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當中,布魯斯覺得自己一直在往下墜,那種強烈的失重和暈眩感圍繞著他,讓他感覺到非常難受。
他的四肢和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直到這種漫長的黑暗和下墜讓他開始頭暈目眩的時候,他終于落到了地面上。
瞬間,布魯斯清醒過來。
從上次事件之后,布魯斯就在自己的意識當中設下了一個警報器,一旦他入夢,或者說一旦有人試圖干涉他的夢境,他立刻就能清醒過來,現在,布魯斯馬上意識到,他進入了一個夢境。
他低頭看到,腳下是黑色和金色交織的地板,然后他抬頭——頭上是無窮無盡的樓層。
鞋跟踩在地板上的沉悶聲響環繞在他耳邊,布魯斯轉身,看到了席勒的身影。
這位教授的打扮和平常很像,穿著長風衣,打著領帶,只不過頭是一個正在旋轉的地球儀。
“教授……”布魯斯瞇起眼睛,他想到了今天白天分別時,席勒對他說的那句話。
“‘做個好夢’,是指你要到夢里來找我嗎?”
“我很抱歉,布魯斯,我未經你的同意,就進入到了你的夢境,還把你拉到了這里來。”
“不過我還是要說……歡迎來到我的思維殿堂。”
席勒伸開雙臂,向布魯斯展示這一切,布魯斯看著他說:“這就是上次降臨在我意識深處的那座高塔?”
“沒錯,他們都進來參觀過,只有你還沒有,不過顯然,你的參觀旅程會和他們有一點不同……”
“什么?”布魯斯問。
“其他人買了往返票,而你只有來這里的單程票,要想回去,你只能爬到最頂端,否則就要被永遠困在這里了……”
“是嗎?”
布魯斯抬頭,打了個響指,瞬間,他從床上坐了起來。
自從上次的連環夢境之后,布魯斯就在自己的大腦里設置了一系列非常復雜的機關,以達到一旦被迫入夢,就能立刻清醒過來的效果。
就在此時,他聽到臥室的門被敲響了,席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不用試圖使用你腦子里的那個機關,那完全是在浪費你的精力,因為我并不是單純的催眠了你,而是從睡魔那里借道,直接把你拉入了夢境,你是醒不過來……”
布魯斯閉上眼睛,瞬間,場景坍塌,他再次從床上坐起來。
席勒已經打開臥室門,站在門口看著他,布魯斯再度倒下,然后再度坐起來,席勒依舊在。
布魯斯皺著眉重復著起床過程,就像在做仰臥起坐,可是不論多少次,席勒都站在門口看著他。
在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席勒用手敲了敲門框,弄出了聲音吸引布魯斯,他說:“如果這樣你不能理解,那我就換個方式告訴你——這是心理學課作業的一部分……”
但布魯斯完全不理他,依舊在嘗試醒來,盡管多次的精神刺激已經讓他臉色蒼白、渾身冷汗。
蝙蝠俠的性格決定了他不可能信任任何人,也不可能讓任何人隨意窺探和操縱他的夢境。
席勒對他說:“停。”
布魯斯停止了一瞬間,轉頭看向席勒,他看到這位教授的臉色逐漸冷了下來。
席勒看著他的眼睛說:“布魯斯,你上了這么久我的課,為什么還不明白……”
布魯斯看著他的眼睛,什么也不說,然后他聽見席勒的語調降下來:
“……在我的課上,沒有人能不交作業。”
話音落下,他身影消失,一瞬間,另一個恐怖的身影出現在了布魯斯的房門前——他穿著紅綠條紋的毛衣,其中一只手是鋒利的鐵爪,皮膚像是燒焦之后脫落的紅色肌肉,嘴里發出恐怖的尖笑。
布魯斯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就被他手指上鋒利的刀片插進了胸口,在和真實一般無二的劇烈疼痛中,他再次從夢中醒來。
而這一次,出現在他臥室門外的,是一個戴著白色面具、手持匕首的黑衣男人,更重要的是,他還自帶出場音樂,那種如同心跳加快一般的“噔噔噔”的音樂響起的時候,布魯斯朝著床下一個翻滾,躲開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然后從側面肘擊這個高大殺手的膝蓋,可最終還是沒能躲過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
布魯斯再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他瞬間翻身下床,而這一次,出現在門外的,是一個帶著曲棍球面具、手持大砍刀的男人。
這一次,布魯斯成功的給他造成了傷害,他用一根尖銳的燭臺插進了這個男人的胸膛,但可惜的是,他只是后退了兩步,然后再次揮動砍刀,砍向了布魯斯。
再次醒來之后,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臉上縫著人皮、手持電鋸的恐怖殺人狂……
這一次,布魯斯沒有選擇和他硬碰硬,而是在朝著他撒了一把玻璃碎片之后,跳窗而出,來到了哥譚的雨夜中。
當他落地的時候,他抬頭,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在短暫的光明當中,他看到那座巨大的高塔矗立在市中心,如同一個沉默的黑色巨人。
而這時,他聽到席勒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布魯斯,本來,我只是想讓你在我的思維殿堂當中爬樓梯,這對一個初出茅廬的義警來說,是鍛煉意志力和思維能力的最佳選擇。”
“你可以一個晚上只爬一層,這只是一份很輕松的家庭作業,你有至少兩年時間完成一個長線課題……”
“但現在,布魯斯,你在試圖逃避寫作業,所以我只能改用一種不那么人道的方式……”
“我會讓每一個不寫作業的壞孩子知道,這么做會有什么后果……游戲開始了,布魯斯。”
到最后,席勒的語調比哥譚的雨夜還冷,而與此同時,布魯斯看到,韋恩莊園門口一片漆黑的小巷當中,又一道閃電劃過——
戴著白面具、手持匕首的男人快步向他走來,穿著條紋毛衣一只手是鐵爪的怪物趴在墻頭對著他笑,電鋸的轟鳴聲越來越大,砍刀襲來的時候,布魯斯幾乎完全沒看清他的動作,黑暗就再次襲來。
而這一次,布魯斯沒有回到床上,而是回到了韋恩莊園的門口,外面等著他的依舊是四個可怕的殺人狂。
布魯斯手無寸鐵,周圍也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他必須赤手空拳的從他們當中闖過去。
而布魯斯看到,在小巷之后,哥譚更深的黑夜當中,還有無數恐怖的眼睛,正在死死盯著他。
哥譚的雨越下越大,順著細密的雨線向上,穿過厚厚的云層之后,頭頂是一個粘滿星星的天花板。
越過天花板之后,是劇院的座椅,正靠在椅子上的伊文斯打了個冷戰,他轉身,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對席勒說:“教授,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漏交過作業!每一次作業我都好好寫了!我發誓……”
科波特也吞了一下口水,他正在考慮要不要把哥譚大學從他的候選大學名單中劃掉,維克多摸了摸自己的鬢角,轉頭對席勒說:“還好,這是夢,對吧?”
“你虛構出來的這幾個殺手還是挺有意思的,不但各有特點,似乎還有自己的一套行為邏輯……”
“……等等,那是虛構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