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道,幽風谷。
山勢雄偉壯麗,山峰直沖云霄。
鳥叫聲充斥在山谷間,山間遍地都是郁郁蒼蒼的樹,風輕輕拂過,颯颯作響,帶著山野中自然,青草一般味道的氣息,與蔚藍的天空白云交映。
這一切奇景,不禁形成一幅美麗到不用加任何修飾的畫卷。
幽風谷最為壯觀的便是那瀑布,此刻隨著春日到來,冰面也早就消散了。
此時一道人影出現在山谷當中。
那人一身長衫,頭上帶著束帶,衣冠整理的一絲不茍,十分的整齊。
這人正是魔教人宗之主李復周。
李復周步子邁的不快不慢,向著山谷內走去。
距離瀑布一里之外,便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轟鳴聲,轉過幾道彎,瀑布便出現在眼前了。
遠遠望去,就好象是一條閃著銀光的緞帶,鑲嵌在青山之間,耀眼而醒目,越像瀑布看去,轟鳴聲就越來越大,震耳欲聾好似千軍萬馬一般氣勢磅礴。
那瀑布山頂傾瀉而下,撞在周圍的巖石上,便飛花碎玉一般,那些細小的水珠在陽光的折射下美麗的光環,仿佛人都籠罩在這茫茫的水霧之中。
在瀑布的不遠處,有著一處涼亭。
李復周走進了那涼亭當中,隨后緩緩坐了下來,像往常一般從懷中拿出了一本書冊。
在他的身上永遠放著一本書冊,用來解悶,也用來靜心。
當李復周拿出書冊的時候,整個人便徹底沉浸了其中,那如奔雷一般的瀑布聲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這天下當中,有他這樣修為和實力的人,并且還能夠靜得下心來看書的人屈指可數。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約莫半個時辰過去了。
“李先生,柳長老讓你回去吧,不用白費心力,她說她不會見你的。”
這時,一個幽風谷的女弟子從遠處飛縱而來,隨后落到了涼亭附近。
她不知道眼前這讀書人是誰,找門內大長老又是為何,但毅力卻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
半個多月來,每日都會在此地等柳如云柳長老,即使每天都被拒之門外,但是他依舊日復一日,從不懈怠。
“她一日不來見我,我便一日不會離去,你忙去吧,我就在這看看書也好。”
李復周淡淡一笑道。
“那好,那我就不打擾李先生了。”
幽風谷女弟子躊躇了片刻,隨后對著李復周抱了抱拳才離去了。
李復周依舊捧著書看,仿佛他真的是在看書,而不是在等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似乎天色已經到了正午。
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
她一身黑色的布裙,腰間系著一根紅色的束帶,腳上穿著天青色的靴子,年輕時烏黑的頭發已有如嚴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銀發,半遮半掩,若隱若現。
臉上早就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頭發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發還是在黑發中清晰可見,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此刻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都在這一刻出現了停滯。
“如云,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白等的,終究你還是來了。”
驀然,李復周看著面前女子,心中不由得滿懷愧疚,“這些年過得好嗎?”
眼前這五十多歲的女子,正是幽風谷大長老柳如云。
“還好。”
柳如云看著面前那人,心中復雜萬分,隨后問道:“這么多年,你呢?”
雖然她這些年一直在搜羅李復周的消息,大體也知道李復周這年是如何過的,但此刻還是不禁問道。
李復周搖了搖頭嘆道:“我過得很不好。”
“為何?”
柳如云聽到這,心中不由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李復周雙眼緊緊盯著柳如云,道:“可能是我對你心生愧疚,不得其解。”
“愧疚嗎?”
柳如云心仿佛揪了起來,道:“復周,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你休想再拿那些伎倆騙我了。”
李復周眉頭一揚,“如云,我怎么可能會騙你?當初我躲著你,是因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柳如云搖了搖頭,“苦衷?什么苦衷你要躲著我二十年?我師兄說的對,你肯定是有相好的了,所以才不敢回來找我。”
左必文那個狗日的!?
李復周心中暗罵一聲,隨后滿臉認真地解釋道:“當時我和呂門不歡而散,分崩離析,而后出走呂門,進入魔教當中,呂國鏞下令玄衣衛追殺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復周從呂府出來后,直接就投奔了魔教,此事在當時江湖上可是一段‘佳話’。
柳如云苦笑了一聲,“那我呢?為了尋你,我甚至前往魔教總壇,只要你原因見我一面說清楚,我當時都想和你一起投入魔教當中,但是你卻不肯見我一面。”
李復周心中一顫,沒想到柳如云當初竟然打算和他一同進入魔教當中,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復周。”
柳如云看著李復周,道:“你不要騙我了,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了。”
說著,柳如云心中一橫,牙關一咬,向著遠處走去。
“如云,我這次來是向和你道別的。”
李復周重重嘆了口氣,道:“此次見了你,我心愿已了,過幾日處理了魔教事宜,我便打算進玉京城,面見呂國鏞。”
柳如云腳步一頓,連忙回身道:“你進入玉京城?你會死的。”
李復周是誰!?
那可是魔教人宗之主,玄衣衛通緝的重點。
不僅如此,他還是從儒門呂國鏞弟子,最后叛逃出來的儒生,這樣的人進入玉京城定是危機四伏,十死無生。
“可能會吧。”李復周幽幽的道:“反正這世間已經沒有我可以留戀的,連你都不相信我了,是生是死又如何呢?”
“我.......”
柳如云聽到這,眼中頓時露出一絲掙扎。
“也罷,像我這樣的人,可能這就是最好的下場吧。”
李復周聲音有些低沉,“如云,未來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這世人萬千,可惜再難遇我。”
說著,李復周向著遠處走去了。
四周一片安靜下來,只有瀑布轟鳴之聲響徹而起,仿佛帶著離別的蕭瑟和感傷。
世人萬千,再難遇我。
李復周走的很慢,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復周。”
就在李復周走出數步的時候,柳如云連忙喊道。
“呼.......”
李復周聽到這,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氣,隨后轉身問道:“如云,你還想聽我說什么遺言嗎?”
柳如云滿臉認真的道:“你不能去玉京城。”
李復周搖了搖頭,嘆道:“玉京城,我必須要去,我又不得不去的理由,這次來我只是想要見你最后一面。”
“好。”
柳如云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那我和你一起去,不管怎么說我柳家也是開過功勛世家,多少還有一些薄面。”
柳如云跟隨李復周進入玉京城,以她柳家的人脈,就算李復周最后被玄衣衛捕,保李復周一條命應該是沒有任何關系。
“可是。”
李復周眼中浮現一絲亮光,稍縱即逝:“我是魔教之人,你隨我一同進入玉京城,這多有不便,況且凌月華說你早已經嫁為人婦......”
柳如云低著頭,柔聲道:“這都是我故意讓凌月華和你說的,其實并沒有。”
李復周聽到這,點了點頭。
他讀書這么多年,可沒有把自己讀成傻子,前往京畿道之前,早就打探好了消息。
其實她早就知道凌月華在騙他,以他的手段,這點消息怎么可能不清楚。
不過這解釋自然要讓柳如云自己說出來。
李復周眼中帶著深情,道:“如云,你隨我一同玉京城也好,等我解決了呂國鏞,趙天一之間的恩怨,到時候我定會加倍補償你。”
柳如云微微一怔,最后臉色‘唰’一下子紅了起來,“你胡說八道什么......”
有的時候,即使明知道可能會被騙一萬次,但是你也會義無反顧,心甘情愿,起碼被騙的那一刻是幸福的。
柳如云就是這樣的女人,而李復周就是可以騙她一萬次的人。
看到這一幕,縱橫情場多年的李復周知道已經搞定了,隨后想到了什么,道:“你那師兄,我聽說最近和二皇子走的很近?”
柳如云師兄,正是左家左必文,也就是當今七大派之一幽風谷的谷主。
柳如云搖了搖頭,道:“或許是吧,谷內的事情我現在都很少參與。”
“少參與也好。”
李復周微微頷首。
柳如云并不是心機深沉之人,身處這江湖和廟堂之間,稍有不慎就會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
就在這時,一道黑衣人影從遠處急速飛來。
如果安景在的話,一定會認得出來,眼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水中月。
“宗主,有密報。”
水中月走到李復周的面前低聲道。
“說。”
李復周也知道水中月若是沒有緊急事情,絕對不會如此火急火燎,上一次還是趙青梅落入封魔井當中生死未卜。
此事雖然他知曉了事情的原委,心中雖然有些擔憂,但是他現在人在大燕也是無能為力,只能等待解決了玉京城的事情再做打算。
水中月看了一眼柳如云,沒有說話。
“你直接說就是了。”李復周擺了擺手道。
“是!”
水中月抱了抱拳道:“真一教掌門蕭千秋要下山了。”
“蕭千秋!?”
李復周眉頭一凝。
柳如云也是微微一愣。
北荒道,源城。
相對于江南道,北荒道就要荒涼了許多,此地屬于大燕邊境,靠近西域凈土,人口稀少,只有陸路暢通,貿易往來也是十分艱難。
可以說在大燕九道當中,北荒道已經算是十分貧瘠。
而近來,北荒道倒是變得十分熱鬧起來。
因為五毒門的掌門五毒郎君要招婿了。
五毒門掌門五毒郎君,為何被稱為五毒郎君,除了其修為高深莫測,便是俊朗不凡的樣貌。
而他的女兒戴靈,長得也是如出水芙蓉,美艷不可方物,一眼便讓人難以忘記的絕色美人。
這個消息一經散播開來,整個北荒道都是沸騰了起來。
不僅如此,其他各地的青年俊杰,江湖高手都會匯聚了過來。
一時間北荒道高手云集,尤其是五毒門山下的源城,更是高手眾多,家家客棧都是火爆異常。
仿佛五毒門掌門招婿,成為了當下江湖最炙手可熱的盛事。
原本冷清的街市,也是比往日繁華了許多,江湖中人明顯多了許多。
街中,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和一個身穿布衣的老者悠然走著。
這兩人正是安景和樓象震。
樓象震聽到周圍眾人議論,不由得眼中一亮:“這五毒郎君招婿,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啊。”
“什么好機會?”安景眉頭一挑問道。
“五毒郎君我見過,長得沒話說,他女兒肯定長得也不差。”
樓象震笑瞇瞇的道:“你想想你要是成為了五毒郎君的女婿,到時候你用那雷池,他還能不給你用?”
江湖當中高手都知道,五毒郎君長得玉樹臨風,俊朗不凡,要不怎么會有郎君這一稱呼?
“算了吧。”
安景沒好氣的道:“那戴靈長得確實不錯,但是我已經有了妻室,怎么能玩弄別人的感情?”
這個方法確實不錯,但是卻不適合他,到時候說不定又要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樓象震有些可惜的道:“如此大好機會,又能抱得美人歸,又能進入雷池,真是可惜了啊。”
安景嘿嘿一笑,道:“前輩,不如你........”
“此事你休想。”
樓象震看到安景眼珠一轉,頓時吹胡子瞪眼道。
“你說好機會,你自己也不把握,還說我。”
安景搖了搖頭,道:“我打算直接去五毒門問問那五毒郎君,看他能否借我雷池一用,大不了欠他一個人情好了。”
現在唯一難辦的便是如何解決與五毒門的恩怨,那可不是一張嘴說解決就能解決的,不能帶給別人真金白銀的好處,說破了天也是無用。
樓象震搖了搖頭,“你要和五毒郎君借雷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最好不要說出真正用途。”
“這是為何?”安景問道。
樓象震笑道:“千年黑蚺化蛟,估計會消耗雷池百年雷元,雷池都要封閉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復元氣,五毒郎君知道了,他會借給你?”
“你是他祖宗還是他孫子?”
千年黑蚺蛻變成黑蛟,實力有著質的變化,需要的精元也是極多,就算是五毒門的雷池也是捉襟見肘,到時候會傷了雷池的根源也是說不定。
安景聽到這,微微嘆了口氣,這還真的有些難辦了起來。
“就沒見過你這么囂張的乞丐!”
就在這時,前方酒樓飛出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隨后傳來了酒樓小二怒罵聲。
“乞丐就是討飯的,你他娘的還讓老子付錢?老子付錢還需要討飯?”
乞丐罵罵咧咧的站起身,隨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周圍眾人看到這,連忙捂著鼻子向著遠處走去,避開這乞丐。
唯有安景和樓象震兩人,自顧自的向著前方走去。
乞丐看到樓象震,連忙喊道:“兀那老頭,有沒有銀子,今日還沒飲酒呢,留些銀子給我買點酒。”
安景聽到這,眨了眨眼睛,仔細打量了過去。
那乞丐約莫五六十歲,衣衫破碎,披頭散發,散發著一股惡臭。
乞丐討錢的安景不是沒見過,但是這般光明正大要錢的他真沒見過。
而且吃飽了還要喝酒,這過得比他還要好。
這真的是乞丐?
樓象震仔細打量了那乞丐幾眼,也是來了興趣,道:“你想喝酒也不是不行,陪老夫喝幾杯就是了。”
乞丐擺了擺手,頗有些不耐的道:“就你們江湖中人事多,吃酒都要人陪著,行行行,你付錢請我吃酒就行。”
樓象震對這安靜傳音道:“這倒是有個有趣的人。”
說著,兩人向著酒樓中走去。
“客官......”
小二陪著笑走來,隨后看到那乞丐臉色一變。
“來個雅間,上幾個好菜,再來幾壇好酒。”樓象震淡淡的道。
小二連忙提醒道:“客官,你可不要被這叫花子給騙了,這叫花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乞丐呵呵一笑,完全不在乎小二的話。
“無妨。”
樓象震擺了擺手,道:“老夫只想找個人喝酒罷了。”
“好吧。”
小二聽到這暗自搖了搖頭,也沒有再說什么了,帶著三人來到了二樓一個雅間內。
三人坐下后,安景奇怪的看了那人一眼,問道:“閣下認得我們二人?”
那乞丐盤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的道:“我對你們是誰不感興趣,只要請我吃酒就行,我就喜歡你們這些江湖中人,一個個出手十分大方,喝酒也豪爽。”
安景不由得多看了乞丐幾眼,這乞丐的膽子還真的大,隨后傳音道:“前輩,你為何請他吃酒?”
樓象震回道:“看此人的面向,有些熟悉。”
熟悉!?
樓象震看著熟悉的人,難道也是一個高手?
可是安景從這乞丐的身上感受不到一點氣機,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
眼前這種情況只有兩種,一種是此人修為遠遠高于自己,另一種便是此人精通隱匿之法。
不多時,好酒好菜就端了上來。
“來,吃!這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那乞丐完全一副自來熟,招呼著安景和樓象震吃。
“還不倒酒?”樓象震酒杯在桌子上碰了碰,不滿的道。
安景額頭浮現三道黑線,當下拿起酒壇給樓象震還有那乞丐倒了一杯。
“你們兩個這是?”
乞丐一口將杯中酒喝盡隨后問道。
樓象震酒入喉腸,笑道:“這是我的好孫兒,我帶他出門游歷,見識一下江湖。”
“樓老頭,你可別胡說。”
安景聽到這,當即反駁道。
乞丐搖了搖頭,也沒有說話。
安景夾了一口菜,看向了那乞丐,“你是何人?姓甚名誰?”
“我叫李齊容。”乞丐隨意的道。
安景仔細搜索了一番,隨后在他的印象當中,并沒有任何一個高手叫做李齊容的。
樓象震手中動作微微一頓,隨后瞇眼道:“歷平十七年的狀元郎?”
狀元!?
安景聽到樓象震的話,心中有些訝然。
當今大燕人皇號太平,上一代人皇則號歷平,歷平十七年,那也有好幾十年了。
這狀元郎不應該高座廟堂,怎么成了一個乞丐?
“喲,老先生還認得我名字。”
李齊容聽到這失笑了一聲,“這幾日請我吃酒的一些人,只有你還記得我是曾經狀元郎了。”
說著,他從安景旁邊拿起酒壇,隨后給樓象震倒了一杯酒水。
看著安景無動于衷的神情,樓象震緩緩說道:“你小子不是和李復周熟悉嗎?李復周是歷平十七年探花,他則是那一年的狀元郎,兩人當時可是玉京城有名的雙李。”
李齊容看向了安景,頓時來了興趣,“你和李復周認識!?”
李復周可是魔教人宗之主,并非是一般的江湖高手,地位可是江湖中拔尖的存在。
李齊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隨手討要酒喝的兩個江湖人士,竟然是深藏不漏的江湖高手。
安景聳了聳肩,道:“李復周他平日無事,就是勾欄聽曲,也沒有和我說過這些往事。”
“李復周還是那老樣子嗎?”
聽到安景的話,李齊容眉頭頓時緊皺了起來。
安景點了點頭,“是啊,做學問的哪有不去勾欄聽曲的?”
沒想到,在這源城當中竟然碰到了李復周的熟人,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緣分。
“賊老天真是不開眼。”
李齊容聽到這話,似乎頗為憤慨,隨后拿起就被就是咕了一大口。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安景疑惑的問道:“莫非你和那李復周還有什么故事和恩怨?”
樓象震也是看了過來,眼中帶著一絲不解。
樓象震當時正被玉衡劍宗的劍神擊敗,正處于人生低谷,怎么可能會關心這兩人的恩怨。
況且這兩人連江湖中人都不是。
“你和李復周什么關系?”
李齊容滿臉狐疑的看著安景,“莫非你是他派來的?”
安景沉吟了半晌,道:“我和李復周的關系很復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他認識李復周,但是李復周未必認識他。
“復雜?”
李齊容眉頭一揚,“怎么,李復周現如今連男色都好上了?”
安景:“.......”
“其實這也算不上什么秘聞,稍微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李齊容擺了擺手,道:“當年,我和李復周雖然同為考生,但是我和十分不喜他的性子,覺得他是文人之恥,所以和他并不合。”
安景撫掌贊道:“文人之恥,這個詞用的好啊。”
李齊容聽到安景的話,更是聲音一沉:“你說一個讀書人,天天懶散成性,流連勾欄,這樣的人為何能夠被呂老收為弟子”
安景聽到這,問道:“.....難道您老不去嗎?”
還真有讀書人不去勾欄聽曲的?
李齊容激動的道:“從來不去,我輩讀書人講究的是齊家治國平天下,心思自然要全部放在鉆研儒道之上,我怎么會像他一般糜爛不堪?”
安景沉吟了片刻道:“說得好,所以你才是狀元,他是探花啊。”
還真有讀書人對勾欄聽曲如此憤恨,當真是天下少有。
李齊容聽到這,激動的神情頓時萎靡了起來。
旁人不知道,他為什么是狀元,他自己還能不清楚嗎?
“其實,我這個狀元是呂老給的。”
李齊容幽幽的道:“當初歷平人皇欽點的狀元是李復周。”
“他還差點成了狀元?”
安景心中一震,不禁暗道:這李復周是個人才啊,不論是在魔教還是廟堂,那混的都是風生水起啊。
狀元,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
李齊容說到往事,微微嘆了口氣,“呂老說李復周還需要打磨一番,所以把狀元給了我,而他因為歷平人皇看的順眼,賞了一個探花。”
安景聽到這,也是唏噓不已。
那個平日嚴肅,一絲不茍,沒事的時候看看書,勾欄聽聽曲的李復周還有這等故事。
“李復周確實是一個人物。”
樓象震在旁點頭道:“儒門氣機具現,能夠融入魔教心法當中,是個奇才。”
李齊容拿起酒壇,倒了三杯酒水,道:“最令我憤憤不平的就是柳家老家主,殿試剛剛結束,他就去呂府向呂國鏞提親去了,那柳家大小姐柳如云可是真正大家閨秀,書香門第,我也....”
“我就不能理解了,為何李復周污名不堪,到處尋花問柳,勾三搭四的,還有那么多女人對他投懷送抱?”
“他長得俊朗不凡,可是我長得也不差啊,這到底是是為什么?”
李齊容說到這,重重嘆了口氣。
他始終不能理解,李復周勾欄聽曲,花名遠播,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浪蕩子,哪有他成熟穩重,看著干練,為何這玉京城的小姐多是鐘意于他?
我李齊容哪里差了?
樓象震也是搖了搖頭,對于感情,人情世故,官場之類極盡算計的東西,他可算不上精通。
安景幽幽的道:“因為他騷啊。”
因為他騷啊.......
李齊容手中動作微微一頓,彷如晴天霹靂一般。
“你啊。”
安景拍了拍李齊容的肩膀,“別想那么多了,這是一種天生的本事,我有的時候也會為這些事情而感到煩惱,我想李復周同樣也是。”
雖然簡簡單單一句話,但瞬間讓李齊容醍醐灌頂,醒悟了過來,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
樓象震好奇的問道:“李狀元郎怎么在這源城當中當起了乞丐?”
“仕途不順,施展不了我滿腔的報復。”
李齊容夾著一口菜淡淡的道:“當今朝堂烏煙瘴氣的,黨錮之爭嚴重,我不愿意和他們玩,如果不能實現自己的報復,露宿風餐或者錦衣玉食這兩者又有什么不一樣呢?”
安景聽到這,忍不住暗暗吐槽道:我不愿意和他們玩,是他們沒人帶你玩吧。
樓象震則對廟堂之上的事情,并不能和蔣三甲相比,所以知道的也是有限。
“你看吧,不用半年,天下必定爭端四起,而這導火索。”
李齊容肅穆的看向了北方,道:“就在北方。”
“后金嗎?”
樓象震雙眼一瞇。
“還有魔教。”
李齊容淡淡的道:“后金圣主,此人布局縝密,我研究過他的生平,他做事向來會利用能夠利用的一切,他出手的之前,肯定會多方準備,”
“至于是否還有其他,這就要看這位圣主的手段還有人皇,呂老的手段了。”
樓象震凝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人皇重傷是假?”
傳聞太平人皇突破桎梏失敗,現在大燕廟堂一片混亂,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布局嗎?
如果是布局的話,這代價可是有些大了。
要知道現在大燕混亂一天,便是對大燕國力的一種消耗,如果后金不吃這陽謀,最后吃虧的反而是大燕自己。
“我也不知道。”
李齊容搖了搖頭。
這到底是陽謀還是真的,恐怕除了大燕執棋之人,沒多少人知道。
樓象震聽到這不由得感慨道:“不知道這天下還能有幾時平靜。”
看似平靜的湖面,其實早就暗流涌動了。
李齊容連忙道:“來,吃酒,吃完了還要回去睡覺呢,回去晚了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來,吃酒吧。”
安景舉起酒杯。
東羅沙漠,封魔井,夜色靜謐,氣溫驟降。
趙青梅只覺得自己身處一片黑暗當中,直到一團火光在燃燒,這才讓她恢復了一絲神智。
“這.....這是。”
趙青梅柳眉緊蹙,隨后緩緩睜開了雙眼。
頭頂上方是也是一片漆黑。
“封魔井,我掉入封魔井當中了。”
趙青梅想到了那江尚的話,不由得心中一陣絞痛,“都怪我,沒有保護好夫君。”
她曾經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好他,但是她卻沒有做到。
趙青梅拿出火折子,輕輕吹起。
一團微弱的火光,浮現而出,照亮了四方。
趙青梅從懷中拿出了珍藏許久的日記簿,輕輕翻了開來,微弱的光芒照在書冊上。
每一頁都是一端彌足珍貴的記憶,讓她無法忘懷的過去。
淚水不知不覺間噙滿了眼眶。
并不是她想哭,而是那種心痛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流淌的了下來。
‘滴答’
那淚水落到了書冊當中,隨后緩緩化開。
就在這時,一道血脈感應傳來。
那是一種十分熟悉的氣息。
“夫君!?”
趙青梅猛地一驚,呢喃道:“翻天璽,他的氣息落在翻天璽當中,難道他還活著,是發現了翻天璽的奧秘了嗎?”
這血脈當中的氣息,她絕對不會忘記。
氣息如果還在,說明人絕對是活著的。
就算是半死,她趙青梅也有機會將其復生。
“絕對是的,絕對是哥哥的。”
趙青梅感應到這氣息,就像是有了希望一般,一時間灰暗的天空都是變得晴朗了起來。
隨后趙青梅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收起了日記簿,拿出了紙人。
紙人很快就有了回應,而且回應的速度很快,十分的頻繁。
看到這,趙青梅內心更加確定,不禁自語起來:“一定是自己沒有回應,哥哥有些著急了。”
“安小軟,又騙我眼淚。”
可是,趙青梅的內心當中帶著不解。
為什么江尚殺了哥哥,哥哥還有氣息,而且還能用紙人和自己聯系?
“難道江尚失手了嗎?”
趙青梅越想越不明白,她不明白安景是如何活下來的,“不想這些了,我要快些出去才對。”
趙青梅收起了紙人,拿起地上的鴛鴦刀站了起來。
“等我出去......”
趙青梅看著頭頂的井口,堅定的道。
此時那井口傳來莫大的威壓,仿佛將她的真氣都給封鎖死了,想要從這里出去是不大可能的了。
隨后她向著封魔井深處走去。
封魔井為何會是魔教秘地,因為魔教諸多高手臨死之前,都會前往封魔井當中,在封魔井當中進來的人便不能再出去,所以這些魔教高手都是死在了封魔井當中。
宗師高手身死的時候,體內的會衍生出天地靈元,隨著時間的消逝這些天地靈元便會潰散于天地之間。
但是在封魔井當中,這些天地靈元不會潰散,而是會完整保留在尸體當中。
所以進入封魔井的魔教之人,可以得到先輩體內的天地靈元。
封魔井越往深處走,魔教高手坐化的修為越高,而修為越高的宗師高手,死后衍生出天地靈元便越多。
封魔井當中有著魔教高手死后的威壓,越深處威壓越重,甚至會影響心境,讓魔教高手走火入魔。
銆愯璇嗗崄騫寸殑鑰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榪戒功app錛屽挭鍜槄璇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紝寮€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湕璇誨惉涔︽墦鍙戞椂闂達紝榪欓噷鍙互涓嬭澆銆 以前也有進入封魔井,最后心境被影響從而走火入魔,所以進入封魔井之前,封魔臺的歐陽平已經囑咐過趙青梅不要逞強。
而趙青梅第一次來到封魔井的時候,已經沿著其中一條路走出了一百多丈。
她記得前方還有路,但當時她已經無力走不下去了,便放棄了。
此刻她的修為已經到達了一氣宗師,心境也是越發圓滿,此刻進入封魔井更深處應當是沒有問題的了。
說不定從中還能找到,如何出封魔井的方法。
沿著路一直向前,一路上也看到了不少石龕中魔教高手坐化的尸體,這些尸體早就變成了白骨,其中天地靈元也被取走了。
同時,那莫大的威壓襲來,趙青梅神色波瀾不驚,向著前方走去。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趙青梅來到了當初發現翻天璽的地方。
魔教第八代教主的尸體旁。
此時威壓已經十分沉重,就像是山岳壓在雙肩之上。
魔教第八代教主為何會失蹤?正是因為第二次進入了這封魔井,想要尋找封魔井當中的秘密,但是最終卻死在了封魔井當中,再也沒能出去。
而后,魔教高手都能有第八代教主這般實力和心性,沿著封魔井來到了魔教第八代教主的身旁,所以自然沒能發現這翻天璽,還有第八代魔教教主身上的天地靈元。
第八代魔教教主的修為應當是四氣巔峰亦或者是五氣宗師,修為已經到達了宗師之極限,所以其衍生出的天地靈元數目十分龐大。
趙青梅正是因為得到了如此大機緣,再加上修煉《九幽煉獄魔典》才能迅速到達宗師之境。
否則就算她資質在高,沒有資源的話,也很難在十九歲的年齡就到達宗師之境。
相較于其他魔教高手坐在石龕當中,第八代魔教教主尸骸則靠在石洞旁,不知是為何而亡。
當時趙青梅猜測可能是被餓死的。
雖然這石壁旁有水滴,但是宗師高手保持半個月,一個月不吃食物,身體也會吃不消。
趙青梅感受到那前方的威壓,深吸一口氣,準備冒著危險一試。
只有從此地,才能找到出封魔井的方法了。
“你個小娃娃,怎么又來了第二次?莫非忘記祖訓了不成?”
就在這時,一道雄渾的聲音在洞內響起。
有人!?
這封魔井當中竟然有人!?
“誰!?”
趙青梅心潮澎湃激蕩,眼中更是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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