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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大追殺

  夜風呼嘯,吹起灰塵枯草,天地間一片蕭瑟。

  稀稀拉拉的枯木林前,一眾錦衣衛默然而立,無聲的望著林前微微隆起的兩個小土丘,有人流淚,有人低聲抽泣。

  德陽府的天氣太過燥熱,尸身無法久存,只能就地安葬,甚至為了防備可能出現的流民,墓碑都不敢豎。

  大旱大災之年,刨墳掘墓的事情屢見不鮮,但凡特征明顯的墓穴,無不被人挖開,甚至不止一次。

  因此,眾人也只能暫時將兩人安置在此,日后再來遷走。

  “曹老大、老趙……”

  土丘前,林安跌坐在地,悲愴痛苦,念叨著一個個名字。

  錦衣衛鮮少一個人去執行任務,曹金烈此來德陽府,帶著數十個錦衣衛的好手,可到得此時。

  除卻曹金烈不完整的尸身以及趙青那半件飛魚服之外,再沒有了任何其他人的痕跡。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悲戚的氣氛蔓延了整片空地,所有的錦衣衛都沉浸在悲傷之中,不是見慣了生死就可漠視別離。

  甚至,越是見慣了生死的,越是珍惜彼此,越無法忍受別離之痛。

  “曹老大,趙兄……”

  一個個錦衣衛上前敬酒,默立,轉身垂淚,痛苦低吼。

  祁罡默立不語,連傷口又滲出鮮血也不知道。

  而站在一角的楊獄,在平復了心中的怒火之后,發現了異樣。

  “老曹不像是被人虐殺至死,更像是被人用來練邪功,不,更像是道果神通……”

  楊獄心中閃過陰霾。

  他的五感太過敏銳了,哪怕山谷之戰心中盡是怒火之時,察覺的不對還是在他心中縈繞著。

  這世上,不乏吊命的藥,可什么藥能在內臟、器官都腐爛的情況下,吊人數天之命,而且,還能讓其重創祁罡?

  祁罡是什么人?

  曹金烈即便全盛之時,也沒有可能擊穿他的鵬魔真罡,更不要說將其一擊重創到如今這個程度了。

  這其中……

  “此仇,必報!”

  重重一拳砸碎了酒壇,林安長身而起,虎目含淚,亦有著不可抑制的暴怒與殺機。

  朝夕相處的同僚,數十人生死不知,見到的兩人,一個僅剩刀鞘殘衣,一個被人戳瞎雙眼,扒了皮,虐殺而死。

  他心中怎能平靜?

  如何能忍?

  “此仇,必報!”

  所有錦衣衛全都砸碎了酒壇,悲怒嘶吼,聲音在夜幕之中傳蕩出很遠很遠。

  “祁頭!”

  林安轉身,望向夜幕中默然而立的祁罡。

  在青州所有錦衣衛的心目中,裕鳳仙是指揮使大人,可祁罡,才是他們的‘頭’。

  唯一的頭。

  “此仇,必報!”

  祁罡的聲音與面色一般冷硬,迎著眾人的目光,他未多說什么,只是望向站在一角,始終沉默的楊獄:

  “可有把握?”

  以楊獄之前所展露出來的武功,配合山谷之外的神箭手,若他不想,自然沒有任何人能夠逃出去。

  之所以放離,必是有著目的。

  他自然猜得出來。

  “若他背后果真有人,無論是誰,我都一定將他抓出來!”

  楊獄緩步走著,走過人群,來到曹金烈、趙青的墳丘之前,將壇中酒水一字灑落。

  望著墳丘,感受著所有人的注視,他想說些什么,可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只是轉身,走進了深沉夜幕之中:

  “一定!”

  緊身的白衣被迅疾的氣流吹的獵獵作響,亂發后仰。

  “怎么會,怎么會如此……”

  穆還貼地而行,胸膛起伏,心如擂鼓般劇烈跳動著,他的臉色煞白,眼神中涌動著驚懼的光芒。

  再無法坦然自若。

  山谷一戰,那楊獄果真如傳言中的兇殘,一經出手,就無有任何人性可言,殘尸、斷臂、鮮血幾乎充塞了山谷。

  沒有人能夠阻攔他的步伐,哪怕同為四關中人的楚大豐、林赤山,都被摧枯拉朽一般碾壓而過,死的無比凄慘。

  唯有他,在最后一刻僥幸逃了出來。

  可他不敢停步,不敢回頭,一路上變換多個方向逃走。

  他的感知十分敏銳,知曉并無人在身后追逐,但他的心中卻始終充斥著不祥之感,自己,真的是逃出來的嗎……

  哪怕真個逃出來,他心中竟還有著恍惚。

  他沒有與祁罡交過手,卻也在齊龍生的口中知曉其人近乎碾壓同階的武力,可那是祁罡!

  青州一地,本來的指揮使。

  更有望走入京都的錦衣衛種子。

  他的強大,是錦衣衛完備的武功體系,海量的資源,以及其人的天賦,種種方面的結合。

  可那楊獄呢?

  他曾不止一次在案頭看到過楊獄的情報,然而,在他看來,此人的戰績固然輝煌,但卻有著極大的水分。

  木林府,他擊殺了包括段飛在內的三大流寇,可當時在場的,還有黃四象!

  黃四象固然已年老體衰,血氣跌墮,更曾有傳言說他曾受過無可治愈的重傷,但虎死余威在,其人的武功還要在段飛之上。

  有他加之木林府諸多高手的助力,擊殺三大寇,不過是情理之中。

  青州城,同樣如此。

  青州城有誰?

  徐文紀、四大家、丘斬魚、方其道以及青州六扇門四大名捕,于玄、唐百列等人在。

  很難說,那楊獄在其中算是什么角色。

  天狼關,同樣如此。

  有青州十三統領之一的趙驚龍、萬象山人的弟子余涼在前,還要隱藏的神秘神箭手在后。

  那楊獄固然有著擊殺之功,可在他看來,其人的武功,絕不可能有傳言中那般可怖。

  至少,遠不如蕭戰!

  然而,這個念頭,在齊龍生身死的瞬間,就徹底被打破了。

  他與齊龍生相處雖不過數年,可也深知此人的武功了得,雖然比不上祁罡、裕鳳仙、余靈仙這樣的大勢力傾力培養的高手。

  可同階之中也鮮有敵手。

  即便身受重傷,也絕非等閑人可以相比,然而,卻被那楊獄一拳打碎了刀龍真罡,千刀斬成了骷髏!

  如此武功,縱然不及齊龍生口中‘三功合一,可戰宗師’的祁罡,只怕也相差不多了。

  可他憑什么?

  一個出身邊關,年不過弱冠的泥腿子,即便再如何天賦異稟,可換血卻是個漫長的水磨過程。

  他憑什么跨越?

  “神通,神通!那楊獄一定身懷神通!”

  穆還的心頭閃過寒意。

  可不知是否真是如此,可都明白,那楊獄已非他可敵了。

  那又是一個祁罡。

  而且比之祁罡,此人更加的不擇手段,而且,極端的兇戾冷酷!

  哪有高手在交手之時,將敵人千刀萬剮的?!

  這已然不是兇殘,而是沒有人性!

  突然,他的心頭一寒,驀然回首。

  此時夜色已然濃重,他什么都沒有看到,但隱隱間,心中卻有明悟升起。

  那個兇人。

  他,追來了!

  夜色之中,楊獄跨步而行,隨風而動,每一步都可跨越十丈開外,身形起伏間,一瞬就是數步。

  輕松從容,卻快若龍馬。

  四關武者,但凡有著一門中乘輕功,其速都可比擬龍馬,甚至超過,然而,極少有武者會以輕功趕路。

  疲憊是其一,第二,則是內息不足,無法持久。

  除卻少數橫練武功之外,絕大多數的武功的催使,都是需要內息的,即便是真罡,也是要以內息為支撐的。

  而再沒有氣通百竅之前,這一口內息總歸無法循環往復,耗費巨大的話,一旦遇到敵人,就會吃大虧。

  但這個問題對于楊獄,并不算是個問題。

  九牛二虎,不僅僅是力量,同樣,也是耐力。

  是以,追逐之中,他不但未有消耗,還可一心二用催使活死人吞服丹藥追趕自己,甚至于,還有閑暇整理此次的收獲。

  那山谷之中,高手不在少數,讓暴食之鼎有著感應的食材,也很是不少。

  包括且不限于齊龍生的那口重刀、幾門中乘武功,還有些訓鷹、暗器等奇門武功……

  “憐生教。”

  遙望著極遠處,狼狽逃竄的穆還,楊獄心神幽冷。

  心眼與通幽的結合下,除非有人能瞬間遠遁百里,且讓他抓不到方向,否則,就無法擺脫他的追蹤。

  不過,這穆還似乎猜測到了什么,一路上多次變向,始終在兜圈子。

  “那可由不得你!”

  掃了一眼遠遠跟著的活死人,楊獄眸光一沉,加快的速度。

  “他真的追上來了!”

  穆還的心如擂鼓,一陣口干舌燥,長時間的奔逃,讓他的血氣沸騰,內息損耗嚴重。

  但他不敢停下,甚至于感知到身后寒意越發濃烈之后,咬著牙加快了速度。

  可讓他崩潰的是,無論他如何加速,背后的寒意不但沒有減褪,反而越發的濃重了。

  這意味著那兇人,快要追上他了!

  “不行,我跑不過他……”

  “若我此時折返,不行,我全盛之時都不是對手,此時更不行……”

  “據地不可去,齊龍生已死,若再得罪余靈仙,那天下再大,也沒有我容身之處了……”

  極速奔行,汗出如漿,穆還心亂如麻,突然間,想起了什么。

  “死道友不死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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