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佟家的祖墳,共有兩處,一處位于撫順,一處位于京城郊外的石景山上。
在撫順的祖墳,葬著佟養真和佟國瑤。
至于石景山的佟家墳里,睡的人就多了,比如說,康熙的親外公佟圖賴,玉柱的大伯祖佟國綱。
現在,既然佟國維已經死了,自然不可能葬去撫順,而只能是葬入石景山的佟家祖墳。
整個喪儀在老十二的主持,進行的有條不紊。
美中不足的是,老十二叫來了幾百個高僧,晝夜不停的念經敲木魚,吵得玉柱不得安生。
由于,玉柱管著正藍旗的三旗事,正藍旗下的參領和佐領們,就都聚攏了過來。
旗主的家里辦喪事,正藍旗的官員們自然要表現出同哀的情緒。
于是,大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從里到外,從頭到腳,把佟國維的喪事,辦得既風光,又妥貼。
佟國維死了之后,最高興的要數李四兒了。
李四兒,沒有讀過私塾,原本屬于是典型的睜眼瞎。后來,跟了隆科多后,被迫識了一些字。
若問李四兒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必定是,堂而皇之的住進老佟家的正院正房。
以前,有佟國維做梗,李四兒自然不敢造次。
現在,隆科多襲了一等公,成了老佟家名正言順的家主,李四兒自然要抖一抖威風了。
老皇帝離開的當天,李四兒就在秀云的攙扶下,緩緩的邁步進了老佟家。
“請老太太大安。”
“請老祖宗大安。”
在一片阿諛奉承聲中,李四兒盡管身穿一身孝服,那股子得意勁兒,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來。
走到半道上,曹春領著小鐵錘和小佳穎,在道旁相迎。
照禮法上的規矩,李四兒僅僅是曹春的三嬸母而已。
實際上,因李四兒是玉柱生母的緣故,小鐵錘就是她嫡親的孫兒,小佳穎也是她嫡親的孫女。
“妾曹佳氏,拜見三嬸母。”曹春規規矩矩的大拜了下去。
小鐵錘也在曹春的提示下,跪到了地上,畢恭畢敬的說:“侄孫常盛,叩見三伯祖母。”
“侄孫女佳穎,叩見三伯祖母。”小佳穎學著曹春的樣子,盈盈下拜。
如今的李四兒,膝下不缺孫兒和孫女,早就過了異常稀罕的時候兒。
但是,李四兒心里有數,眼前的兩個小人兒,都是她的親孫。
“起喀吧。”李四兒擺足了公爵夫人的派頭,微微一抬手,顯得異常矜持。
光天化日之下,曹春也不敢對李四兒太過親熱了,便領著兒女們起了身。
只是,令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是,李四兒居然沖小鐵錘和小佳穎不停的招手。
小鐵錘有些猶豫,便看向了母親。
見曹春微微點頭,小鐵錘這才快步走到了李四兒的跟前,再次行了大禮。
等小鐵錘再次起身后,李四兒一把抱住了他,狠親了幾口,便小聲說:“以后啊,沒人的時候兒,便喚我祖母吧?”
“啊!”秀云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失禮了,趕緊蹲到了李四兒的身旁,輕聲細語的解釋說,“額莫克,他在名分上,只能是您的侄孫,萬萬不可喚祖母啊。”
秀云不愧是個明白人,若是小鐵錘真的喊李四兒為祖母,好家伙,不僅八房的瓜爾佳氏要鬧翻天,就連慶泰的心里,恐怕也會留下疙瘩了。
曹春暗暗后悔莫及,她做夢也沒有料到,李四兒竟然如此的不靠譜。
消息若是走漏了出去,叫曹春的正經婆婆瓜爾佳氏知道了,天知道要鬧出多大的禍事?
李四兒看瓜爾佳氏,一直很不順眼。
說來也甚是有趣,隆科多和慶泰這兩兄弟,感情好得蜜里調油。
然而,瓜爾佳氏卻瞧不上連事二夫的李四兒。
李四兒這邊發來的請柬,瓜爾佳氏總是找各種理由婉拒。
以李四兒狹隘的心胸,豈能對瓜爾佳氏無怨?
話說,瓜爾佳氏雖然家道中落,被迫嫁給慶泰做繼室。但是,她卻也是正經的滿洲大姓旁支的出身。
別的且不說了,單單是滿洲八大姓之一的瓜爾佳氏,就足以唬住不少人了。
李四兒被秀云提醒了之后,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趾高氣揚的說:“怕啥?我是堂堂公爵夫人了,她還是個無爵的小婦。”
秀云很無語,但是,卻必須要把李四兒哄住了,免得鬧出大麻煩來。
盡管,瓜爾佳氏奈何不得李四兒,卻有的是辦法,讓曹春和玉柱添堵。
非常時期,秀云也顧不得太多了,她必須堅決的維護玉柱的利益。
“來人,把現場的所有人,都記下名字。今天的事兒,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一體杖斃。”秀云當著李四兒的面,下達了嚴厲的封鎖令。
下人們也都不是傻子,他們心里很清楚,秀云絕非虛言恫嚇。
不客氣的說,在這個吃人的社會里,以隆科多和玉柱的滔天權勢,打死十幾個卑賤的下人,并不比殺幾條狗更困難。
“你這是做甚?至于這么的大驚小怪么?”李四兒不滿的瞪著秀云。
秀云畢竟是兒媳婦,她蹲身行了禮,小聲解釋說:“稟額莫克,八嬸母有的是手段收拾小軒玉他阿瑪。”
有些話,不必完全說透。
但是,秀云的態度異常堅決,而且,暗示得很清楚。
為了不讓玉柱在瓜爾佳氏那里莫名其妙的吃癟,秀云并不擔心得罪了李四兒。
說白了,只要有玉柱護著,秀云根本就不怕李四兒的刁難。
反過來說,秀云若是不敢堅決維護玉柱的利益,男人娶她何用?
李四兒畢竟是疼親兒子的親媽,涉及到了玉柱的身上,她被迫冷靜了下來。
“哼,算你說的對。”李四兒心里窩著火,又不好公然發泄到秀云的身上,索性轉身走了。
李四兒負氣而去,秀云并沒有跟上去找罵。
實際上,秀云絲毫也不擔心,李四兒去找玉柱告刁狀。
和玉柱成親十幾年了,兒子都生了兩個,玉柱是個什么樣的脾氣,沒人比秀云更清楚了。
遇見了麻煩事兒,肩膀軟趴趴的,沒有絲毫的擔當,這是花瓶小三,不是正室大婦!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秀云即使占著正室的名分,也不可能被玉柱真正的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