彩……
織田軍那邊搞不好還真的能夠正面剛贏,至少存在這樣的可能。
畢竟如果把它們看作是強力的妖鬼的話,那么這個世界的軍隊還真的有過這樣的經驗。
顧墨也并不是太在乎,就當作是收集數據了,而且就算是織田軍能夠勝利,也必然是元氣大傷的慘勝。在這樣的情況下其實就等于敗了,難道一支殘血的軍隊還能夠重整旗鼓,繼續越過平原,準備前來攻城嗎?
這是不可能的了……
“啊啊啊啊——!!”
就在這個時候,倒伏呻吟的傷者之中,有一個人突然從喉嚨里發出絕叫,好似要噴出血來,周身突然繚繞著肉眼可見的黑色氣流,給人以一種邪異而且極度不祥的感覺,讓周圍的人愣了一下。
下一刻,有好幾個護衛眼疾手快,抽刀就劈砍下去。
不管這人想要做些什么,都不可能眼睜睜的讓他這么折騰下去,直接亂刀砍死就是了,他們可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發愣。
但是刀兵加身的剎那間,他們感覺到一股反震的力道!
就像是鈍刀子狠狠劈在了厚實的皮革上,完全沒有辦法割開皮肉,這人的身體似乎在瞬間就發生了某種妖異的變化……而且就在下一刻,這人的身體就好像充了氣一樣膨脹起來。
“都散開!”
顧墨微微皺眉。
這似乎是果心居士用在齋藤利三的手段,這人要被強行轉變成妖怪了……是兩面宿儺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那人的皮膚被撕裂,龐然大物好似是在原本的人體之中鉆出來,如同鉆破了一層血色的繭,巨大而猙獰的赤青二鬼背連著背,出現在本堂之中,直接撐破了屋頂,將柱子推倒,一陣地動山搖的勢頭。
它狂暴的活動起來,四只比人還高的手臂揮舞著不同的武器,斧頭,劍刃、大弓,像是要掀起一波可怕的殺戮。
然后——
一只葫蘆輕輕對準,葫蘆的口子突兀的發出無比驚人的拉扯力,宛若在庭院之中吹起了一陣狂風。
剛剛拉開距離的護衛們都感覺到了那股可怕的吸力,庭院之中的古樹似乎都要被風力連根拔起一般,地上的石塊都顫抖著懸浮起來,而首當其沖的兩面宿儺狂怒的掙扎著,卻還是無法抵抗的被吸了去!
巨大的身軀騰空而起,旋轉著飛騰過去,在這個過程之中急速縮小,最終被吸入葫蘆里面。
顧墨淡定的將葫蘆口子重新塞上,他最近都有在注意收集各種各樣不同的生態樣本,從自然界之中常見的動物,再到傳說之中的妖怪和鬼,眼下自是不會錯過這么一個機會。
場面一片寂靜。
護衛們面面相覷,他們臉色煞白驚魂稍定,好不容易才吞咽下一口口水,剛剛看見這個賊人變身的可怕過程,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心底發顫,雙腿發軟,只以為等會兒要與這種可怕的東西戰斗,怕是今日小命兒要交代在這里了。
卻渾然沒有想到,一切結束得這么突然……
看著云淡風輕的國主大人,他們突然在心底里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位大人真的需要自己等人的保護嗎?
“別愣著了,收拾一下這里,將沒死的人拖下去審問一番……”顧墨對著他們揮揮手,語氣平靜的囑咐著,雖然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他也需要這個名義。
旁邊的織田市張了張口,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臉色黯然。
“你們帶阿市小……嗯,帶阿市回去休息一下。”顧墨看了她一眼,和聲說道,吩咐著那幾個顫抖著走近前來的侍女。
如果自己的稱呼顯得很生疏的話,只怕在周圍人看來就是釋放出了不好的信號。
這個姑娘之后就有麻煩了……沒必要牽連到她。
不過對于利用了尾張這群人,和將計就計的算計了織田家的事情,他也沒有多少的愧疚感就是了。
畢竟說到底,這就連釣魚執法都算不上,從頭到尾都不是他主動或者有意促成的,頂多就是察覺到了陰謀卻引而不發,反過來利用了這個陰謀而已。況且雖然是果心居士在搞事,但是如果這群人本身沒想法的話,也不會有孕育陰謀的土壤。
不同于織田市這個天真少女,和她一起從尾張那邊過來的玉藻小姐可是注意到了,從準備將織田市嫁出的時候開始,尾張就在暗中調撥糧草,調度軍隊……
那位便宜大舅哥到底是打著什么樣的心思,這個是不言自明的。
欲要取天下,必先取美濃。
濃尾是一個整體,不管是尾張還是美濃,都必須整合另一方才有余力騰出手來,向著其他地方擴張,只要那位人物的確有著雄心壯志,自然就不會放棄美濃,大概就是出于這個原因才果斷抓住這個機會……
“是……”
幾個侍女對視一眼,走上前來似乎想要攙扶阿市小姐。
不過就在這一剎那,其中的一個低著頭的侍女突然抬頭,眼眸之中閃耀出湛湛的紫色輝光,那是凝煉到極致的靈石精華!
在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的瞬息之間,一道符文構筑而成的光門在虛空中浮現,光焰似乎灼燒融化了空間,蝕穿了一個空洞,門外呈現出一片荒蕪的陌生環境景象!
如此——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眼前的青年吞沒!
下一刻,連帶著這個侍女和光門,都同時在所有人的感知之中消失。
“咦?”
出現在另一片陌生環境里,顧墨雖然稍稍有些驚訝,不過并不慌亂,而是迅速的鎮定下來。
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圍上了許多道人影,散發著驚人龐大的能量反應,殺氣騰騰來者不善,最中央的那個人影就是剛才的那個侍女,不過她的面容和身材衣著都在眨眼間變化,變成了一個穿著黑袍的光頭男人。
他臉上露出邪異的笑容,一條紅蛇浮現而出,纏繞著其身體……
“未來的哲人王,你的統治到此為止了,我們會在今日糾正這一切,讓歷史回到正確的軌跡。”
光頭男人殘忍而又興奮的笑著說道,彬彬有禮的鞠躬行禮,周圍的其他人也頓時哄笑起來,似乎無比得意的樣子。
“是你啊,愛德華·凱利……”
顧墨打量了一下前方的光頭男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嗯?你知道我?”光頭男人愣了一下,現在的這個時間段,這一位不可能認識自己的吧?
“當然知道了……”
顧墨點點頭,目光看向了這個煉金術師的肩膀,那條散發著邪氣的大蛇守護靈……其名為銜尾蛇,對煉金術有著特別的象征,而且能力是能夠奪取他人的守護靈,非常bug的一個守護靈。
他恍然解開了一個疑惑——
源義經說自己會遍收天下守護靈……但是自己哪里來的這種能力?
現在看來,或許已經有了答案。
顧墨收斂思緒,他用一種很奇妙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光頭:“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這一次的行動,不但不會糾正歷史,反而會——”
“……促成你們所恐懼的一切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