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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大四元

  “捷報,捷報,貴府佟佳老爺,諱玉柱,高中禮部會試丙戍恩科第一名會元,殿試連捷連元。”

  貢院的官差劉五,早早的搶了一匹最快的馬,趕到了玉柱的家門口的胡同里。

  只是,劉五的雙腳剛落地,順天府的皂班小捕頭葉九,也騎馬趕到了。

  葉九早就聽說了,玉柱家里的報喜頭道賞,重得令人直流口水。

  “哎,兄弟,你掉東西了。”葉九眼看著劉五跑在了前頭,他心里一急,便出了損招。

  劉五放慢腳步,扭頭看向后頭,卻啥也沒見著。

  葉九趁劉五這一耽擱,憋足了勁兒,撒開兩腿,就超了過去。

  劉五這才恍然大悟,氣得臉色發青,拼命攆了上去,一把拽住葉九的后領。

  “賊漢子,竟敢騙人,吃我一拳。”劉五一時沒克制住胸中的怒火,揮拳便打。

  “砰。”葉九的面部挨了重重的一拳,當場就被打出了鼻血和眼淚。

  “你知道老子的是誰么?”葉九捂住一直往外冒血的鼻子,厲聲喝斥劉五。

  劉五看了眼葉九,輕蔑的說:“老子管你是誰?”他故意沒有透露實底。

  葉九實在是太可恨了,原本,劉五還想狠揍他幾拳。

  只是,又有幾名官差,騎著快馬飛馳趕到了。

  劉五惦記著頭道厚賞,也懶得和葉九再計較了,掉頭就跑。

  然而,來的幾個人,恰好都是葉九的手下。

  葉九馬上來了勁兒,招呼著大家,死追在劉五的后頭。

  能當捕快的衙役,多少有點身手。很快,劉五就被葉九的人捉住了。

  “砰。”葉九獰笑著,揮拳就打在了劉五的肚子上。

  劉五的雙手被人死死的反扭住了,自然無法還手,當場被打得吐了白沫。

  葉九又連續猛擊了幾拳,打得劉五哭爹喊娘,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沒辦法,身為小捕頭的葉九,每天都在練習怎樣把犯人打得招供了,又不打死。

  實際上,除了府尹老爺重視的重犯之外,順天府的大牢里,哪天不死幾個犯人,都算是稀罕事了。

  但是,劉五的貢院朋友們也紛紛趕到了。這下子,隆科多的府門前的胡同里,可就熱鬧了。

  堂堂步軍統領的府門前,竟然在玉柱高中會元的當天,出現了群毆事件。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此地撒野?你們知道,這是何地么?統統給老子拿下!”

  管區參將羅興阿,聽說隆科多的門前,居然有人聚眾打架,他趕緊帶兵過來增援。

  最后,跑到李四兒跟前報喜的,居然是參將羅興阿。

  “標下羅興阿,恭喜太太,賀喜太太,咱們府上的玉二爺,高中禮部丙戍恩科會試第一名會元……”

  李四兒當即喜出望外的大聲喝道:“賞,重重有賞。”

  在紅梅的指揮下,三個小丫頭各捧了一盤銀子,遞到了羅興阿的面前。

  嗨,劉五和葉九他們鷸蚌相爭,倒被羅興阿這個漁翁占了大便宜。

  有了上次差點樂瘋了的教訓之后,這一次,李四兒倒是很能沉得住氣了。

  李四兒端著豪門正室太太的架子,每來一個報喜的官差,就雍榮華貴的擺了擺手,淡淡的說:“看賞!”

  這種作派,其實是紅梅的建議。

  “太太,您可是未來的滿洲狀元之母,遲早要和其他的外命婦一樣,進宮拜見皇太后她老人家。”

  紅梅就說了這一句話,李四兒還真的聽進去了。

  劉嬤嬤瞥了眼滿臉帶笑的紅梅,心里別提多忌憚了。

  紅梅比劉嬤嬤小了差不多四十歲,但是,紅梅卻比劉嬤嬤更了解李四兒的心思,這就很令人感到懼怕了。

  劉嬤嬤和李四兒再有情分,她畢竟已經快六十歲了,還能在這座大宅門里,掌權多久?

  官場之上,寧壓老,莫欺小!

  大宅門里,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位高權重的劉嬤嬤,已經在考慮退路了。畢竟,她的一大家子,都在李四兒的身邊討生活呢。

  玉柱鄉試中解元的時候,上門來道賀的同年或是同窗,其實并不多。

  這是因為,大家都在順天府府學里讀書的時候,玉柱去了南邊的九華書院求學。

  等歲考和科考的時候,距離鄉試已經很近了。

  說白了,那個時候的玉柱,也就是順天府學的插班生而已。

  插班生,若想和同窗們搞好關系,肯定是需要時間的。然而,時間其實很短,所以,玉柱并沒有特別交好的府學同窗。

  和鄉試的舉人不同,會試登榜的貢士,到了殿試之時,只排名次的先后,一個都不黜落。

  說白了,只要玉柱在殿試時正常交了卷子,哪怕考官們再不喜歡他,把他排擠出了前十名,康熙也要賞個三甲同進士出身。

  這一次,玉柱趁會試同年們來道賀之前,趕去拜見會試的正總裁,座師吳琠。

  只是,吳琠和李光地一模一樣的作派,閉門謝客了。

  吳府的大門緊閉,也沒人敢上前扣響門上的銅環,這就有些尷尬了。

  玉柱不慌不忙的在吳府門外,站了半個時辰,才舉步離開。

  吳琠雖然是首席大學士兼刑部尚書,但是,他已年近古稀之年,身體也不是特別好,很明顯的即將乞骸骨致仕。

  玉柱只須把面子情,敷衍得沒有大的漏洞,也就可以了。

  歸根到底,有隆科多的明暗幫忙,玉柱的前途和命運,只掌握在康熙的手里。

  他只需要偽裝成不勾結老二、老八和重臣們的純臣,騙取了康熙的信任,也就足夠了。

  看看老八就知道了,他的勢力之龐大,簡直是令人發指。

  然并卵!

  禩,乃辛者庫賤婦所出!

  康熙一廢太子的時候,只說了這一句重話,就徹底打碎了老八的皇位夢想,被迫轉而扶持老十四。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連孫承運都看懂了的大局,偏偏以精明強干著稱的八賢王,居然看不透。

  只能說,皇權太具有誘惑力了,迷住了老八的眼和腦。

  康熙擔心太子玩玄武門之變,這才故意扶持的老八出來,以平衡太子越發膨脹的勢力。

  等太子被廢后,老八也就徹底的失去了利用價值,被康熙無情的拋棄了。

  拋棄也就算了,康熙還無恥的罵老八的生母良妃,辛者庫賤婦!

  要知道,康熙是非常好色的,曾經當眾夸獎良妃的美貌,貌絕天下!

  眨個眼的工夫,貌絕天下的良妃,就成了賤婦!

  皇權的爭奪,何其殘忍?

  只要涉及到了大位之爭,天家豈有真父子?

  離開了吳琠那里,玉柱直接登車去了湯府。

  湯府的課堂里,朗朗的讀書聲,此起彼伏。帶著童稚的嗓音,有節奏的念書聲,還蠻好聽的。

  玉柱收的兩個弟子,也就是弘晊和弘曙這兩個皇孫,都在湯府之中讀書。

  這段日子,玉柱主要的心思都用在了備考之上,教導皇孫的重任,也就順其自然的落到了湯炳的頭上。

  湯炳才四十多歲,尚有濃厚的仕途進取之心,所以,他也很樂意出面教導皇孫。

  再說了,湯炳本就是名正言順的上書房師傅,連皇子們都天天教。教兩個皇孫,豈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康熙帶著皇子們和唯一的皇孫弘皙去了暢春園,詹事府又沒有多少公務待辦,湯炳索性窩在了家里,正好花心思教育兩個皇孫。

  正負手立于課堂內的湯炳,發現玉柱笑瞇瞇的站在門外,便吩咐兩個皇孫再讀一百二十遍,然后領著玉柱去了他的書房。

  “進士落袋矣。”湯炳和玉柱師徒倆相視一笑,高手之間,有許多話,本沒必要說透。

  “老夫說過,這吳琠最擅窺測今上的心思,可料中否?”湯炳多少有些得意的斜睨著愛徒。

  玉柱拱手道:“如若沒有恩師大人的教誨,豈有學生今日之榮耀?”這話說的很真誠。

  湯炳聽出玉柱的誠意,便擺了擺手說:“名師出高徒,高徒又何嘗沒有成就名師?你我緣分非淺,那些虛的東西,就不必再提了。”

  “恩師大人,殿試之事,還請教誨弟子。”玉柱現在也在琢磨著,能否殿試點狀元的事了。

  “本朝迄今為止,僅有兩名滿榜狀元。不過嘛,滿榜的狀元,也能稱狀元?頂多識得幾個字的麻勒吉,就從來不敢以狀元自居,生怕被人瞧不起了。如今,這滿榜既已罷廢,滿洲狀元吶,難矣。”湯炳搖了搖頭,嘆息道,“以老夫之見,你之才學,足可勝任傳臚也。呵呵,十六齡之傳臚,還是正經的鑲黃旗滿洲,已是國朝的頭一份了,實乃當科真狀元也。”

  “不過,事無絕對。若是十年前,你已絕了狀元之念。只因今上親口曉諭過群臣,滿不點元,滿不點三鼎甲也。”湯炳拈須笑道,“吳琠和李光地,揣摩出了上意,故意造出了‘大四元’之祥瑞大勢。則殿試之事,或有大轉機,也未可知。”

  李光地雖已經位極人臣,卻不是首席大學士。他一直惦記著,吳琠屁股下邊的保和殿大學士之位,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書生家中坐,便知天下事。

  玉柱早就知道,湯炳缺的不是才學和閱歷,而是提拔他的靠山。

  不管是在哪個社會,從來不缺千里馬,缺的是樂意提拔重用千里馬的伯樂。

  問題是,你不先拜到伯樂的腳下,乖乖的充當馬前卒,伯樂憑啥提拔你呢?

  先彎腰裝孫子,等掌握了權勢之后,便是爺爺了。

  自古以來,莫不如此!

  (ps:玉柱真的不吹牛,筆力還是可以的。從院試開始,報喜的方式,每次都不同,屢屢有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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