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齊云臉色陰晴不定:“陛下為何要在這個時間點來永州?為何要借用鬼娃來搜集陽氣?難道……”
他面色古怪:“當年我給他留下的傷,至今還未治愈?”
他嘆了口氣,抬頭默默看天,心道:“至道大圣皇帝對我有恩,我也不想弒帝篡位,圣神皇帝你這個時候來到永州,讓我很難辦啊。”
許應四下張望,只見自己此刻在一座大山之中,腳下是一座懸崖,往懸崖下看,只能看到一汪碧水。
那是一個湖泊,剛才他們就是被守在崖邊的金甲將士,用魚線從湖里釣出!
古怪的是,他們適才明明在蒼梧之淵中,并非在湖里。
“而且,蒼梧之淵應該有兩岸,而這座山崖只能算是一岸,那么蒼梧之淵的另一岸哪里去了?”
許應望向對面,對面是一片天空,遠處有青山綠水,并無可以與這道山崖對應的山崖。
“難道蒼梧之淵的另一岸,不在九嶷山中?”
他心中疑惑,那么另一岸會在何地?
“許妖王,這位京師大人物有些不太對勁!”
元未央來到他身邊,悄聲道:“你看九嶷山中各地守護關隘之地的人,都不是普通江湖宗派的人。他們的服飾,是京師的金吾衛的服飾!”
許應望去,果然有一些身穿甲胄的人站在山峰的各個險峻之處,他來自鄉下,不懂看衣著,但是能夠看得出這些甲胄只怕是很難得的寶物。
甲胄的每一片甲片,都泛著寶光!
這些人頭頂,還有劍光盤旋,圍繞他們飛舞,時不時有一道道劍氣落下,飛入他們腳邊的劍匣中繼續溫養。
許應的衣領中,蚖七鉆出頭,依附在許應耳邊,道:“大唐以武立國,當年的儺師號稱武儺。盛世時期,京師子弟多喜養劍,不用實物寶劍,只取劍氣,在劍匣中溫養。養得久了,匣中劍氣便可矯騰飛出,殺人于無形。不過后來養劍的就少了,只剩宮中的儀仗還會養劍。”
“古怪,為何還有香火之氣?”許應望向大殿,驚疑不定。
那座大殿中香火之氣濃烈,甚至彌漫飄搖在殿宇之外,形成青色的云氣,慶云!
許應只在陰間天庭的那些巍峨神像上,見過同等規模的香火之氣!
元未央望向那朵慶云,道:“皇權,是民生之主,黎民所望,民心所歸。皇帝,集世人之信仰,本身就是天下最強大的神。這座大殿中,必有人間至尊!”
許應心頭震動:“你的意思是,殿內的是皇帝?”
元未央道:“理應有皇帝。”
這時一個紫衣人從遠處的大殿中走出,尖著嗓子叫道:“今日陰間生亂,采氣暫且作罷,爾等先下去歇息,等到明日再下陰間采氣!”
蒼梧宗的眾多儺師各自松了口氣,排著隊向山間走去,有人摘下無常面具,有說有笑。
“也就是說,盤踞在九嶷山,逼迫蒼梧宗下陰間采陽氣的,其實是宮里人。”
許應不住打量紫衣人,悄聲道,“那個紫衣人,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太監?”
他從未見過太監,不免好奇。
那紫衣人居高臨下,看向眾人,不禁皺眉:“死了這么多儺師嗎?鷹揚將軍,你再去附近的江湖門派擄來一些儺師。”
他身后,一個威武大漢走出,道:“這些江湖門派的儺師,修煉的儺術儺法不成體系,散人罷了,無論修為實力還是眼界見識,都不如世家子弟。何不調用一些世家子弟?”
紫衣人搖頭道:“陛下出宮來到江湖上,本就是隱秘的事情,驚動世家,也就驚動了全天下。這件事,辦得越隱秘越好,江湖門派弱小,用過之后直接鏟除便是,沒有多大動靜。但是世家不好鏟除啊。”
鷹揚將軍稱是,道:“這些年陛下一直試圖削藩,降低世家的影響力和勢力,我們來永州采氣,為陛下續命,倘若這些世家知道了,不知會生出多少事端!先前采陽間活人的陽氣,死了二百多個老百姓,就引起了一片震動。這些混賬世家,天天弄死不知多少老百姓,陛下為長生弄死幾個,他們就嚷嚷開了。”
紫衣人嘆了口氣,道:“天下人都盯著陛下,無數雙眼睛找陛下的錯。那兩百多個老百姓還可以用鬧邪祟壓下來,抓幾個江湖門派殺頭,但在陽間也做不下去了。幸好永州這邊生了變故,陰間入侵,采集陽氣也就不需要去陰間了。”
他面帶笑容,嘆息道:“只是苦了永州的老百姓。”
鷹揚將軍也嘆息道:“再苦永州老百姓幾年,他們習慣了就不會嚷嚷了。陳公公,下官去了。”
他轉身離去。
紫衣人陳公公返回大殿,心中默默道:“陛下舊疾復發,又修煉仙法,這幾日越來越暴躁了,動不動就要殺人。修煉那種仙法,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元未央悄悄捅了捅許應腰間,示意他向后看,許應回頭看去,卻見周齊云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要溜走嗎?”元未央悄聲道。
許應遲疑一下,搖頭道:“沒有這個機會。”
元未央想了想,也是頹然。周齊云實在太強大了,連陰庭也硬闖,毫發無傷,想從他手中逃脫,難如登天。
許應摘下面具,四下張望,只見九嶷山也起了變化,這座山川原本不是很高,景色秀麗,他雖然來過此地,卻沒有細看。
而現在的九嶷山卻挺拔險峻,山峰直插云霄,山勢多變,壯闊雄奇,與原來的九嶷山有天壤之別!
此時的九嶷山,更像秦巖洞泥丸宮洞天中那塊玉璧上的九嶷山!
“瀟湘之南,蒼梧之淵。九嶷山下,不老神仙。蒼梧之淵我已經見到了,不老神仙在哪里?”
這座九嶷山,越看越是氣象不凡,許應和元未央不自覺的在山間走動,欣賞此地壯麗景色,忽聽有人道:“蒼梧宗這么小的一個江湖門派,居然占據此等名山,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肯定是不幸了。用過之后,這個門派恐怕連渣滓都不會剩下。”
許應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兩個容貌秀麗的少女,身著宮中女子的衣裳,綠色衣裙,用白色的抹胸,把胸脯高高托起,走路時一顫一顫的,在陽光下很是晃眼。
“子曰非禮勿視,許妖王,你的眼睛往哪兒看呢?”元未央提醒他道。
許應疑惑道:“你不也在看?她們是宮里的女子么?衣服真好看。”
“伱是在看衣服嗎?”
元未央白他一眼,悄聲指點道,“她們的衣裳是少女的衣裳,可見不是宮里的宮女秀女,而是另有來歷。我聽說,當今皇帝的皇后姓郭,是個大世家,皇帝與郭家聯姻,這才坐穩帝位。”
蚖七道:“聽說至道大圣皇帝昏庸后,差點滅國,便是郭家力挽狂瀾救帝國于將傾,郭家因此成為一大世家,備受皇帝尊崇。”
元未央道:“郭家若是不點頭,皇帝也坐不穩皇位。”
這路上,又遇到許多容貌秀麗的男女,應該也都是郭家的子弟。九嶷山太大,金吾衛只能封鎖一些上山的險要之地,至于山上,他們就無法封鎖,任人游玩欣賞。
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半山腰,元未央突然驚聲道:“那里怎么還有一座九嶷山?”
許應來到她的身邊,放眼看去,只見另一座九嶷山屹立在云海之間,粗略看去,與他們腳下這座九嶷山幾乎一樣,看不出區別!
“那里還有一座九嶷山!”元未央又發現第三座九嶷山。
那第三座山挺拔秀麗,氣象萬千,有云霓掛在山腰,景色非凡,但那座山的山體構造,也幾乎與這兩座九嶷山一模一樣!
許應和元未央放眼更遠處,只見云霧之中,一座座九嶷山傲然挺立在云霄之中,幾乎一模一樣!
“所謂九嶷,就是九座長得差不多的山。”許應的衣領中,蚖七探出頭,鄙夷兩人沒有見識,道,“書中寫了,這九座山都是九嶷山。”
大鐘聲音傳來,道:“書中是否有寫,這九座山如此高如此大?”
蚖七不再說話,書中并沒有寫這些。
這九座山的高度,比從前世上的任何一座山還要高!
突然,云霧之中有悠揚的嘯聲傳來,許應循聲看去,只見山中有異常絢麗的大鳥飛出,拖著七色尾羽,振翅從山間飛過。
那大鳥身旁,各種異鳥振翅,伴隨左右,其中不乏有畢方、大鵬、孔雀等難得一見的神鳥!
最靠近大鳥的,是三只青鸞。
三只青鸞個頭極大,羽翼張開,如垂天之云,頭頂各自頂著一個寶珠,懸在空中,光芒萬道。
它們簇擁著那只華麗大鳥,飛向峰頂。
“鳳凰!”
元未央驚聲道,“山中棲息著鳳凰!走,咱們去參悟鳳凰道象!”
許應心中也是激動莫名,跟著她向山頂狂奔,那鳳凰有百鳥伴隨,振翅翱翔,正是飛向他們這座山峰。
山中,也有不少人望見這一幕,紛紛向山頂奔去。
“此等異象,千載難逢,快快參悟,說不得可以煉成非凡隱景!”
“鳳凰不落無寶之地!山上有異寶!”
許應和元未央也加快速度,直奔山頂而去。
雖說九嶷山的山勢極高,但也有窮盡之時,待到許應和元未央來到這座九嶷山的山頂,只見一株梧桐樹生長在懸崖邊,那一種種神異的神鳥,圍繞那株梧桐樹盤旋飛舞,偶爾有鳥落于枝頭,歇了片刻,便又自飛起!
那株梧桐樹,當真是巍峨壯觀,如同山上長出了一座山峰!
許應心曠神怡,贊道:“在此地觀神鳥道象,若是能盡得奧妙,只怕能創造出一套不遜于周家的三十六天罡隱景功的功法!”
少年站在山頂的梧桐樹下,放眼看去,但見山下十萬群山如黑玉、青玉,在云海之中隱隱現現,浩瀚山河,莫過于此。
突然,許應發現古怪的一幕,但見這十萬大山的山體并非筆直朝向天際,它們的山頭,竟然都是向九嶷山的方向傾斜,無一例外!
十萬大山,仿佛在共尊九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