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席勒看到維京人有些變了的臉色,問道:“你害怕了?”
維京人繼續低頭整理魚線,邊整理邊說:“我爸爸說,那里來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沒想到,那里也有大學教授。”
“當然有,畢竟是個大城市,對了,你上過大學嗎?”席勒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維京人聊天,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畢竟他也怕自己真的暈船。
維京人搖了搖頭說:“幾個月前我才高中畢業,我爸爸想讓我去讀大學,但我沒去,我不喜歡離海太遠,這里養育了我。”
“你才剛剛高中畢業???”席勒上下打量著他,發現自己完全看不出來他只有十八九歲。
就算白人一般長得都比較早熟,再加上留胡子會看起來年齡更大,可是他這個壯碩的身形和骨架,怎么看也不像是個少年。
“這就是他們為什么管我叫維京人的原因,他們覺得我長得太強壯了,像個海盜。”整理好了魚線,維京人站了起來,走到船邊,拋了一竿,測試魚竿。
席勒走上前,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看向廣袤無垠的大海,他說:“在我出生和成長的歲月里,我沒有看過海,這也是我第一次到海邊度假,感覺真的很不錯,我能理解你很喜歡這里。”
維京人轉頭看向他,有些驚訝的挑眉說:“大學教授難道不應該經常去海灘度假嗎?……等一下,這么說,你不會游泳了?”
席勒點了點頭,說:“理論上來說,我從來沒游過泳,如果掉進水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淹死。”
“當然會。”維京人非常篤定的說:“大海可不像你現在看上去那樣溫和,當她發怒的時候,你會領略到真正的天災。”
說完,他把手上的魚竿遞給了席勒,席勒接過來之后,調試了一下,然后就開始拋竿釣魚了。
在席勒拋竿一段時間之后,始終沒有動靜,不過漁船倒是開到了維京人所說的那個比較麻煩的釣魚點。
這里仍然是一片淺灘,不過底下有一些礁石,而且有不少的海帶和珊瑚,在這里想要發現魚的影子都比較難,更別提釣魚了。
維京人也拿了一根魚竿,站在席勒的旁邊釣魚,席勒的那根魚竿一直不動,維京人倒是一條接一條的釣上來,半小時后,席勒轉頭看向維京人腳下那一桶魚,說:”你知道嗎?如果換個人的話,一定不會給你小費的。”
維京人露出了一個笑容,就像惡作劇得逞了一樣,他說:“有很多闊老上我的漁船,吹噓自己的釣魚技術有多好,我就會把他帶到這里來,就像我說的,大海可不只是溫柔慈和的一面,她同樣會教會你什么叫做失敗。”
可出乎他預料的是,席勒并沒有生氣,也沒有收竿走人,只是依舊拿著魚竿,靜靜的看著海面,他說:“沒關系,你都說了,這是個比較麻煩的釣魚點,如果今天一天能釣上來一條魚,我就很高興了。”
維京人再次收竿,把魚鉤從魚嘴上拿下來,然后說:“你是我見過涵養最好的哥譚人,那幫黑幫老大來的時候,要么是一邊罵著運氣不好,要么就是要掏錢買下我釣的魚。”
“釣魚的樂趣并不在于魚,而是在于等待魚上鉤的那種未知的緊張感。”席勒回答道。
“如果你嘗過我爸爸做的魚湯,你就不會這么想了。”維京人又笑了笑,說:“作為你今天失敗的補償,待會我帶你去我家,喝他做的魚湯,我家還從沒來過一位大學教授呢,他應該會很開心的。”
席勒露出了一個微笑說:“那我可就不客氣的享用你的戰利品了。”
在這個年代,絕大多數人對于老師醫生一類的職業是非常尊重的,尤其是大學教授,在這種民風淳樸的海邊小城里,那有一位大學教授造訪,本地的居民都會友善以待。
直到日暮西沉,席勒還是一條魚都沒釣上來,黃昏的光芒投射進海底,把那些在水中舞動的海草的影子,勾勒的像是正在跳舞的曼妙女郎,遠處的海鷗成群結隊的盤旋著,在紅色的太陽前面,只能看到小小的剪影,看著這幅景象,席勒也不是很在乎釣魚的成果了。
大約半小時之后,席勒走在了一條略有些潮濕的石板路上,他抬頭看向面前的那個大燈塔,問道:“你的家在燈塔里?”
“當然不是,誰的家會在燈塔里?我父親是布魯德海文燈塔的看守者,我來接他下班,畢竟我可不會做飯,要是他不回家,今天晚上可就得餓肚子了。”
席勒笑了起來,維京人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們剛來到燈塔的門口,一位兩鬢花白的男人就走了出來,他看上去并不顯得衰老,戴眼鏡卻流露這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和柔和。
維京人的父親熱烈的歡迎了席勒,他就和所有人一樣,對于大學教授這種職業充滿了憧憬,在回去的路上,席勒從維京人口中了解到了他父親的事跡。
維京人的父親是布魯德海文燈塔時間最長的一位守塔人,他曾經目睹過無數艘歸航的船,據他所說,他能認出每一個曾停靠在布魯德海文的船長,也記得每一個從船長口中吐露出來的故事。
當熱騰騰的魚湯被端上桌的時候,白霧向上飄散,直到觸及到天花板上的吊燈,當這樣一大盆湯被放在桌子中央的時候,整個屋內都暖和了起來,木窗外深藍色的夜空,也顯得不再那么冰冷。
就如維京人所說,他的父親燉魚湯的手藝真的非常好,這種雜魚湯特別鮮美,里面的胡椒讓湯喝進肚子里的時候,帶著額外的暖意。
席勒剛喝了一口,呼出一口氣,就覺得自己的額頭已經冒出了汗,維京人幾口就把一大碗的魚湯喝完,長長的嘆出一口氣,把碗放在桌子上,說:“我爸爸就憑借這碗魚湯,在這座城市站穩了腳跟,這里的漁夫都要賣他幾分面子,因為人人都想在捕魚歸來之后喝一口老庫瑞熬的香噴噴的魚湯。”
被稱作老庫瑞的男人溫和的笑了起來,他說:“那就太夸張了,不過,我倒是的確憑借做飯的手藝,成功的追到了你的母親。”
“你姓庫瑞?那你叫什么名字?”席勒看向維京人問道,維京人聳了聳肩說:“我叫亞瑟,亞瑟·庫瑞,你可以直接叫我小庫瑞,或者叫亞瑟也行。”
席勒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魚湯,他說:“這么說,這里是慈恩港了?”
“我有好久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了。”老庫瑞感嘆道,他說:”這是那幫歐洲人起的名字,意為‘上帝寬恕一切’。”
“但是,因為我們這里被發現的比較晚,和其他海岸的一個港口重名了,所以最近幾十年都不怎么叫這個名字了,只有我這樣的老人,才會記得這個名字。”
“我也曾在一篇文獻上看到過這個名字,那篇文章似乎是介紹這里的漁業的,作者年齡也很大。”席勒點了點頭說道。
其實是因為,席勒在漫畫里看到過慈恩港,其實就是DC當中的海王,也就是正聯七巨頭亞瑟·庫瑞的家鄉,而他面前坐著的這個金發男人,正是亞瑟·庫瑞。
“那就說的通了。”老庫瑞把身體靠到椅背上,放松的嘆了口氣,說:“您可真是博學多才,這里還被叫做慈恩港的時候,漁業的確比較發達,那時候,這里的船可比現在多多了。”
“其實我也有點好奇,這里距離哥譚那么近,為什么哥譚的漁業沒有發展起來,那里的人口不是更多嗎?”席勒問道。
老庫瑞也是頗有經驗的漁夫了,他說:“行不通,哥譚的陰雨天氣太要命了,不光會影響人,也會影響魚,近海打漁根本沒戲,養殖也行不通。”
“老漁夫都知道,淺海的這些海草,是需要陽光的,哥譚的日照時間,別說海草了,什么植物的生長都很困難,再加上城內化工污染,可能會影響到近海水域……”老庫瑞搖了搖頭,顯然是覺得哥譚根本不可能發展漁業。
席勒點了點頭,覺得也有道理,他在哥譚市內看到的綠化的確不太好,就算有一些樹和灌木,長勢也并不喜人,來到布魯德海文之后,他發現整個世界都明亮了,甚至感覺到有些晃眼。
但其實,這才是正常人該呆的地方,哥譚那種早上10點起床依舊和半夜一樣的天氣,根本不適合人類生存,同樣也不適合植物生存。
正在席勒和老庫瑞談論漁業的時候,亞瑟突然把碗給放下了,他站了起來,然后說:“我差點忘了,等一下,我出去一小會,馬上回來!”
說完,亞瑟就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老庫瑞皺起了,顯得有些不滿,但他也沒有叫住亞瑟,反而是對席勒解釋道:“抱歉,最近幾個月他總是這樣,半夜跑出去,好半天才回來。”
席勒笑了笑說:“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我教的那些學生當中,也有人喜歡半夜不回家,都是去約會女朋友了。”
“誰知道呢?”老庫瑞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說:”亞瑟這孩子太過狂放和張揚,不怎么討女孩子喜歡,城里的女孩子們更喜歡像您這樣知書達理、彬彬有禮的男人,我還在為他未來的婚事發愁呢。”
“他們總會找到自己的心上人的。”席勒轉身向窗外看去,正好看到亞瑟往海邊走去的身影,他接著說:”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是這樣,沖動、迷茫、不知所措,但再過幾年,他們就會一夜之間長大。”
“有時候,我也不希望他長大。”老庫瑞看向窗外亞瑟的身影,他的語氣當中,似乎飽含著一種別樣的情緒,這句話好像也意有所指。
過了一會,桌上的魚湯已經涼了,不再有白霧冒出來,壁爐被點燃,但那種熱意已經退去了。
亞瑟還沒有回來,于是,席勒拿上了雨傘,想要推門出去,老庫瑞攔住了,他說:“教授,您不該再這么晚出門,亞瑟等會就回來了。”
“放心,你忘了我來自哪里了嗎?”
“天吶,您來自哥譚,那看來我是白擔心了,但您最好還是快點回來,外邊有點冷,小心別著涼了。”
席勒披上了外套,推開了房門,然后走入了布魯德海文的夜色當中。
這里的確比哥譚要安靜的多了,沒有黑幫火并、沒有槍炮聲、沒有去拋尸的殺人犯,也沒有去布置爆炸物的恐怖分子,一切都顯得寧靜又祥和。
席勒追尋著亞瑟的腳印,來到了距離這所房子不遠的海灘上,然后他看到,亞瑟坐在一塊礁石上,對著空氣說話。
或許,那里也不只是空氣,席勒看向月光照射的海面,在凜凜的波光之下,有一群魚正圍繞在亞瑟的腳邊,席勒聽到,亞瑟對他們說:
“今天他怎么樣了?是嗎?可惜你們不能說話,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們告訴他,再堅持一下,我很快就會開船去救他了。”
“什么?你是說他被人打傷了?!”亞瑟突然提高了音調,他站了起來,有些焦急的說:“不行,我現在就得去開船,我得去幫他!”
月光下,一道聲音傳來:
”你想去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