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雨花別院。
峰泉花樹,清溪長流,那古色古香的建筑坐落其中,別有一番獨特的韻味。
假山下的荷池曲徑,小橋流水‘叮咚’作響,悅耳動聽。
亭臺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假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
林逸揚站在圍欄前,下方水池有著綠色的荷葉,池水澄澈,透凈,亭亭玉立,可見根須,當中有著數十條肥碩的紅色紅鯉悠游其間。
秋萬霞抱著凰劍站在一旁,雙眼看著下方游動的紅鯉,眉宇間十分平靜淡然。
可能天下,沒幾個人知道林逸揚的劍侍,竟也是天下響當當的第五境的劍客,而且還擊敗了那天劍崔道顯。
如今江湖,像秋萬霞這般不為名利的人,幾乎是沒有多少了。
林逸揚好似是聽到了什么,轉過身看向了遠處。
只見遠處走來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華服錦衣,相貌俊秀,頭戴束冠,腰間掛著一塊精致白玉。
兩旁侍女看到來人,連忙低下美目,不敢直視。
這人正是這雨花別院的主人,趙重。
“逸揚,我們也有兩年多沒見了。”
趙重笑了笑走了過來。
林逸揚轉過身子,抱了抱拳道:“是有兩年多了,上一次是因為你南下,所以我們才有機會見得。”
趙重拍了拍林逸揚的肩膀,笑道:“我們二人不用如此客氣,坐下說。”
水榭內有著精美的案幾,下方是柔軟的皮墊,而案幾上則是美味新鮮的糕點。
三人入座之后,旁邊侍女連忙端上了茶水。
趙重看了一眼秋萬霞,笑道:“秋長老還是這般年輕,看來山中修道也是大有裨益,可惜了我被俗事纏身,不得靜下心來修煉,至今也不過是三品之境。”
作為當今大燕太子,趙重自然不可能是文弱的書生,但是修為也算不上高。
一來確實有許多政務處理,二來也受到了資質限制。
傳聞在太平人皇諸多子嗣當中,屬七皇子和二皇子的武道資質最高,太子算是中庸稍差的資質,所以他的重心也沒有花費在這上面。
秋萬霞不由得笑了起來:“歲月催人老,已經不再年輕了。”
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說她年輕,秋萬霞亦是如此 “雖然修行之人壽元悠長,但也萬萬不可浪費大好光陰才是。”
趙重看了一眼林逸揚,道:“方才你也看到平兒了,第一次你來的時候還不過膝蓋這般高,現如今已經到我腰身這里了,林兄也要努力才是。”
林逸揚頓了頓,才道:“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便是匆匆數年。”
秋萬霞在旁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趙重搖了搖頭,想到了什么,道:“近來我聽到江湖傳聞,你要和鬼劍客比試劍術,此事是真是假?”
天下間除了秋萬霞之外,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林逸揚的性子了。
林逸揚淡淡的道:“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不過倒是沒有具體聽那鬼劍客講過,如果他真的想要為樓象震解決這先前的恩怨,我接下便是。”
近來,江湖當中到處都是鬼劍客挑戰林逸揚的消息。
對于頂尖劍客的對決,在大燕江湖當中自然可以博人眼球,早就有人好奇在樓象震這個天下第一劍客曇花一現后,天下第一劍客名頭落入誰的手中。
而在當今天下,除了樓象震之外的五大劍仙戰績也都是十分彪炳,可惜白虎劍仙易道韞敗在過林逸揚手中,而天劍崔道顯敗在鬼劍客的手中,這兩人自然失去了爭奪的資格。
那么最有實力爭奪天下第一劍客的無非是三人,便是掌劍公公鐘斌儒,林逸揚和鬼劍客。
對于三人爭論,在江湖當中早就傳的沸沸揚揚,甚囂塵上。
再加上暗中有人推波助瀾,此刻更是如火如荼。
趙重沉吟了片刻道:“那鬼劍客,我也見到過,也算是一個豁達明理之人,樓象震如今生死不明,或是死了,或是退隱江湖了,這過往的恩怨就讓他散了吧,屆時我宴請二人化解這恩怨,說不定你們二人也能成為一段佳話。”
“不必了。”
林逸揚淡淡的道:“那鬼劍客不過土雞瓦狗罷了,那樓象震比我多修劍道三十余載,林某尚且不懼,更何況鬼劍客,若是他真的想戰,那便戰好了。”
趙重聽到這,倒也沒有覺得意外。
林逸揚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是他看不起那鬼劍客,而是他根本就沒看。
這時,秋萬霞笑瞇瞇的道:“樓象震的恩怨,無非是和我師父的恩怨,那便由我接下好了,我也早就想要領教一番這鬼劍客的鬼劍。”
林逸揚沒有說話,但神情當中卻寫滿了不在乎,請隨便的意思。
趙重搖了搖頭,“也罷,你們之間的事情便由你們自行解決吧。”
他很清楚,這些修煉劍道的劍客都很固執。
而且混跡江湖的人,哪一個不看重名利。
天下第一劍客這個名頭,早晚會落在這幾人的肩上,所以說他們早晚都有一戰。
“那鬼劍客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不提也罷。”
林逸揚端起茶杯輕輕呷了口茶水后,看向了趙重,道:“我這次主要來是為了后金使團的事情,此事才是重中之重。”
就在上個月,大燕天下暗流涌動,后金使團正沿著邊境進入到了大燕,因為此事并沒有大肆宣揚,所以注意的人也是不多。
趙重點了點頭,道:“按照路程來看,很快就到了。”
林逸揚沉吟了半晌,道:“這后金使團此次所來,恐怕并不簡單。”
林逸揚為人無比的自傲,但卻不是一個傻子,尤其是七年前他曾暗中去過后金,也知道后金那位圣主野心勃勃。
如今大燕局勢錯綜復雜,后金蓄養氣勢二十年之久,早就將兵刃磨好了。
此次后金出使大燕,恐怕來者不善,極有可能是后金一招先禮后兵,亦或是有著其他的目的。
比如說,試探當今大燕人皇。
后金一直遲遲沒有動作,這大燕人皇是否真的重創,還沒能徹底確認下來。
畢竟這位大燕人皇也是一代雄主。
廟堂與江湖本就難以分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燕若是身陷危機,玉衡劍宗怕也是遭到其難。
趙重面色平靜如水,道:“這次后金使團來人正是宗政淵,他是宗政化淳的第七子,據說此人足智多謀,聰慧異常,五歲時便熟讀書冊數十本,十三歲的時候便已經四方史書爛熟于心,十七歲的時候曾經來到我大燕和趙國學習,二十四歲回到后金接任了屬于自己的部落,短短三年來,便發展勢頭十分迅猛,一躍成為后金最大的幾個部落之一。”
宗政化淳,正是當今后金那位帝王的名字。
趙重早就對這次出使大燕的宗政淵了若指掌,同樣的,他相信那位宗政淵也早就調查清楚了大燕如今的情況。
林逸揚嘴唇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大氅,腰間配著長刀的黑衣男子急匆匆走了過來。
玄衣衛大天罡!
那玄衣衛大天罡急匆匆的道:“太子,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
趙重問道。
大天罡連忙道:“安樂公主前往幽風谷的路上,被黑冰臺的齊術劫走了。”
“齊術?”
“咔嚓!”
話音方落,原本面色平靜的趙重臉色陡然變得無比難看。
一旁的林逸揚和秋萬霞也是面色微變。
安樂公主那可是皇后之女,也是人皇最為喜愛的公主,此刻竟然被趙國黑冰臺的齊術給劫走了,而且發生的地點就在玉京城周圍一帶,顯然這是有所預謀。
如此光明正大的作案,這簡直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大燕皇室的臉上,只要是大燕之人臉上自然都是沒有任何光彩的。
“請唐老和蒙總領出手,務必攔下齊術,不得讓他出了我大燕。”
趙重深吸一口氣,面色也變得冷靜了下來。
這個齊術,絕對不能讓他得逞,否則禍患無窮。
幽風谷,煙云洞。
洞中傳出杳杳冥冥的煙氣,不斷飄散而出。
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男子盤坐在蒲團之上,周圍氣機滾滾而來,似風聲呼嘯而來,最后匯入其身軀當中。
男子氣機磅礴如海,仿如如深海一般不可測。
“谷主!”
突然,一道焦急的聲音響起。
只見的一個幽風谷長老眉頭緊鎖,急沖沖的跑了進來。
中年男子眉頭緊鎖,隨后緩緩睜開了雙眼,皺眉道:“我不是說了嗎?一切事宜等我后日出關再說。”
這人正是左家家主,幽風谷谷主左必文。
相較于其他七大派的掌門,他的資質算不得驚艷,實力也算不得強大,但是他出身卻是最好。
背后不僅有著左家作為依撐,而且他的姐姐還是當今大燕皇后。
所以左必文不論在江湖當中還是廟堂,那都是頗有名望之輩。
那幽風谷的長老連忙道:“谷主,發生大事了,安樂公主被人劫走了。”
“你說什么!?”
左必文聽到這,仿若晴天霹靂一般,仿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安樂公主趙雪寧是他的侄女,平時也是深受他的喜愛,不亞于自己的女兒一般,如今這一國公主竟然被人劫走了!?
此事怎么聽著都有些荒唐。
左必文回過神來,連忙問道:“真的假的?”
幽風谷長老回道:“真的,是趙國齊術出手,帶著數個投靠黑冰臺的高手,在平縣公然直接劫走了安樂公主。”
左必文聽到這,身軀一晃,臉色蒼白如紙片,隨后雙眼迸射出一道怒火來,吼道:“好你個齊術老賊!老賊!如果膽敢傷雪寧半根頭發,我必和你不死不休。”
幽風谷長老深吸一口氣,道:“谷主,據說唐都督和蒙總領帶著玄衣衛,天羅地網已經傾巢出動,正在大肆追捕齊術,而且二皇子還傳令給平鼎侯,讓其布下重兵,嚴密把守到趙國的各個路口。”
短短一天的時間,大燕朝廷已經做出了應對。
但齊術是那趙國支柱齊無雙最得意的弟子,也是黑冰臺中流砥柱,二氣宗師級別的高手,既然此次敢做下如此驚天動地的案件,肯定是有后手的。
所以短時間還沒有將其擒住,或者尋找到其行蹤。
左必文臉色陰沉到了極點,許久后才道:“此事可不僅僅是皇室的臉面,這還關乎到我大燕江湖所有人的榮辱,你現在立刻發出江湖追殺令,勢必不能讓齊術離開大燕。”
左必文自然不是齊術的對手,但如果借助大燕江湖力量的話,就算齊術是一個二氣宗師那也要掂量掂量,能否活著離開還不好說。
“是。”
幽風谷長老聽到這,心中一震。
玉京城,呂府。
那百年樟樹,枝葉繁茂,遮天蔽日。
一襲白衣的呂國鏞站在這樟樹之下,輕輕撫摸著那粗大的樹干,臉上沒有表情,渾濁的雙眼中卻是有著一絲嘆息。
在呂國鏞的身后,還站著一個身體肥碩的青年。
那青年身穿儒生衣袍,圓鼓鼓的肚子挺起,臉上紅潤有光澤。
青年有些不滿的道:“爺爺,那周先明我看就是一個不學無術之人,天天除了吃喝玩樂之外,也不見他讀書鉆研,你為何還要收他為徒,而且將姑姑的別院給他居住?”
他并不明白,那周先明天天玩樂,竟然被自己爺爺如此看好,而且聽說自己朝思暮想的安樂公主可能還會嫁給此人,越想他的心中便越是不平衡。
呂國鏞回頭看了一眼青年,指了指遠處的望京山道:“景春,你能看得到那山嗎?”
青年順著手指看去,點了點頭道:“自然能夠看的到。”
望京山就在城外,自然一眼就能望到。
呂國鏞搖了搖頭,道:“你能看見山,卻看不到山的鐘靈毓秀,山淵之精,你能看見海,你能看不到這海的波瀾詭譎,風起云涌。”
“你能看到的東西,都是流于表面,或者說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
呂景春聽到這,頓時羞愧的低下了頭,“孫兒愚鈍。”
呂國鏞輕嘆了口氣,道:“愚鈍好啊,愚鈍有何不好?”
正在這時,院外傳來了腳步聲。
只見一個中年儒生,滿頭大汗的抱著一個鞠走了進來。
這人正是周先明。
“老師,你怎么來了?”
他看到呂國鏞的時候,也是一驚,連忙俯身行李道:“學生方才出去了,還望老師見過。”
“無妨。”
呂國鏞擺了擺手,笑道:“出去玩蹴鞠去了?”
周先明回道:“閑來無事,便陪著一群孩童玩玩,活動一下身體。”
呂國鏞輕聲說道:“也好,還有月余便要殿試了,偶爾放松一番也是好的,等到日后繁忙之時,怕是很難再像今日這般了。”
“我昨日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
周先明沉默了半晌,道:“學生不愿。”
呂國鏞聽聞,不由得長嘆了口氣,“我短短的一生,不愿意做任何妥協,可最終我還是做了很多妥協,為了這短短的一生。”
“人這一生,不過是與念妥協,周全日子。”
周先明拿著鞠,看向了遠處:“此般妥協,似被天下棄,似被誰人欺,一人無力反擊,學生的心中僅存一團歡喜,等待秋風吹起。”
呂國鏞搖了搖頭,“一團歡喜,終將散于不見,日子哪會如人所愿。”
周先明沉默不語。
呂門,便是人皇心中一塊疙瘩。
如今呂門在朝堂之上聲威日漸衰落,人皇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呂門再次崛起?
而且就算自己不拜入呂門當中,人皇對自己也是萬分提防,一個呂門出現,他不會讓一個周門再出現。
除非自己心無大志,或者當今大燕人皇駕崩西去。
否則只要周先明不向著皇室靠攏,那就要接受殘酷的打壓,他的兩個師兄便是前車之鑒。
“在大勢之下,什么英雄,兒女情長,那通通都是狗屁,一文不值。”
呂國鏞圍繞這樟樹走了兩圈,“我說這些不是逼迫你選擇,而是讓你自己去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畢竟這世間有得必有失,沒有人可以一手兩抓。”
周先明始終沒有說話,他感覺自己肩膀上莫名多了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自然知道大勢所趨,莫之能擋,一些細微的變化,便就是那最終的結果。
呂國鏞沒有再說話,他看著此刻的周先明,恍惚間時光如梭,仿佛看到了數十年前,那個年輕人也是這般固執,倔強。
“父親。”
一道急促聲音響起,只見呂方匆匆走了進來。
“安樂公主被黑冰臺的高手劫走了,現在廟堂之上徹底亂做了一團,太子請您去主持大局。”
短短兩日,京畿道周圍亂做了一團。
隨后此事發酵,整個江湖都是發生了劇烈的震蕩。
誰也沒想到黑冰臺的高手竟然如此囂張跋扈,竟然敢公然在大燕領土之下搶走大燕公主。
要知道燕趙兩國斗爭幾百年了,其中國家爭斗可不止有軍伍參戰,這些士卒都是尋常百姓出身,而且每次發生大戰的時候江湖中人也是參與到了其中。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燕趙之間仇恨已經扎根于每一個普通百姓的血液當中。
此番黑冰臺出手劫走燕國公主,不論是江湖,坊間都是引起了驚濤駭浪,使得每個人的心中都是燃起了滔滔怒火。
無數憤怒的江湖高手紛紛挺身而出,打探那齊術的下落,甚至一些實力高深的老怪物都是紛紛現身,謀算聯手圍堵齊術,斬殺黑冰臺的高手。
一時間,京畿道,嶺南道,京海道都是亂做了一團。
各個大燕江湖高手,玄衣衛,天羅地網紛紛出動,勢必要將齊術一網打盡。
胥王山,山腳下。
安景離開平縣之后,便一路向著北部的胥王山而去。
這兩天的時間他基本都在參悟四象劍祖劍貼上劍意,而后有的時候拿出鎮邪劍,觀悟鎮邪劍上的劍意。
鎮邪劍上也是有劍意的,但卻是十分的邪門和霸道。
四象劍祖的劍意不外乎是風雨雷電等,按照劍道總綱傾向于天道劍。
而樓象震的劍意則是自己頓悟的桃花劍意,如夢似幻,傾向于人道劍。
那鎮邪劍上的劍意卻是詭異無比。
每次觀悟,就像是臨近死亡一般,總能看到一頭異獸咆哮而出。
異獸僅僅是虛影,但是給安景的感覺卻是比黑蛟還要可怕三分,要知道黑蛟可是二氣宗師和三氣宗師的修為,而那異獸給他的感覺竟然如此可怕。
這異獸到底是什么來歷,而且為何會有劍意殘留?
觀悟到兩個第六境劍客的劍意,還有鎮邪劍上的劍意,這也讓安景劍道日益增進,不過增進的速度卻是減緩了許多。
“算了,先取了那鎮邪劍第三把劍身再說。”
安景從黑蛟當中落了下來。
一路行來,看到許多群情激憤江湖中人,大部分都是在搜尋齊術的下落。
如今單單齊術的下落,就價值十萬兩銀子,人頭那更是不言而喻,千金萬金都能拿得到,除此之外還有江湖之上偌大的威名。
而除了這件事外,安景還得到了一些關于胥王山消息。
傳聞胥王山近半年來,有著靈異事件出現,這山中一到晚上便有鬼怪出沒,飄蕩在山間,不少人聞訊上山,想要一探究竟,隨后都是離奇消失,等到再出現的時候便已經是一具具尸體了。
所以胥王山在近來一段時間,已經成為了大燕江湖上有名的兇地。
就連守護胥王山的大天罡都是離奇死了一個,據說天羅地網的高手前來查探,也是沒有調查清楚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胥王山當中還有大天罡把守,為了安全期間安景并沒有再乘坐黑蛟,而是讓其跟在自己身后一里左右。
如果發生了危險,它可以及時出現,自己則可以隨時進入山中探查情況。
“嗯!?”
安景身軀穿梭在林中,突然發現前方好似多了數個人影。
這些人穿著黃衣,而且袖口間有著一個獨特樹葉標志。
“金角盟高手?!”
安景掃了一眼便認出來了,眼前正是江湖五幫之一金角盟的服飾。
為首是一個身形魁梧,穿著華服,要配長刀的中年男子。
“快,快前往平嶺,黑冰臺的人要南下了,明天日落之時,必須給我趕到。”
“是!”
金角盟的高手匆匆忙忙,向著南邊而去。
“平嶺?”
安景自語了一聲,他記得很清楚,當初自己就是被風靈月和青楓老人堵在了平嶺。
整個大燕江湖,廟堂都在搜尋那齊術的下落,恨不得將這地皮都掀開了尋找,找到他們的下落也不足為奇。
等到金角盟之人離去后,安景這才繼續向著胥王山而去。
當初大周朝布下封印,基本都是派遣高手或者宗派去守護。
在胥王山之上,原本是合歡宗的宗門守護著。
原本合歡宗還屬正常,門內弟子雙休基本都會選擇一個雙修道侶,并且結為夫妻,按照門規不能與旁人行房中術雙休。
但是后來不知怎么,合歡宗內出了一個野心勃勃的宗主,攪亂了整個大燕江湖,使得合歡宗成為了眾矢之的,最終被玄衣衛連根拔起。
合歡宗被滅了,山門也被一把火焚燒殆盡。
山上的封印卻還是要守護的,所以朝廷便派遣玄衣衛去鎮守。
起初派遣的是六名大天罡鎮守,后來隨著鎖龍井的建造而起,六處封印也變得不是那么重要,所以派遣的高手也是在逐漸減少。
如今這胥王山當中只有兩名大天罡的高手,其中一個前段時間還折損了,玄衣衛也沒有繼續派遣高手前來,所以此刻山中只有一個一品之境的大天罡。
莫說是一個大天罡了,就是玄衣衛的副都督席元均親自鎮守,以安景的手段進入封印之地都是輕松自如。
胥王山算不得高,也不是很險,但總給人一種詭譎,陰暗的感覺。
尤其是山林當中生長著百年樹木,那繁茂的枝葉將太陽都給遮住了,使得山中更是有些陰涼。
就在安景緩步上山的時候,一道道冷風忽的吹來。
“這風有古怪。”
安景眉頭一皺,身軀一彈踩在那枝丫之上,宛如一道靈巧的飛燕,向著前方而去。
不多時便看到了胥王山山上,是那斷壁殘垣,破舊的樓閣和殿宇,給人一種荒涼破敗之感。
就在山巔之上,還有著一處完整的樓閣屹立著。
“嗡嗡嗡!”
安景手中的鎮邪劍,不由自主的發出一道清脆的劍吟。
“鎮邪劍的劍身就在其中了。”
安景自語一聲,施展斂氣術,準備向著樓閣走去。
“又沒有酒了。”
這時,一個身披大氅的老者從旁邊房屋走了出來,向著四周掃了一眼,嘀咕道:“那幾個小崽子估計又去吃花酒去了,算了,我還是自己去買吧。”
似乎是酒癮犯了,那老者猶豫再三,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下山買酒。
看著那玄衣衛大天罡遠去,安景身軀一縱便來到了樓閣面前。
樓閣中,布置的古色古香,還有著數道詭異的符篆,還有數道黑色的鐵鏈從房梁之上延伸而下,而目標正是那中央的一塊巨石。
在巨石當中,插著一把古樸長劍,半個劍身都是狠狠陷了進去。
那長劍或許是歷經數百年的洗禮,好似沒有了鋒銳之氣,只是一把普通長劍,但與普通長劍相比,那半截劍身之上依舊折射出一道道亮光,即使歷經如此多的歲月,依舊沒有半點銹跡。
鎮邪劍劍身之一!
每一把鎮邪劍被置放的方式都有些不同,法喜寺的鎮邪劍不僅插著一具詭異的干尸,而且還有天地靈元,而藍河宗的鎮邪劍則是在一處幽深,隱秘的洞窟中。
胥王山的鎮邪劍就在樓閣當中,并且插在一個巨石之上。
好似是感應到了什么,那半截劍身插在巨石當中的鎮邪劍竟然發出一道道聲響。
安景走上前,來到了那劍身面前。
頓時劍身發出的聲音越發清脆起來,其中還參雜著一道道低吼之聲。
仔細看去,那光亮的劍身當中涌現出一道道鮮紅的血液,就像是當初安景第一次在法喜寺得到鎮邪劍的劍身一般無二。
“劍上的血.......”
安景眉頭一凝。
他想起了那姜爺曾經和他說過的不死血。
而后安景一直猜測劍上的血可能就是不死血,不過一直沒有辦法證實。
“姜爺......魔教當中高手。”
安景眉頭微皺,隨后心中一震,“難道是江尚?”
原本他是聯想不到江尚的,但是姜爺出現沒有多久,江尚便回到了魔教,而且‘江’和‘姜’字同音。
“江尚分明是魔教老教主為何要殺自己?”
安景感覺有些混亂,“那為何青梅又嫁給自己?還是說.......”
思忖了片刻,安景沒有多想,而是看向了前方的鎮邪劍。
“先取走這劍身再說。”
當下,他沒有猶豫手掌握在那劍身之上,內力運轉其上。
“咔咔咔咔咔!”
瞬息間,只見到以劍身為中心,周圍巨石呈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痕,向著四周不斷延伸而去。
轟隆!轟隆!
與此同時,劍身懸浮而起的一刻,整個胥王山仿佛都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怎么回事!?”
那大天罡剛準備下山,隨后猛地感覺到山體在搖晃,頓時心中大驚,“難道是樓閣?”
原本這封印之地,經常有人來搗亂,想要破壞封印,攪亂大燕朝廷的謀劃和布局。
但隨著鎖龍井建造之后,大燕朝廷重心放在鎖龍井上,而這些人也放棄在其他六處封印上做文章的想法了。
所以,胥王山很久沒有出現異樣了。
“那個狗日的吃了熊心豹子膽!”
“砰!”
那大天罡想到了什么,一把將手中的酒葫蘆扔到了地上,隨后拔出腰間的長刀,氣勢洶洶的向著樓閣快步走去。
就在這時,一條巨大的蛟龍盤旋,巨大的蛟頭浮現而出,一雙眼好奇的看著那去而復返的大天罡。
“撲通!”
看到如燈籠一般大小的雙眼,那大天罡只覺得膝蓋一軟,直接攤到在地。
“我.....我這記性,我不是要去打酒嗎?差點走錯了路。”
那大天罡轉過身,撿起被砸成兩半的酒葫,顫顫巍巍的向著遠處爬去。
“鬼....鬼劍客。”
那大天罡轉過身,整個人都嚇成一片醬紫色,嘴唇還在不斷打著哆嗦。
天下六大劍仙之一,斬殺過宗師高手的鬼劍客,世人皆知道他身旁有黑蛟傍身,而且他手中的劍就是鎮邪劍。
眼下來胥王山當中,取走鎮邪劍,也是合乎情理的。
自己這身手在江湖當中算是一個高手,但面對鬼劍客這種劍仙級別的存在,那根本就不夠看。
樓閣中。
安景不斷將鎮邪劍拔出,隨著鎮邪劍不斷的涌出,那巨石裂紋也是越來越大。
“砰!”
終于,當那劍身完全浮現的一刻,巨石猛地崩裂開來。
“嗡嗡!”“嗡嗡!”
三把鎮邪劍的劍身都是發出清脆的禪音,整個胥王山都是距離顫抖著。
下一刻,一道振聾發聵的聲音在安景的耳旁炸響開來。
“吼!”
那巨大的聲音仿佛有他的內心當中響起,卻猶如驚雷一般,炸的他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場景一花,隱約間。
安景再次看到那身穿龍袍的男子,其披頭散發,看不清楚其面貌,仿佛有兩道亮光從中折射而出一般。
他的手中拿著拿著一把劍,仔細看那正是鎮邪劍。
大周人皇!
安景卻是眉頭緊鎖,不是說鎮邪劍從來沒有認主過嗎?
只見那大周人皇手中鎮邪劍發出驚天劍意,浩浩湯湯,無上皇威蓋世,不可阻擋。
四象劍祖的劍意蘊含著風雨雷電,其內自然天道,所以有著天道劍的影子。
而樓象震的桃花劍意,如夢似幻,快慢虛實結合,沉浮輪轉,當屬人道劍。
此刻大周人皇手持鎮邪劍,皇者氣度不凡,霸道異常,自然是皇道劍。
“皇道劍......”
安景感受著那大周人皇劍意,仿若醍醐灌頂一般,大腦仿若一瞬間開竅了一般,原本諸日來理不順的地方,一下子全部明白了過來。
“每個劍客的劍意都不同,但是林林總總卻逃不開這幾種劍意”
安景此刻陷入了沉思當中,“而自己的劍意呢?”
他起初修煉劍意的時候,腦海中駁雜混亂,相較于旁人他的內心當中自有一股氣。
鯨吞山河萬物,氣勢恢弘。
劍客的劍道,就是自己要走的路。
這時,整個胥王山仿佛陷入了沉寂當中。
只見那天空之上,浩瀚無邊,蒼穹無盡,星河流轉,日月起伏,洪荒歲月的爐火在其中泯滅,隨后再生。
安景站在下方,也是仰起頭,看著那初見雛形的劍意,只覺得浩渺磅礴,世間萬物皆具渺小。
這一刻,他終于體會到了樓象震和他說過臨門一腳的感覺了。
如今他也到達了那個境界,仿佛只要踏出一步,這個世間便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道怒吼之聲,穿透而出,刺破了這一切。
眼前光影泯滅,只見的那大周人皇向著前方沖去,仿佛與那鎮邪劍融為了一體,化成了一道流光。
流光一往無前,不顧一切的向著前方沖去。
原本安景以為那流光會一直向前,陡然間被阻攔,瞬間流光停滯,消散于虛無當中。
眼前虛影一下子消失,安景回過神來,看著手中的鎮邪劍。
剛才看到的似乎并不是真實,但又像是真實發生的一般。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那異獸的時候,隱約間看到的是另一幅場景。
劍斷!
人亡!
安景深深吸了口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將方才看到的一切拋之腦后。
三把鎮邪劍的劍身完好躺在劍鞘當中。
“只差一步了嗎?”
安景看著手中的鎮邪劍,此刻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在人道劍,天道劍,皇道劍的第六境高手當中,他感悟到三種劍意,隨后自己的劍意也是再次升華。
如今他已經到達了臨門一腳的境界,只差最后一步,便到達了第六境。
第六境,也是頂尖劍客的分水嶺。
樓象震曾言,他的劍意浩瀚博大,到達第六境難度比一般劍客要難,但是如果真的到達第六境的話,卻是比其他劍客第六境的劍勢更強。
“第六境,只是時間問題了。”
安景握緊了鎮邪劍,走出了樓閣。
樓格外已然殘月高懸,繁星點點。
此刻黑蛟趴在殘破的廣場上,正在無聊的打盹。
“看來那玄衣衛的大天罡倒是很識趣。”
安景看到這,自然猜出了一些,定是那玄衣衛的大天罡看到那黑蛟趴在地上睡覺,便溜之大吉了。
“我們走吧。”
安景身軀一縱,落到了那黑蛟的背上。
“吼!”
黑蛟低吼一聲,向著山下飛縱而去。
胥王山不高,但植被卻是十分茂盛,尤其是數百年的高大樹木極多。
黑蛟的速度極快,就像是一道風一般穿梭在茂密的林子中,不多時便從山頂到了山腰。
“沙沙沙沙”
安景盤坐在黑蛟的脊背上,正打算消化一番劍意,這時一道清風吹來,帶著幾分冰寒之意。
“吼!”
突然,黑蛟的身軀一頓,向著前方發出一道低吼之聲,聲音當中帶著幾分驚懼交加。
要知道黑蛟誕生靈智后,還是第一次害怕的發出吼聲。
安景連忙向著前方看去。
淡淡月光灑在胥王山上,只見的前方茂盛的灌木叢中一片響動,隨后一個人影從中走了出來。
只見那人手中抓著一只野鹿的尸體,野鹿身上還在滴躺著鮮血,顯然已經死絕了,而那人嘴巴,手上都是沾滿了紅色的鮮血。
此時,他看到了黑蛟之上的安景,嘴巴一咧,笑了起來。
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見其白色的牙齒之上也是沾滿鮮血,而如此詭異,駭人的一幕,不由得讓人背脊發寒,心中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