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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江南道引風云起

  “喝!”

  韓文新滿臉通紅,對著安景舉杯道:“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此刻的他,心中的恐懼早就一掃而空。

  “不喝了不喝了,下午我還要坐堂......”

  安景看了看窗外天色,連連搖頭。

  這還是大白天,就喝的七葷八素,成何體統了?

  “確實不能再喝了。”

  李復周在旁輕輕點了點頭。

  若是將安景喝醉了,那后果可是很嚴重的。

  “真是掃興”

  韓文新撇了撇嘴,不過他也知道安景下午要在醫館問診,他現在可是一個忙人。

  “正好,我也會去小憩一番。”周先明伸了一個懶腰,心中暗道:晚上再和三爺再去勾欄。

  從臨江城一路歸來,他下了船就來聽曲吃酒,此刻幾杯烈酒下肚,確實有些乏了。

  “那就走吧。”

  韓文新放下酒杯,起身便準備向著布簾外走去。

  安景看到這,連忙喊道:“韓兄,你走的那么急作甚?銀子還沒有付。”

  “我付嗎?”

  韓文新微微一愣,隨后抖了抖荷包,“月奉還沒發,我哪里來的銀子?”

  他這話說完,在場之人皆是愣了一下。

  “這話是什么意思?”

  周先明瞪大了雙眼,“韓捕頭,你說來吃酒,你沒銀子?”

  “我說吃酒,也沒有說我要請客啊。”韓文新急眼了,道:“你不是秋闈歸來說要請我們吃酒的嗎?”

  周先明眉頭挑了挑,小聲道:“我?我身上的盤纏都用完了,哪里還有吃酒的錢。”

  他能夠從臨江城回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安景看到這,心中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隨后下意識看向了一旁的李復周。

  老東西你吃了老子那么多銀子,今天拿出來一些應該沒有關系吧?

  “姑爺,你不會想著我付吧?”

  李復周看到安景的眼神反問道。

  安景深吸一口氣,道:“三爺,要不你先付了,等我回去還你就是了。”

  李復周舉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悠然道:“姑爺,我出來的時候可是一文錢都沒有帶。”

  安景聽到這,心中頓時一沉。

  “安兄。”“小安大夫。”

  韓文新和周先明也是急了,看向了安景。

  “看我有什么用,我也沒帶銀子。”

  安景攤了攤手。

  自從成親之后,他所有的銀子基本都是正規渠道得來的,而且大部分還都被李復舟敲詐走了,哪里還有銀子?

  聽到安景這樣說,三人也都是一愣,隨后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聽曲吃酒,四人都是沒有帶銀子.

  “你...你們莫非想要吃霸王餐?”

  站在門口準備收賬的老鴇愕然道。

  “怎么可能。”

  韓文新立馬站起身,硬著頭皮道:“我是渝州城捕頭韓文新,這此吃酒聽曲的錢你先記著,等我明日來給你就是了。”

  老鴇看了一眼韓文新,隨后連忙道:“我知道你是韓捕頭,但是我們這清舫從不賒賬,我們這是小本生意,本小利薄,不論嚴寒酷暑,子時后才能歇息”

  說到這,老鴇伸出衣袖,似乎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這位媽媽放心好了,我等是不會不給你銀子的。”

  安景看到頓時感覺頭疼,不禁出聲道。

  周先明在旁道:“是啊,你放心就是了,這韓捕頭你面子不給,他可是”

  安景在旁連忙打斷了周先明的話,“咳咳咳......周先生。”

  這種事又不是很體面的事情,就不要提我的名字了。

  “安兄,現在要怎么辦?”

  韓文新酒勁一下子就醒了,懦懦的道:“要不然讓弟妹來送銀子吧,反正我們喝的也是正經酒.....”

  李復周面上沒有變化,瞥了瞥韓文新,等教主來,我想這小大夫應該是沒事,但你們兩個估計要在床上躺著過年了。

  安景看了一眼韓文新,隨后轉頭看向三爺道:“三爺,要不你回去取一趟好了,我們就先在這里等候。”

  讓李復周回去拿,目前來看是最好的辦法了,雖然趙青梅可能會知曉。

  李復周點了點頭,“也好。”

  隨后在老鴇的同意下,三人留在畫舫當中,李復周則下了船回去取銀子去了。

  “我們繼續喝。”

  韓文新看到這重重松了口氣,笑道:“這酒可不能浪費了。”

  “小安大夫,似乎有心事?”

  周先明看了一眼安景問道。

  安景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周先生真是說笑了。”

  “安兄無非就是害怕我那弟妹知道他出來吃酒,晚上不讓他上床罷了。”

  韓文新撇了撇嘴道:“按照我說,反正你也沒有出來鬼混,不過是吃些酒罷了,怕個鳥啊,日后若是我夫人敢不給我上床.....哼哼...我便讓她下不了床。”

  安景看了韓文新一眼,隨后搖了搖頭。

  不能上床?

這是懲罰嗎?這分明是獎勵好不好  濟世堂。

  秋高氣爽,清風和煦。

  安景背著藥箱和李復周兩人走在街市上。

  “夫人怎么說?”安景沉默了半晌才問道。

  “小姐問你喝了多少,有沒有事,其他的并沒有多問直接把銀子給了我。”李復周回道。

  安景點了點頭,此次出來吃酒聽曲,反正也是為了給周先明接風洗塵,趙青梅想來是不會生氣的。

  李復周不動聲色的問道:“方才在畫舫當中姑爺好奇魔教事宜,不知道這是為何?”

  這小大夫看來對我魔教還是有些興趣的。

  “沒什么。”

  安景笑了笑,隨后道:“周先生說書的時候,總是提及這魔教如何了得,如何威風,讓我內心不由得產生一絲好奇。”

  李復周笑呵呵的道:“看來姑爺似乎對魔教倒是不甚抗拒。”

  現在趙青梅成為教主之事還沒有宣揚開來,但將來這小大夫遲早會知道趙青梅的身份,如果他接受不了魔教的話,到時候免不了會有許多麻煩。

  眼下看來,他倒是對魔教十分有好感,這倒是一件好事。

  安景眉頭一揚,隨后向著四周看了一眼,低聲道:“世人總說魔教之人惡貫滿盈,殘忍嗜殺,乃是江湖敗類,但以我之見這些不過是他人之言語,一切都要眼見為實。”

  “魔教當中難道就沒有好人了?”

  李復周聽聞,不禁多看了安景幾眼。

  一直以來魔教的風評都是極差,再加上燕國朝廷和真一教等其他江湖勢力渲染,使得魔教在大燕江湖當中臭名昭著,人人唾棄。

  一般人聽到魔教二字,都是膽寒不已,從韓文新的態度便可知道一二,很少有像安景這般‘明察事理’的人存在了。

  “姑爺,你莫非真的心向魔教?”李復周眼中的狐疑一閃而過。

  “這話你可不能亂說。”

  安景心中暗道一聲妙啊,面上卻是壓低了聲音,道:“魔教距離我們這些普通人太過遙遠了,若是有機會的話,我還真的想了解一下這古老的教派。”

  看到李復周神情,安景便知道自己的釋放對魔教友好的信號他已經收到了,說不定現在正在思考著是否要收自己進入魔教當中。

  “姑爺,你說的是對的。”

  李復周沉吟半晌,隨后緩緩說道:“但是你的這個想法很危險,還是少對人提及為好。”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濟世堂的門口,李復周說完便直接向著后堂走去,按照往常應該回去看書去了。

  安景不解的看著李復舟背影,心中卻是在揣測起來李復周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老小子還在懷疑自己的話,還是說,這老小子看不上自己的醫術,不想招攬自己?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蹦蹦跳跳的來到了安景腳邊。

  這是一只肥碩的兔子。

  “哪里來的兔子?”

  安景不由得好奇道。

  檀云抱著一個小兔子走了出來,笑道:“姑爺,這是城西張開福送來的,你上個月給她孫媳婦開了一副藥,他孫媳婦這個月立馬就懷上了,說要特別感謝你。”

  此時那兔子被波濤洶涌壓得喘不過氣來,讓人極為羨慕。

  “他孫媳婦懷孕了,感謝我干什么?”

  安景嘀咕了一聲,“再說了他送兔子來干什么?你小心一點,別把兔子悶死了。”

  臭姑爺!

  檀云一聽臉色微微一紅,隨后放下了懷中的兔子,“姑爺,這么肥的兔子送來當然是吃的了。”

  “這么可愛的兔子,怎么能吃?”

  安景蹲下身子摸了摸蹦蹦跳跳的兔子,“你想啊,如果它的娘親沒有找到它,會有多傷心。”

  難道檀云不知道,他的八字生辰?!

  這兔子可不能吃,不僅不能吃,還要供起來養。

  “沒關系,它們一家子都送來了。”

  檀云天真的道:“姑爺,我幫你收藥箱,你去洗漱一下擦擦手,小姐說一會就吃飯了。”

  “我自己來吧。”

  安景身子一側,連忙避開了檀云的手。

  說完便快步向著后堂走去了。

  “那小藥箱莫非有什么寶貝不成?”

  檀云一臉狐疑的看著安景的背影,每次出去安景都會背著那小藥箱,而且從來都不讓自己看。

  “姑爺還能有什么秘密不成?不行,找個時間,我一定要知道姑爺的藥箱里面藏著什么寶貝。”

  飯桌上。

  安景已經洗漱完畢后,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要不是為了試探一下李復周那老小子,自己在家中吃飯多好,還有美人作陪,聽那韓文新吹牛耳朵都生出了老繭。

  下次,不,沒有下次了。

  “夫人,真是辛苦了。”

  看著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還有身旁的佳人,安景頓時心中充滿了一股溫馨幸福之感。

  “夫君,來多吃點。”

  趙青梅嫣然一笑,眼中浮現一絲狡黠。

  “三爺說他酒喝多,晚上不吃了,讓我們先吃。”

  檀云走了進來,一副邀功的模樣道:“姑爺,我和小姐可是做了一個下午的菜。”

  “你做的是什么?先和我說下。”

  安景一聽,心中頓時緊張了起來。

  檀云做的菜那是給人吃的嗎?小黑仔都不吃。

  “姑爺,你這是什么意思?”

  檀云一聽,小臉蛋氣鼓鼓的,嘴巴也是嘟噥了起來。

  “檀云她沒做,你放心吃好了。”

  趙青梅笑意更深了,隨后夾起一塊紅肉放到了安景的碗中,“夫君,你嘗嘗我做的這個好吃不?”

  “我不吃我都知道,夫人做的絕對是美味,天下間無人能比,就是京城御膳房的廚子都比不了。”

  安景先是贊嘆了一聲,隨后一口將那紅肉放到了口中,“嗯鮮嫩入味,皮肉勁道爽口,這肉不像是雞肉,也不像是鴨肉,不過味道還真是不錯啊......”

  “你喜歡就好。”趙青梅也是伸出筷子夾起一塊。

  “姑爺,你猜這是什么?”檀云眨了眨眼睛道。

  “這是什么?”安景還打算繼續下口,聽到檀云的話心中不禁出現了一絲好奇。

  檀云嘿嘿一笑,“這可是兔肉。”

  安景聽到這,手中的動作一頓,隨后看向了趙青梅。

  別人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但是趙青梅卻是很清楚的啊。

  趙青梅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道:“這兔子皮實的很,自己跳進了鍋中淹死的。”

  兔子會自己跳進鍋中!?

  安景看著趙青梅無辜的樣子,愣了愣神,好半晌才道:“那這兔子誰剝的皮?”

  “我啊,我一刀下去,這小兔子身上的那層皮就脫落了。”

  檀云筷子指了指自己,“以前在府中的時候,我和后廚的人很熟,殺個兔子也不是什么難事”

  “姑爺,你快吃吧,這兔子養了一個秋天肥的很,你要不吃的話,我就吃完了。”

  安景沉默的看了看碗中的兔子肉,隨后夾起放在口中大口咀嚼了起來。

  今天,他要吃三大碗,他要把這兔子肉放在他距離他心臟最近的位置。

  夜色如水,寒氣漸生。

  臥房內,燭火微弱,氤氳柔和。

  “夫君,天氣有些涼了,早些上床休息吧。”

  趙青梅躺鋪好了床被笑道。

  “現在休息是不是還為時過早了?”安景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想起韓文新的話,“對了,夫人,我有個問題一直想要問你。”

  “你有什么想問就問唄。”趙青梅走到窗戶前,將支窗收了起來,隨后緩緩關上了窗戶。

  安景好奇的問道:“夫人,當初王婆和你說了什么,你聽后便直接和我成親了?”

  雖然他長相卻是不錯,是個有名的小大夫,但是趙青梅卻是大家閨秀,而且長相極美,性格溫婉,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媳婦,按道理來講自己似乎有些高攀了,以前他沒怎么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現在想想多少有些奇怪。

  趙青梅聽聞,手上動作一頓。

自己的身份是魔教之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知道自己身份之后會不會覺得自己一直在欺騙他,還有自己的身份若真的暴露了出來,他也必將遭到大燕江湖的追殺,陷入四面楚歌,萬劫不復的境地  “夫人,你怎么了?”安景看到趙青梅沒有說話不禁奇怪道。

  “因為我愛上你了。”

  趙青梅轉過身子,嘴角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有些人,來的好不如來的早。”

  來的好,不如來的早?

  安景心中暗道:難道趙青梅來到此地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時候自己曾幫助過他?

  “哥哥!”

  正在他思忖的時候,趙青梅一下子將其撲倒在了床上。

  “愛上你很重要,愛,上你更重要。”

  趙青梅美目帶著光,深情的看著被壓在下方的安景,嘴角帶著一絲俏皮,心中卻是暗道:不論將來如何,哥哥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安景聽聞,也是笑了起來。

  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

  當下他一個翻身,將趙青梅壓在了下方,一雙手卻是伸到了趙青梅腰際。

  “說,這是誰教你的?”

  “哥哥,你知道什么叫做無師自通嗎?”

  趙青梅臉色泛起紅潮,雙手緊緊握著安景的胳膊。

  “今天白天那兔子,是不是自己跳進鍋里的?”

  “哥哥,你真傻,兔子怎么會自己跳進鍋里。”

  “我就知道。”

  “這是對你喝花酒的懲罰,我見不得你喝花酒,也見不得你和別的女子好。”

  “嘿嘿....沒事,反正這不是還有兩個小白兔嗎?”

  江南道,臨江城,道主府大堂。

  此時在大堂之上,一個長臉,寬額的中年男子坐在上方。

  這人不是旁人,江南道的道主楚南英。

  作為大燕九道之一的江南道,自古就富庶聞名,不僅氣候良好,對于田耕種植十分有利,而且水路發達,商業貿易也是十分便利,與此同時周圍大量人口的涌入,更是大大刺激了江南道的發展。

  天時地利人和,這就是江南道發展如此迅猛的原因。

  這使得江南道世家云集,勢力也是錯綜復雜,非尋常道主能夠坐鎮此地,楚南英坐鎮江南道道主九年之久,對于他的手腕,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在下首客座,席繼魁手中端著茶盞,輕輕呷了一口。

  “楚兄,你此番喚我前來又是所謂何事?”

  楚南英看了一眼席繼魁,隨后沉聲道:“席兄此次把握真的有十成?”

  對于此事,他的心中多少有些不放心。

  席繼魁聽聞,不由得笑了起來,“遙想當年,楚兄一人策馬來南下,平定這混亂的江南道是何等的風采,怎么現在說到魔教卻是畏手畏腳了呢?”

  興平四年,當時江南道經歷過再洪災和瘟疫,百廢俱興,當時悍匪與臨江城府軍勾結,燒殺劫擄,無惡不作,弄得天怒人怨,江南道民不聊生,宛如人間煉獄。

  楚南英就是在這時候走馬上任,他本是一儒生,單騎入江南,在當時幾大世家的幫助之下,很快就掌握了局面,不僅斬殺了悍匪,而且還重新掌握了府軍,聲威名震廟堂與江南道的江湖,隨后在他的勵精圖治之下,江南道也是逐漸恢復了生機。

  可以說,楚南英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人物。

  “李復周不簡單。”

  楚南英沉聲道。

  席繼魁前段時間來尋他,想要與他聯手對付魔教,若是此謀劃成功的話,甚至可以斬殺李復周。

  李復周是誰,那可是魔教人宗之主,魔教教主江尚的心腹,當年歷平人皇都看重的人物,若是能夠殺了此人,那便可徹底名揚天下,甚至在仕途之上可以再進一步,而他也可以離開這江南道,回到玉京城。

  起初他覺得席繼魁是瘋了,竟然想要殺李復周,但很快在席繼魁勸說之下,他產生了一絲動搖,準備回去思考一番。

  但就在昨日,楚南英和劉青山見了一面后,他覺得此事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席繼魁此人勇猛大于謀慮,實力確實極高,為人兇猛,膽子極大,當初在朝堂之上連趙天一都敢頂撞,要不然也不會被貶。

  趙天一是誰,那之前是呂國鏞的弟子,后來進宮成了秉筆太監,乃是當今人皇最信任的心腹,放在朝堂之上專門對付制衡呂國鏞的存在,儒門對此人又恨又怕。

  在廟堂上,趙天一和呂國鏞便是一人下萬人之上存在,但是席繼魁連這樣的人物都敢頂撞,可想而知他的膽子有多大。

  不過他也并非沒有腦子,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乃是玄衣衛副都督,除非觸犯了底線錯誤,否則趙天一是斷然不會殺了他。

  李復周得到了那一縷天地靈氣,傷勢恢復之后,實力肯定是更加可怕,席繼魁能是他的對手嗎?

  “李復周不簡單,所以我們殺的就是李復周。”

  席繼魁雙眼一瞇,“如果李復周是一個小人物,那他值得我們如此費盡心機,大動干戈嗎?”

  “楚兄,李復周傷勢極重,他心脈中了我父親一掌破軍氣,當年不死已經是奇跡了,即使有天地靈氣修復傷勢,最起碼也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如果李復周傷勢沒有完全恢復的話,那確實有著機會。

  楚南英凝眉道:“若是李復周不上鉤怎么辦?”

  “不可能不上鉤。”

  席繼魁笑道:“他是江尚提拔起來的人宗宗主,江尚對他的恩情比天還要大,若是有了江尚的蛛絲馬跡,他不可能不調查。”

  楚南英聽到這,不禁心中一震,“江尚真的死了嗎?”

  “八九不離十。”

  席繼魁雙眼幽深。

  江尚最后出現在什么地方,幾乎很少有人知曉,但是席繼魁卻是一清二楚。

  三年前,江尚前往真一教與蕭千秋一戰,他當時正拜訪真一教好友,親眼見到了這曠世之戰,那一戰看似無聲無息,但內藏玄機,最終魔教教主江尚不敵蕭千秋,重傷而逃,隨后就徹底消失在了天下。

  他記得很清楚,江尚逃走之時,不僅狂吐鮮血,腰間的天魔令也是掉落了下來,被蕭千秋所撿。

  能夠在蕭千秋手下逃走的,江尚還是第一個。

  這一戰極為隱秘,除了真一教幾個高手之外,只有席繼魁和他的父親知曉此事。

  “好,那我就依照席兄所示。”

  楚南英也是一個極為干脆的人,聽到這,最終也是下定了決心。

  席繼魁笑了笑,道:“等到斬殺了李復周,到時候我定會讓父親為楚兄進言,到時候再加上楚兄背后之人,想要回玉京城也不是難事。”

  回玉京城嗎!?

  楚南英聽到這,心中也是一片火熱。

  雖然在旁人看來,他是一方封疆大吏,山高皇帝遠,但是他卻很清楚,大燕真正的權利核心在玉京城之中。

  東羅沙漠。

  大漠風沙里,長城雨雪邊。

  沙漠上狂風襲來,沙粒飛揚,天昏地暗,

  一盤渾圓的落日貼著砂礫的棱線,大地都被襯得暗沉沉,透出一層似血一般的深紅,一望無際落日的沙漠浪頭凝固了,像是一片睡著了的沙海。

  隨著太陽的落下,沙漠的氣溫也在瘋狂的驟降,那微風吹起,讓人感覺到刺骨的冰寒。

  在遙遠的戈壁灘旁有著一處客棧,那呼嘯的大旗迎風而舞,上面寫著筆墨橫姿的四個大字,新月客棧。

  風沙漫漫,天地一片蒼茫,在那客棧屋頂之上,站著一個人影。

  那個男子一身黑色衣衫,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朗,膚色白皙,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不由得為之心神沉靜。

  他站在蒼茫之下,欣賞著遠處一片黃沙,仿佛其中有著讓人心馳神往的景色一般。

  此刻其發絲和衣擺都是隨著風狂舞,說不出的瀟灑恣意。

  “江宗主,天色快黑了。”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只見客棧當中走出一女子,那女子聲音輕柔婉轉,神態嬌媚,加之明眸皓齒,膚色白膩,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站在客棧之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魔教地宗宗主江人儀。

  “我知道。”

  江人儀眺望著遠處回道。

  “你在看什么?”

  “風景。”

  “風景!?”

  女子柳眉一挑,也順著那江人儀的目光看去,眼中卻是帶著一絲疑惑。

  江人儀雙目幽深如一口古井,深邃無光,道:“我在看,這山河壯闊波瀾,能夠容下多大的江湖。”

  “你要看江宗主心中的江湖有多大了。”

  女子走出,眉宇間浮現一絲英氣。

  江人儀看了一眼那妖嬈美艷的女子,淡淡的道:“虞首座,我的江湖太大了,能夠容得下這天下。”

  虞秋蓉,魔教四座之一朱雀座首座。

  聽到江人儀這話,虞秋蓉心中暗道,他的江湖鯨吞天下,而天下卻容不下這江湖,此話細聽當真是氣吞山河,但從另一面卻不難看出江人儀的野望。

  “江宗主真是豪氣十足,在下佩服至極。”

  虞秋蓉面上笑容微微一斂,嘆了口氣,“其實我真的不明白,青梅為什么會做出如此選擇來,看來我對她還是不夠了解。”

  她實在不明白,趙青梅此次前往大燕竟然嫁給了一個尋常的大夫。

  她和趙青梅一起生活了近十年,情同姐妹,形影不離,但是這一次趙青梅的選擇她實在不能理解,甚至說不能接受。

  趙青梅是魔教的教主,是魔教的未來和希望,但是她卻和一個普通人成婚,背負了一個累贅。

  這人,很有可能會成為趙青梅這一生唯一的弱點。

  “可能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會明白。”江人儀眉頭罕見的一皺,“我一直認為,我那個師妹眼高于頂,看不上這個世界任何男人,沒想到她竟然鐘意一個普通人,我倒是更加好奇那個小大夫,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虞秋蓉看了一眼江人儀,“我勸你最好不要做糊涂事。”

  她對趙青梅的性子十分了解,若是江人儀真的殺了那大夫,趙青梅勢必會和江人儀徹底決裂,這對于魔教來講無疑是晴天霹靂。

  “糊涂事?”

  江人儀眼眸浮現一絲冷謿,稍縱即逝,道:“你認為我會派人殺了那個普通大夫嗎?那你未免太小看我江人儀了吧?若是他是天下間少有的高手,我倒是愿意與他一試掌中乾坤。”

  虞秋蓉微微頷首,心中也是吐出一口氣,她還真的怕江人儀忍不住去殺了那大夫,那到時候事情可就麻煩了。

  虞秋蓉緩緩說道:“青梅可能是一時糊涂,或者是想要體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等到她過一段時間,可能就明白了過來。”

  “但是,我等不到那么久了。”江人儀面無表情的看向了遠處的風沙。

  東羅關毗鄰諸多勢力,其中最為接近的就是后金的王庭。

  當今天下最為危險的勢力是哪一方,如果讓江人儀選擇的話,無疑是后金。

  整個大草原在歷史當中幾乎沒有一統過,但是數十年前卻被后金王庭徹底統一,建立了后金王朝。

  這些年大燕和趙國之間不斷征伐,彼此消耗,損失雖然算不上慘重,但絕對不能說是全盛,那后金王朝卻是休養生息了數十年。

  而卻后王朝那位雄主目光深遠,不僅效仿大燕和趙國的利國利民的措施,而且還積極互通貿易,通過這數十年的發展,其國力之昌盛比大燕可以說絲毫不差。

  此刻的后金就像是一頭下山猛虎,第一個要啃食的很有可能就是溝通天下商路的東羅關。

  面對這后金王庭大勢傾軋,東羅關一彈完之地有何能力抵擋?

  “我也是。”

  虞秋蓉沉默了半晌,隨后問道:“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江宗主。”

  “問吧。”江人儀淡淡的道。

  “當初,教主爭奪的時候,江宗主為何要放棄?”虞秋蓉直言不諱的道。

  當初上一任魔教教主江尚失蹤了兩年多,魔教群龍無首,一片混亂,在這情況之下,魔教進行信任教主選舉。

  當時實力最為高深的青年一輩最后只剩下了趙青梅和江人儀,兩人一個人是江尚之子,一個是江尚之徒,誰能成為魔教教主之位,可以說都是眾望所歸。

  但是當時江人儀面對趙青梅的時候卻選擇了放棄。

  在尋常人眼中看來,江人儀是惦念著趙青梅情愫,所以不愿意和趙青梅交手,但是虞秋蓉卻是十分清楚,江人儀可不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的江湖很大,而情不過是其中之一。

  江人儀聽到虞秋蓉的話,輕笑了一聲,“其實告訴你也無妨,你知道我當初和三爺有過一次交手吧。”

  江人儀和魔教人宗之主李復周有過一次對戰,這是魔教高手大多都知道的事情,不過對于兩人交戰的結果,知道的人卻不多。

  “知道。”虞秋蓉點頭道。

  “當時我敗了。”江人儀淡淡的道:“三爺還沒有受傷,修為乃是半步宗師,他的天魔正氣我破不掉。”

  虞秋蓉聽聞,心中并沒有多驚訝,畢竟江人儀不過才三十多歲,敗給了李復周這樣奇才也并不讓人驚訝。

  要知道現如今江湖當中半步宗師高手不少,但是真正有機會到達宗師之境的卻并不多,而李復周便是江湖上公認有希望的高手。

  敗給李復周并不丟人。

  江人儀幽幽的道:“其實,你們并不知道,我的那位師妹也曾去挑戰過三爺。”

  “什么!?”

  虞秋蓉聽到,眉頭一凝。

  趙青梅挑戰過李復周,她竟然不知道?

  江人儀一字一頓的道:“三爺半招敗給了我的師妹。”

  此話一出,頓時在虞秋蓉的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

  趙青梅的實力竟然能夠擊敗李復周,要知道李復周可是半步宗師之境,她竟然能夠擊敗半步宗師。

  這是多么駭人的實力!?

  而且趙青梅如今不過雙十年華,如此年輕,其如今成就比之威震大燕江湖的蕭千秋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實在是太夸張了。

  難道是封魔臺下的封魔井?

  虞秋蓉想到了什么,心中微微一震。

  封魔臺下魔教高手無數,而封魔井是最神秘的存在,當今魔教只有趙青梅,江人儀,天宗之主,李復周等人進入過,連四大座首都沒機會進入。

  “我當初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我也是十分震動。”

  江人儀瞇著眼道:“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這個師妹,誰都不能染指,就算是硬留,我都要將其留在我的身邊。”

  虞秋蓉沉默了起來,兩人似乎都有心事,皆是沒再說話。

  逐漸風聲漸起,黃沙漫漫,蒼茫一片,仿佛把客棧都掩埋了一般。

  時間流轉,隨著周先明的到來,已經過去了三日。

  濟世堂。

  小黑仔正趴在地上不斷啃食著兔骨頭,吃的津津有味,小尾巴不斷搖晃著。

  而送來的三只小肥兔沒有一只活著走出了濟世堂。

  安景也是吃的肚子鼓漲起來,不斷打著飽嗝,這幾天兔子肉可把他吃有了。

  “時候不早,該打烊了。”

  安景看了看天色,準備收起木板打烊。

  “安兄,安兄!”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的聲音傳來。

  安景順著聲音看去,只見韓文新帶著幾個捕快急匆匆走了過來。

  “韓兄,怎么了?”

  安景看到這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若是韓文新尋他吃酒,那肯定是不會帶這幾個捕快的。

  “出事了,出大事了。”

  韓文新面色凝重的道:“你還記得白馬鎮的幾個獵戶吧?”

  “記得啊,這不是三天前才發生的事情嗎?”安景心中一個咯噔,當時他就覺得此事不簡單,難道真的出事了?

  韓文新深吸一口氣,道:“白馬鎮的獵戶全部中了瘟疫,現在整個鎮子都是封鎖了起來,之前送陳小二的柳麻子已經死了,秦捕頭也感染了,但是封鎖在了鎮子里,新任知府讓我一把火燒了白馬鎮.”

  一把火燒了白馬鎮!?

  聽到這話,安景心中一震。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時面對瘟疫的時候,渝州城的官員也是選擇焚燒,而那個時候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普通百姓葬身在火海當中,無能為力。

  在大燕醫術滯后,面對瘟疫這等疫病,唯一的選擇就是封鎖焚燒,防止進一步的傳播。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這是當今天下面對疫病的方法和措施。

  盡管這鎮子當中可能有正常的百姓,但是也不能將他們放出來。

  “安兄!”

  韓文新看了看安景,欲言又止。

  “我和你一同去看看吧。”

  安景沉聲道。

  以他如今的修為,而且凝聚半步金骨,尋常的疫病根本就進不了身軀之內。

  韓文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安景轉身向著濟世堂內走去。

  “夫君,門外是誰啊?我聽聲音好像是韓文新那小子?”

  趙青梅正在和檀云玩皮影,看到安景走進來不禁道。

  “就是他,我現在要出門問診,晚上說不定不回來了,你們早些休息。”安景點了點頭,隨后拿起放在藥柜后的藥箱。

  白馬鎮距離渝州城不遠,但也有個幾十里的路程,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回來了。

  “夫君,那你要小心注意。”

  趙青梅自然聽到外面二人對話,她也沒有阻攔安景。

  “好,你放心吧,我的醫術什么病還不是手到擒來?”

  安景輕笑了一聲,隨后背著小藥箱走了出去。

  “小姐,不會出事吧?”

  檀云也是關心的道:“要不我跟著后面保護姑爺吧?”

  自古以來,疫病都是極為可怕的存在。

  “不用了。”

  趙青梅搖了搖頭,緩緩道:“水中月的修為在二品巔峰,由他在就足夠了。”

  “好吧。”

  檀云聽聞點了點頭,水中月的修為與自己想當,在江湖當中已經是極為少見了,想來保護姑爺應該是沒有問題。

  月色下。

  幾匹快馬行馳在渝州城的官道上,揚起一片煙塵。

  正是安景和韓文新和一眾捕快。

  安景駕駛飛馳的駿馬,問道:“韓兄,現在已經死了多少人?”

  “七個,不過感染的人卻是很多馭!”韓文新說到這,突然繩子一勒,胯下的馬脖子一揚隨后頓住了。

  “怎么了?”安景看到韓文新突然停了下來,也是停了下來。

  “安兄,要不然你還是回去吧。”

  韓文新一臉嚴肅的道。

  瘟疫,能夠治好的極少,根據史書記載,被感染的醫師也是不計其數,最后都葬身在疫病之中。

  韓文新突然后悔了,他應該按照知府大人的吩咐,一把火燒了白馬鎮,亦或是花大價錢請一些要錢不要命的醫師殊死一搏。

  不應該去找這個年輕,且擁有大好未來的的安景。

  但是當時發生了這件事,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安景。

  “開弓沒有回頭箭,走吧。”

  安景淡淡的道:“我身負深厚內力,這疫病根本就不在話下。”

  “安兄,你真的想好了?”韓文新挑了挑眉道。

  顯然他將安景認真說出來的話,當做了開玩笑,安景若是身負內力的高手,那么他豈不是坐鎮玉京城的大燕人皇了?

  有些人裝了一輩子普通人,最后他真的成了一個普通人。

  “你這小子什么時候婆婆媽媽的了?”安景佯裝不耐道。

  “如果你死了,我那弟妹可能會守寡。”

  韓文新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你還沒留個種......”

  “駕!”

  安景沒有再理會韓文新,策馬向著白馬鎮的方向奔去了。

  韓文新看到這,不由得輕笑一聲,隨后猛地高喝道。

  “安兄,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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