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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陪康熙去問柳

  玉柱進了清溪書屋,拜見了康熙。

  康熙揚了揚手里的折子,說:“南城察院參了你一本,說你仗勢欺人,抓了他們一百多人?”

  玉柱在康熙的跟前,從不藏著掖著,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完整的說一遍。

  末了,玉柱嘆息道:“老爺子,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畢竟還是年輕人,容易沖動!

  康熙瞥了眼玉柱,不僅沒有發怒,反而覺得,玉柱若是忍住了,沒有報復南城察院,那個心機就太深沉了。

  “你身為朝廷大員,居然挾私報復,成何體統?”康熙板著臉訓斥玉柱。

  “奴才有罪,請萬歲爺責罰。”玉柱趕緊伏地請罪。

  “去,把偏殿的地板,都擦干凈嘍。”康熙冷著臉罰玉柱去做苦力,扭頭又說,“叫張廷玉。”

  等玉柱擦完了地板,坐下喝茶的時候,魏珠湊過來,小聲透了口風:“柱公,南城巡城御史,已經罷了職,拿交刑部治罪。”

  玉柱早就心里有數了,他是康熙交托兵權的心腹,南城御史不過是隨時可以替換的惡犬罷了,孰輕孰重,還用問么?

  凡是都要講道理嘛!

  南城察院,先動的手,居然抓了玉柱的人不放,簡直是豈有此理!

  在這個吃人的社會,衙門之間扯皮打架,官司打到御前,總繞不過去三種情況:不是主動挑釁的一方,就占著理兒;由于簡在帝心,皇帝基本上要拉偏架;沒出人命的,就叫有節制。

  實際上,康熙心里明白的很,如果沒有人在后邊推波助瀾,區區南城御史而已,怎敢和玉柱對著干?

  反過來想,拿掉了玉柱,對誰最有利?

  這不是和尚頭頂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嘛!

  玉柱身上的小毛病,確實不少。諸如,喜歡早退,好色,愛錢,還總喜歡討價還價。

  然而,本質上,玉柱是忠誠可靠的純臣,妥妥的帝黨。

  親兒子們,皆不可信的時候,康熙籠絡玉柱都來不及,怎么可能自毀長城呢?

  玉柱能夠坐到今天的位置上,經歷了多少磨難?

  尤為難得的是,玉柱當著康熙的面,從來不編瞎話,連他自己的小心思,也說得一清二楚。

  事君以誠,此至忠也!

  等康熙召見了老四之后,又把玉柱叫了進去。

  “擦地板的滋味,如何?”康熙面無表情的問玉柱。

  玉柱涎著臉說:“不瞞您說,太痛苦了,主要是腰酸的厲害。今兒晚上,只怕是沒本事收拾您賞的美妾了。”當著皇帝的面,居然揉了揉腰。

  “小混球,嬉皮笑臉的,滾吧。”康熙被氣笑了,這家伙簡直是恬不知恥,啥都敢說。

  “嗻。”玉柱倒退著走到門邊,康熙忽然又說,“木蘭秋狝,茲事體大,切不可輕忽大意,明白么?”

  “至高無上的恩赫阿木古朗汗,您就放心吧,您指哪,奴才就打哪兒!”玉柱故意用的蒙語。

  “哦。”康熙被提醒了,玉柱精通滿蒙藏漢四種語言。

  到時候啊,康熙陳兵于塞外,徑直用蒙語吩咐殺人,連通譯都不需要了。

  玉柱回了衙門,叫來文德納,當面夸獎說:“干得漂亮,這一次,咱們沒有任何后患的,斗贏了!”

  文德納很謙虛的說:“東翁,您一直教誨下邊的人,不管辦什么差使,務必有理有利有節。門下不過是聽進去了而已,當不起您的夸獎。”

  玉柱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嗯,你去窯廠那邊盯著點,看看他們燒制的大水缸,進度如何?”玉柱明擺著要重用文德納了,文德納克制住心中的歡喜,扎千道,“嗻。”

  京城之中,和玉柱關系最大的,不是捕捉盜賊,而是防火。

  如今的京城里,家家戶戶都是木制的房子。尤其是南城的貧民區里,一戶挨著一戶,往往過道僅容一人通過。

  一旦失火了,火借風勢,一燒就是一大片。

  就在玉柱出生的那一年,南城的貧民區里,半夜鬧出了特大的火災。結果,燒了幾千間房子不說,還燒死了一百多人,連順天府尹都被牽連著罷了職。

  一言以蔽之,京城里的防火局勢,重在外城,外城又尤重南邊。

  玉柱心里明白的很,真要較好的防火,南城的民居,就必須像內城一樣,戶與戶之間,隔出防火墻來。

  可問題是,南城的窮人居多,強行拆出隔離的防火墻,受影響的人家,至少過萬戶。

  就算玉柱是康熙的心腹寵臣,也架不住民怨沸騰。

  每條胡同里,擺幾只大水缸,僅僅是臨時應急的措施罷了。

  真正要解決問題,還必須人工挖渠引水。

  但是,在這個老百姓素質,普遍很低的時代,即使挖了引水渠,也會變成龍須溝那種臭水溝。

  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

  從上任的那天起,玉柱就一直在琢磨著防火的問題。

  今天,從暢春園回來的路上,玉柱無意中聽見路旁私塾里朗朗的讀書聲,眼前豁然開朗。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國之大事,首重教育!

  “小文,你編個防火的小冊子出來,盡量用老百姓聽得懂的土話。”玉柱放下手里的茶盞,認真的叮囑說,“絕不能文字艱澀,務必朗朗上口,即使是大字不識幾個泥腿子,也能聽得懂。”

  文德納答應了,卻有些不解的問:“東翁,這是為何?”

  玉柱仰起下巴,笑著說:“外城的民籍之家,里甲之制漸漸崩壞。咱們可以這么著,每五百戶設一名保長,三十戶設一名甲長。保長,由衙門里指派,甲長由民戶們輪流擔任。你的任務是,編成防火小冊子,先教會保長,再由保長教會甲長,依此類推。”

  里甲制度,在四九城的逐漸崩壞,主要是人口的流動性極大。

  就本質而言,里甲制度應對的是,千年不變的街坊鄰居。

  現在的問題是,京城里的人員流動性,實在是太大了。

  具體來說,也就是哪里的房租便宜,人口就往那邊流動。

  里甲制度,最大的弊端是,坊長、街長等等都是草民里的富人。這些人不拿朝廷的俸祿,卻掌握了極大的實權,可想而知的要做惡。

  玉柱現在的搞法,就是變通之后的社區警務站制度。

  所謂的保長,目前雖然打著防火的旗號,說白了,就是步軍統領衙門管轄下的片警。

  片警駐于社區之后,玉柱對于四九城的控制力,必將以幾何倍數的增強。

  大清入關后,并不重視里甲制度,整個京城的外城,十分粗疏的分為五城十坊而已。

  這十個坊,就實際功能而言,已經相當于區級政權了。但是,坊長卻都由草民中的富戶擔任。

  坊長最大的功能,是協助朝廷征稅,幾乎沒有維護治安的功能。

  道理也是明擺著的,區區十個坊長而已,手下又沒有兵,怎么去維護治安呢?

  康熙號稱圣祖,但是,他的見識,肯定是遠不如玉柱。

  由于,康熙死死的盯著兵權,玉柱自然不敢輕易多增兵馬。

  但是,表面上為了防火的保甲制度,卻是康熙的認識盲區。

  因為,康熙登基已有五十年了,京城里的基層組織體系,一直處于癱瘓狀態。

  就算是到了雍正時期,也沒有任何的改觀。

  大清的皇帝,個個重視兵權,卻對警權沒有任何的概念。

  大清的第一支警察隊伍,還是八國聯軍不許天津駐軍,袁世凱玩出來的花樣。

  四九城里的第一個臨時警察機構,其實是,八國聯軍設立的安民公所。

  這就給了玉柱極大的空子可鉆!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玉柱想圖謀大事,就只能采取鴨子劃水的策略,進行曲線救國了。

  從衙門里出來后,玉柱先回了慶府,再領著吉力娜扎,上街開逛。

  沒辦法,小女人昨晚伺候得棒極了,玉柱很滿意。

  這邊廂,玉柱剛領著女人上街不久。那邊廂,康熙就得到了密報。

  康熙笑了笑,信口問張廷玉:“衡臣,你可曾陪著你家的美妾,上街逛過?”

  張廷玉趕緊跪下回奏:“回皇上,臣乃孔圣門徒,身為一家之主,豈有攜妾上街閑逛之理?”

  “衡臣啊,你遠遠不如玉柱會享受生活啊。”康熙感慨了一番,又笑道,“壯慕少艾,天理也!”

  張廷玉其實早就聽懂了皇帝的意思,只是,他始終認為,皇帝待玉柱太過于放縱了。

  還沒到下衙的時間,玉柱竟然公開帶著美妾上街溜達去了,這,這,成何體統?

  但是,張廷玉只能腹誹,卻絕不敢說出口。

  皇帝正寵信著玉柱,張廷玉現在說玉柱的壞話,那不叫進讒言,而叫找虐,智者所不為也!

  就在張廷玉以為到此為止了,沒想到,康熙又說:“來人,去問問玉柱,事君可忠乎?”

  老皇帝打的啞謎,就連張廷玉都沒聽懂其中的內涵。

  可是,第二天,玉柱就親自陪著康熙,悄悄的逛進了“翠香苑”。

  逛姬院,康熙不是頭一次了,里頭的規矩和奧妙,他比玉柱還要熟悉得多。

  “你呀你呀,打茶圍,豈有空坐之理?唉,你也有犯迷糊的時候啊?”康熙輕搖折扇,愜意的教訓不懂行的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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