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莊園的會客室當中,安琪拉略顯焦躁的踱步,布魯斯還什么都沒問,這位女警官就語如連珠般的說: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席勒曾經救過我,在我被惡魔困擾的時候,他幫我驅逐了惡魔,還淡化了那些可怕的記憶,在那之后,我又因兇殺案而心里崩潰的時候,也曾治療和安慰過我。”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幫他是有什么目的,我只是想回報他的恩情。”
安琪拉站在原地,雙手叉腰,嘆了口氣說:“只能說我運氣好,剛進入聯邦調查局兩個月,就被調到了人手不足的刑偵小組,還因為我足夠知名的履歷,而擔任了重要職位。”
“昨天下午,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也就是席勒·羅德里格斯,并聽說,他被他的學生指控,于是,我隱瞞了他曾經治療過我的事實,避開了隔離程序,參加到了調查當中。”
“我之所以會這么做,不是為了妨礙司法公正,恰恰是為了保證公正。”
布魯斯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放下手里的外套,看向安琪拉說:“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讓這起案子公正?”
安琪拉猶豫了一下,她表現的有些不信任布魯斯,但布魯斯能夠理解,于是他開口說道:“你應該明白,韋恩集團能做到很多事,而你也不必擔心,我是否是真心實意想幫助席勒。”
“不論如何,他是我的大學教授,我們在學術界的名譽息息相關,在這一點上,我們有共同利益。”
果然,安琪拉被打動了,布魯斯伸手指了一下他對面的沙發,安琪拉走過來坐下,并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開口說道:
“你知道,席勒曾經接受過間諜罪的指控,雖然最終多方角力之下,他沒有受到審判,但有很多人在盯著他,也有很多人認為,如果他繼續保持如此高的聲譽,那么,如果有一天他做出了某些不利于局勢的選擇,可能會更為凸顯某些機構辦事不力。”
安琪拉說的很隱晦,但布魯斯立刻就明白了,上次聯邦調查局就已經逮捕過席勒了,只是后來,哥譚災難爆發,美國擔心自己的國際聲譽因此災難受到影響,不敢徹查。
如果他們繼續審判席勒,而席勒在法庭上說出些什么,那遠東的笑聲又要震耳欲聾了。
一般來講,這種事的處理方法,到最后都會是背后身中八槍自殺,但一來,席勒待在哥譚,想這么處理有些難度,二來,聯邦調查局也知道,席勒不是省油的燈,萬一被他抓住了把柄,就更沒臉了。
這些執法機構當然會希望,席勒不要再有這么大的影響力和話語權,如果他能身敗名裂、聲名掃地,那他再說出些什么,也就不會有人信了。
“我不太清楚,是否有人組織了這次陰謀,還是他們借題發揮,但非常明顯的是,有人想要影響評估結果。”安琪拉捂住了臉,她的語氣中透露著深深的無奈。
“我發誓,我說‘如實’這個詞的時候,牙都快咬碎了,可這位教授還真如實回答了。”安琪拉激動的已經有點破音了。
她看了一眼布魯斯,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腰,然后把一根錄音筆扔在了桌子上,并說:“好在,那幫不出外勤的探員沒什么反偵查經驗,你自己聽吧。”
布魯斯看了一眼那只錄音筆,又看了一眼安琪拉,他身體前傾,伸出手臂,拿過錄音筆開始播放:
“……如果,我對其中一個學生投以過多的注意力,而忽視其他人……”
“……被我刻意注意的學生沒有什么主觀能動性,不推不動,推也不動,即使我恨不得把知識點塞到他的腦子里,他也完全不往心里去……”
“……不應當把這些投射到特殊學生身上的嫉妒和仇恨,當成是單純的個人行為,也應當理解為教育失敗……”
“……不光要為受到格外喜愛的學生所遭到的霸凌負責,也必須為因這種不公而產生負面情緒,顯得像是惡人的學生負責……”
布魯斯捂住了眼睛說:“羅曼和托馬斯,完全就是精神病,他們兩個針對席勒,與席勒是否對其他人投以了過多的注意力,沒有任何關系。”
“有哪個校園霸凌的人會把自己整容成被霸凌者?有哪個校園霸凌的人會天天想著在哥譚上空兜風???”
安琪拉顯得有些不解,于是,布魯斯簡單的給她解釋了一下托馬斯、羅曼和他之間的關系,女警官越聽眉頭皺的越緊,她瞇著眼睛看著布魯斯說:
“所以,這兩個人其實是因為嫉妒你,想要奪走你擁有的東西,才去針對席勒?而席勒卻把這歸結為自己的教育失敗?”
布魯斯把眼睛撇向了一旁,他說:“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
“席勒的狀態很不好。”安琪拉不停的用手攥著杯子,她說:“你也聽出來了,他并不想為自己辯護。”
“我知道、我知道,有錯就該承認,應該積極反思,并做得更好,而不是去逃避,作為一名常常身處高位的老師,能夠反思自己并承認自己的錯誤,是非常難得的。”
“可勇于承認,也該挑選一個合適的時機,他現在勇于承認,不就是給那群想要把他拉入深淵的人機會嗎?”
安琪拉顯得非常無奈,她靠在椅背上快速的搖了搖頭說:“從公正的角度來講,我不應該袒護他,但這本來就是一場不公正的審判,他本應該更積極地利用他的專業知識保護自己,但他好像要放棄抵抗了。”
“我不覺得他會進監獄,就算進監獄,在哥譚的監獄,他也和在外面沒有區別,但如果不公正的結果真的被公布,并寫入了大眾的認知,他就再也別想發表任何成果,或者當老師了。”
“我不知道你能否看出來,他真的很看重他的教育事業,他真心在為自己老師的身份而驕傲,在用心的教書育人,就算有些錯誤,可誰又能不犯錯呢?”
安琪拉一直念念叨叨的說著,似乎是生怕布魯斯不理解,她與布魯斯的交集不多,因此也不知道布魯斯和席勒的關系,只以為布魯斯是個普通學生。
她會來找布魯斯,就是想到,韋恩集團的主人可能不會接受自己名譽受損,所以才想來尋求幫助,可她即使不說,布魯斯也比她更急。
如果說,黑面具羅曼可能是因為天生的情感缺失和后天的家庭教育的原因變得有些極端,主要的錯誤在他父親,那托馬斯真的就是純精神病人。
據布魯斯了解,托馬斯的父母埃利奧特夫婦,人緣相當不錯,為人也比較溫和,對于孩子的教育,不說多么出色,但也沒有大錯。
但托馬斯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瘋狂的迷戀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甚至謀殺了自己的父母,要把自己整容成他的樣子,報復蝙蝠俠失敗,就開始報復社會。
這種程度的極端,不是某個大學老師是否關注他能改變的,倒不如說,還好席勒沒關注他,萬一席勒提前發現,哥譚大學里有這么一個變態,那他可能就不是進牢,而是進鍋了。
想到這里,布魯斯簡直是怒從心頭起,這兩個人壞也就算了,畢竟哥譚的壞人不少,可最讓人生氣的是,他們兩個蠢,被別人煽動和利用了都不知道,簡直是給哥譚人丟臉。
沒錯,布魯斯認為,羅曼和托馬斯很有可能是受到了某些人的鼓動,畢竟,就憑之前他們去席勒辦公室連環滑鏟的腦子,是不會想到利用自己的學生身份去指控席勒的,去從他最在意的教育事業方面打擊他的。
而同時,布魯斯也清楚,之前維克多說的是對的,他和席勒是互相傷害,席勒導致他對自己的情感控制能力產生了質疑,他也帶給了席勒不小的挫敗感,
投以這么多關注度整整四年,到最后,還是撈不動,這對任何一個老師來說,都是極大的打擊,更何況,全世界都知道蝙蝠俠智商超群,那他學不會,是誰的問題?
也就是說,每一次蝙蝠俠在心理學上未能取得應該取得的成果,席勒可能都會想到他的智商有多高,從而對自己的教學方式產生質疑。
布魯斯也反思了一下上一場考試,他失利的原因。
他覺得,主要原因可能是,之前他利用新的思路對付了一連串罪犯都很順利,于是就有些志得意滿了。
或者說,他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心理學這條捷徑,過于關注對方情緒的變化,而削弱了他以前引以為傲的觀察力和懷疑一切的思路,否則不至于連誰會打電話給哥譚警察提供線索,這種離譜的事實,都沒有懷疑過。
正常來講,他必須在關注他人情感和關注事實證據兩者之間,找到一個平衡,才能使這兩條路相輔相成,為他提供最大的幫助。
反過來說,如他之前一樣,過于關注法律情境下的事實證據,何過于陷入關注他人情感和言語破綻,都是有失偏頗的。
布魯斯的學習和反思能力強的離譜,不到一天時間里,他就已經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并且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但問題是,他的老師好像打算擺爛了。
布魯斯毫不懷疑,為了不教他而去坐牢這種事,席勒絕對干得出來,而且他更加懷疑,席勒現在正打算這么干。
布魯斯猶豫了一下,看向安琪拉,還沒等他開口問,安琪拉直接回答道:“不可能,他們盯他很緊,我接觸不到他,接觸到了,也說服不了他。”
“布魯斯,你為什么不想想,我曾經是他的病人,要是我能說服得了他,那我當初是怎么被他治好的呢?”
兩人對視,相顧無言。
“現在的問題在于,羅曼和托馬斯其實并不是因為席勒不公平才去指控他,而是受到了他人煽動,我想,席勒能明白這件事,而他之所以沒辯駁,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做的確實不夠好。”安琪拉開口分析道。
“如果他要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那也應該付出相等的代價,而不是被一群別有用心的人,增添額外的代價,從而毀掉他的職業生涯。”
“我不覺得,他會沒察覺到,有人想讓他付出更多的代價,我現在不明白的是,他為什么不介意?這種事應該沒人會不介意吧?”安琪拉有些疑惑的說。
布魯斯輕輕咳嗽了一聲說:“可能是他覺得,比起坐牢,繼續當老師,更令他痛苦。”
“為什么?他不是挺熱愛自己的教師事業嗎?”
布魯斯抿著嘴,抬頭看向安琪拉說。
“他口中的那個,被他投以了過多的關注,用心教導、格外偏愛的學生,是我。
安琪拉緩緩地瞪大了眼睛,她盯著布魯斯的臉,盯了足足幾十秒,才開口說:
“……怪不得他想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