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由客房改成的臨時辦公室當中,阿曼達·沃勒慌慌張張地放下了監聽耳機,一轉頭對著身后的下屬怒吼道:“趕緊通知應急保全部門,讓他們把這事兒壓下去!快點!”
被她吼的下屬一臉茫然,他沒有聽懂阿曼達的命令,于是本能的重復了一遍:“把什么事壓下去?”
“當然是布魯斯·韋恩和他那些奇怪的小癖好的事兒!現在馬上通知各大報社,讓他們的主編閉嘴!”
“可是……”
阿曼達像是忍不了了一樣,一把把耳機摔在了桌子上,轉頭看向另一名特工說:“局長呢?我要親自和他談談!”
她話音沒落,門砰的一聲就被撞開了,一名強壯的黑人特工攙扶著聯邦調查局的局長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阿曼達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趕忙迎了上去,局長栽進了沙發里,咬著牙罵道:“那個該死的布魯斯·韋恩,他想干什么?我會讓他明白他做得有多出格,以及會為他的魯莽行為付出怎樣的代價!”
“阿曼達,我們的老朋友索沃主編現在應該還是負責華盛頓郵報的時政版面吧,馬上去給他打電話,接下來的三天,華盛頓郵報將會全力報道布魯斯·韋恩虐待和性侵養子的事。”
阿曼達什么也沒說,長嘆了一口氣,走到了桌子上,拿起了耳機,而局長轉頭看她,臉上的表情頗為不滿。
阿曼達將錄音設備拎了過來,砰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局長看著她手里拎著的耳機面露詫異,把眼睛往上翻,看了阿曼達一眼之后,才不耐煩的接過來戴在耳朵上。
監聽耳機當中傳來的是酒店某個房間監聽的錄音,里面的聲音很大,聽起來就很暴躁,哪怕是隔著耳機,眾人也隱隱約約能聽到最后一句話回蕩在房間當中。
“相信我,到那個時候,我絕對會用我在哥譚底層看見的一切,讓這個國家的所有人下不來臺……”
局長的表情從最初的憤怒變成了茫然,變成了震驚,最后變得略帶恐慌。
他如同觸電一般,嗖的一下把耳機摘了下來,凸起的眼球像要從眼眶中射出來,手捏成拳放在嘴唇上,咳嗽了兩聲。
“他是杰森·托德?我是說那個看上去年齡更小一點的孩子。”
阿曼達坐到了局長對面,翹起了腿,點了點頭說:“是的,杰森·托德出生在哥譚最貧窮的社區,大約三歲的時候父母雙亡,成了一名哥譚的流浪兒,直到10歲左右被蝙蝠俠收養。”
局長又瞪圓了眼睛,他直直地看著阿曼達,確認道:“他4歲就沒了父母,在哥譚貧民窟獨立長大到10歲才被收養???”
阿曼達翻著白眼點了點頭。
“嗯……”局長拖了一個長音,雙手在面前翻了翻,又抿了一下嘴唇,用手捂了一下嘴,低了低頭,再抬頭看向阿曼達。
“我是說,我們有沒有可能只讓另一個孤兒參加訪談?我指的是那個叫做理查德·格雷森的小子,他的父母應該去世的比較晚吧?”
“呵。”阿曼達冷笑了一聲說:“那你要怎么對法官和陪審團解釋照片上的兩個受害者只出現了一個,另一個哪兒去了?”
“或許……或許……他病得很嚴重,醫生認為他的身體情況不適合出庭……”
阿曼達仰起頭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逐漸地張開手指說:“那么請問哪座醫院能夠保證蝙蝠俠的助手老老實實的躺在病床上,又有哪座法庭能夠攔得住能在哥譚打擊罪犯的青年英雄,保證他們不會在開庭的途中闖進來?”
局長站了起來,撩起了西裝的后擺,雙手叉腰開始在沙發側面踱步,他說:“或許我們可以為他申請精神鑒定,只要證明他的狀態不夠穩定,或許就能夠避免他……”
“你知道,我們沒有敢給任何哥譚人做精神鑒定的心理醫生。”阿曼達搖了搖頭說:“12年前用過這招,為了讓韋恩集團在哥譚大橋項目的維護上讓利妥協,我們派了一個心理專家團隊前去考察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經營情況,以確保那里沒有發生虐待病人的情況。”
“回來之后,專家們一致對那里交口稱贊,因為不久之后他們就入院了,我們再也沒有聽說過他們的消息。”
局長用雙手捏住了自己的太陽穴說:“哥譚有福利院,對吧?就算杰森·托德不是被布魯斯·韋恩從福利院收養的,但這個男孩至少去過那里,福利院與韋恩集團的不正當交易……”
“8年前用過這招了。”阿曼達嘆了口氣,把水杯拿過來給自己倒水并說:“一支探員小隊進入哥譚福利院取證,五個人死于黑幫械斗,三個人死于爆炸案,兩個被毀尸滅跡,只在下水道中找到了一些組織樣本,還有一個被福利院的孩子們抓住了,把腦袋砍了下來……”
局長頓住了腳步,仔細思考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說:“那么韋恩集團的員工……”
“和布魯斯·韋恩穿一條褲子,股東也是。”
“莊園管家或是家庭教師……”
“沒有家庭教師,布魯斯·韋恩有一個老管家。”阿曼達對著旁邊的下屬招了招手,年輕的特工走過來,遞給阿曼達一份資料。
阿曼達瞇著眼睛翻了翻并說:“他曾經是布魯斯·韋恩的父親托馬斯·韋恩的貼身管家,已經服務于韋恩家族超過40年……”
局長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就是他了,這樣的管家一定掌握著韋恩很多的秘密,只要他能出庭作證……不是什么難事,對吧?我們能開得起任何價錢。”
可緊接著阿曼達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剛剛燃起的熱情。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二戰期間服役于英國軍情五處……”
“你想說他是個間諜?”
“后又調去軍情六處……”
“好的,蘇聯間諜。”
阿曼達合上了資料,轉頭看向局長說:“你知道現在不是考慮私人恩怨的時候,如果你想把布魯斯·韋恩和他的養子的事鬧大,話筒必然會被交給杰森·托德,而哥譚人什么都敢說。”
局長死死地咬著牙,一瘸一拐的走回沙發上坐下,雙手撐在膝蓋上說:“是的,我們都知道那里有一條下水道,里面一定滿是臟污,臭不可聞,但不能因為沒人不知道這件事就把蓋子給掀開,讓所有人都聞到臭味。”
阿曼達又冷哼了一聲說:“現實點吧,如果我們選擇放任事態發展,各大報社的鬣狗們會蜂擁而至,用話筒填滿杰森·托德和理查德·格雷森身邊的每一處空間。”
“如果這兩個瘋狂的哥譚青少年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新澤西州這個鐵桿深藍州票倉爆炸,你會被驢子一腳踢進大西洋。”
局長捂住了額頭。
“去……”他氣若游絲的說:“去通知那些媒體,不要胡亂報道,我們得去和布魯斯·韋恩談談。”
“你還沒搞懂現在的局面嗎?”阿曼達深深地嘆了口氣,將水杯放回桌子上并說:“韋恩在威脅我們,他看準了我們的軟肋。”
她用眼睛看向一邊,回憶著說道:“如你所說,每個人都知道新澤西州有一個糞坑,但這糞坑上有最后一條遮羞布,那就是哥譚的經濟發展。”
“這么多年以來,我們也好,軍方也好,國會也好,我們會對韋恩集團無數次妥協,就是因為只有布魯斯·韋恩有勇氣攪屎,也有能力幫糞坑捂上蓋子,不至于臭氣傳遍五大洲。”
“當人們批判哥譚的時候,我們會說,哥譚不窮,他們有錢,所以他們只是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是他們的自由,但我們都知道,這就是他媽的胡扯!”
“整個美國所有天才政客加起來沒有一個人有辦法把屎鏟出去,所以我們只能指望韋恩把它遮住。”
“韋恩用哥譚的罪犯來威脅國會的人,看似有點激進,但我們都知道,他只是為了談條件,先坐地起價,好爭取更多的主動權。”
“我們都知道他不會真的把那群罪犯扔出去,因為如果他想這么做的話,他早就這么做了,但沒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想當這塊遮羞布了。”
“離開哥譚,廣闊天地大有所為,如果布魯斯·韋恩決定再進一步,沒人能攔得住他。”
“所以我們最好別抱著對他略施恩惠就能讓他收手的想法去對待他。”阿曼達站了起來,抱著胳膊說:“你不覺得這看上去像個陷阱嗎?”
局長抬頭看她,愣了一下之后再次睜大了眼睛,說道:“你不會是想說這其實是布魯斯·韋恩故意的吧?”
“故意把那張照片留在那兒,揭露他的身份和他與他養子的關系,他知道有的是人等著抓他的把柄,不論是我們還是軍方,都一定會抓住機會痛打落水狗。”
“我們會幫他把場子炒熱,努力地促進輿論沸騰,來讓全世界看看韋恩的小尾巴。”
“當世界目光聚焦于此之后,他再讓他的養子在媒體采訪當中透露哥譚底層的黑暗與不公,把我們軍方和國會老爺們的臉皮狠狠地撕下來。”
局長的語調越來越驚慌,到最后已經快變成了尖叫,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然后又有些迷茫的問道:“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對他有什么好處?”
“他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但他也會大大地出名,而且還能在民眾當中大大的刷一波好感。”
“哥譚是很爛,但是是韋恩集團讓哥譚沒有又窮又爛,到時候再由他那來自于哥譚底層的養子訴說一波韋恩集團為了拯救這個城市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再講講他們之間溫馨的親子故事,你覺得會有多少人不買賬?”
“可是媒體也不會全都……”
局長也說不下去了,他們能操控媒體,是因為韋恩沒有想要操控媒體,而如果韋恩想了,其他所有人想都別想。
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不會被韋恩集團打動。
局長使勁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說:“他到底抽什么風?該不會也和哥譚的那群瘋子一樣……”
局長的動作忽然僵住了,他緩緩看向阿曼達,阿曼達也抬眼看向他,兩人明白自己都推斷出了同一種可能。
韋恩不會是想當總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