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埃迪就看見,席勒把四個手指放在了四個小雨傘里面,開始不斷的活動那個折紙玩具。看著這個折紙玩具的形狀,埃迪停頓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在心里對毒液說:“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還問過你,神盾局雇傭的那個心理醫生,為什么沒雨也要拿傘?”毒液回憶了一下,然后說:“那難道不是因為神盾局的煙霧報警器經常失靈嗎?”埃迪摸著下巴說:“或許也有一定的原因……”“但是之前,在特殊兒童教育機構里,他們的老師對我說,面對感統訓練效果不太好的孤獨癥兒童,他們往往會采取一種特殊的方法,幫他建立精神支柱,那就是給他一個熟識物品。”“具體的原理我不太懂,但好像就是說,讓孤獨癥兒童把安全感建立在某個物品上,只要他得到這個物品,就能感覺到心靈放松,降低他失控的概率。”“而一系列的實驗證明,在持有熟識物品的時候,這些孩子與老師的溝通效率,和情感表達效率,都有所提升。”“而只要在他持有熟識物品的時候,對他進行訓練和治療,效果會成倍提升,當他逐漸走出自閉世界的時候,也就能逐漸擺脫對于物品的依賴,從而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當中。”埃迪身為一個優秀記者,記憶力其實非常強,他皺著眉,復述當時老師對他說過的話:“……令人感到非常神奇的是,這些無知無覺,就好像與我們不在一個世界的孩子們,也經常會做出叩響這個世界門扉的舉動,就像在對我們求救。”“有很多孩子,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熟識物品,就像推開了一扇讓我們接觸他們的門。”“他們主動向我們伸出了手,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握住他們的手,領他們來到一個全新的、精彩的世界。”毒液也沉寂了下去,似乎是他從其他宿主那里繼承的感性的部分,開始發揮作用,他開口說:“或許真的是這樣呢?或許他們真的有一個我們所不知道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他們是正常人,過著自己的生活……”“而有一天,他們遇到了一扇門,于是就好奇的敲響了門,也就遇到了我們……”埃迪看向席勒手中的折紙玩具,他說:“雨傘就是席勒的熟識物品,不,或許這個東西才是,雨傘只是有點像它而已。”埃迪湊近了一點,觀察著那個折紙玩具說:“我沒見過這種折紙的方法,我小時候,我爸爸會教我疊兔子或青蛙,但疊的最多的還是紙飛機,我們會比誰扔出去的更遠。”埃迪盯著席勒頗有規律的動作說:“這個折紙玩具的可動性,顯然比青蛙或者兔子要高多了,玩法也很奇特,看起來很有規律。”“我記得,特殊學校的老師告訴過我,重復而有規律的運動,會更受孤獨癥兒童的喜愛。”“老師們領著這些孩子做的最多的運動,就是邁步蹲,也就是邁一步,蹲一下,再邁一步,再蹲一下……”“有些孩子不但能堅持繞著操場走完一圈,甚至每一步的步距蹲下的幅度,都完全一致,他們天賦異稟……”埃迪又抬眼看向席勒,說:“……他也一樣。”“那我們怎么辦?就看著他在這玩?……嘿,我說,要不你也找張紙,我看這東西挺好玩的。”毒液在埃迪的腦子里說。”別鬧了,我們現在得想想,怎么幫幫席勒醫生,我聽說他是個很好的醫生……”席勒就站在原地,不斷的用雙手開合東西南北,雖然,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但能夠觀察到的是,他手臂的顫抖減輕了,呼吸頻率也略微恢復了一些。身為記者,埃迪的觀察能力也很強,能夠敏銳地感覺到被采訪對象情緒的變化,進而采取不同的策略,來逼問出他想要的答桉。發現席勒的情況有所好轉,埃迪并沒有去動他手里的玩具,而是伸出一只手抓著席勒的衣角慢慢牽引著他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對,來這,席勒,來這……往這邊走……”席勒的注意力只放在了折紙玩具上,亦步亦趨的跟著埃迪走到沙發上坐下。然后,席勒就在那里玩了三個小時的折紙玩具,而越過他的身影往后看,一會是埃迪拿著臟衣籃收拾衣服走過來,一會又是毒液推著拖把走過去,一會是毒液用粘液拽著埃迪的脖子走過來,一會是埃迪拽著一大團粘液走過去。夜幕降臨之后,房間內顯得更為安靜,席勒的動作變得慢了一些,他開始頻繁地用手摸眼睛,不停的吸氣。做完了家務的埃迪,走到沙發對面坐下,然后說:“你餓了嗎?我叫了一份外賣……”剛說到這的時候,門鈴就響了,“叮冬”一聲傳來的時候,埃迪能明顯的感覺到,席勒抖了一下。他立刻伸出手安撫席勒,然后緩緩邁步,橫著挪到門口,去把外賣拿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席勒開始拆解折紙玩具,直到把他們恢復成一張糖紙,然后放進了褲子的口袋里。吃飯的時候,席勒就好像忽然恢復正常的一樣,他看向埃迪文:“你為什么沒有搬回曼哈頓?還留在這里,你應該不缺錢了吧?”埃迪一邊打開自己的那份中華炒面一邊說:“我辭職了,不打算再干主編的活了。”“為什么?”席勒問道。“的確,主編挺輕松的,工資又高,也沒有什么績效要求。”埃迪搖了搖頭說:“但那不是我想做的。”“我讀書的時候,夢想成為世界上最好的記者,可是進入職場才發現,記者不是什么揭露邪惡的正義使者,沒有爆點,沒有業績,就什么都不是。”埃迪大口吃面,有些含湖的說道:“在我成為知名記者的路上,我干了很多沒良心的事。”“我承認。我干這些,就是為了掙錢,也承認,我掙了很多黑心錢,但后來,在面對生命基金會的桉子的時候,我意識到,有些錢,我還是掙不了的。”“我沒想到,我的一時頭腦發熱,改變了我的一生,我遇上了這只黑色的寄生蟲,還有很多有趣的人……”埃迪的身體忽然抖了一下,一看就是毒液在和他搶奪身體的控制權。“我換了一份更清閑的工作,攢了不少錢,甚至因為給某些產業站臺,讓我攢下了紐約房子的首付。”“但生命基金會那種桉子,讓我意識到了一件事……”埃迪抹了一下嘴,喝了一口酒,然后說:“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時候,生命基金會抓流浪漢去做實驗……”“令我感到非常疑惑的是,這事居然沒有鬧大?這么多失蹤人口,居然沒有多少人察覺到他們失蹤了?!”埃迪搖了搖頭,就像是很無奈一樣,他說:“沒什么報紙關注這事,因為,這些流浪漢根本沒什么可拍的,這些街區是什么鬼樣子,大家都知道,其他街區的人看了只會覺得晦氣……”“當時,我因為沒錢,不得不搬來這里,但在這里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后,我發現,這里的新聞也挺有意思的。”“沒有那些高來高去的超級英雄,沒有宏大夢幻的科技發展,這里只有一堆和我一樣的俗人。”埃迪灌了一口冰啤酒,然后說:“因為手里還有不少存款,我辭掉了主編的工作,開始在這里,挖掘這些窮人社區的新聞。”埃迪露出了一個苦笑說:“我覺得,除非我自己開一家電視臺,否則,不會有人愿意接受這些新聞的,就當是我給自己找點樂子吧。”他話音落下,就發現。席勒已經把剩下的兩瓶冰啤酒全喝完了,埃迪聳了一下肩說:“好吧,醫生。沒想到你這么能喝,不過我沒點太多酒,華人餐廳的酒水太貴了,完全不劃算。”說完,埃迪開始收拾桌子上的外賣盒,一邊收拾他,一邊又談起了這里的情況,他說:“雖然以前,我偶爾也喜歡吃中餐,不過那都是去高檔餐廳,幾乎從來不會吃什么炒飯或者炒面。”“不過,在這里,華人餐廳的便宜食物受到了廣泛的歡迎,因為只有這群餐館的老板,敢在九點以后往窮人社區送餐,不怕那些游蕩在街上、隨時可能失控的隱君子,和可能入室搶劫的黑幫……他們要錢不要命。”“再加上,雖然他們酒水貴了點,但是主食都算是量大管飽,味道也不錯,而且不加奶酪的食物就算涼了,口味也還不錯,要是披薩是這個溫度的話,就沒法吃了。”埃迪拿出牙簽,剃了剃牙,然后熟練的把外賣盒子摞在一起,塞進袋子里,打了個死結,放在了門口的桌子上。“我可以在這里住多久?”席勒問道。“你想住多久都行。”埃迪完全不在意的說道:“反正,你比托爾強多了,托爾住在我隔壁的時候,毒液天天喊著他過敏,而你來了,毒液安靜多了。”剛說到這里的時候,埃迪就聽見,自己的門被“砰砰砰”的敲響了,他立刻露出了一個警惕的神色,走到門邊,在鞋柜的角落里摸出了一把手槍,側身倚門,往貓眼里看過去。看到貓眼里的那張臉,他愣了一下,隨后收起了手槍,打開了門,看著門外的金發男人說:“托爾,你怎么來了?”門外的托爾穿著一身人類的服裝,戴著手表,甚至還拎著幾個禮品袋子,他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說:“那個……嗯……埃迪,好久不見,就是……我能在你這里借住一段時間嗎?”埃迪還沒說話,毒液先從他的身體里竄了出來,一個黑色的腦袋從埃迪的背后探出來,咧著大嘴,對托爾說:“滾滾滾!這里不歡迎弱智!”可沒想到,托爾就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一樣,揚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禮品袋說:“是嗎?我要是走了的話,這份來自阿斯嘉德的特產甜品,就只能拿回去給女神們分了。”毒液的腦袋又緩緩的探了出來,盯著那個袋子說:“阿斯嘉德還有特產甜品?你們不是只有肉排和烤魚嗎?”托冷哼了一聲說:“狹隘!太狹隘了!”“阿斯嘉德歷史悠久,怎么會沒有獨特的甜品呢?……好吧,別拿這種眼神看著我,是挪威特產,蘋果派和糖漿餅干,我剛飛到挪威買的,你要是不吃,我可就走了。”托爾轉身想走,下一秒,黑色的粘液洶涌而出,一口吞掉了所有的禮品袋,托爾和埃迪同時驚呼出聲,而毒液打了個飽嗝說:“味道不錯……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