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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無量量,大日如來

  慳山城,地處南嶺東南,氣候宜人,諸般稻米,一年四熟,少雪多雨。

  雖是年關剛過,卻已迎來了一場場春雨,清晨的霧氣,籠罩著整座城池。

  天不過蒙蒙亮,元本已是從床榻上爬了起來,草草披上衣服,呆呆的坐在床榻上發呆。

  這是他在這間無名廟宇的第十四天了,卻仍是有些惶恐與忐忑。

  那位溫和的廟主,在他眼中,卻似比龍子廟中的神靈還要來的神秘與可怖。

  就像是傳說之中披著人皮的大妖,溫和的外表之下,好似蘊含著無盡恐怖。

  “爺爺……”

  元本捏著小手,局促而惶恐。

  他生在祭城區,自幼就與香火、寺廟打交道,不知去過多少廟宇領過米面。

  尋常廟宇開門之時,無不廣邀城中有頭有臉的鄉紳士族前來展臺,更要大手筆施舍米面甚至肉油。

  接連數月,花出大筆的錢糧,才能讓自家廟宇廣為人知,香火鼎盛一時,若要維持,隔三差五仍要布施。

  可自家這位廟主卻……

  “希望不要過早關門……”

  木訥的元本心中祈禱了一句,站起身來,走向前廳。

  正常廟宇,一般都有廟祝一二人,點香童子之類十數人,但這小廟里,就只有他一個。

  好在,這廟小,也只供了一尊神像。

  他輕手輕腳的走來前院,遠遠地,他竟似是聽到了淡淡的禪唱之音。

  誰在念經?

  元本嚇了一大跳。

  人有疆域,神佛亦有界限。

  佛乃西漠之獨有,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允許立廟了,他也是跟著爺爺才接觸過佛經……

  廟主他……

  元本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走遠,佯作不經意的回頭,只是一眼,他就被嚇得跌在地上。

  只見得,不大的廟宇之內,煙氣繚繞,淡淡的金光猶如千百條絲帶,將廟宇內的神像籠罩在內。

  案臺之上,執刀而立的神像,居然如人一般盤坐了下來,與案臺之前的廟主,動作一模一樣。

  楊獄凝神靜坐,五心向天,一輪似有似無的光團在他的身前懸浮,并隨著他的呼吸吐納而動。

  絲絲縷縷的精純香火,在他的呼吸之間被引導出來,旋即經由其身,沒入身后神像的口鼻之間。

  再如何精純的香火愿力,都有著莫大的排他性,不經轉換,生靈可以吸納,神像卻不成。

  過去的十多天,每日夜晚,他都在轉換香火。

  立廟搜集百萬人的香火愿力,那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到,但轉換香火,經由神像吸納,用以引導北斗道果,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難。

  斷斷續續的嗡鳴之聲,自神像中傳遞而出,于楊獄的心海響徹。

  他凝神感應于冥冥之間,再度感知到了北斗道果的方位。

  接引儀式儀式:極盡殺伐……

  接引儀式:香火愿力,立廟封神……

  北斗感應中……感應增強……

  預估降臨時間:十三年六個月!

  香火燃燒,可少許增快降臨……極盡殺戮,可極大加快……

  過去的半年多里,北斗道果猶如迷失了方向一般,此刻,在他的感應之中,斷斷續續的聯系,即將重新建立。

  而那通道,就來自于陸沉積攢兩千余年,最為精純的香火愿力……

  “果然,比起香火,北斗更喜歡殺伐……不過,十三年,也不算長,我繼續燃燒香火接引,或許可縮短小半時間……”

  楊獄心中自語著。

  立廟封神,著實有效,北斗道果,終于被他引動,自冥冥中的某處而來。

  一旦北斗降臨,他甚至可以根據北斗位階圖,繼續接引其他道果降臨!

  龍泉界把接引道果儀式已經完善到了極點,成就十都,尋找道果再也不只是看運氣了。

  “難怪各家宗門圣地,都要筑城,香火愿力,著實是好東西……”

  不過……

  楊獄掃向心海,淡淡的禪唱之音,在他的心海中翻涌匯聚,久久不散,甚至隱隱在匯聚。

  這是他從那香火之中剝離出來的‘雜質’。

  這些雜質,皆是山海界佛門信眾心中對于佛陀的祈禱與愿景,無限美好,無限圓滿。

  這,卻不是他可以受用的。

  香火之所以又叫愿力,就因為,這淺淺的一縷縷香火之中,包涵著信眾對于所信奉神明的祈求與愿景。

  但這,其實是雜質。

  相傳,哪怕是遠古之前的佛陀大菩薩,天神之尊,都將之視為雜質,不會接納。

  因為,某種意義上,這些信眾的祈求與向往的,是佛經之中描繪而出,根本不存在的完美佛陀!

  想象中的完美,絕不是真實存在的人或神,乃至于佛陀可以辦到的。

  接下這些雜質,未見得有好處,可壞處,那是極度的大。

  故而,這又被稱之為‘香火之毒’!

  因而,哪怕耗費極大心力,楊獄也要將這些‘雜質’剝離出來……

  “呼!”

  心海之中,明暗夾雜,時有漣漪泛起。

身著赤袍的魁星執劍而舞,于明暗之中  不住的狂舞,斬斷佛音的聯系。

  一縷縷、一絲絲、一道道……

  長達十數日不停的舞動,魁星耗費極大,楊獄本來就稀薄的法力,多次耗盡。

  而那絲絲縷縷的禪音,漸漸匯聚于一角,隱隱間,竟有了幾分似有似無的佛陀模樣……

  “大日如來!陸沉的膽子,著實不小,竊取佛名,身受香火……不過,這倒是個好主意!”

  楊獄心中念頭轉動,鑲嵌于暴食之鼎內的八九玄功境內,就有著一聲象鳴長嘶。

  這些‘雜質’,他雖然剝離出來,但不意味著,這些雜質無用。

  恰恰相反,他之所以留著這枚香火結晶,在知曉愿力可以接引北斗降臨之前,他最為在意的,就是那一縷‘雜質’。

  鎮獄神象之影,如實質般降臨心海,跺足長嘶之下,將那禪音匯聚之佛影卷入八九玄功境內。

  鎮壓而下!

  咔嚓!

  八九玄功鏡上陡現出一絲裂痕。

  鏡內的楊獄倒影猛然站起身來,燦燦金光被他吸入口鼻之間,如烈火燃燒起來。

  鎮獄神象似是怒極而長嘶,與那禪音碰撞、交鋒、磨礪著!

  破劫陸沉,兩界穿梭之后,八九玄功突破三變,楊獄卻并未選擇‘汲氣生變’。

  除卻他還未準備好之外,也是因為,第二變,神象變他還未徹底掌握,尋常氣機只要進入,就會被一擊而潰。

  鎮獄神象的威嚴,著實超乎預料,哪怕是不知間隔了多少歲月與空間的一縷微不足道的氣機,也幾乎數次被其反客為主。

  “八九玄功之變化,并非越強越好,諸變若失衡,也有反噬之可能……”

  楊獄一心二用,接引北斗的同時,也開始修持起八九玄功的第三變。

  自然不是陸沉,也不是香火、禪音。

  而是山海界億萬萬佛門信眾對于佛經之上描繪出的,不存在于現實之中,極盡美好與完滿的大日如來之氣!

  得宇宇道人真傳,楊獄當然懂得,八九玄功的核心,在于變化,而諸變之間,在于平衡。

  己身坐于中央,調度諸般變化,以其達成平衡,這,才是八九玄功的真正奧妙之所在。

  如來是佛之十號,其意所指,卻是正覺,而大日并不指太陽,而是指光明無量,照破一切黑暗。

  合起來的真意,即是‘智慧圓覺之無量量光,驅散一切黑暗邪魅’。

  如果說,天雷主天序運四時,發生萬物,乃至剛,那鎮諸般天獄之神象,便是至強。

  大日如來,則為至大。

  以至大,柔和剛強,則彼此交融,暫可平衡,而不至于,神象時時暴動,修成變化,如沒有變化了。

  八九玄功鏡內,光芒震蕩,雷電、神象、光芒交織變換,剎那間,閃爍千百次,周而復始,似無停歇。

  大日、如來變(未成,需破劫二三,三次變化容納)

八九玄功第三變:大日變  楊獄凝神靜坐,一心諸用,感應著諸般變化,接引北斗道果的同時,也在等待著日落。

呼呼呼  一艘艦船劃破長空,于云海之中起伏、閃爍,其速極快,一個閃爍,即是百里之地。

  剎那之間,三次挪移。

  然而,如此狂猛的速度之下,艦船之內卻是無比之平穩。

  一門之隔,外面風云呼嘯,內里卻是別有一番景象。

  園林、假山、清泉、樓閣、花海、竹林……

  大湖之上,一個個身披羅裙,面容身材皆極好的女子在一片片荷葉上舞動身子,翩翩若蝴蝶。

  “千篇一律,無趣也!”

  突然,湖心亭內一錦衣少年開口,他隨手一指,道了一字:

  “雪!”

  另一人瞧出他的意思,也笑笑出手:

  “風!”

  一風一雪出口,偌大的湖泊之上,瞬間風云變色,刺骨寒風吹卷著大雪,氣溫陡降!

  “啊!”

  一眾只著羅裙的舞娘驚呼幾聲,卻又不敢停下,迎著風雪,在大片冰碴中起舞,時而一個不慎,就被刺得流血。

  “妙哉,妙哉!”

  湖心亭內的一眾人撫掌而笑,那錦衣少年提起酒壺,為一眾人中,唯一不茍笑的道人倒上酒:

  “江師兄,持戒歸持戒,也不必如此清心寡欲,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誰能不破戒?”

  “我輩修行者,自該清心寡欲,這些少女固然身姿曼妙,在貧道眼中,卻盡是白骨一堆……”

  江擎微微搖頭:

  “龍師弟,今日我等下山,肩負巡查之職,不可沉迷享樂!”

  “江師兄說的是。”

  那錦衣少年手指輕輕一點,冰封的湖泊已經解凍,數十個舞娘盡皆跌入刺骨冰河。

  “昨日,慳山城有人送來請柬,說是其府內有一家酒樓,其美味世所罕見……”

  龍霄云微微一笑。

  江擎不好色,人盡皆知,但其極好吃。

  “是嗎?”

  果不其然,江擎的喉頭蠕動一瞬,來了興趣:

  “那,貧道卻是不能錯過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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