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賽琳娜的咆哮,布魯斯像是風暴中一顆搖搖欲墜的椰子樹,而這還沒完,賽琳娜憤怒地提高了語調說。
“瑪姬覺得我應該為了在應對你的時候更有底氣,所以接受我們用勞動換來的錢,但我會接受純粹是因為我想去剪頭發了而東區的理發店都很貴!”
“你覺得我是因為圖便宜或者童年拮據的情況才會去買39美分的曲奇,但我會買純粹是因為這個牌子的曲奇從餅干到里面的巧克力豆都非常甜,而甜點就是應該甜,而不是什么突出有機材料的本味導致它膻的像是廚師剛剛操了一頭山羊!”
“我反對你極端復雜化婚禮的流程,也不是因為我羞于和與我階級不一樣的人談話,或是因為不了解上流社會的禮儀擔心自己露餡,完全是因為我覺得穿著一套復合塑料袋在大太陽底下聊天幾個小時把自己熱到中暑真的很蠢!”
“我把那個該死的塔利亞·奧古的臉撓花,也不是因為我在觀念上支持你或者我有什么必須要捍衛的東西從而一定要對抗她,我他媽的只是覺得她突然冒出來很煩!!!”
“為什么他媽的人類就一定得有點什么他媽的復雜理由才能去做點他媽的什么事?!!我就不能是為了我自己舒服嗎?!!!”
“叮!”
廚房的烤爐傳來的提示聲打斷了賽琳娜的怒吼,她愣在原地看著布魯斯,而布魯斯轉身走到烤箱前,從烤箱當中端出了一個巨大的鐵盤,并把它放到了島臺上。
看到鐵盤上的東西,賽琳娜愣住了,那上面規則的擺放了幾排熱氣騰騰的,閃爍著油潤光澤的曲奇。
布魯斯的眼睛也在黑暗里反射著微光,他用戴著烤箱手套的手把一整盤的曲奇往賽琳娜的方向推,賽琳娜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面前的食物。
“我只是想說,生產GNE巧克力曲奇餅干的這家公司生產的所有食品都有相當驚人的配料表,而從我對曲奇渣的化驗結果來看,他們的生產部門非常忠實的添加了配料表上的每一個項目,并且附贈了一些小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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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你只是偶爾吃幾塊的話不會有什么危險,但你用78美分買回來的兩大包家庭裝當中有害物的含量,恐怕正徘徊在量變產生質變的危險線上。”
“所以我剛剛緊急學習了一下烘焙技術,并將它們的配料表進行了改良,把所有的有害物質去除或用無毒無害的物質替換,把所有食材換成了更健康的,但是我保證,味道絕對沒變。”
賽琳娜只是直愣愣的看著桌子上的曲奇,然后又抬眼看像布魯斯的眼睛,那里面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誠懇,甚至還有些猶豫和不自信。
“好吧,我確實是第一次做這種東西,但是我確定我添加的每一種材料都精細到了化學配比的級別,攪拌和混合時間按秒計算,烤制的溫度和火候絕對精確,不會難吃的,對吧?”
賽琳娜震驚的看著這盤曲奇,然后用一種荒謬的語氣說:“你拿那些昂貴的有機原材料,以你全世界最天才的化學配比的方式,用你那十二萬美金的烤爐,復制39美分一大包的窮鬼曲奇?!”
“這和原材料以及加工用具的價值無關,我承認工業流水線食品自有其獨特之處,在沒看到生產過程和具體配方的情況下,誰也不敢保證能夠完美復制。”
“即使你是蝙蝠俠?”
“我是你男朋友。”
賽琳娜和布魯斯都沉默著看著這盤曲奇,布魯斯坐在椅子上,他摸索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然后抬眼看著賽琳娜的眼睛說:“嘗一個?不可能比有毒更糟糕了吧?”
賽琳娜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捏起了一塊從造型到香味都和她買回來的曲奇別無二致的曲奇餅干,酥到像是一碰就散。
賽琳娜能夠看到那上面手壓的痕跡,她眼前出現了她離開之后,布魯斯獨自在廚房里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把曲奇捏成圓形的情景。
廉價餅干的一大特征就是絕不會在造型上多費心思,出料口是什么形狀曲奇就是什么形狀,賽琳娜毫不懷疑,如果布魯斯想的話,他可以把一塊曲奇捏成耶穌像,但他還是花了十二萬分的精力去盡可能的把它捏圓。
賽琳娜把曲奇送進了嘴里。
她沒有假做斯文的咬一小塊,而是直接張開嘴把整塊曲奇塞了進去,牙齒閉合嚼了第一下之后,一句臟話脫口而出。
然后她瞪圓了眼睛說:“你說的對,布魯斯,工業流水線食品就是他媽的狗屎!”
賽琳娜閉著眼睛,用手掌根部抵著額頭往后倒,發出了一聲略帶痛苦的呻吟,然后說:“你不能這樣,布魯斯,你不能告訴我有機食品也不是全都沒有味道的,甚至它們可能還會比臉盆蛋撻巨人炸雞甜餅干山奶酪瀑布更好吃!那會讓我以后吃垃圾食品的時候有罪惡感的!”
“我不是要阻止你吃垃圾食品。”布魯斯看著賽琳娜說:“但是它們當中絕大多數對于食物可以有的成分的構想太過大膽了,我甚至不會在毒藥里加那么多種原料。”
“我很抱歉,你的消化系統和免疫為此而面臨了二十多年的挑戰,但毫無疑問它很堅強,它保護了你,所以應該得到一個更好的待遇,真的。”
賽琳娜發現,布魯斯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會更藍,她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大叫,然后說:“別用這種闊佬腔調來跟我說話!報紙上說的沒錯,你比魔鬼更會操縱別人,你這個精神虐待狂!”
“我以為我會因為這盤曲奇得到更高的評價。”
“又來了又來了。”賽琳娜提高聲調,看著布魯斯眼神當中的委屈,她說:“雖然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但是我還是要說最后一遍,這招對我沒用,我永遠不會在雨天撿流浪狗!”
賽琳娜又抓起一塊曲奇塞進嘴里,就像要把自己的嘴堵住,她努力的咀嚼著嘴里的食物,卻發現它比她想的要更酥軟。
黃油曲奇都有些干,但布魯斯做出來的這些,塞進嘴里之后立刻就碎成了極小的顆粒,撒進唾液的河流當中的一瞬間,油香、面香和極端的甜味混合的美妙味道直接從鼻腔沖進大腦,直直的給了多巴胺分泌器官一記重拳。
賽琳娜用手捂住了眼睛,已無瑕再去思考自己現在的吃相,她知道她肯定又掉了很多曲奇渣,但是上帝啊,她都和魔鬼談戀愛了,違背誓言又怎么樣呢?
剛剛的戰斗消耗了賽琳娜不少的體力,腹中傳來的饑餓感提醒她補充碳水和糖分,所以她就像挖掘機一樣往嘴里填著食物,一塊接一塊,直到掃光半盤子的曲奇。
就在賽琳娜感覺自己的唾液消耗了不少,有些口干的時候,一杯略帶溫熱的牛奶放在了她面前,而牛奶與曲奇碰撞出的香味再度沖上大腦,賽琳娜咕咚咕咚的灌完了一杯的牛奶,
布魯斯剛要說話,賽琳娜就伸出了一只手,并說:“先聽我說,布魯斯,然后你再發表看法,好嗎?”
“首先,不相信窮人也能苦中作樂,某些時刻會有自己的幸福是你們有錢人的通病,因為你們或至少一部分的你們,本就是因幻想窮人痛苦而感到更加幸福的。”
“再者,你們也堅定的相信,窮人變成富人之后一定會以自己貧窮時的經歷為恥,任何提及這種過往的言論都會傷害他們那敏感的自尊心。”
“以及那從貧民窟帶出來的生活習慣可以被原諒,但要被抹消并提供更好的。”
“所以新聞里會經常說一個富豪對自己的伴侶表達愛意的方式,就是完全不介意她的貧窮出身,能忍受他與她并不相同的習慣。”
“每一個灰姑娘類型的浪漫愛情故事里,王子的絕大多數魅力一定來自于有錢卻不歧視窮人,又愿意出手闊綽的改變他們的某些習慣。”
“但是這種寬容和謙和,在我看起來非常可笑。”
“貧窮帶給人的印記是不可磨滅的,我會非常喜歡那種很甜的甜食,也是因為我小時候能吃到甜食的機會比較少,而且能吃到的甜食絕大多數都非常甜,這種經歷塑造了我的口味。”
“但是我他媽的不需要任何人來跟我說‘沒關系’、“情有可原’、‘我不介意’,你們到底在原諒些什么啊?”
賽琳娜攤開手說:“比指責莫須有的錯誤更令人惡心的是提前原諒它,因為這就好像在說,你確實有個錯誤,而我不但沒犯錯還比你寬容。”
“但貧窮不是我的錯誤,它只是我的出身和經歷而已,它是我的一部分,而我的任何部分都不需要任何人原諒。”
“介意那就滾邊呆著,如果非要和我在一起,那這他媽就是你該受的,不滿的時候也去罵自己眼瞎,少來煩我!”
布魯斯聽的很認真,他也沒有對此發表看法,只是伸手拿出一塊已經涼了的曲奇放進嘴里,然后在那一瞬間眉頭緊皺。
“這太甜了……抱歉。”
布魯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賽琳娜把手肘撐在桌子上,看著他說:“你看,我就永遠不會為我們對食品的喜好不同而道歉,因為我從不假設別人理解我,既然別人沒資格原諒我,那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不原諒別人。”
布魯斯走到水龍頭前接了一大杯水灌下去,才把那種可怕的甜味沖掉,他頗為懊惱的說:“我不是原諒你,我是敬佩你,親愛的,我就知道那500g的砂糖不對勁兒。”
賽琳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往嘴里塞了一塊曲奇,一邊嚼一邊說:“你甚至還沒有往巧克力豆里面放糖,我敢說這是這次復制唯一的缺陷。”
布魯斯使勁回味著那一口當中兩顆巧克力豆帶來的濃郁苦味,然后說:“我敢肯定這是唯一的優點,而且我現在非常擔心你的味覺是否正常,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甜的東西。”
“好啦,知道你喜歡吃沒味的有機食品了,但我很慶幸自己之前做了個對的決定,以回報你給我提供的美味食物。”
“其實你不用……”
“哦,別說那套你這么做是因為我值得,以及這是你表達愛意的方式與我無關之類的客套話,你絕對想聽聽這個好消息。”
布魯斯一邊擦嘴一邊看著她,喉嚨里傳來的因為糖分而緊繃的感覺還沒完全消退,因此一時說不出更多的情話。
然后賽琳那邊一臉得意的說。
“我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給了那個叫塔利亞的女人的眼睛一爪子,我很有干這事兒的心得,所以我確定,如果她不處理,她的雙眼會在十小時之內失明。”
“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了,而她在明天早上六點會有一場由聯邦調查局參與的聽證會,如果她缺席,這會被當成本世紀以來最大的桃色鬧劇,她不但沒法繼續指控你,還會被憤怒的聯邦調查局和期待落空的記者盯上。”
布魯斯轉頭看到賽琳娜直接翻過了島臺并坐在了邊緣,她伸手把布魯斯攬了過來,親吻他的頸側,布魯斯回吻她的額頭并問:“但我還是得問問,你去我的書房找什么書?”
“嗯……人類歷史起源什么的。”
“看這種書做什么?”
“因為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堅持要我穿的中世紀白色復合塑料袋到底有他媽的什么歷史奧秘……”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談談那個沒談攏的問題了?”
“當然,但塑料袋免談。”
“那么就魚尾婚紗,非常適合你……”
“也不怎么……哦,我再說一遍我不撿流浪狗!布魯斯!”
反pua秘訣:學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