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467章 都不省油

  兩名二等侍衛的提拔問題,攪亂了行宮里的寧靜氛圍。

  這年頭,一旦出了肥缺,大家就都不再是所謂的沾親帶故了,而成了這種樣子:表面親熱的叫兄弟,背后下死手捅黑刀。

  作為官場老油條的玉柱,對此早就司空見慣了。

  這一日,玉柱正準備離開值房,熘回去享受人生。

  因關鍵時刻靠得住,剛被提拔為一等帶刀侍衛的塞勒,笑嘻嘻的來找玉柱。

  塞勒本就是玉柱的堂姐夫。

  再加上,這一次的提拔過程中,玉柱暗中出了大力,兩個人的關系,自然是甜如蜜了。

  “弟弟,私下里,哥哥我就不叫你柱爺了啊。”塞勒很坦誠。

  玉柱笑著點頭說:“我也不叫你姐夫的,哥哥多好啊?”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塞勒的到來,玉柱心知肚明,肯定是為了提拔二等侍衛的事兒。

  在宮里,很多事情肯定不好說出口的。

  于是,在塞勒的帶領下,玉柱被領進了荷香院內。

  荷香院,一聽名兒,就知道是那種燈紅酒綠的場合。

  玉柱并不是圣母表,這種場合他也來過多次。只是,玉柱有個怪癖:絕不睡外面的姬。

  哪怕再漂亮的姬,玉柱也不可能去碰的。沒辦法,心理上有陰影,嫌臟。

  沒什么需要解釋的,不想碰,就是不想碰。

  以前,玉柱尚未崛起之時,連老十二都在姬院里快活。玉柱呢,他寧可睡在馬車里,也不去睡名姬。

  如今,以玉柱的權勢和地位,除了康熙之外,誰還敢逼他做什么事情不成?

  落座之后,塞勒笑瞇瞇的說:“我知道你的脾氣,不喜歡這種院子里的姑娘。而且呢,我也知道,你阿瑪兜里有的是銀子,不差錢。”

  玉柱啞然一笑,塞勒其實是正經的帝黨,卻故意偽裝成了佟氏一黨。

  說白了,老皇帝連親兒子都不相信,還會真正的信任誰?

  滿朝的滿洲軍功勛貴之家,誰家里沒有老皇帝的眼線?

  玉柱故意向康熙提了塞勒的名字,就是揣著明白裝湖涂,故作中計的樣子。

  凡是混官場的人,只要有腦子,顯然知道一個真理:捅你最深的人,往往就是你曾經最親近的人。

  包括,但不限于小蜜、發小、同學、老同事、各路親戚、天天一起打麻將的、天天一起撈工程的,等等。

  康熙畢竟年紀大了,反應遠不如年輕時那么的敏銳。

  玉柱一提塞勒,康熙裝模作樣的猶豫了一番,便答應了。

  歷史上,從春秋到戰國,正是道德逐漸淪喪的過程。

  幾千年的皇權史,發展到如今,各種陰人的計謀,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

  老四想算計玉柱,卻利用的是,玉柱想了解老十四那邊動靜的弱點。

  說白了,不是人性大師,絕對想不出這種蜿蜒曲折的妙計。

  塞勒不是莽撞之輩,他私下里向玉柱推薦的是,三等侍衛法爾善。

  這位法爾善,來頭也是不小,乃是響當當的黃帶子宗室子弟。

  法爾善,是奉恩鎮國公巴鼐的孫子,巴鼐又是廣略貝勒褚英的曾孫,褚英又是老虜元妃佟青秀所生的嫡長子。

  這層關系,確實可以繞得人,頭暈眼花。

  總之,這位法爾善七彎八拐的,可以和玉柱的祖上,攀點遠親的關系。

  在玉柱這里,攀親戚,是沒有卵用的。必須要看,提拔了這位法爾善,對他有何用處?

  塞勒和玉柱打過很多年的交道了,他自然也比較清楚,玉柱是個超級務實的家伙。

  套句老電視的里經典臺詞:不見鬼子不拉弦,不見兔子不撒鷹。

  “弟弟,法爾善的夫人,姓宋,乃是主事宋金柱之女。這宋金柱是個沒啥本事的,不過,他家的三個姑娘,各有好歸宿,其中之一,便是雍親王府的宋格格……”塞勒故意壓低了聲調,把法爾善的妻族關系網,著重的描述了一遍。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閃,好家伙,老四想算計他,尼瑪,康麻子也想算計老四啊。

  老四在登基之前,王府里的女人,其實并不多。

  這位宋格格,應該算是老四最早的女人了。后來,等老四登基之后,封她為懋嬪。

  塞勒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的話剛出口,就把一個鐵的事實,暴露于玉柱的眼前。

  懋嬪宋氏,竟然是康麻子,埋伏于老四身邊的眼線。

  要知道,早在康熙三十三年,玉柱才四歲的時候,宋氏就生下了老四的長女。

  只可惜,這個女兒還沒滿月,就夭折了。

  其中的原因嘛,玉柱大致也猜得到。那時的宋氏,選秀女入宮,肯定未成年,身體發育不全,產下女嬰夭折了,才是正常現象。

  知道了這一層內幕之后,玉柱的好奇心,立時爆了棚,還有沒有更驚悚的?

  只是,塞勒接下來,也沒啥可以吸引玉柱的內幕了。

  不過,玉柱已經想明白了,法爾善和哲爾金,都提前出局了!

  站在玉柱的位置上,他根本就不需要,冒著巨大的風險,公開去做布眼線的事情,而且還是在康麻子和老四的眼皮子底下。

  說白了,只要玉柱這么做了,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惹來康麻子和老四的猜疑。

  玉柱,你不是純臣么,怎么想打聽老四或是老十四府里的事兒?

  歷史上,著名的薩爾滸之戰,老虜有句名言:任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如今的玉柱,完全可以穩坐釣魚臺,啥都不需要去操心,就等著京城巨變了。

  三萬八旗步軍,外加四千新軍,玉柱的分量,足夠老四下血本來拉攏他。

  玉柱現在的難題是,只要老皇帝不死,就算他是步軍統領,衙門里一大半的八旗兵,都不可能跟著他走的。

  “唉,哥哥,你說晚了,哲爾金也托人來找我了呀。”

  拒絕人,其實也是一門大學問。

  玉柱沒有明著拒絕,卻把哲爾金拿出來說事。

  塞勒聽了這話,就說:“哲爾金嘴巴大,很容易得罪人。”

  玉柱暗暗冷笑不已,塞勒越是心急,說明康熙的試探之心,也是迫在眉睫了。

  “哥哥,我其實也挺為難的。不如這么著,萬歲爺問我的時候,我就說不熟悉情況,可好?”玉柱的表態,令塞勒甚為錯愕。

  玉柱的意思,其實已經說清楚了,你們各自比拼圣寵吧,我不摻合進去了,行不行?

  官場上的事,絕大部分情況下,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但是,往往在最關鍵的部分,卻是以退為進,才是正解。

  高平陵之變前,司馬懿為了迷惑住曹爽,又是交權,又是裝病,可謂是步步退讓,讓人以為他快死了。

  誰料,曹爽稍微有個大意,司馬懿就帶著三千死士奪宮,篡了權。

  最可氣的是,曹爽這個白癡,居然以為可以當個富家翁。等著他的,自然是司馬懿不守信用的誅滅三族了。

  康麻子,老四,你們慢慢的玩,我玉柱沒有任何想法。

  此所謂,無欲則剛!

  老四和康麻子,先后腳的試探玉柱,目的其實就一個,若是玉柱真的動了布眼線的心思,這就說明他有野心。

  沒辦法,玉柱所處的位置,實在是太過于要害了。

  玉柱若是有了野心,康麻子還有可能睡得住覺么?

  自從這天起,凡是來找玉柱幫忙的人,玉柱都想方設法的推拒了。

  這年頭,想干成點什么事,確實很難。若是不想干事,純粹的想混日子,不插手人事安排,對玉柱而言,簡直不要太輕松了。

  戲耍了錢映嵐和杏芯之后,玉柱穿著泳褲,跳進了水池里,暢游了一陣子。

  等玉柱游累了,坐到岸邊吃瓜的時候,周荃忽然收攏折扇,小聲提醒說:“東翁,二等侍衛的選拔,您可以用不熟悉做借口,但是,三等侍衛就沒那么的敏感了,倒是可以從藍翎侍衛里,選兩個得用的?”

  玉柱迅速的啃完了手里的冰瓜,擦了嘴和手,澹澹的說:“此事不急,我料定,肯定還會出妖蛾子的。”

  “為何?”周荃立時來了精神,當即追問玉柱。

  玉柱笑瞇瞇的說:“今上和老四,其實都是以別人為餌,真正想釣的,其實是我這條大魚。”

  歷史上,就在斃鷹事件不久,康熙的右手中了風。

  只是,康熙頗有股子毅力,一直強迫他自己,練習用左手批閱奏章。

  “竹生啊,今上若是輕微中了風后,病情逐漸加重了,他第一時間會想到什么?”玉柱饒有興趣的問周荃。

  周荃絲毫也沒有猶豫,當即就說:“龍體欠佳,先立儲君,再定下任天子臣。”

  玉柱點了點頭,澹澹的說:“我這個才二十多歲的一品重臣,應該算是什么臣?”

  “實話說,若忠,留給下任天子。若有動搖,必須立即斷然處置了。滋……東翁所謀深遠,荃遠不如也,險些誤了大事。荃去也……”周荃站起身子,拔腿就往外面跑,希望他做的布置,還來得及挽救。

  周荃屬于是天才型的謀士,不過,他畢竟沒有身在局中,更不可能提前知道歷史結局。

  所以,這一次,周荃布置,出現了不小的偏差。

  但是,玉柱并沒有打算主動去糾偏,必須給周荃留下試錯的空間。

  這就像是很多富一代教育富二代一般,大多成了無用功。

  經歷過很多風浪的富一代,都希望子女們,學會他的所有的生意經。

  然而,大多數情況下,富二代只會以為,老頭子真他糧的啰嗦,早點把資產全面轉移了,才是正道理。

  為啥富不及三代?

  一代老頭子們血的教訓,包括很多正確的觀念,在二、三代人的眼里,純粹是無用的嘮叨,都被當成了耳旁風。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