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畢宿五星系遺留下來的神秘坐標,來到了這個宇宙,我原以為等待著我的,是某些兇惡的難以對付的魔神,但事情的發展遠遠超乎了我的預料。”
盤腿坐在蒲團上,古一微微合上眼睛,仿佛睡著了一樣,可對面正在喝茶的幾人都從她的語調當中聽出了一絲痛苦。
“我遭到了襲擊。”古一說,然后她將目光放在了對面的幾個年輕人身上,她不需要開口,其他幾人就明白她遭到了怎樣的襲擊,就如他們曾遭受過的那種一樣。
可是古一看起來很完好,徐尚氣在心里想,他舌頭切面的傷口已經不痛了,他甚至還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口腔當中的傷口愈合的是最快的。
“我知道,你們在想,我為何沒如你們一樣遭到嚴重的器官傷害?”古一輕輕搖了搖頭說:“我已經活了很久,幾乎到達壽命的盡頭,而多出來的那些歲月并非癡長,在與魔法打交道的日子里,我早已將自己的心境磨練至圓滿。”
“我有能力解答自己的一切問題,對我所處的環境和所遭遇的事,都能拿出一種我自己能接受的看法,不論處于怎樣的意外當中,恐懼從來都不是我的主旋律。”
古一輕輕往旁邊歪了一下頭,就像并沒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給這些年輕人帶來了多大的震撼一樣,她依舊目光柔和,語調輕柔。
“在我年輕時,也有過一段迷茫的歲月,但事實證明,只要你活得夠久,總能給每一個你關心的問題找出一個合適的答案。”
徐尚氣用手指指尖蘸著茶水說:“所以,我們應該追求長生嗎?”
古一搖了搖頭說:“毫無力量的長生沒有意義,我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我足夠能打。”
幾人對這個答案都感到有些無語,而古一卻接著拋出了她真正想說的話:“在獲得了力量和壽命后,我便有了無窮無盡的安逸時光去探索我自己,這將是一個必要的過程,也是我完好的坐在這里與你們談話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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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要意志力足夠強大,就能免疫這些傷害嗎?”旺達問道。
“不,再強大的意志力也無法抵擋無孔不入的黑暗侵染,我必須心境圓滿、無欲無求,也無愧疚,不會心虛、不會猶豫,自然也就不會畏懼。”
在場的所有人當中,只有徐尚氣略微的理解了古一那些晦澀詞匯當中的意境,這更偏向于東方哲學,就好像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也像是佛學當中講究的“大圓滿”與“空”。
徐尚氣的眼神落在了古一臉上和頭頂的黑色花紋上,那東西看起來就不是很友善,與古一所說的抵抗了入侵的事實并不相符,他甚至有點懷疑這位法師是否真的能了解自己所有的狀態,還是說也像他們一樣,被某種東西蒙蔽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徐尚氣的眼神,古一露出了一個微笑,并說:“你們肯定又想問,既然如此,我又為何會落得如今的境地?”
“相信你們已經看出來了,我的狀態并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岌岌可危,我被困在了這個宇宙當中不能離開,恐怕還需要你們幫我。”
“你遭遇了什么?”旺達身體前傾,有些擔心的問。
在看到古一尚算良好的狀態的時候,她還存有一些僥幸心理,想著或許這位強大的至尊法師能夠幫他們回家,但是果然事情沒有如她預料一般發展,古一恐怕并不如她外在表現那么自如。
古一輕輕嘆了口氣,并說:
“多年以來,我鍛煉出的完滿的心境,的確讓我抵御了一次又一次黑暗的侵襲,我在這里已經停留超過40天了。”
話音剛落,驚嘆聲便響起,所有能發出聲音的人都發出了一聲驚呼,對于在這里只經歷了短短兩個夜晚的幾人來說,40是一個無法想象的數字。
在這短短兩夜之間,幾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自己重要的器官,經歷了瘋狂和疼痛的折磨,并且沒有任何人有信心能夠度過下一個夜晚,但這位看似溫柔的法師卻在這里一個人堅持了40天,那么她狀態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事實上,前29天我幾乎毫發無傷。”古一眨了眨眼睛說:“地面上的怪物對我無法造成傷害,夜間侵襲的那種古怪又混亂的瘋狂,于我而言,也不過一場轉瞬即逝的風暴,就算再瘋狂,只要我能堅守本心,它們總會過去。”
“可一切在第29天的晚上改變了……我之前某種行動帶來的后果,破壞了我原本完滿的心境,我的心防之上出現了一道裂隙,從此以后,低語聲便從那道縫隙中不斷傳來。”
“它們越來越近了。”古一的語調依舊平靜,仿佛在說著一件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可這短短一句話,卻讓對面的幾人汗毛倒豎,如被潑了一盆冷水。
“它們的觸須已經擠進了裂縫,我的眼睛和大腦都注意到了它們的存在,于是便有了你們看到的這些花紋,或許要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從中誕生。”
“它們到底是什么?”旺達語調顫抖的問道。
“它們是群星,它們也是舊日……群星歸位之日,舊日重臨之時。”古一的語調越來越輕,她重復著這句她曾反復聽到過的話,然后說:“群星已經歸位了。”
“那我們、那我們要、我們要怎么對付它們?我們甚至都看不到它們。”旺達有些崩潰的說。
而賈維斯卻注意到了一個關鍵點,他看著古一的眼睛問道:“是什么讓你的心境產生了破綻?”
眾人安靜下來,都在等一個答案,在他們看來,既然已能獨自在黑暗中堅持這么多天,那就沒道理會突然被攻破心房,那么古一到底遭遇到了什么?是什么讓這位強大無比的法師被困于此?
“愧疚。”
這個答案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愧疚……”旺達輕聲念叨,她在舌尖品讀了一下這個單詞,但卻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你們應該是追尋著怪物的腳步來到這里的吧?”古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問道,幾人點了點頭,古一又接著說:
“是我把紐約市當中幾乎所有的怪物引到了這里,并消滅了它們。”
然后古一輕輕閉上了眼睛,說:
“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們全部的真相,因為即使把它們復述出來,也會讓我的心防完全碎裂,而這里顯然沒有能夠修補它的人。”
“一直以來,比死亡更不能讓我接受的是失控,如果這一天注定到來,我會毅然決然的選擇前者。”
“不。”賈維斯本能的說。
“別擔心,孩子們。”古一又放緩了語調,并說:“這只是一個假設而已,距離那一天還很遠,自我游歷歸來以后,我便認識到了漫長壽命的重要性,所以我正在嘗試努力挽救自己,而希望正在于你們。”
屋內短暫又漫長的安靜了一瞬間,旺達平靜了下來,她抬起空洞的雙眼,看向古一問:“你希望我們去做什么?你覺得我們還能做到什么?”
“不必感到悲觀,孩子們。”古一的嘴角輕輕的揚起來,語調顯得很輕快,就仿佛是那種夏令營當中最常見的提醒小朋友們拿好東西的老師一樣,用一種略顯幼稚的夸張語調問道:
“你們誰有園藝技能嗎?”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搖了搖頭,萊利輕輕嘆了口氣,盡可能簡短的說:“我連仙人掌都能養死,別指望我了。”
“那么或許你們沒有了解到,在扦插技術中,有些園丁會故意在植物的身上制造傷口,但目的不是殺死它們,而是激發再生現象,讓它們擁有更頑強的生命力,來讓它們更好的適應這個世界。”
“完全沒聽懂。”旺達搖了搖頭說。
其他幾人的感受也與她一樣,古一真的是那種最為傳統的法師,任何事都要用復雜的隱喻和曲折的暗喻來表達,仿佛不夾雜一點常人難以理解的神秘學詞匯就不會說話一樣。
茶過幾巡,古一緩緩站了起來,雙手放在身前對幾人說:“天就快黑了,恐怕你們必須離開了。”
“在這個宇宙當中停留的越久,所遭遇的襲擊便會越瘋狂,我不能確定你們留在我身邊,是否會遭到同樣等級的攻擊,如果真是那樣,你們不可能活下來。”
“所以,你們應該回到紐約市當中,在可抵御的襲擊徹底吞沒你們的心之前,找到你們想找的東西。”
“我們到底要找什么?”
“舊日重臨的真相、離開這里的辦法,或僅僅只是……活下去的方法。”
從寺廟當中離開后,幾人各懷心事,旺達卻吐出了一口氣,女巫小姐顯得平靜了很多,而其他幾人也都對她的這種狀態感覺到驚異。
“只要有個目標就好。”旺達輕輕搖了搖頭說:“況且這里的確有很多古怪的事兒等著我們去調查,不是嗎?”
忽然,一陣風聲從他們背后傳來,所有人停住腳步并轉頭,便看到巨大的寺廟在魔法力量之中逐漸隱沒,緩緩消失不見,仿佛他們剛剛的經歷只是一場夢。
“等等,夢?”徐尚氣忽然愣了一下,他停住了腳步,落在了隊伍的最后,走在前面的幾人發現他不動了,便都轉頭看向他。
徐尚氣去草地旁邊的灌木里折了一根樹枝,草地邊緣的土地上寫了一行字。
“到目前為止,你們有誰做過夢嗎?”
萊利和賈維斯對視了一眼,賈維斯搖了搖頭說:“我們甚至沒時間睡一覺,又哪來的時間做夢呢?”
“那么今晚我們可以試試。”徐尚氣寫道。
“這有什么意義?”旺達問道。
“為什么是晚上?”徐尚氣飛快地寫道:“為什么那些東西只在晚上出現?有什么意義?”
幾人的臉色迅速凝重了起來,旺達腳步飛快的奔向路邊的車,然后說:“我們找個地方住下,然后看看夜晚到底有什么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