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以前更勤快了!”袁天罡心道。
奈河橋上,那愁容老者在眾多鬼魂后面排隊,他一臉愁苦,比以前更加愁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輪到他。
孟婆見是他,禁不住手又抖了一下。
“阿婆,篩十碗茶,湯要濃。”
愁容老者愁眉不展,道,“要頭道湯,不要二道湯三道湯。”
孟婆忍不住道:“上使昨天不是來過了么?怎么今日又來?還有,上使的傘呢?”
愁容老者嘆了口氣,不提青紙傘這回事,道:“上次你的茶湯兌水了,沒能奈何人家。這次不同,這次來十碗頭道湯,封印就加固了。”
孟婆氣極而笑,道:“老身這茶沒有頭道二道之說,藥力都是一樣!老身這茶又叫迷魂湯,吃了我的茶便會從魂魄中洗去一切記憶,讓你忘記前塵往事,陷入胎中之迷,比嬰兒還要嬰兒!斷無吃了茶還能記事的道理!”
愁容老者道:“你光說沒用。他喝了你的茶,愈發精神了,甚至還有些亢奮。”
孟婆怒火中燒:“不可能!若是不能迷他的魂,老身這金字招牌,就給你砸了!”
愁容老者道:“十碗茶,湯要濃。”
孟婆咬牙,死死盯著他,過了片刻,方才無奈道:“十碗茶,你喂大象呢?十碗茶水端到他面前,人家也得喝。還有,你上次拿走我的茶碗,我碗呢?”
愁容老者把十個茶碗一字排開,擺在空中,道:“十碗。我有法子讓他喝下去。”
孟婆只好斟茶,道:“若是真的封不住,上使有何打算?”
愁容老者沉默片刻,道:“那就只能上報,目標脫困。請上頭發落。”
孟婆打個冷戰,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愁容老者慢慢走出奈河橋,進入茫茫的黑暗之中。
無妄山秦巖洞,泥丸宮中。
大鐘沒有好氣,原本自己的鐘聲震響,應該是把許應的魂震得跑出身體,身體留在原地。現在倒好,鐘聲震響,許應的身體被震得跑了出去,許應的魂留在原地。
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就是某人吃了太多的萬靈丹,不滅元靈充斥魂魄,把魂魄弄得無比壯實!
許應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只見自己的手掌中有乳白色的光芒映照出來,玉骨冰肌,不似血肉之體!
他看向自己的身體,光芒燦燦,有寸長的毫光從體內往外映照!
“我是我的魂魄?”
許應突然覺得左肩有些灼熱,扭頭看去,只見自己的左肩上有一團火焰,正自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他看向右肩,右肩也有一團火焰!
他仰起頭,卻見自己頭頂也飄著一團火焰,更為旺盛!
大銅鐘道:“這是人體三團陽火,煉為一體便是三昧真火,至剛至陽,可焚萬物。”
“可是……”
許應指向那些牛魔,道,“為什么祂們的陽火與我不一樣?”
那些牛魔看著他的魂魄瑟瑟發抖,縮成一團,仿佛對他極為畏懼。
許應甚至可以看到牛魔體內的魂魄。
祂們也有魂魄,魂魄的大小與身體仿佛,但是完全沒有自己這般光芒!
祂們也有三團陽火,雖然看起來很是旺盛,但稍微遇到微風,便飄搖不定,隨時可能熄滅的樣子,完全沒有自己三團陽火這般穩定,風吹不動!
大鐘道:“原來如此。難怪這幾只牛魔會歸順你,你的魂魄太強,他們用打魂鞭抽你,你不疼,打魂鞭覺得疼。你用打魂鞭抽別人,打魂鞭威力恐怕能發揮出三四倍!你現在的魂魄造詣,恐怕已經超越了城隍通判,接近鬼王!這幾只牛魔,多半把你當成鬼王,所以對你效忠!”
“鬼王?”
許應怔了怔,那自己豈不是許大鬼王?可是自己不應該是許大妖王的嗎?
“你的三團陽火,是靠純陽異火淬煉,才如此精純,風吹不動。但你的陽火如此旺盛,便不是靠純陽異火了,而是你吃了太多的萬靈丹!”
大鐘冷笑道,“你魂魄快要變成實心了,變成不滅元靈組成的魂魄,你的三魂七魄和肉身相比起來便顯得極為弱小。這三團陽火,一面要燒你的元氣,一面要燒你精氣。元氣來自肉身,精氣來自神魂。也就是說,這三團陽火把你當成蠟燭一樣點燃!你須得盡早修煉魂煉體,否則自身三團火便會把你燒盡!”
許應心頭一突,頓覺事態嚴重。
沒有鬼王的修為,魂魄卻達到鬼王的程度,絕非好事!
就像自己一天只能賺兩個銅板,卻要花四個銅板,入不敷出,很快就會變成窮光蛋。
大鐘督促道:“你現在剛剛進入叩關期,尾閭玄關開啟,開煉氣之門戶,通天河之宏途。這個境界通生死,曉陰陽,用天河之水調理五臟六腑,以壯體魄。另一邊又開通體內天山,勇于攀登,進軍下一境界。所謂通生死曉陰陽,代表著你可以調整修煉自己的魂魄了。”
它鐘聲一震,便將許應的魂魄打回肉身,用心良苦道:“你以為我督促你修煉,只是為了竊取你的氣血嗎?并不完全是。我的目的,是讓你勤于修行,提升修為,早點自立,我才能竊取更多的氣血!”
它諄諄教誨一番,道:“早點歇息,明天一早還要修煉。”
許應取出一枚萬靈丹,拋給蚖七,道:“我給你留了一枚。”
蚖七又驚又喜,又有些害怕,悄聲道:“鐘爺,我若是吃了這枚萬靈丹,是否會像阿應那樣燃燒魂魄?”
大鐘道:“不會。你服下之后,魂魄應該會比這些牛魔更加強大。”
蚖七慌忙服下靈丹。
許應也是累了一天,吃些野味果腹,很快便沉沉睡去。
夜半時分,幾只牛魔化作黃牛,匍匐在泥丸宮地上打盹,忽然只見宮后的山壁裂開,一具白骨骷髏從山壁中走出。
這些牛魔剛剛看到那骷髏,便自昏死過去,沒了知覺。
那白骨骷髏無聲無息飄起,進入泥丸宮,來到許應的住所。
大鐘此時正懸于許應上空,察覺到一絲異樣,正欲震響鐘聲,把許應喚醒。突然它也渾渾噩噩,神識錯亂,陷入昏迷之中。
大鐘從上方跌落,險些砸到許應,卻見白骨骷髏輕輕抬手,大鐘便漂浮到一邊。
白骨骷髏身體前傾,一根枯指輕輕探向許應的眉心,就在此時,許應眉心中一團異火涌出,火光大盛,向白骨骷髏席卷而去,火光滿室!
“青襞,你也要與我作對?”白骨骷髏一驚,化作一道青煙消散。
純陽異火猛地一收,滿室火光盡去,那朵火苗也自縮回許應體內,隱匿消失。
大鐘當啷落地,突然醒過來,有些茫然道:“奇怪,我怎么睡著了?我不是懸在阿應上方護住他的魂魄,壓制他體內三陽真火的嗎?”
它擔心許應真火太旺,會因此魂魄和體魄早衰,所以在許應睡著的時候依舊壓著許應肩頭的三朵陽火。
許應也被吵醒,發現沒事,便又自睡去。
次日,天還未亮,大鐘便當當作響,把許應震得眼冒金星,這口大鐘比他還要勤快,一會飛到他的房間當當響幾聲,一會飛到蚖七的房間咣當咣當撞擊來去,吵嚷著讓他們去做早課。
便是那幾只牛魔,也被它吵醒,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
許應為了洗臉,跳進水里洗了個澡,一路游出秦巖洞,舒了個懶腰,穿上褲子和衣裳,開始今天的修煉。遠處,幾個女妖精羞澀的看過來。
此時的少年,身上散發出一股雄性氣味,很是招惹女妖精。
然而女妖精哪里有修煉有趣兒?
蚖七和幾只牛魔出了秦巖洞,也開始一天的修行。
蚖七在琢磨龍蛇驚蟄功,向許應討教龍蛇驚蟄如何修煉,許應一邊催動導引功,一邊破譯經文,道:“所謂驚蟄,是春雷乍動,陽氣上升,萬物萌發競發。這門功法是練就龍蛇純陽之氣,肉身變化的法門。”
他一邊講解,一邊上手,講完一遍,便將龍蛇驚蟄功煉了一遍。
蚖七頓時大有收獲,將這門功法弄懂七七八八,心中大是欽佩:“阿應雖然沒有白衣儺仙那么有耐心,但的確是個好老師。他講的,我一聽就懂。”
許應又講解另一卷巴蛇真修,道:“巴蛇真修講的是大小變化之道,其中有蛻變法門,極為不凡,可以與龍蛇驚蟄功對照修煉。”
他還是邊煉邊講,煉了一遍,卻也將巴蛇真修講解一遍。邊煉邊講也可以相互印證,檢查自己是否理解錯誤。
大鐘也在一旁呼吸吐納,見許應講解兩門功法字如珠璣,竟然看一遍便將這兩門功法吃透,心中一驚。
“這小子好像不是捕蛇者那么簡單,普通的捕蛇者,哪里能看一遍,便將煉氣士功法講解得如此透徹?”
龍蛇驚蟄功和巴蛇真修雖然更適合蚖七修煉,但這兩門功法都是煉氣士功法。煉氣士功法要比儺師功法晦澀很多,雖然不能說無法破譯,但絕對不會像許應這般輕而易舉破譯出來。
“這么說來,我碰瓷碰到了寶?”
大鐘心中隱隱有些興奮,“我果然是天命所鐘,運氣好得不得了!”
許應講解完,突然心有所感,腦海中突然涌現出另一段極為深奧的經文。
那是太一導引功的后續經文,比龍蛇驚蟄功和巴蛇真修要晦澀太多太多,然而他卻自然而然理解經文的含義。
他心念微動,按照太一導引功的心法調動體內元氣,神識進入希夷之域,頓時希夷之域中風云變化,白云蒼狗,仿佛日月穿梭,滄桑流轉。
而在外界,蚖七、一眾牛魔紛紛仰起頭來,看向天空。
空中一畝光田愈發明亮,陽光如同風暴般向這里匯聚,灑在光田上,那光田中的禾苗竟似有生命一般在吸收陽光慢慢生長。
看起來很慢,但其實禾苗長高也就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
然后便見這一畝光田中的禾苗抽穗開花,很快便長出沉甸甸的種子。
“鐘爺,你見過這種修煉法門沒有?”蚖七喃喃的問道。
大鐘也有些茫然,道:“不曾見過。”
它話音未落,便見光田中的禾苗成熟,一粒粒金燦燦的種子飛出,如同下了一片光雨,紛紛向許應體內落去!
蚖七嘗試著截住一粒金色種子,那種子落入他的體內,頓時化作濃郁的元氣散開,陽氣濃烈!
“像是稻子的種子,但是純陽稻種!”他驚訝道。
“稻種,稻種……”
大鐘低喃幾聲,突然失聲道,“我知道了,不是稻種,是道種!光田種道,火中栽蓮,這是一門直指大道法門的功法!只是,只是……”
它迷茫萬分,只是這種直指大道法門的功法連它的主人都不曾得到過,許應這個窮鄉僻壤的捕蛇者,是如何得到這門功法的?
它見證了許應在修煉時煉出光田與禾苗,也見證了禾苗成熟化作道種進入許應體內,但是許應何時學會了這種奇異的功法,它就一無所知了。
“以他這個修煉速度,我的傷應該好的更快了!”大鐘心中歡喜,將剛才的疑惑拋之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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