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察戰場。
郭玉的新一軍,除去已經聯系不到的第二師,其他部隊突然以團級、營級單位為主,四散著向外突圍。
這場戰斗不再是,擁護唐張派系登頂的戰斗了,而是關乎到自身生死存亡的突圍戰。
從高級將領到營一級的指揮官,他們心里都是十分忐忑的。大人物心里清楚,自己只要被抓,那肯定會被貼上戰犯的標簽,絞死在刑臺上。顧泰安需要他們給一個交代,民眾需要他們給一個交代,各方政治勢力,也會要一個交代。甚至那些在下面瑟瑟發抖的同伙,也需要他們去死,給大家伙扛事兒。
至于那些指揮營級部隊的軍事主官,他們心里也明白,八區戰事結束后,他們不可能會得到好的結果。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戰俘營待上幾年,然后去漫長的軍事監獄內服刑。人生的大半輩子歲月,都要跟監獄的銅墻鐵壁打交道。
這些人都是造反的核心,顧泰安拿下八區后,或許剛開始不會高舉屠刀,可內部政令一旦穩定,他們必定是待宰的羔羊。而現在站隊九區,他們手里有部隊,有人,有一定利用價值,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
突圍戰打響之后,混成旅和林城部隊立馬投入到了阻擊戰當中。可敵軍想固守或許不易,但他媽的幾萬人就一心想跑,那阻擊起來也是有難度的。
新一軍準備開溜后,燕北外的總政直屬師,以及總政直屬的幾個團,也都撤出了防區,把燕北拱手相讓,連一槍都沒敢開,就奔著通河方向逃竄。
他們不跑也不行。這幾只部隊都是總政直屬,跟一二戰區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并且在和平時期摩擦甚多,各軍事主管也是跟張秘書長穿一條褲子的。所以他們要被抓住,那下場估計會比許少宏還慘。
自衛軍大營內,軍長滿身灰塵地站在沙盤旁邊,嘎嘣一聲撅折了紅外線筆,咬牙切齒地罵道:“新一軍,總政直屬部隊,四萬多人啊,活生生讓呼察內一幫預備役士兵給嚇跑了。他媽的,廢物,飯桶!”
“軍長,呼察方向的顧泰憲部,已經全線前壓。”參謀聲音顫抖地說道:“譚忠書第27師,也出現了大量潰逃,只一個照面就被擊穿了。我們的前沿部隊,也扛不住了……。”
軍長閉著眼睛,沉默好一會說道:“無力回天了,不要再做無畏的犧牲了。命令各師,各團放棄防守……有門路的,趕緊各找出路吧。”
說完,軍長咣當一聲坐在了椅子上,手臂顫抖地拿起了煙盒。
“軍長,歐盟區的人會接咱們,韓三千都聯系完了,我們現在……。”參謀長試探著說了半句。
軍長點了根煙,低著頭,擺了擺手:“我不會走的,他也不會。但你們都有家有業的,可以走。”
“軍長!”
“我堂堂八區中將,去他媽歐盟區干什么?!”軍長回頭喝問道。
政務大樓內。
秘書再次走了進來,語速極快的沖唐慶元說道:“咱們政務部門的人都已經在等著了,總長……快走吧,顧泰安的部隊已經往這邊來了,再拖延下去,北側門那邊也出不去了。”
“你走吧,”唐慶元回過神,淡淡地應道:“我就不走了。”
“總長,這時候不是較真的時候!”秘書聲音激動地勸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我的青山就是八區,就是燕北,這里是我的家啊。”唐慶元輕笑著回道:“我去歐盟區能干什么呢?給他們當政治小丑,讓他們利用我在媒體面前煽風點火,還是我高喊著,再反一次顧泰安?”
秘書聞聲無言。
“不管顧泰安愿不愿意承認,我都是八區政務最高長官,我代表的是華人的門面……我可以死,但不可以沒有尊嚴。”唐慶元扭頭看向窗外:“我的后人,還得姓唐呢,不是嗎?”
秘書看著他,知道他心意已決。
“你走吧,我自己待一會。”唐慶元擺了擺手。
秘書背對著他,停頓數秒后鞠躬,隨即離去。
空蕩蕩的政務大樓內,該跑的都跑了,該準備投降的都準備投降了,頂層就只剩下了唐慶元一人。
他擔任最高政務長官六年,干了一屆半,客觀地說八區的整體經濟與民生基礎都得到了一定提升。在這一點上,秦禹的感觸是最深的,猶記得他結婚前來燕北時,坐在車內說的那句:“燕北的變化挺大啊。”
這句話充分說明了,唐慶元在任期間是干了事兒的,出了成績的。但也正是在他任期內,八區打響了內戰。或許很多年后,政治課本上都不會記載他的一些功勛事跡,只能用戰犯這兩個字來評價他。
唐慶元緩緩打開窗戶,動作稍顯笨拙地爬到了窗臺上,室外的冷風吹在了他的臉上,宛若刀子一般。
他看著燕北最繁華的街道,看著一座座平地而起的大樓,看著一座座還在建造當中的工地,以及前些日子建區節留下的一條條醒目橫幅,他雙眼里有愧疚,也有欣慰。
戰火燃遍八區,或許也并非是他所愿的吧……他的政治觀點一直是,權利不能太過集中,所以軍,政必須要分家。
冷風吹徐,唐慶元果斷邁出了右腿,一腳踩空,從高樓上墜落。
“咕咚!”
數秒后,一聲悶響在地面泛起,唐慶元身體扭曲,閉著眼睛,墜樓身亡。
五分鐘后。
自衛軍軍長,吞槍自殺在了軍部指揮室內。
城破,將死!
任天地之大,堂堂中將又豈能在異國他鄉,任人宰割的茍且偷生?
顧系兵團司令部內。
參謀長沖著顧泰安說道:“大部分的潰軍都在向通河方向逃竄,那里有沙家的部隊駐防。”
“他媽了個巴子的,我就沒想到他們能這么脆,戰局一扭轉,連個槍也不敢放就跑了。”顧泰安皺眉說道:“……九區沈系兵團想撿漏啊。”
“突圍的潰兵太多,北側戰場只有混成旅和林城部隊,攔不住這么多人啊。”參謀長提醒了一句。
顧泰安沉吟半晌,突然扭頭說道:“你馬上通知秦禹,一會讓他過來一趟。”
“是!”參謀長點頭。
俘虜營內,馬老二推門走進了拘押室,單眼陰冷地看著黃長官說道:“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