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神教在云城的據點被端了,但作為分教代理人的黑白無常卻并沒有絕望,相反,他們很激動。
上面為什么給他們一個這樣的任務?讓他們來云城召喚年獸?
年獸乃是傳說中的惡獸,不是妖也不是魔,其力量來源乃是人們的恐懼與絕望等各種負面情緒(估計是拜神教自己過分腦補出來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年獸其實可以被稱之為另類的信仰神。
因為它的強弱,完全取決于所能夠吸收到的‘負面情緒’的多寡。
而拜神教早就知道,香火是有毒的,現如今的大夏,正面的香火情緒,都早已經被規劃成了居民們‘家養’的香火神們的食量,但那些負面的,卻一直沒能夠得到很好的利用。
這便給了拜神教可乘之機,畢竟,就算他們的教徒信仰再怎么虔誠,數量也終究太少,就算能夠祭拜出某位神明,也不可能有多強。
而這時候,負面的眾生意念就發揮作用了。
所以拜神教所祭拜出來的,大多都是一些邪惡的神明。
這次的年獸便是其中之一。
按照慣例,他們會搜尋與傳說中年獸有關的一切當做儀式的材料,通過他們那堪稱BUG一般的信仰,將其從遠古的傳說之中召喚出來,之后,年獸就會吸收大夏所積攢的負面眾生意念,飛速發展壯大,以絕對兇惡與強大的姿態,向世人展現何為真正的傳說中的神明。
只是,召喚年獸的材料之中,有一味核心主材料,拜神教一直沒有頭緒。
傳說中的年獸,只在每年年三十的夜晚出現,也就是每年新舊交替之時。
年獸之名,也因此而來,其真正的名字應該為‘夕’。
只在特定的時間出現,且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傳說中,從來沒有誰能在不是年三十的時間點找到過年獸,所以,拜神教認為,這頭惡獸,應該還掌握著一部分時間的力量。
也就是說,儀式的核心材料,那用來承載年獸降臨的承載者,必須要身具時間之力才行。
多年來,拜神教一次也沒能成功的將年獸召喚出來,就是因為找不到‘擁有時間之力的承載者’。
而拜神教高層之所以會給云城分部下發這么一個任務,則是不知從什么地方得到了一條消息。
‘擁有時間之力的承載者’,將會在云城現身......
單獨只是難以分辨真假的一條消息便讓一城分教冒著暴露的風險去進行嘗試,看起來可能有些不太理智。
但不要忘了,他們可是教派,只能在夾縫中生存的教派。
有消息,就夠了。
反正他們平常也是各種祭拜召喚傳說中的邪惡神明,召喚誰都是一樣的,云城分部的任務對于教派高層來說,只是一步閑棋,但現在,那‘核心材料’竟然真的出現了......
所以黑白無常哪怕被抓,第一時間想的也不是如何脫困,而是如何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
已經被摘除面具,被拷上特制符文手銬的黑白無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意。
“呃呃呃!!”
押送途中,黑無常忽然兩眼一翻,身體瘋狂的抽搐起來,嘴里更是冒出了大量白沫。
“黑兄!”白無常滿臉驚慌:“你怎么了黑兄!是不是又犯病了?藥呢?你的藥在哪里,快吃藥啊!”
黑無常還在抽搐。
白無常趕緊向押送他們的執法人員請求道:“我知道我們的犯下的罪行不可饒恕,但黑兄現在犯病了,你們可能不知道,他從小就有先天性的癲......”
一個執法人員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疑惑道:“李二蛋,你在搞什么名堂?你從小到大的資料都在我們手里,擱這裝什么先天癲癇?”
白無常表情一僵。
‘李二蛋’,是黑無常的書名。
白無常沒想到的是,他們才剛剛落網,揭面不久,他們的正常身份便已經完全暴露了。
裝病這一招,好像......
李二蛋聞言,心頭發狠,直接鼓動體內靈力,震斷了自己體內的幾條經脈。
一時間,李二蛋氣息散亂,臉色蒼白,更是張嘴噴出一口老血,面如金紙。
隨行的執法人員們變了臉色。
一個學過點中醫的執法者連忙上前抓住了李二蛋的手腕。
李二蛋心中大定,他斷了自己幾條經脈,若是用專門的儀器檢查,肯定能查出問題來,但僅僅只是把脈的話,他有自信,誰來把脈,都只能得出一個‘此人病得不輕’的結論來!
而就算是被專業的儀器檢查,也沒關系。
作為一名專業的教派徒,類似的情況他早就預演過無數次了。
他的傷看似嚴重,實則并不會持續太長時間,加上他所修行的特殊功法,那些斷裂的經脈,將在極短的時間內自愈。
等到正式接受專門的儀器檢查的時候,他就能恢復如初。
到時候,只要他一口咬定這只是自身隱疾,是早年修行留下的暗傷,無法根治就行了。
甚至,他還能聲淚俱下的說一句:“如果不是身有暗疾,無法從事正常的工作,我又怎么可能為了掙錢養家,加入教派?
這個社會到處都充斥著對我這種身懷異疾之人的歧視,就算是轉生為僵尸,也只能成為劣等僵尸。
我成為教派徒,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念及此處,李二蛋心頭不禁得意起來。
操作的好的話,他甚至還有可能在審訊階段獲得一定程度的寬大處理!
他很清楚教派是非法的,所以他早就考慮過自己暴露之后的事情了。
上面這套說辭,經過他無數次的完善,早已經無懈可擊......起碼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而現在,正是用到這套說辭的時候。
他想的很好,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接下來他就能夠通過早已留下的后手,將‘擁有時間之力的承載者’已經出現這條消息給傳遞出去。
然后,再通過自己的‘難言之隱’與服刑期間的良好表現,爭取寬大處理。
最后,他再‘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甚至還有可能,以此混進執法司內部,成為一個‘棄暗投明’的正面教材!
那些領導就喜歡他這樣的。
而拜神教這邊,也會因為他的杰出貢獻,讓他升職......
到時候拿雙份工資,豈不美哉?
想著想著,黑無常就有些飄了。
他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為自己所構建的完美未來之中。
“怎么樣,有什么問題?”執法者們趕緊追問道。
‘見習中醫’感受著李二蛋那時隱時現的詭異脈象,以及對方脈象之下隱藏著的那股奇特而又強忍的生命力,表情變得異常古怪。
“脈象時隱時現,確實是重病纏身沒錯,但是......”
李二蛋還在得意,忽然聽到這個‘但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現在這情況,輪不到他問什么。
好在白無常的反應也不慢,焦急的問道:“但是什么?黑兄沒事吧?”
“怎么說呢......”‘見習中醫’滿臉糾結,他看看李二蛋,又看向四周,最終嘆了一口氣。
“李二蛋,雖然有些不合適,但還是要恭喜你。”
“嗯?”
所有人愣住。
連正在飆演技的李二蛋都忍不住豎起耳朵,他很疑惑,這家伙恭喜自己干啥。
莫非他把個脈,還能通過脈象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見習中醫’深吸一口氣:“你有喜了,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從這脈象來看,臨盆之日已經不遠了。”
李二蛋:“???”
他忍不住又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什么跟什么啊!老子是男的!
所有人全都愣住,白無常愣愣的問道:“不是,黑兄是男的啊!我跟他在一起洗過澡,親眼看過的啊!我甚至還摸過!”
周圍人面色古怪。
兩個男的一起洗就算了,你摸人家干啥?!
‘見習中醫’一臉嚴肅地說道:“醫學是嚴肅的,脈象做不得假,這就是喜脈,他就是有喜了!
我還從未摸過這么‘強壯’的喜脈,李二蛋的孩子,很健康。”
李二蛋:“......”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自斷經脈,再通過秘法暗中快速自愈這一招,竟然被定性成了喜脈......
李二蛋很是牙疼,但事已至此,他只能一臉虛弱的對一臉崩壞的白無常說道:“抱歉,白兄,瞞了你這么久,其實,我所修行的功法大有問題,但以前我不懂,等我發現問題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因為這門功法,我體內陰陽逆亂,大部分時候自身性別都是混亂的,我一直小心謹慎的隱藏著,沒想到,還是暴露了......”
白無常顫聲道:“入教三年,你我親如兄弟,一直待在一起,連睡覺都在一個床上,你......孩子是誰的?”
李二蛋沉默。
他怎么知道孩子是誰的!
他壓根兒就沒孩子好嘛!
但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往下演了。
他已經做出了如此大的犧牲,若還是無法將消息傳遞出去,那他以后,就沒辦法再在拜神教里待下去了,甚至是正常生活也會受到影響——男人懷孕,肯定會遭人閑話的啊......
而也正是李二蛋的這份沉默,讓白無常慌了起來。
“我說你睡相怎么那么差,經常半夜睡著睡著就爬我身上來了,原來,原來......”
白無常的心在滴血。
“我當你是兄弟,你竟然這么對我!!!”
李二蛋的心也在滴血。
他也不想的啊!
誰知道他的脈象會被摸成喜脈啊!
他又不懂中醫!
身后跟著的那些一同被抓的教派徒,表情也是古怪的不行,甚至李二蛋還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正在說著什么神使大人平常除了另一位神使大人之外,還跟誰誰誰關系比較親密......
李二蛋滿頭黑線,他在教內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不過,只要消息能夠傳遞出去,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雖然犧牲有些大......
白無常表情崩壞。
他不是傻子,但事發突然,而且跟他們之前預演過無數次的幾個緊急預案完全不一樣,再加上‘見習中醫’認真的佐證......白無常心慌意亂,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思考其中的關鍵。
白無常現在滿腦子都是先前二人相處之時的‘親密舉動’。
原本白無常還不覺得有什么,只是很正常的互動而已,但現在......他已經無法直視那段經歷了。
李二蛋強忍悲憤,道:“各位執法官,我現在的狀態......稍微有點暈飛劍,咱們能不能下去走一段?”
執法者們猶豫起來。
胡旺也摸不準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好像計若再次出現之后,他的生活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這才一天時間,他這二十年來建立的三觀已經遭受了嚴重的沖擊,搖搖欲墜。
他忍不住小聲詢問‘見習中醫’:“你沒摸錯?真是喜脈?”
‘見習中醫’認真點頭,斬釘截鐵:“沒錯!局長,那就是喜脈,請相信我,我是專業的!”
“好吧......”胡旺張張嘴:“那就下去走走吧,正好也讓民眾看看,這些落網的教派徒......”
李二蛋得償所愿,落地的一瞬間便已經催動秘法,引動早已準備好的后手,將消息通過某種方式傳遞了出去。
而后,聽著身后往日同胞們的竊竊私語,李二蛋心中淚流滿面。
他的犧牲實在是太大了!
另一邊,吃過飯的梁世賢沒有在家里多待,便出來尋找計若了。
梁父梁母也知道梁世賢找計若是有正事要干,并沒有多說什么。
只是讓梁時景跟著一起出來,二老想的是,趁著這個機會,讓兩個孩子稍微改善一下關系。
“小景,你今年多大了啊?”梁世賢完全沒有跟妹妹相處的經驗,干巴巴的沒話找話。
“別叫我小景!”梁時景氣鼓鼓的說道:“還有,哪有人一上來就問女孩子年齡的啊!你不知道這是個人隱私嗎!”
“啊這......”梁世賢撓撓頭,“抱歉抱歉,我真不知道這個。”
“哼!直男!”
梁世賢:“......”
頓了頓,梁世賢回憶起方才出門的時候,梁勇悄悄告訴自己的那些事,道:“小景,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突然消失,才讓你的童年那么......不過你放心,等計若辦完事,我們就回去了......等我回到二十年前,肯定好好補償你,不逼著你看那么多遍《鎧甲勇士》......”
“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了,你現在說這個有什么用?”梁時景嗤笑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對我有影響嗎?
從小到大,我對你的記憶就只有那部《鎧甲勇士》,還有爸媽保留的那些照片,就算你真能回到過去,你對我現在的影響也已經成為事實了!你怎么改!你怎么補償我!”
梁世賢沉默。
是啊,怎么改?又該怎么補償這消失的二十年。
梁時景見狀,繼續嘲諷道:“而且,就算你回到二十年前,也找不到我。”
梁世賢聞言一呆:“為什么?”
“因為二十年前,根本就沒有我!”梁時景掏出身份證:“看好了,我今年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