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伯闖入閉關之處,只有一些替換下來的男子衣裳,哪里還有元未央的蹤跡?
“剛上門就被拐了?”
驍伯腦子一懵,“這下糟了!”
許應快步跟上元如是,那少女像是從籠子里飛出來的金絲雀,歡快的跑來跑去,見到神都街上的什么食物都想吃,見到什么好玩的都想買,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都要停下來張望。
“未央說讓他妹妹陪我出去走走,我看是讓我陪她妹妹出去走走。”
過了不久,許應和元如是懷里便抱著各種食物,嘴里還塞得滿滿的,像金魚一樣。
許應沒什么錢,只有一枚千余斤大金戒指,每次付錢都是從金戒指上報出一點兒結賬,讓店家又驚又喜。
“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元如是拉著他的手往前沖。
許應又只得跟著她往前跑,兩人在大街小巷里穿梭來去,偶爾還從人群中擠過去,從巨獸的身下鉆過。
許應走到神都五里處,便見路上有十幾輛車輦迎來,前擠后擁,把驛道擠得水泄不通,只聽有人叫道:“是零陵許公子嗎我奉劉家老祖之命,前來迎迂!”
“我是郭家內府的管事,奉老太爺命,前來迎接零陵許公子!”
“零陵許公子,上我崔家的車!”
“我裴家的車,開得又快又穩!”3
還有太監駕著一輛囚車過來,看到其他人都是寶輦香車,神靈坐騎,唯獨自己駕的是囚車,便沒有好意思開口。
許應沒有登上任何世家的車,徑自向神都走去,拱手道:“我愛步行!”
各大世家的管事也紛紛跳下車,陪他步行。
后面車馬如龍,隊伍很長。
許應就這樣一路走入神都城,無人盤 查,各家管事力邀他去各家做客,許應一并婉拒,道:“我在神都有舊,與元家的元未央公子相識,便叨擾他,住在元家。對了,你們誰知道這種葫蘆是哪家的?”
他取出朱紅大葫蘆。
王家管事上前查看一番,搖頭道:“這種葫蘆沒有留下什么印記,不好辨認是哪個府上的。許公子莫非是在城外遇到用葫蘆搜魂的人?”
許應點頭,道:“遇到幾個奇怪的人,在河邊搜魂。”
王家管事笑道:“多半是給哪個府上的老人煉丹的。有些人喜歡走偏門,去搜集剛死的人的魂魄,用來給老人配靈丹,吃了可以延壽。許公子,這邊請。”
許應皺眉,把朱紅大葫蘆交給七。他肩頭的小蛇腦袋陡然大了好幾圈,張口把那朱紅大葫蘆吞下,腦袋又自縮小。
各大世家管事在前帶路,許應四下看去,只見神都氣象確實與眾不同,百姓也都富足,城中的三座神像是三圣像,分別是文武大圣皇帝、則天大圣皇帝和至道大圣皇帝的雕塑。
這三位皇帝雖然已經故去,但依舊香火如云,頗為鼎盛。
三圣皇鎮住神都氣運,們故去之后,已成神靈,他們的香火也成為神都的道路交通的一部分。
神都有香火輦道,便是三圣皇的香火之氣形成的官道,漂浮在天空中,直達皇城。時常有寶馬雕車從上面駛過。
還有香火之氣形成的虹橋,掛在洛水上,人們走在上面,如走在云端。
許應遙望三圣像,停步詢問道:“諸位,三位皇帝的魂魄是在陰間享福,還是在神像中?”
眾人紛紛搖頭,裴家的管事笑道:“這哪里是我們能過問的事情不過,全網愛好三圣皇倒是在年關時顯圣,神像便會活過來。災亂時,還有三圣皇復蘇,鎮壓那些亂黨。”
這三圣像的香火之氣太強大了,其中文物大圣與則天大圣,香火之氣已經在身后形成一道火焰狀的神龕,高達百丈,但相比們身軀,百丈神龕也顯得極為袖珍。
至于至道大圣,香火神龕便小了很多。
“許公子,那里是凌煙閣!”
裴家管事遙指一個方向,許應看去,只見那里青氣裊裊而起,直沖云霄,鼎盛至極,愛好青氣下是一座高樓,氣象萬干!
“那里供奉的是歷代以來,神朝最強大的存在。”崔家的管事是個貌美的婦人,告訴許應道。
許應指向另一處地方,疑惑道:“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眾人看去,只見許應手指的地方是一株大柳樹,高聳入云,柳樹周圍沒有其他建筑,有滾滾黑氣纏繞著這株大柳,兇惡至極,隱約間,還可以看到不知多少孤魂野鬼生活在柳樹中,都是提著自己的腦袋。
“那里是獨柳樹,斬頭的地方。”柴家的管事道。
去元家要經過那里,許應遠遠看了一下,獨柳樹下正在砍頭,有百十人跪成一排,金吾衛監斬,用令旗鎮住四方,又用干元旗鎖住天空,坤元鼎鎖住大地,免得逃脫。
“許公子,他們是在砍周家的人。’
崔家的美婦人笑道,“砍了十幾天了,每天都要砍百十口人。你看旁邊那個拿白幡的,是收魂的,要用周家人的魂魄煉靈丹呢,延年益壽!”
許應看一眼,果然有個金吾衛拄著一面白幡。
這種白幡他見過,皇帝命金吾衛殺蒼梧宗弟子的時候,便有金吾衛拄著白幡。
“這里砍頭,怎么都是男丁”許應詢問道。
“女的賣到勾欄青樓里去了,做了官妓。周家犯了謀反的罪,膽敢在九山謀害圣上,沒有夷九族已經是圣上慈悲了。”
許應來到元家,元家是高門大院,一看便氣派斐然,只是這個古老世家已經衰敗,家丁也不興旺,到了這一代,元家連老帶幼只剩下不到十口人。
看門的家丁見這么多人上門,慌忙前去通報。
過了片刻,便聽內府有人前來相迎,開門看時,是青衣老仆驍伯。驍伯身后跟著一 個年輕公子,謙恭有禮,儀表不俗,正是元未央。
“元兄弟,我前來叨擾。”許應笑道。
驍伯臉色一沉,便想堵住門不讓他進來。元未央彬彬有禮,向驍伯道:“許妖王遠道而來,身后是各府的管事,我元家若是不請他進來,元家臉面便要丟盡了。”
驍伯無奈,悄聲道:“老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元未央含笑道:“母上那里有我去說。驍伯別讓客人候在外面,盡快請進來。”
驍伯只好請許應進來,崔家美婦人笑吟吟道:“元家若是不歡迎,可以住進我崔家,我崔家院子又大床又軟和。”
驍伯告了聲罪,關上門戶。
許應這才松了口氣,向元未央賠個不是,道:“給元兄弟添麻煩了。”
元未央含笑相請,引著他向家中走去,道:“鬼仔嶺一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白眉老祖渡劫也過去了月余時間,我也猜出許妖王多半要被人逼得出山,不得不來京師一趟。前兩日我還在想,許妖王該如何 應對這個局面,不曾想,你果然來了。”
許應詫異,總覺得他不如從前那般親近,多了一分疏遠。
不過他們分別兩個月,有些生分也是應該。
驍伯來安排許應的起居之地,元未央沒有跟過去,道:“我去告知母上友人來訪一事。”
驍伯安排一個獨院給許應,院子頗大,盡管冷清,卻很整潔。甚至還有大蛇七匍匐曬太陽的地方。
許應讓七取出自己的衣物,整疊一番。
七道:“元未央似乎不那么熱情。”
許應笑道:“兩個月不見,當然會有些生分。”
過了不久,郭小蝶歡快的聲音嘰嘰喳喳的傳過來,叫道:“姓許的,你真的敢來京師!好大的膽子!”
許應笑著迎上前去,只見郭小蝶還是從前的打扮,衣服顏色換成了紫粉,束胸束得 高了一些,沒有以前那么露。
郭小蝶順著他目光看了一眼,咯咯笑道,“防正人君子的。免得亂了正人君子的道心,那時他們又要罵我。你又壯了!”
她一拳搗在許應胸口,差點把許應打飛出去,兇巴巴道:“你家小七咬了我四叔一口,害得四叔整條胳膊都被二姨砍下來!四叔原本打算找個周家的好友,讓胳膊長回來,誰知道周家又出了事!現在,他還單著胳膊,抱怨說上廁所都不方便!”
她惡狠狠的瞪了七一眼,七打個哆嗦,連忙游走,叫道:“你四叔要掐死阿應,我才咬他的!你這婆娘不要過來,否則一口毒氣要你全家出殯!”
許應揉了揉胸口,笑道:“你讓郭四叔來找我,我幫他接上便是。”
郭小蝶這才轉怒為喜,道:“他奉皇帝的命令追殺你,我讓他給你磕頭賠個不是,你們就和好吧。未央哥哥呢?”
過了片刻,元未央過來,神色淡然,對郭小蝶的到來也沒有多少喜色,淡淡的應付幾句,道:“我這幾日需要修煉元道諸天感應,恐怕不能陪著兩位。”
郭小蝶快快離去。
元未央向許應道:“許妖王見諒,我功法修煉到關鍵時期,恐難有時間陪你。”
許應笑道:“元兄弟只管去忙。”
元未央道:“你我是知交,我不能相陪,心里很是不安。我家里人丁不多,只有個妹妹,與我是同胞所出,模樣兒與我有七八分相似。上次說了要介紹你認識,既然你來了,那么我這幾日便讓妹妹陪你四處走走。”
許應道:“元兄弟只管去忙,我自己可以出去走動。”
元未央正色道:“此非待客之道。我妹妹名叫元如是,待會你見了便知。”
許應只好稱是。
元未央離去,又過了許久,一個明媚少女分花拂柳走來,穿著鵝黃色衣裙,明眸皓齒,遠遠笑道:“是從零陵來的許哥哥嗎?”
許應看去,這少女果然與元未央有著八九分的相似,只是更多一些女孩兒的嬌媚和清秀,令人怦然心動。
她薄施粉黛,畫著淡妝,肌膚白潤中透 著淡粉色,似乎吹彈可破。
許應站在她面前,不禁有些靦腆,倘若是郭小蝶那樣大咧咧的姑娘,他倒很是輕松,但這么嬌媚的女孩兒,又是好友的妹妹,他便有些手足無措了。
“許哥哥,家兄讓我帶你出去,四處走走。”
那少女元如是卻沒有絲毫的靦腆,拉著他的手便向外走去,笑道,“京師大得很,好吃的好玩的又多,咱們可以去瘋一天!”七聽到這話,忙慌游過來,叫道:“等等我!”
少女元如是回頭,目光掃來,七頓覺身體發寒,如墜冰窟,連打幾個冷戰,連忙道:“阿應,我舟車勞頓,還是不去了。”
許應被元如是拉著手,踉蹌跟著她,一溜煙跑出元府。
驍伯正從外面回來,看到一個女孩兒拉著許應跑出元府,不由錯愕:“這是哪來的女孩?長得真漂亮等一下!”
他慌忙跑入元府,去尋元未央,有侍女道:“公子在閉關潛修。”
元如是嫌鬧市人多,又帶著他跳到屋脊上,兩人在屋脊上狂奔。
她突然跳到長長的香火輦道上,沿著香火輦道狂奔。
許應跟上她,只見香火輦道上有官府的車輦從皇宮中駛出,車馬奔行如雷,速度極快。少女帶著許應在車流中穿梭,被金吾衛發現,立刻向他們追來!
那些金吾衛各自背著劍匣,伸手一拍,匣中劍氣飛出向兩人殺來。
元如是咯咯一笑,拉著許應縱身一躍跳下香火輦道,她周身劍氣繚繞,如雪花團團,繞體穿梭,沿著香火輦道的下方飛去。
“元兄弟的妹妹,資質不錯啊!”
許應連忙御劍跟上,兩人化作兩道劍光貼在香火輦道的背部,一路向上飛去,背后那些金吾衛的劍氣哪里能追上他們?很快便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不久后,許應跟著元如是來到則天大圣皇帝神像的皇冠之上,這里居然極為平攤,巨大的神像高聳入云,可以將方圓千余里的疆域盡收眼底!
兩人散去劍氣,席地而坐,元如是雙手撐著地,向后一靠,仰頭看天,興奮得大叫一聲,臉色因為激動而有些潮紅。
這少女看看許應,只見少年正在把剛才買的食物放在皇冠上。
元如是也取出自己的食物與他分享,兩人坐在皇冠上,看著煙云繚繞的神都,心曠神怡。
“許哥哥,你知道這個青葡是什么味道的么?”元如是眼珠子轉了轉,捏著一顆青葡問道。
許應搖頭,道:“這是最后一顆了,我還沒有嘗過。”
那少女把青葡含在嘴里,突然撲過來,壓在他的身上。
許應腦中轟然,便覺得那顆青葡送到了自己嘴里,帶著溫潤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