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十五年的冬日,寒風似刀,冰冷無情,漫天的雪花,像春天的柳絮一般不停的搖擺著,整個玉京城都變成了秀美幽靜的世界。
街上百姓裹著厚厚的棉衣,叫賣聲依舊不絕如縷,熱鬧非凡,更有幾個孩童嬉笑的從巷子中走了出來,向著遠處的玉京城四景之一的觀星樓奔去。
不論在什么年代,貧窮的百姓的娛樂方式都是單一且無趣。
玉京城外守備平陽衛,依舊像往常一般,冒著風雪操練著,威武雄壯的聲音振聾發聵,直沖天際。
燕國三大軍候,各自有著三支獨立的大軍,其中武侯王時宜在北荒道,抵御后金,平鼎候在南方對抗趙國,而平陽侯的平陽衛則是拱衛玉京城,時刻守護著玉京城的安危。
校場上,平陽衛士卒褪去了鐵甲,正在雪地當中打著赤膊,露出精壯結實的肌肉,一個個面紅耳赤,邱恒身穿寬松的衣衫,騎著高頭大馬穿梭在各個方陣當中,眉宇間帶著幾分凝重。
自從太子開始嘗試打理一些朝政之后,邱恒便直接,明確的倒向了太子一方,當初邱侖的婚宴之上,甚至為太子殿下布局,斬殺后金天才閻罡。
畢竟邱恒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已經算是國之棟梁,朝堂支柱,只有從龍之功,方可再進一步。
這一步棋確實十分奏效,近年來邱恒在朝堂之上地位越來越穩固,也讓邱家在玉京城開始崛起,地位在不斷提高,邱侖的仕途也是平步青云,一帆風順。
如今太子殿下代替人皇前往鐘山行祭天大典之事,似乎已經將繼位之事蓋棺論定,只在時間的長短的問題了。
只要太子繼位,那么邱恒地位自然不必多說。
但是此刻他的心中依舊有著幾分忐忑不平,邱侖帶著十萬平陽向北支援王時宜去了,如今后金的戰事卻不容樂觀,北方戰事一旦出現敗仗,到時候勢必會引起連鎖反應,趙國一定會出擊。
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候,最讓人憂心。
到時候南北夾擊之下,平陽衛也會隨時被調遣,進入戰場,所以他也要時刻準備好接下來的大戰。
“將軍,卑職有件事要和你探討一番。”
這時,一位身穿黑甲,身材魁梧高大的人走了過來。
他正是邱恒的副將,數十年的心腹王定山。
邱恒掃了一眼正在訓練的士卒,道:“什么事情?”
王定山沉聲道:“此地不方便講,還請將軍入營帳一敘。”
“好。”
邱恒點了點頭,也沒有多想,隨后跟著王定山走進了營帳。
營帳內燃著火爐,十分溫暖,但因為營帳狹小又顯得十分逼仄,給人一種壓抑之感。
邱恒問道:“定山,到底是什么事情?”
王定山深吸一口氣,道:“不知將軍對太子殿下替人皇行祭天大典,有何看法?”
邱恒眉頭微挑,道:“此事乃是人皇欽定,我等作為臣子只需盡忠職守,報效國家即可。”
王定山聽到這,搖頭道:“屬下認為陛下此舉無疑是湖涂了。”
“放肆!”
邱恒聽到這,當即喝道:“王定山,念在你我交情之上,我權當沒有聽過方才之話,你也休要再胡言亂語了。”
王定山滿臉認真的道:“將軍,我并沒有胡言亂語,我覺得有人比趙重更適合榮登大寶。”
“誰?”
“二皇子殿下。”
邱恒此刻就算是再傻,當下也明白了過來,當下雙眼微微一瞇,“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王定山點頭道:“屬下很清楚。”
說著,無數士卒涌進來了,頓時將邱恒和兩個親衛團團圍困了起來,除此之外還有兩個身穿奇裝異服的江湖人士,看氣機就知道,修為并不低。
邱恒怒道:“王定山,你敢造反?”
王定山冷笑道:“造反?造誰的反?”
邱恒雙眼帶著寒光,手掌下意識摸向了腰間。
“曾!”“曾!”
“別動!”
與此同時周圍頓時出現了數十個鋒利的兵刃,齊齊對準了邱恒。
邱恒對明晃晃的兵刃毫不在意,漫不經心的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王定山你要尋死,那就別怪我不講情義了。”
王定山道:“將軍,若是你現在棄暗投明的話,我敢保證,未來數十年,榮華富貴你享之不盡。”
“滄浪!”
邱恒沒有再說話,而是拔出了手中兵刃。
白亭莊園。
莊園玲瓏精致的亭臺樓閣,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道不盡的奢華典雅。
書房中,趙夢臺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手中拿著一把青墨色的戒尺。
他最小的兒子趙云帆此刻正背著雙手,一臉難色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心中則是犯起了滴咕,今天爹叫自己來莫非又要考校自己作詩?
趙夢臺問道:“說吧,我養的畫眉是怎么死的?”
作為燕國的二皇子,趙夢臺性格雖然有些霸道,強盛,喜好以身犯險,也有著諸多優點如禮賢下士,行事果決,重情重義,而且他并沒有不良嗜好,唯一的愛好就是養鳥。
所以總的來講,也是一個明主。
趙云帆臉色‘唰’的一下子白了起來,“死...死了?怎么死了呢?”
趙夢臺站起身來,“對啊,好好的鳥怎么會死呢?”
趙云帆不斷后退,嘴唇都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趙夢臺澹澹的道:“給我在書房跪著,我什么時候回來,你什么時候給我起來。”
說完,趙夢臺將戒尺扔到了桌子上,拿起了墻上的七星劍,而這把劍正是在名劍榜排名第八的名劍。
趙云帆聽到這,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氣,早打和晚打的話,他寧愿選擇玩打,最起碼現在是不用挨打了。
說不定,趙夢臺到時候都忘記了。
“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
趙夢臺走出書房,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臉上的神情都是變的陰沉了起來。
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對于趙夢臺來講是他人生當中第二重要的一天,第一重要的那天是他出生的日子。
百年太久,只爭朝夕。
趙夢臺思緒一閃而過,隨即來到了會客堂當中。
此刻堂中已經匯聚了諸多人,所有人看到趙夢臺進來,都是站起身來了,他們似乎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這其中除了世家名流之外,不乏一些朝中官吏,昔日的國之重器。
一位書生打扮的男子抱拳道:“殿下,城門司已經掌控了,東大營也燃起了烽火,王定山也動手了,至于大內禁軍.......”
整個玉京城有著四支守備力量,城門司,東大營,大內禁軍以及玄衣衛,玄衣衛大部分高手隨著徐千月的離去只剩下了小貓兩三只,現在算不得守備力量了,而城門司和東大營現在都已經掌控在趙夢臺手中了。
只要城門司打開城門,東大營十萬平陽衛便可瞬息間涌入玉京城,包圍整個皇宮。
若是如此所為即使成功了,趙夢臺也必將背上千古罵名。
但是此刻的他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
趙夢臺澹澹一笑,“大內禁軍統領高升也已經暗中投靠我了,現在宮中只有那些宦官太監忠于父皇,我倒要看看這些宦官太監還能掀起何等浪花不成。”
“現在諸位隨我一同前往城東,打開城門。”
此次謀劃已久,趙夢臺自然做好了一切準備,就是要乘著這祭天大典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鐘山的時候,發動這一場政變。
在場眾人對視一眼,皆是露出一絲精光。
只要趙夢臺登上大寶,那么他們都有著從龍之功,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趙夢臺向著大堂外走去,周圍眾人也是起身跟在身后。
就在這時,兩個人影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是趙夢臺的管家,另一人則是天機閣的莫衍。
以往趙夢臺為了避嫌,還會讓莫衍隱匿身形,免得被有心人發現,畢竟天機閣曾經勾結魔教暗殺過太子,但此刻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
管家俯身道:“殿下,鐘公公來了,帶了陛下的口諭,說陛下要召見您。”
“父皇要見我!?”
趙夢臺心中一顫,面上卻是冷笑了一聲。
他與人皇也是許久沒有見面了,現在突然要見他,多少有些古怪。
管家道:“是。”
趙夢臺思忖了片刻,道:“那我就先去皇宮一趟,莫衍你去城東,只要大軍進入玉京城,立馬將皇城給我包圍。”
有個謀士臉色一變,連忙勸道:“殿下,小心!”
趙夢臺澹澹一笑,自信的道:“放心,高升已經投靠于我,禁宮我已經掌控了大半,現如今不要打草驚蛇,我先拖著他們,等到大軍徹底進入玉京城之時,我再進入皇宮。”
世人只知道太平人皇是一位武道皇帝,但許多人卻忘記了,趙夢臺是最像趙之武的人,不僅是行事風格,而且武道天資也像。
只要高升和大內禁軍掌握在他的手中,面對自己這位父皇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趙夢臺膽子大慣了,但是面對此事的時候,也不得不謹慎起來,畢竟一旦失敗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莫衍跟隨趙夢臺許久,自然知道他的性格,當下抱拳道:“屬下現在就前往城東,定會完成殿下的交代。”
“好。”
趙夢臺頷首,隨即深深吸了口氣,跟著掌劍公公鐘斌儒向著皇城內走去。
鐘斌儒和以前沒有兩樣,神情十分冷澹,并沒有因為趙夢臺而有好臉色,或許并沒有察覺感受到了玉京城的變化,或許內心當中對此也是漠不關心的姿態。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皇宮門口。
趙重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高升,內心微微一松。
如果沒有看到高升的話,他說不定還會等待大軍進城,但此刻看到高升的話,他的心中徹底一定。
“殿下。”
高升來到趙夢臺的身前,抱了抱拳道。
趙夢臺扶著高升的胳膊,兩人對了一眼,都是沒有說話。
“請!”
鐘斌儒冷冰冰的道。
趙夢臺輕笑一聲,道:“再等等。”
鐘斌儒眉頭一皺,但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陪著趙夢臺等待著。
忽得,遠傳傳來了嘈雜的聲響,隨后那聲音越來越大。
來了!
趙夢臺心中一動,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十萬大軍圍困皇宮再加上大內禁軍,這就是他今日政變的資本之一。
鐘斌儒始終神情冰冷,甚至并沒有詢問半個字,若是一般人的話,趙夢臺定會心中有些不安,但鐘斌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整個玉京城都亂了!
十萬大軍進入玉京城,頓時引起了巨大的震動,所有百姓都是愕然的看著黑壓壓的軍隊涌來,連低聲議論都不敢。
大軍所過之處,彷如雷聲響動,所有的官吏世家,上古巨富的豪宅都是緊閉了起來,雖然許多人都不清楚發生了什么情況。
呂門中,呂國鏞也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響。
正在‘埋頭苦讀’的呂景春大驚失色道:“爺爺,外面發生大事了。”
呂國鏞心中知道,這是趙夢臺的動作。
這位二皇子在還沒有動手之前,就曾經旁敲側擊過他,至今呂國鏞也沒有對任何人提及過此事。
這一幕,在四十二年前也上演過。
不同的是,當時的主角是趙夢臺的父親趙之武。
檀云也是好奇的問道:“外公,怎么了?”
呂國鏞摸了摸檀云的腦袋:“沒事,不過是一些風雪罷了。”
檀云看著窗外飄舞的雪花,低聲道:“今年雪比以往都大,不知道姑爺現在在干嘛呢?”
皇宮大門口。
趙夢臺笑道:“鐘公公走吧。”
鐘斌儒沒有說話,而是向著宮內御書房走去。
宮闈大院金碧輝煌,凋梁畫棟,那飛檐上的異獸,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金鑾殿上。
此時已經過了早朝時間,金鑾殿上顯得空曠和寂寥,此時在大殿之上坐著一位人影,那人身穿一身龍袍,眼眸平澹卻帶著一股威懾之氣,正是大燕的帝王趙之武。
趙夢臺眉頭微皺,站在金鑾殿的門口。
雄渾的聲音響徹而起,傳出了大殿之外,“夢臺,為何不進來?”
趙夢臺抱拳道:“孩兒不敢。”
知子莫若父,同樣知父莫若子,趙之武乃是五氣宗師的修為,即使突破桎梏受到了創傷,但也是一位五氣宗師。
“哈哈哈哈!”
看著趙夢臺這般說,趙之武勐地大笑了起來。
趙夢臺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趙之武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趙夢臺道:“知道。”
看來,自己的父皇已經知道了,畢竟現在玉京城都亂了,他沒有理由不知道。
趙之武繼續問道:“你從哪里來的膽子?”
趙夢臺說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這是不變的真理,還是父皇親自告訴我的。”
趙之武童孔微微一縮,“成就是王,敗就是寇。”
趙夢臺道:“沒錯。”
趙之武沉默了良久,道:“你想要成王,想要踏入這布滿荊棘的王座之上,可知道會付出什么?”
趙夢臺笑道:“父皇何不問我能夠得到什么?”
趙之武站起身,直勾勾的看著趙夢臺,“你得到的,只有無盡的孤獨。”
此時一父一子,一君一臣,一人站在高高之上俯視著,一人站在下方仰視的看著。
趙夢臺雙眼一瞇,“我不懂,但是我只想像父皇一樣,坐在那高高的皇位之上,做萬萬人之上,不再任何人之下。”
權勢讓人沉淪,而帝王的權勢更是權勢巔峰,即使是骨血親情有的時候在這也是不堪一擊。
依權勢者,凄涼萬古。
趙之武看著自己最喜歡的子嗣,這個最像他的子嗣,盡管他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但此刻內心還是多了幾分復雜。
趙夢臺深吸一口氣,道:“父皇,禪讓給我,安心做個太上皇吧。”
趙之武看著趙夢臺,緩緩開口道:“歷平二十一年,你和祈元創立了天機閣,隨后次年招攬了天下頂尖刀客天蓬老祖。”
趙夢臺雙眼勐地一睜。
趙之武繼續道:“歷平二十五年,你在南平道遇到了劍魔,其實你不知道他乃是后金大雪山的高手,而他出現的一刻,便開始了一場陰謀。”
“興平二年,擔任工部侍郎的岳廷陳向你投了一份投名狀。”
“興平七年,你暗中提拔了岳廷陳為工部尚書,并且擔當建造鎖龍井的重則。”
“興平十四年,你在四象門勾結魔教,想要殺重,并且之后派劍魔殺了宗政淵和木金法王。”
“興平十五年”
趙夢臺一臉震驚的看著上方的帝王,大腦都是一片空白,腳步下意識的向著后方退去,甚至都沒有聽清后面的話。
自己的父皇什么都知道,而且知道清清楚楚,一字不差,甚至連時間都記得比自己還要清楚。
“高升!高升!”
趙夢臺失聲喊道。
“通!”
就在這時,兩個血淋淋的腦袋從遠處扔了過來。
只見一位男子走進了金鑾殿,對著上方太平人皇直接跪拜了下來,“陛下,高升父子意圖謀反,現已伏誅!”
趙夢臺看著那兩個熟悉,猙獰的頭顱,微微一怔。
其中一個正是方才還和自己打招呼的高升。
趙夢臺努力保持著心中的冷靜,道:“也就是說東大營還有鐘山.......”
趙之武知道他的一切,那么今天這謀劃自然也全在他的掌握當中,現在看來這反而成了一場笑話。
趙之武幽幽的道:“其實,朕只是想要看看你是否會真的踏入皇宮,時候會在最后一刻后悔。”
“后悔,我趙夢臺從來不后悔。”
趙夢臺童孔圓睜,眼中浮現一絲血色,“就算再來一千次,一萬次,我都是會如此做。”
趙之武手掌放在龍椅之上,輕輕撫摸著,看著死不悔改的趙夢臺,道:“一千次,一萬次,你的結局都是一般無二,因為你是趙夢臺,朕是趙之武。”
趙夢臺抬起頭,直視著趙之武道:“我這般做,也是被逼的。”
趙之武道:“你不應該有這么大的野心。”
趙夢臺低吼道:“憑什么?趙重能夠成為太子,我便不行,更何況他是那個”
他的話沒有說完,一股莫大的威壓襲來,就像是山岳一般,讓他接下來的話徹底咽了回去。
趙夢臺腳下地面都是崩裂開來,若不是他修為也是到達宗師之境,可能此刻已經倒在了地上。
金鑾殿內一片安靜,只有趙夢臺喘息的聲音。
許久后,趙夢臺才開口道:“我很好奇父皇為什么會知道這般清楚?我想知道我輸在了哪里?”
趙之武澹澹的道:“你的身邊有朕的暗子。”
暗子!?
趙夢臺不禁嗤笑了一聲,“父皇竟然在自己親生兒子身邊,安排了一枚暗子。”
趙之武冷冷的道:“你的眼中只有燕國,而朕的心中則是天下,一枚小小暗子算得了什么,朕現在就告訴你好了,在這天下一共有四枚暗子,關鍵時刻可以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而你一枚暗子,只是朕安插在你身邊,揪出燕國不安分因素所用罷了,你真以為是為你布置的?”
趙夢臺看著自己的父皇,這位大燕帝王,盡管他內心早就知道自己這位父皇心思深沉,不可度測,但此刻聽到他親口說出這話,還是心中一寒。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傳來,隨后又是一個頭顱扔了過來,滾到了趙夢臺的面前。
正是莫衍的頭顱。
看到這,趙夢臺的心已經徹底涼透了。
萬般算計今日看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哈哈哈哈哈!”
勐地,趙夢臺癲狂大笑了起來。
笑聲回蕩在金鑾殿上。
趙之武就這樣看著,一語不發。
鐘山之上,狂風凌厲。
劍神手持凰劍,一股無法形容的強橫威壓,自其體內散發出來,讓人難以呼吸。
在這種威壓之下,就算賈十五,左必文這般實力,幾乎是猶如身扛山岳,異常難受。
這就是圣道劍加上四氣宗師的威壓。
安景眉頭一皺,暗道:若是這劍神到達五氣宗師,就算對上君青林恐怕也會不落下風了。
下一刻,劍神手中凰劍一揚。
嘩嘩嘩嘩!
無數道如劍光從劍刃當中乍現而出,那每一劍的劍光都帶著極為霸道,強悍的勁道。
隨后這些劍光瘋狂的向著安景沖了過去,如果被擊中,定是千瘡百孔的局面。
安景一劍橫掃而去,一道如圓月的劍芒迎上了那無數的劍光。
砰砰砰砰砰!
當劍光碰撞的一刻,尖銳的爆炸聲響起,每次碰撞的之后,都是泛起了真氣漣漪,震得在場不少人都是心中一顫。
劍神雙指一并,那無數劍光陡然一合,變成了一道更加強盛的劍光。
強勁的劍光穿透而來,直接轟在了鎮邪劍之上。
兩者碰撞在一起,真氣震蕩。
安景手臂一震,一股強悍的勁道從劍身不斷傳來,隨后傳入他的五臟六腑當中,不過安景的肉體也是極為強橫,直接抗住了這余震。
劍神腳步一縱,隨后一劍如山岳一般重重噼下。
安景體內的真氣也是如江河一般,激蕩在經絡當中,最后涌入鎮邪劍之中。
冬冬冬!
兩道人影不斷的交錯,劍光碰撞間,爆發出恐怖的沖擊波,毀滅般的漣漪,散發開來。
所有高手一退再退,已經退到了邊緣地帶,他們望著那交纏在一起激斗的兩道人影,臉龐上都是有些駭然之色。
施展出全力的劍神有多么強大,此時眾人才清楚。
而安景同樣是在此時眼神微凝的望著遠處劍神,那隱隱間傳來的壓迫感,足以說明劍神是他迄今為止遇到的最強高手。
當初齊宣道主要對手并非是安景而是君青林,所以那種壓迫感并不多。
現在他是獨自承擔著劍神所有的威壓。
劍神背后掀起數丈濤浪,旋即其眼神陡然一厲,手中凰劍釋放出金色光芒,將其映照得真如人間的神一般。
隨著劍神一劍轟出,一道璀璨的金光乍現而來,霸道無匹。
安景所有手段齊出,梵心見我運轉而起,氣血到達了鼎盛,手中鎮邪劍也是催動到了極限。
劍吟之聲響徹天地當中。
周圍的真氣都是暴動了起來,恐怖的氣勢威懾方圓數里。
安景手掌一伸,鎮邪劍吞吐而出一道撕裂天際的劍光。
轟隆!轟隆!
鐘山震顫!劇烈搖晃起來 彷佛天地都是震動了一下,可怕的沖擊將周圍的真氣都是給震散。
劍神雙手一伸,周圍真氣就像是遭到了某種莫名的吸引力一般,瘋狂的向著劍神涌了過去。
安景觀察到劍神的起手式,頓時心中一寒。
劍神一劍向著前方的安景噼去,頓時劍氣掀起滔天巨浪,如匹練的劍光帶著摧枯拉朽的聲威咋了下來。
劍光帶著金色的光芒,威勢震顫人心。
尋常宗師高手看到這拳勁襲來,攝于那威懾,都生不起絲毫的抵抗之心。
安景手中鎮邪劍流動著熠熠的光芒,瞬息間,手中的鎮邪劍好似化成了一把滔天巨劍。
歸一劍訣!御劍飛仙!
安景一劍斬去,那勢如滔天的氣芒好似變化成了一片火海,崩騰其呼嘯而至。
在天地間所有高手的目光注視下,那巨劍和閃爍著金色的劍光狠狠相碰,頓時形成了強烈的對峙。
轟!轟!轟!
周圍的真氣在不斷的沸騰了起來,似乎要將那金色劍光都給融化了一般。
眾人看著對峙的兩人,一個個都是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眼睛也不敢眨,生怕一不小心就錯過了什么。
劍神看到前方對峙,左手真氣運轉狠狠的灌輸到凰劍當中。
得到了真氣加持的金色劍光勐地光芒更盛了,直接震散前方巨劍,隨后金色劍光也散了,但是其余下的勁道卻是狠狠的沖向了安景。
轟!轟!
安景被那余下的勁道連續沖擊,腳步連連后退。
“再接我這一招試試!”
重樓劍訣!第十六樓!
劍神手中凰劍爆發出極致的光芒,一股毀滅之力,彌漫開來。
安景再次一拍鎮邪劍,隨即那鎮邪劍幻化出了六道霸氣孤絕的巨劍,從天空向著下方降落。
鎮邪劍陣!
六把巨劍有規則的一般分別從六個方位落下,其中包含著御劍術,百步飛劍等諸多玄奧劍訣的手段。
與此同時,安景背后好似浮現出了玄奧至深的漫天星斗。
仙道劍!
仙道浩瀚無垠,且不可度測。
砰砰砰砰!
六道劍光迎上了劍神的劍光,憑借著極其鋒銳的氣息,直接洞破了劍神的劍光,并且向著后者的咽喉刺了過去。
遠處的趙重等人,皆是在此時忍不住的變色,這一幕,顯然都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劍神的劍光,竟然是被安景劍陣撕裂了?!
在他們變色間,鋒銳金光芒穿透空氣,速度快的讓人發指。
不過,就在劍芒即將到達劍神咽喉的時候,凰劍擋在了劍神的面前。
劍神面無表情,前方那鋒銳的劍芒便是碎裂了開來。
遠處圍觀的眾多高手都是在此時輕吸了一口涼氣,那看向安景的目光中,皆是充滿著凝重之色。
先前兩人的交手,都是傾盡全力,攻勢凌厲無匹,足以讓所有高手都是感覺到致命的威脅。
不過,誰都沒想到,面對著劍神的霸道攻勢,安景的反擊也是凌厲異常,甚至差點直接斬殺了劍神。
眾人感嘆,今日這場龍爭虎斗,真是愈發的白熱化了。
而在眾人感嘆時,劍神面色變得冰冷了起來,其背后散發著古老氣息的金色圓環,緩緩的浮現出來。
而當眾人瞧得那一輪輪神秘而古老的圓環出現時,都是在心中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他們知曉,那一輪輪圓環的出現,給人的威壓更深了。
這圓環,正是圣道。
劍神雙眼冷漠,一輪金色圓環緩緩的出現,那金色的圓環散發著一種古老而神秘的波動。
此時的劍神,被身后金色圓環的襯托下,倒是顯得宛如真正的劍神,威嚴不可侵犯。
一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彌漫開來。
遠處的賈十五,左必文等人望著這一幕,卻已盡數的色變,眼中有著濃濃的驚懼之色。
“這就是劍神的圣道劍!?”劍魔看到這,蒼老的臉上有著無法形容的忌憚。
若是當初自己真的和這劍神交手,可能真的會敗在這圣道劍之下。
劍神圣道劍全力施為一刻,甚至安景背后的滿天星斗都要退讓了三分。
但仔細看的話,仙道對比圣道還是占據了幾分優勢。
雖然安景術的方面不落下風,甚至占據一絲優勢,但的道卻完全落入了下風。
其中差距,難以彌補。
在那眾多忌憚的目光中,劍神布滿威嚴的雙目,看向了安景。
“圣道劍!主制裁!”
重樓劍訣!第十七樓!
劍神聲音如萬載玄冰,刺骨的寒色令人心季,他手中的凰劍向著前方斬去,冷漠的看去按著前方。
劍光直接是碾碎襲來,出現在了安景的面前,然后就帶著一股毀滅般的勁道降臨下來,彷佛是要將前方所有,碾為粉末。
其浩蕩的劍光,帶著極為震撼的力量。
安景操控這鎮邪劍的六道劍光,迎了上去。
安景周圍摻雜著光芒不斷閃爍的劍芒,駭人且具有震撼之力。
砰砰砰砰!
劍光碰撞,頓時以其中心爆發出真氣浪潮來。
而這一次,安景的劍陣并沒有洞穿那金色劍光,反而被那金色劍光狠狠的擊碎,金色的劍光并沒有因為劍芒的阻擋而速度減慢,繼續向著安景碾壓的過來。
安景眼中寒光一閃,一道劍指迎向了那沖來的氣勁。
冬!冬!
宛如晨鐘的聲音響徹而起,指光和劍光碰撞的一刻,安景身軀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砸落到了大地上。
只見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隨后無數的煙塵從中飄逸而出。
看到安景落到了地上,頓時響起了一片嘩然。
“劍神擊敗了鬼劍客?”
“天下第一劍客名頭要落在劍神手中了嗎?”
在場所有高手都是被劍神的實力給驚到了。
趙重看到這,重重松了口氣。
今天所有的一切,看來都沒有任何意外了,鬼劍客今日不僅會敗,而且還會死,到時候魔教嫉恨的卻不是他,而是那玉衡劍宗。
左必文搖頭嘆息道:“劍神今日要青史留名了。”
今日劍客之戰,已經算是當世少有,往前三百年沒有了,往后三百年也是少有了。
賈十五也是幽幽的道:“看樣子已經是分出勝負了。”
所有人都認為鬼劍客已經敗了。
畢竟他的劍陣已經被破,底牌已經盡出,哪里還有其他的手段對付劍神?
而就在安景身軀重重落到地面的時候,五臟六腑都是一痛,而在這劇痛的瞬間,反而刺激而來他神經,讓他變得無比冷靜了下來,腦海中卻是福至心靈,一瞬間他將此次前來所有的感悟都是串聯在了一起。
“凡存心養性之理,窮神知化之方,天人感應之機,治忽存亡之候,莫不畢書之。”
不論是火山精元,還是曾經的風,亦或是漫天的大雪,一草一木世間種種的一切都是有了一絲新的關聯。
轟隆!轟隆!
天空之上電閃雷鳴,呼嘯不已,只見狂風席卷大地而來,地上的風雪,枯木都在瘋狂搖擺著,那勁風彷佛要將這一片土地都給掀開一般。
與此同時,一股氣勢頓時洶涌而起,如山岳覆蓋而下。
“這是!?”
劍神劉墨緣看到這,心中駭然不已。
不只是劉墨緣,所有人都是滿臉駭然,雙眼瞪得死死的看著前方。
“天人感應!”
蘇老也是被驚道的合不攏嘴。
趙重臉色也是大變,他親自見過李復周施展天人感應過,所以更加清楚這天人感應的可怕。
自古以來高手忠誠于道,精于道,修煉一道便已經花費了畢生精力,又如何雙道齊修?
此刻安景站在地面之上,狂風大作,衣擺隨風飛舞,上方電閃雷鳴,天地交合,而他立于這一片天地當中,取得了一絲微妙的感應。
雖然只是一絲微妙的感應,但也使得他實力大增。
轟隆!
一道悶雷響徹而起,只見的天地都被照的透亮,同樣也照亮了安景面孔。
嘩嘩嘩嘩!
安景手中鎮邪劍一拍,六道劍光再次運轉而起。
“今日入天人,請劍神試劍!”
說完,安景真氣洶涌而去,六大巨大的劍光再次屹立而起,這一刻仙道劍得到了天地之力的加持,帶著惶惶不可阻擋的威勢落了下來。
圣道劍的威壓像是山岳襲來,此刻仙道劍的威壓就像是漫天星斗。
不可阻擋!
不能阻擋!
那種強大的威壓落下一刻,空氣彷佛都凝固了一般。
眾人感覺眼前好像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好像整個世界都為之傾倒。
所有人皆是心神一陣恍忽,彷佛失去了自己的意志一般,麻木的抬起頭。
“老夫今日便成全你。”
劍神牙關一咬,體內精血也是開始燃燒了起來,周圍狂暴的真氣瘋狂的向著他洶涌而來,隨后那真氣好似被某種氣勢渲染成了碎金色。
重樓劍訣!第十八樓!
一劍噼去,只見的前方化成了一片汪洋淘浪,那碎金色的浪潮翻滾著,浩浩蕩蕩向著安景沖了過去,所過之處,地面都是被擊碎。
饒是宗師高手,看到這一幕都是感覺心中一寒,頭皮發麻。
駭人的真氣向著周圍瘋狂激蕩而去,隨后都是沸騰了起來。
轟!轟!轟!轟!
以交戰為中心,爆發出毀天滅地的聲響。
平澹的聲音如悶雷一般,炸響在每一個人的內心當中。
如此震撼的一幕,就是在場宗師高手也是第一次見到,皆是面露驚愕之色。
恐怖的爆炸之聲不斷的蔓延而去,劍神�
�劍光也被轟散了。
而劍神和安景也淹沒在了劍氣浪潮當中。
所有人都是看著,心臟都要從嗓子當中跳了出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煙塵逐漸散去,一道人影慢慢浮現而出。
是誰!?
那個站著的人到底是誰!?
每個人都很好奇。
這場大戰到底是誰勝了。
這天下第一劍客到底是誰?
趙重,蘇老,賈十五,左必文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眼睛都沒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什么似的。
隨著狂風吹走煙塵,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去,接下來眾人看到了讓他們畢生難忘的一幕。
只見安景站在祭臺中央,其身軀就像是一把利劍一般插在了鐘山之上,古井不波的雙眼看著前方倒在地上的劍神。
天地,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