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好落入林耀宗的耳中時,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也徹底沒了呼吸。
他一生戎馬,年輕時身處和平年代,躺臥在林氏家族這艘巨型航母上,早早登上將位,胸中空有一腔抱負,卻無任何建樹。臨近晚年,災難降臨,時局動蕩,手握重兵之人話語權激增,致使八區重建,勾心斗角。而他是第一個提議,要成立兩大戰區的將軍,不介意放林家的權,分林家的兵,只求重新聚攏兵權,停止內耗,快速重建家園,從而能在聯合政府內得一重要席位。
八區是亞盟,第一個重新確立以兩大戰區為核心,兵權重新聚攏最快的城區。
八區重建接近尾聲,林老爺子出任二戰區最高軍事長官,并且立即出兵東南鎮守一方,幫助資源相對較弱的七區重建,數次平定待規劃區動亂,確保了雙子星主城計劃的順利進行。
北風口,歐盟區手伸得太長,軍事冷戰期悄然來臨,林家部隊又是第一個開拔九區,作為尖刀部隊,打退了歐盟三萬兵,確保了七區和八區兩大主城區,在聯合政府內的話語權,以及亞盟頭把交椅的地位。
他晚年功績顯著,有妥協,有退讓,無愧這一身軍裝,也無愧肩上那爍爍生輝的將星和它所代表的責任。
近幾日,老頭一直吊著口氣兒,等待著燕北冷戰事件的結果。而今林耀宗帶來了塵埃落定的消息,他那口氣兒自然也就散了……
床邊,林耀宗看著父親沒了呼吸,沉默許久后,雙眼含淚的背對著眾人說道:“都叫進來吧,我爸走了……”
十幾分鐘后。
病房內哭聲連成了一片,林家光嫡系成員就來了五六十人。
林老爺子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除了在區外身居要職的人沒辦法提前回來,其余兒孫早都在老頭第一次病危時,就回來守床了。此刻樓內樓外哭喊聲震天,一片哀音。
林老爺子生前是想見見秦禹的,但后者剛來燕北,老爺子的病情就再次惡化。再加上秦禹也一直在四處奔波,雙方也就沒能見上這一面,為此秦禹心里還是抱有一些遺憾的。
由于林老爺子臥病在床已經很長時間了,所以葬禮具體該怎么操辦,張嵐早都已經準備好了。
軍政首長的葬禮,肯定跟老百姓是不一樣的。很多迷信類的環節,全部被取消掉,吊唁方式也僅限于靈堂內祭拜,不設招待酒席,不收任何禮金等等。
一樓大廳內。
秦禹低頭看著電話,正在猶豫要不要告知憨憨一聲,然后悄然離開。因為他在這里也真的是幫不上什么忙,他又不是林家正式的女婿,也不是外戚,再加上憨憨肯定要在樓上忙前忙后的,也顧不上他,所以莫不如悄然走掉,等明天正式吊唁時,再過來給老頭上炷香。
“秦禹,跟我出去一趟。”
就在這時,林驍從樓上走了下來,眼圈通紅地沖著秦禹喊了一聲。
“咋了?”秦禹問。
“別跟那兒杵著啊,幫幫忙,跟我去把兵接來。”林驍不容置疑地說道。
“哦,好。”
秦禹愣了半天后,才點頭跟著林驍離開大院。
半小時后,二人接來了兩卡車士兵,這些人下來之后,胳膊上系著黑紗,立馬幫著搭建起了靈堂,收拾起了院落。
又過了十幾分鐘,四合莊園外圍,出現了大量記者,以及網播臺,電臺的采訪專用車。而這些人里歐盟區駐八區的媒體人員也有不少,并且清一水全是官媒。
“小禹,小禹,你攔著點記者,告訴他們現在不能拍照。”林驍已經換好孝服,站在大門口喊道:“態度客氣點昂!”
“喂,喂!”
一名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從后面捅了捅秦禹的老腰問道:“你是蕾蕾姐的男朋友?”
秦禹聞聲回頭,見對方戴著眼鏡,穿著運動服,一副學生模樣的打扮,隨即問道:“你是?”
“我叫林泉,是蕾蕾姐的堂弟。”對方笑著伸出手掌。
“你好。”秦禹和他握手。
“驍哥讓我過來幫幫你,應付一下記者。”林泉表現得很客氣。
“行,走吧。”
秦禹笑著點頭,邁步與林泉一塊走向記者那邊。
由于在葬禮現場上,林驍也不拿秦禹當外人,所以林家其他子弟對秦禹還是挺客氣的,一塊抽煙,一塊扯淡,氣氛整得還有點小融洽。
半小時后。
八區,七區,九區,所有政府單位,軍政單位,全部降半旗,致敬二戰區最高長官離世。
與此同時。
八區內所有媒體,全部轉接第一官媒的新聞報道。
一位身著素衣的主持人,聲音凝重地播報道:“最新消息,我區二戰區最高軍事長官,于今日晚間……病逝在四合療養院。八區政府最高行政長官,政務總長將于明日出席葬禮……”
二區,馬里昂地區。
陳俊拿著電話,皺眉問道:“真的假的,老頭真沒了啊?”
“嗯,真沒了,官媒都報道了,八區也降旗了。”對方點頭應道。
“唉,我這兒事兒還沒完呢,不然我真想去八區看看。”陳俊嘆息一聲:“一個時代結束了啊!”
九區區外,有駐防任務在身的林城,坐在營帳內,捂著臉哭道:“你……你這個老爺子……你咋不等我兩天啊!”
“都出去。”
副官立馬擺手示意眾人離去。
五分鐘后。
西側一個營的士兵列隊,沖著燕北方向敬禮,隨即舉槍,沖天空摟火。
“亢亢亢亢亢……!”
區外駐守的林家兵,用槍聲送著老將軍最后一程。
四合莊園的路邊,汽車越來越多,大人物紛紛登場,警署那邊沒有辦法,直接調了半個司的警力過來維持秩序。
秦禹點了根煙,站在一輛汽車旁,剛想找地兒上個廁所,就聽到后面有人喊他:“狗日的,爸爸出來了,你都不去接一下嘛?!”
秦禹聞聲回頭。
顧老狗穿著一身素衣,領著一幫年輕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我是你爸爸!沒有我,你他媽能出來嘛?!”秦禹一怔后,伸手就懟了顧老狗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