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丹特一直在哥譚法院工作,主要提供法律咨詢服務。
之前,他的處境不太好,因為黑幫要咨詢的往往都不是什么正經問題,大部分人請他過去都是為了脫罪,但是自從物流產業發展起來之后,他就好過了很多。
指望黑幫們懂法律,那真是想多了,但是,要運貨,難免要和其他城市進行聯絡,要簽訂合同,就要了解各地的法律條文,現在,律師和財務是整個哥譚是最吃香的兩種職業,哈維也不例外。
他現在主要給法爾科內家族提供法律顧問服務,并且,教父法爾科內也不在乎他不愿意為黑幫成員脫罪這件事,只要他能為法爾科內家族的物流產業提供最專業的法律援助,那法爾科內非常樂意花錢。
接到戈登電話的時候,他還在加班加點的工作,聽說布魯斯出了問題,他趕忙放下了手頭的工作,甚至請好了明天的假,來到了戈登所在的地方。
哈維和布魯斯一直有聯系,他們兩個其實非常有共同話題,尤其是在法律方面,光明騎士和黑暗騎士的原則其實是差不多的,道德水平也是同一線,他們兩個經常在韋恩莊園聊天,一聊就是一整個下午。
哈維非常適應和布魯斯聊天,解答各種問題,于是,看到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沒有表現出驚訝,而是熟門熟路的坐到了他身旁,拍著他的肩膀說:
“我知道,你想要體察民情,知道哥譚人到底是怎么活著的,于是,你來到了這里,在這里體驗了一個多月,然后發現,這事比你想象的要難的多。”
“這里的人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壞,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縱容罪犯的不一定是邪惡,打擊罪犯的也不一定是正義,到底是先論跡還是先論心……這些問題你都想不明白。”
“你發現,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復雜的多,而你之前所設想過的所有辦法,都不能解決這些問題。”
“于是你覺得,曾經的你幼稚可笑,蹉跎了太多時間,你曾經的那些不理解和憤恨,看起來毫無意義,而接下來,你也不知道該怎么做……·
哈維伸手攬住了布魯斯,發現他的身體很冷,就好像沒有任何一點溫度一樣,他說:”告訴我,你是這樣覺得的嗎?布魯斯?”
“我只是突然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布魯斯回答道,他的語氣總是非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呆板,這也是木僵狀態的一種表現。
“你知道嗎?在這一個月里,我經歷了很多事,我不是為這些壞事而感覺到沮喪,只是我發現,每當我覺得生活好起來了的時候,就會有一些不那么致命,但依舊會讓我落入低谷的壞事出現。·
“這些壞事不是我的錯,但不在我的控制之中,我始終處于一種被動的情況里,什么也控制不了。”
“我避免了非常多的陷阱,自認為沒有做錯任何一個選擇,但一切都無可遏制的向下滑落。”
“但更可怕的是,我發現,我已經做的夠好了,我沒有陷入很多的陷阱,比如真的把那些毒品當成藥、有了固定收入之后去揮霍、陷入賭博的深淵背上賭債,、借高利貸卻無法償還、和黑幫正面沖突受傷……”
“這些我都沒有做,我完美的避開了這些現象,但那只是因為,我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比普通人有更多的見識,生活在這里的人,真的能逃過這一個又一個陷阱嗎?”
“我有之前賽琳娜留給我的房子,有她沒有帶走的幾十美元,有一身肌肉和強壯的外表,還有之前的生活積攢下來的脂肪和熱量,但普通人有什么呢?”
“別說錢和房子以及肌肉了,他們可能生下來有毒癮,生下來有賭債,生下來就欠了黑幫錢。”
“在我以為自己觸底的時候,我設想到了更多可怕的可能,然后我意識到……”
布魯斯停頓了一下,露出了一個非常僵硬的笑容,然后說:”其實只需要糟糕的一天,普通人就會徹底失去一切。”
“不,甚至不需要一整天,可能是天氣不好,不能出去干活,可能是通勤過程中修路,可能是吃壞了東西拉肚子,只需要短短幾分鐘或者幾個小時,一切就都無可挽回了。”
“哈維……哈維……”布魯斯有些怔怔的的叫著自己朋友的名字,他說:”你不覺得這一切非常可怕嗎?”
“在短短的幾分鐘里,你的人生就無可遏止地滑向深淵,而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什么也做不到,這是這里所有人的日常……”
哈維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在感到害怕嗎?布魯斯,我感覺到你在恐懼,但你其實不是這里的人,你不屬于這里,你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而……”
“正因如此,我才感覺到恐懼。”布魯斯有些僵硬的說:”我要怎么做,才能出現在每個人的這幾分鐘當中,讓他們不要向下滑落,而只要錯過一個,這個世界上就會多一個瘋狂的罪犯。”
哈維低了一下頭,看著自己皮鞋上的倒影,他說:”很早之前,我就和你說過,這條路不是一定要走到終點,才有意義。”
“你走了多遠,走的多快,不會因為你是什么時候放棄的而改變。”哈維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說:”如果你覺得以前你做的太少,那就去多做一點,但別為自己做不完感覺到害怕,也別為此感覺到痛苦……”
哈維拍了一下布魯斯的手臂說:”我也曾像你這樣痛苦過,是因為那個時候,我發現,法律其實并不能讓每一個人都得到公正的審判,它并不是萬能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一種制度、一種社會存在,是完美無缺的,如果你已經肉眼可見的看到了這條路的漫長,你要做的決定是走還是放棄,而不是要走多遠。”
哈維看向布魯斯,而布魯斯一直沉默著,這個時候,街道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輛車,哈維瞇起眼睛,他發現,他好像在韋恩莊園的車庫當中見過這輛車子。
而當遠光燈關掉之后,哈維在駕駛座上看到了阿爾弗雷德的臉。
站在一旁的戈登給哈維使了個眼色,他開口說:“我們還有工作要做,就先離開了,你的管家來接你了,跟他回去吧。”
“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的。”
戈登的話音落下之后,哥譚又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飄到布魯斯的頭頂,他又開始發抖,但并不是冷的發抖,他已經感覺不到冷了。
他感覺到自己很熱,非常亢奮,一種從來沒有的高興的情緒在他胸口中激蕩。
當阿爾弗雷德拿著的雨傘的陰影,覆蓋到他頭頂的時候,他稍微冷靜了下來,阿爾弗雷德看著他的狀態和臉上的傷口,什么也沒說,他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老爺,我們回去吧,愛莎和迪克在等您。”
就在這時,布魯斯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看向阿爾弗雷德問:”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一種完美的制度嗎?”
阿爾弗雷德站在原地,他與布魯斯之間隔著一條雨水構成的水流,水流的表面,反射著他們兩個的臉,一邊十分蒼老,但精神奕奕,一邊非常年輕,但卻無比憔悴,
“是的,老爺,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種完美的制度。”阿爾弗雷德回答道,布魯斯沒在這個回答里聽到任何猶豫,這不是一個思考過后的答桉,更像一個人盡皆知的常識。
阿爾弗雷德轉頭,看向這條小巷的盡頭,那里的霓虹燈光照耀在水洼上,讓小小的水坑變得比大海還要絢爛多彩,他開口說: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制度,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人都是會變的。”
阿爾弗雷德垂下眼簾,看著布魯斯說:“但也同樣,很多不完美的人,想要創造出一個完美的制度,他們覺得自己成功了,而后來的人,覺得自己不需要再努力了,只要按照這個規則運行下去一切就會如他們所愿,于是……”
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布魯斯卻開口說:“你希望我回去嗎?阿爾弗來德?”
布魯斯以為他會立刻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桉,但沒想到,阿爾弗雷德停頓了一下之后說:
“老爺,我希望能帶著您的靈魂一起離開這,而不是只帶走一個軀殼,如果你想留在這尋找答桉的話,那就拿上這把傘吧,別再感冒了。”
阿爾弗來德把傘遞給了布魯斯,布魯斯抬頭看著他,并沒有第一時間的伸手去接,他看了好一會,才說:“你不想對我說些什么嗎?”
“您想聽什么?”
“你沒有一些解決方案要給我嗎?”布魯斯問道,他沒有把話說的太直白,但阿爾弗雷德依舊聽懂了,他說:”您不是早就看過馬克思主義相關的書了嗎?”
“如果您真的信仰它,想走這條道路,那您現在就不會在這找答桉了。”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說:“馬克思主義者不是傳教士,沒有人會走在大街上遞給你一本書,讓您了解一下這其中的內容。”
阿爾弗雷德的語氣雖然很尊敬,但話卻很直白,他說:”您在向我尋求一條捷徑,但其實這并不是捷徑,并不是了解了某種主義,就能得到一切問題的答桉,擺脫一切痛苦,埋頭往前走。”
“這種行為與馬克思主義背道而馳,更像是神學,這里沒有任何捷徑,也沒有任何唯一答桉。”
“相反的,在您了解、學習、解構這種主義的過程中,類似的痛苦會更多。”阿爾弗雷德又補充了一句:“就像寫論文一樣。”
最終,阿爾弗雷德還是離開了,布魯斯拿著他的雨傘坐在路邊,亢奮的狀態減弱了一些之后,他不再那么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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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種荒唐又滑稽的感覺依舊圍繞著他,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笑出聲。
阿爾弗雷德回到韋恩莊園之后,并沒有立刻休息,他拿起了電話,打給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是瑪姬小姐嗎?我是韋恩莊園的管家阿爾弗雷德,賽琳娜小姐曾留過您的電話……”
“是的,我希望您幫我聯系一下賽琳娜小姐,我現在沒有她的聯系方式……”
“布魯斯的狀態非常不好,他可能患上了某種創傷應激障礙,我們現在無法制止他的亢奮行為,但賽琳娜小姐或許可以……”
“沒錯,我知道,他們曾經發生過一些矛盾,但我覺得有必要告知她一下,以防出現某些事之后,他們兩個都覺得后悔。”
“好的,我會等您消息的,謝謝。”
公寓中的瑪姬掛斷了電話,嘆了口氣。
她就知道,布魯斯的貧民窟之旅不會順利的,但她沒想到的是,后果會這么嚴重。
布魯斯·韋恩的精神出了問題,影響的可不只是他一個人,瑪姬雖然沒讀過書,但在身體如此虛弱的情況下,還能在貧民窟生活下去,她是頗有處世智慧的。
她的確為好姐妹打抱不平,覺得布魯斯這段時間太冷落賽琳娜了,但她也知道,如果她真不把這事告訴賽琳娜,以后出了什么問題,賽琳娜可能會怨恨她,畢竟,她也能看得出來,他們兩個當斷不斷,互相仍有感情。
最后,瑪姬還是撥通了賽琳娜的電話,而就如她所料的一樣,本來已經混進劇組。得到了一個角色的賽琳娜,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火燒屁股一樣的就要趕回哥譚。
而在阿爾弗雷德和哈爾開著蝙蝠戰機,把她接回來之后,賽琳娜第一時間找到了布魯斯。
然后給了他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