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案發酒店大堂。
“小陸?你怎么來了?”王師傅看到陸令,有些驚訝。這都凌晨兩三點了,他之前明明看到陸令回屋休息了,怎么又來了。
“王師傅,這案子我好奇啊。剛剛回屋,和青山聊起這個案子...這不是我們沒搞過嘛,就想著過來看看,跟著學習一下,漲漲經驗。”
“這么晚,那明天...”王師傅對陸令印象還可以:“行,回頭我說一下,你倆這算加班,明天多睡兒就是。”
后半夜的警情,誰也不愿意處理。這個案子涉及到了重大刑事案件,但是派出所還是得派人跟著。誰想來啊?回去睡覺不香嗎?
“王師傅,您這邊也不用留這么多人,我看小李在這就行,我和青山也在,配合刑警和四隊辦案就是。這個您放心就是,我能配合好。”
“你們在這?”王師傅心中一動。他當然想回去,50多歲的人了,誰愿意后半夜通宵搞案子啊?他帶著輔警小李在這里,總不可能把小李單獨扔在這里。
“嗯,我也辦過不少案子,再說了,這個案子本來就不是派出所管轄,而且查到最后估計也沒啥事,我們就是跟著看看跟著學學,您別在這熬了,這都快三點了,稍微一忙就天亮了。這樣,有事,我給您打電話。”
“那行,所里前臺值班的可能有別的事,我先回去看看。”王師傅說完,就慢悠悠地走了。
王師傅走了,陸令就成了領導,青山和小李就在大堂坐著,等著刑警的結果。
“酒店也沒啥人,你倆在沙發上休息會兒,我上去看看。”陸令安排道。
“行。”小李早就困了,這種時候能瞇一會兒真的太幸福了。
陸令先是去找這邊刑警的領導說了一下,就說派出所安排他來對接,刑警隊的曹中隊也就應了下來。在他看來,誰在都一樣,反正派出所也不負責具體案件。
“曹隊,我是東安縣局的,這次過來也是參與考核的,這案子我想跟您學一學,你看行嗎?”陸令直接說道。
“哦?”曹隊點了點頭,“行。”
刑警一共來了四個人,四隊還來了倆人,陸令很快地就把目前的案件情況了解清楚了。
酒店有錄像,能看到嫌疑男子帶著報警的女孩直接進了酒店。
因為是提前開好的房間,所以沒有帶著女子在前臺登記。從監控里可以看出,當時這個報警的女孩還有意識,只是有些醉酒的樣子。
二人進了房間后,大概一個多小時,才從屋里出來,出來之后,男的去退了房,女的在大廳迷迷糊糊地坐了一會兒。急著,男子把女孩帶出了酒店大堂,要送女孩去她住的地方,但是路上二人發生了爭吵,男的把女孩帶回去之后,男的就走了,之后女孩休息了一陣子,報了警。
女孩報警這會兒還有些朦朧,一些表述也不是很清楚,她有一定的斷片。
除此之外,警察還從打掃房間的垃圾桶里找到了用過的套,采集了一些體液。晚上退房的比較少,所以屋里的垃圾就是值班的服務員大體收拾了一下,還沒有扔到外面的大垃圾桶。
證據也就這么多。
這邊采集完線索和證據,陸令接著和曹隊聊了一些案子的其他細節。
很快地,那邊的男子也被警察找到了,目前帶到了刑警大隊。
從男子的住處,找到了一些ghb。
經過初步了解,這個男的承認自己認識了這個姑娘承認帶到專門開的小時房里承認發生了關系,但是拒絕承認使用了ghb,他說姑娘是自愿的。
“陸令,我們那邊已經把人帶回刑警大隊了,四隊的人在查ghb的來源,這個案子既然真的找到了ghb,無論如何,也和派出所沒什么關系了,你是打算怎么著?你們回去,還是?”曹隊問完,看了看表,三點半了。
“我安排那倆輔警先回去,我打算跟著繼續學習學習。”
“那行。”
陸令下了樓,把情況和小李青山說了一下,就跟著曹隊走了。
路上,陸令也不停地打哈欠,但是他坐在后排,沒人能看到。
陸令眼睛時不時地項閉上,他用力用頭皮上肌肉試圖拉開眼皮,但是依然不行。
困得已經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了。
他計算了一下路程,給手機定了個十分鐘的鬧鐘,直接就睡了過去。
十分鐘后,陸令聽到鬧鐘,醒來,來就到了刑警隊,下車還是懵的。
十分鐘也真的好過沒有,下車后,涼風一吹,他狀態恢復了一大半。
嫌疑人已經進了辦案區,雖然說現在是晚上,但這個時候抓的人,還是要簡單審一審。
男子表示自己不困,愿意接受詢問,他認為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實際上,他這就是純粹法盲,他可能不懂,ghb屬于毐品的一種,因為持有這個被抓,判得也很重。
刑法有規定九種持有型犯罪,也就是說,你不需要做壞事,只是你持有,本身就是犯罪。
比較常見的就有持有毐品罪持有假幣罪持有槍支這些。
但他雖然是法盲,卻死不承認自己使用了這個東西。
刑警隊的也真的困了,這個時間審訊不是好選擇,問了半個小時,男子還神采奕奕,刑警倒是都有些困了。
“你需要休息嗎?”有刑警問道。
“我不需要。我都是早上才睡覺,睡到下午,起床收拾一下,就可以出去玩。”男子道。
男子對別的事情都很配合,唯獨關于這件事,他堅決不承認自己在女孩的飲品中放了東西。
酒吧那邊也查了,沒有看到這個加藥的過程。
兩名刑警一個訊問,一個做記錄,很快就到了凌晨四點多,天都快亮了。
陸令因為說要學習案子,所以就在訊問室一直待了一個多小時,一句話也沒說。
訊問其實很忌諱不懂的人亂說話,有時候本來問得好好的,多個人一插嘴,什么都完了。這一個多小時,陸令一句話沒說,還給填了兩次熱水,給人的印象就是不錯的。
一個多小時過去,刑警都不打算接著問了,太困了,但是又不能撤。
現在撤了,過會兒男子申請休息,又不能不保障對方休息。
一直在訊問的那一位還好點,畢竟在動腦子說話,偶爾訊問主要負責記錄的這一位,困得都有些難受,頻頻喝茶。
“師傅,打字這種事我還行,我替您打會兒字,您可以上個廁所。”陸令靠近之后,小聲地在這位耳畔說道。
“行。”這位也想出去吹一吹風,換一換腦子,就讓陸令坐在了訊問的位置上。
旁邊訊問的那一位,看到陸令坐在這,也沒反對,反正就是打字,沒什么難度。
其實,這個位置也很重要,訊問需要兩個人,這二人是可以互相呼應互相幫忙的。
訊問的這位,問了半天,也沒有什么新進展,就喝了口茶,看了眼陸令打字的內容。其實就是不太信任陸令,怕陸令筆錄寫的有問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陸令發話了:“你之前提到,你們二人喝酒了,你扶她回去,你的意思是,對方已經處于醉酒狀態了,是嗎?”
這位刑警一聽陸令開始問了,琢磨了一下陸令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沒說什么。
陸令壓根就不想問ghb的事情。
“是,她喝醉了。”男子道。
“你們晚上喝了多少酒?”陸令問道。
“喝了十幾瓶吧。”
“她喝了幾瓶?”陸令再次問道。
“她可能喝了四五瓶。”
“你在酒吧一共點了半打啤酒”,陸令提醒道:“走的時候還沒有喝完。”
男子剛要解釋,陸令接著道:“還有,你的意思是,你們是在她醉酒的情況下,發生的關系是嗎?”
“啊?沒有,她進屋之后就醒了。”男子連忙改口。
“我且不說你前后矛盾,”陸令道,“我就想知道,你為何對自己的手段盲目自信?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問這么半天,都是在給你機會?”
“警官,我不用你們給什么機會,我雖然手里有這個東西,但是我真的沒用過。”男子又回到了死不承認的狀態。
“那你的意思是,你買了這個東西之后,從來沒有用過,是嗎?”
“嗯。”
陸令結合之前刑警問的內容,基本上已經明白這個人是什么情況了。這個人也有些小錢,但是心理十分病態,他實施這類行為,并不認為有什么大問題,只覺得是在補償自我。
這種心理狀態下的嫌疑人,他一般不會實施其他的犯罪行為,但是無法接受自己拿不下一個女人的事實,進而采取極端的方式。
從這個案子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絕對不是第一次,只是很多時候,女的并沒有報警。
“你的表達中,從頭到尾,有多處存在嚴重邏輯問題,”陸令道,“也許你覺得沒什么,但是這代表著,你的筆錄的證據力就直線下降。這個案子只有你們兩個當事人,你這樣表述,對你來說,非常不利。”
“我...”男子聽到這里,有些遲疑。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哪里的邏輯出了問題,但是陸令這么一說,他還是有些壓力。
確實,他很多話都是編的,編多了不可能沒有問題。
“我不知道是誰教給你讓你這么說,但是這確實是很沒有意義的。現在很多證據對你不利,你卻不提供正確的證詞。根據刑訴法相關規定,坦白是可以從輕減輕罪行的。而且,你想你這個案子得到一個好一點的結果,你最好得到對方的諒解。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認可此事不頑抗到底的前提之下。”
這類補償型的犯罪分子,通常不具備較強的攻擊性,其基本動機是獲得滿足和展現自己的高超能力。
這種類型的,也很可能對陌生人實施侵害,在社會生活中,比較被動自閉社交能力不行,而且幻想能力很強。
因此,這類人也很少有朋友,對朋友的信任度非常低。
“沒人教我怎么說,”男子否認道,“我和那個姑娘是認識的,我們是自愿的。”
“那你知道她叫啥名字嗎?”陸令問道。
“林翠芳!”男子脫口而出。
陸令頭有些歪,露出一臉很驚訝又很不解的表情。
“她騙我?”男子看著陸令的表情,立刻腦補出了“真相”,突然就有些慌張。他覺得,這個事不對勁,警察明顯不信任他!而且,那個女孩也不是看著那么傻笨!
告訴他假名字,而且還這么快報警!
警察不信任他,法院肯定也不會信任他!
千不該萬不該,酒店不該有監控,要是沒人能看到,他是扶著背著女孩進的屋就好了!
還有,自己不應該送她回去,應該再一直陪著她,好好哄...
看著男子的臉色變化,陸令暗暗嘆了口氣。
這類犯罪人就是這樣,他們其實沒有那么強。對于補償型的這類犯罪人,如果遇到被害人激烈抵抗,他們很可能會逃跑;如果被害人消極抵抗或者無法抵抗,他們才會實施犯罪。
這種人在別人看來可能是害羞安靜孤僻的好人,但是往往缺乏自尊缺乏成就感,實施這種犯罪是為了補償自己的失落感。
與其他類型的犯罪者相比,這類型的人更可能擁有較高的技能,采取的方式也更加專業和“科學”,但是正因為如此,他們同樣會質疑科學,因為他們不是專業從業人員,所以在科學領域容易被更專業的人說服。
反倒是一些沒文化的人,你怎么說,他都偏執地說不通。
“我不知道你買這個東西的時候,對方怎么跟你吹的,是不是吹的神乎其神,但是怎么說呢,這就純粹把你當…”
陸令接著道:“你們真的對警方太小看了,我們有著極其科學的偵查手段,一些技術的靈敏度甚至可以探測到分子級別。而現在,別人幾句話,你居然敢托付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
男子臉色陰晴變化。
他之前是不愿意說出來源的,現在被陸令這么一說,他也覺得不對勁了。
什么狗屁神藥!真要是神藥,就不該讓這個女的報警,就應該讓這個女的什么都忘了才對!
“警官!我檢舉他們,是不是我就能立功?”男子一瞬間有了一絲激動。
“當然。”陸令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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