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今天遇到的車禍，有人為因素嗎？”廖峻本想斟酌一下語句，但絕對還是有話直說比較好。
“人為因素？”陸令這會兒都到了宿舍了，他看了看其他幾個人，沉思了幾秒鐘，“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沒有，今天刑警隊也去了現場，就是為了核查案件情況。一般來說，交通事故都是交警去，這次交警和刑警都去了。”陸令說完，“對了，燕雨還對現場進行了核查，也沒發現人為因素，純粹的交通事故。”
“司機怎么說的呢？”廖峻繼續問道。
“我們去的時候，司機已經被送往醫院了，沒見到司機。不過，我聽說，司機提到，就是路面結冰導致的輪胎抓地力下降，車子向右滑了過去，”陸令道：“我們檢查了現場，那附近，要是小轎車開得慢一些，是可以繞開的。但這種大巴車就有難度了，不然也不至于把另外一輛小汽車也擠到了溝里。”
“還有一輛小汽車被擠了下去？”廖峻發現了一個疑點。
“是，小車避讓不及，直接被擠下去了。”
“小車乘客有沒有人遇到生命危險？”廖峻連忙問道。
“沒有，小車...是一輛比亞迪，挺結實的，車里的人都沒咋受傷。”陸令解釋道。
“那...”廖峻還有一些問題要問，但他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了陸令，要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方便的話跟我說一下。”
“好，”陸令道，“我現在說話很方便，我能不能問問你，為啥給我打這個電話？如果你有什么想說的，咱們之間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我女朋友她當初就是死于這樣的一起車禍，”廖峻道，“后來，我進了市局，看了案子從頭到尾的案宗，再后來，我又走訪了一下當時的司機和幾名乘客，看了好幾遍車內的唯一的錄像...我就覺得案子不對勁。”
“怎么說？”陸令認真了起來。
“那次也是大巴車下坡遇到了道路結冰，”廖峻道，“我知道，每一個這類型的案子，都是有無數巧合堆積的。但還是有幾個地方我想說一下，第一就是大巴車下坡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一輛重載卡車。那輛重載車擔心剎不住，所以車速非常慢，以至于大巴車經過的時候，不得不從左側超車，而超車必然要加速，司機的視角也變窄了，沒有看到前面下坡的結冰情況；第二，就是我女朋友本身是坐在后面的，但經過一個省道休息區的時候，她下車上廁所，回來的時候，車子已經準備出發了，車門附近的座位空出來一個，原本坐在這里的那個人下車了，她就坐在了這里；第三，這個位置附近的支架等，事后調查發現有問題...”
“確實很巧合。”陸令道。
正如廖峻所說，意外事故都有無數的巧合，每一起都是如此。
“是這樣，”廖峻道，“當時我不在現場，我查這個案子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久。我后來聯系過當時在縣城的警官，他們也覺得那個案子非常巧合，只是同樣沒有發現問題。當時那個車摔下的溝很深，死了不止一個人。”
“當時在現場的警官有誰呢？是東安縣局的嗎？回頭我幫你問問。”陸令之前在派出所的時候，廖峻來找過他，廖峻的女友父母就是東安縣人，那當年的這起案件大概率也就是在東安縣境內。既然如此，他幫忙問問肯定方便很多。
“當時在現場的警官...”廖峻嘆了口氣，“你認識的，部里的白松和柳書元。是他們，幫我女友，把遺言帶給了我。”
“居然是他們？”本來陸令對這個案子沒什么在意的，聽到這里，也重視了起來。
一起意外事故，如果查到最后還認定為意外事故，那就沒什么值得繼續分析的。
就好像今天晚上的交通事故，現在已經定性，就結束了。
我國每年的交通事故以百萬計，一年因為交通事故死亡的人數都有6萬人左右，每一起都有巧合成分在，不能因為巧合就認為有問題。
但這個案子，為啥還能碰上白松那些人？這也太巧了吧？這怎么可能啊？亂七八糟的...
“嗯，我很感謝他們，尤其是白松，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現在不會在這里當一名警察，可能還是渾渾噩噩的、沒有人生的目標。所以，我也不好意思總是麻煩他。”廖峻解釋道。
“嗯，我明白了。這樣，廖峻，這兩個案子，我會去查一查，我過會兒去找燕雨溝通一下。”
“萬分感謝。希望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這算什么話？”準備結束話題之前，陸令打算把話題岔開一點，“你最近怎么樣？話說，你選擇微量物證核查，是不是也和那個案子有關？難不成那個案子里，有什么物證保留，通過微量物證能有突破嗎？”
“這倒沒有，”廖峻道，“我做事比較細致。我女朋友喜歡畫畫，她有夢想，說想要開畫展，這些年我也在學著畫。微量物證這個專業，比較適合靜心，也比較符合我現在的狀態。”
“那就好，看樣子你最近過得不錯。那行，我去找燕雨了。”
陸令掛了電話，先和寇羽揚、葉文興、石青山講述了一下這個事。
這三位聽完之后，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啥。
“額...”陸令穿上外套，這就準備往外走。
真是的，和這仨人聊有啥用...
陸令出了門之后，葉文興看了看寇羽揚：“寇哥，陸哥剛剛問咱們有啥想法，你為啥不說話。”
“我沒想法啊。”寇羽揚倒是無所謂。
“啊？我也沒有，兩個交通事故應該沒有關聯吧？一個在遼東市，一個在沈州市，這隔了多遠啊。”葉文興說道。
“你聽了個啥？他不是在意兩個案子之間的關聯，今天的案子沒啥事，就那個溝，一般情況下車子翻下去也死不了人，這邊的山區不夠險峻。陸令想知道的，還是四年前東安縣那個案子的真相。”寇羽揚起碼聽明白了。
“哦，這么回事，那我就更不知道了，那會兒我還沒參加工作呢。”葉文興一聽，這不屬于自己能力范圍內，接著他看了眼青山，問道，“青山，你聽明白了嗎？”
青山點了點頭。
“啊？？？”葉文興懵了。青山都聽明白了？
其實青山的意思是，他聽寇羽揚解釋，聽明白了，但葉文興理解錯了，他也不好意思接著問了，開始懷疑人生。
陸令這會兒，已經到了燕雨宿舍門口，敲了敲門，燕雨直接開門讓他進去。
燕雨和劉儷文都在，因為剛回來不久，還遠沒有到休息的時候。
陸令也不兜圈子，直接把廖峻提到的事情跟燕雨說了。
“這么巧？”燕雨道，“我師兄他們來這邊那次，我倒是知道，但是具體的事情我不是太清楚。”
“問問他們嗎？”陸令問道。
“先不急，這個交通事故，聽廖峻這么說，缺一不可，最關鍵的是，她女友是學校推理、偵探社團的，這種事要是幾年前不覺得有什么，現在是真的要多用心看看。”燕雨皺了皺眉，“要不，我們去一趟現場？”
“啊？”陸令道，“四年前的馬路，這現場有啥可看的？”
“只要那條路還在，就值得去看看。如果再過幾年，馬路翻修了，那就徹底沒意義了。現在的季節和那會兒差不多，馬路上估計也有結冰，咱們去看看。”燕雨突然有了一絲亮光。
“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案子如果查出來，就能證明你比你師兄厲害？”陸令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
燕雨面色瞬間冷了下來，盯著陸令，那架勢仿佛在說：“你看出來了就不能閉嘴嗎！”
“額...”陸令秒慫，直接看著劉儷文，“儷文，你在琢磨什么呢？”
陸令看得出來，燕雨對于她的師兄，一直是非常非常尊重的，這種尊重很符合師兄、師妹的身份，但燕雨又非常努力，她把白松等人視為目標，一直想超越。
前陣子，燕雨就提到過，以后參加紅藍對抗大比武，一定要超過當年白松等人創下的記錄，現在聽說這個案子可能有問題，而當初師兄等人沒發現問題，她自然是很有興趣。
“陸哥...”劉儷文輕輕指了指燕雨，示意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然而，陸令只是慫，并不是怕，一本正經地說道：“儷文啊，我覺得你一定是發現了什么關鍵的東西，你說。”
燕雨看了眼陸令，沒說話。她這會兒倒也不是生氣，就是有些挫敗感。
為啥自己的想法，總是能被陸令看出來？
這不科學啊啊啊！
“陸哥，你有沒有發現，廖峻提到的，他女友死亡的這個案子，和上次我問你的那個事，有點像？你還記得上次咱倆一起出任務，我問你余士可的劇本殺...”
“《蝴蝶之生》？”陸令一愣。
是，他上次和劉儷文出去辦案，劉儷文問他這本劇本殺的劇情。
《蝴蝶之生》里，就是無數的巧合，導致了目標人物意外死亡...
“嗯，是這個。”劉儷文點了點頭。
“余士可很可能還有一起曾經謀劃過的案子，如果就是這輛車...那...”陸令也重視了起來。
“這要是真的是一起謀殺案，那確實是...完美犯罪啊...”劉儷文有些顫栗。不知道為啥，她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這不太可能吧...這怎么能算計得那么巧合...”陸令說這個話，聲音是越來越小。
余士可，他是了解的。
這種事，余士可可能還真的會研究...
“好了，我申請一下，”燕雨也聽明白了怎么回事，“明天一早，咱們隊伍，奔赴當時的案發現場，順便看看與案件相關的所有案卷。如果方便，再走訪幾個當時車上的乘客。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四年，但絕大部分乘客一輩子也不會遇到第二起車禍，應該還是有一些印象的。”
“和溫支隊申請嗎？”陸令問道。
“嗯，和他說一聲就行了，咱們隊伍還是有一些辦案自主性的。”
“好。”
四年前的案子，巧合的地方，不止廖峻提到的這幾條，一定還有很多事情，需要進一步核查。對于這些，廖峻一個人的能力，是絕對無法和燕雨小隊相比的。
比如說，這個事故，當時網絡上一定也有人發視頻、發帖子，這里面可能就有一些細節。想搜集四年前的一些新聞、視頻、帖子之類的東西，并不容易，這就需要網絡方面的人才。
除此之外，找一些人員了解情況，也不是廖峻可以做好的，這一點就需要陸令這樣的人。
再有，舉個例子，就現場的路面、結冰情況、路況分析等，需要懂建筑、懂力學、懂工程的人來分析，這一點就需要葉文興這樣的人。
很多人可能只記得葉文興會釣魚，人家是土木犭...人士！
從燕雨這里出來，陸令回去和大家講了一下接下來的安排。
青山很高興：“陸哥，咱們這就可以回家了！”
“嗯，”陸令點了點頭，“我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能回去。之前還和游隊聊天，說可能三年內都見不到，這回肯定能見到了...”
游隊是東安縣公安局的刑偵大隊長，陸令這次回去，不可能不和他打交道。
“是啊，也不知道游隊現在怎么樣了。”青山不想那么多，就一提到東安縣，他就有些激動，那是他出生和成長的地方。自從他當了警察，還一直沒有回去過。
“那這么說來，我現在就可以尋找這個案子相關的網絡信息了？”寇羽揚倒是對東安縣沒什么興趣，直接和陸令說道。
“明天要跑長途，文興早點休息，寇哥你要是沒啥事，現在可以查查，畢竟車上操作電腦還是有些晃。我過會兒可能還要和燕雨再溝通一下。”陸令說道。
“那行，你忙你的，這個案子的一些細節，你再給我說一下，案發時間之類的。”
“你等會兒，我找廖峻要，他那里估計什么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