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發現了線索,海量的偵查資源立刻傾斜到了這條線上。
很快,這家服務區的所有監控都調取了出來,大家也看到了這名乘客的樣子。
乘客戴著口罩,看著是一個30多歲的年輕人,而且步伐比較矯健。無論是司機的描述,還是現在的視頻資料,都能確定這個人不是焦護國。
「這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吧」調取監控的警察看了看,對比了之前焦護國的照片,「身材不太一樣,而且步伐都不一樣。」
「你還懂步態分析嗎」陸令問道。
這位給陸令幫忙的,也是市局的高材生了。
「看過一些講課的視頻。」這位有些不好意思,他確實沒有專研這個東西。
警察這個行業,大致說起來,沒啥技術含量,不少派出所的老警察學歷很低,生活經驗豐富,實際上會的不多。
而且,咱們也不用藏著掖著,直說,就是很多年輕的警校生,水平也非常低!
大部分警校,包括作者就讀的公大,學術氛圍都非常差勁,想學點東西,幾乎都得靠自己。
作者是情報系的,前身中文系,但是,學得好的專業,反倒是自己選修的J品專業和偵查這類。
工作相對好找、掛科率低、課程簡單,這樣的氛圍,是催生不出醫學院校那種學習氛圍的。
因此,很多警察,往好聽點說,水平很一般。
但是,各行各業,總有人對自己要求高一些。警察相關的技能有很多種,學好一個就受用終生。就比如說這個步態分析。
現在步態分析有專門的大數據比對系統,但是那個過于呆板。
這種東西就好像測謊儀一般。測謊儀是存在的,但是它是通過測量心跳等指標來進行判斷的,準確率令人捉急。
真正的研究步態,需要對被研究者的身高、腿長、鞋形、年齡、肌肉水平進行科學理解,進而分析這個人的肌肉發力方式和能力,即便被研究者故意改變一定的步頻、步伐,都能看出來。
顯然,陸令面前的這個高材生,水平很一般。
「這個人就是焦護國。」陸令點了點頭。
「啊這怎么可能」這位仔細地看了看,有些不服氣。
他聽說陸令是遼省的專家,但是歲數和他差不多,他反正是不服氣的。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可是,眼睛也不一樣啊!」
「這個,」陸令指了指視頻里的人,「戴了藍片,也就是無色的隱形眼鏡,能一定程度改變眼神,更清澈一些。」
「這」這位有些無語,「這視頻清晰度,你也能看出來」
他是真的覺得陸令在胡說了。視頻清晰度明顯不夠,怎么可能看得出來這樣的細節 他覺得,陸令真要說能力強可信,可是眼神大家應該差距不大,他看不清楚的細節,陸令也不可能從低幀率的視頻中看出來。
「按我說的來吧,抓這個人。」陸令也不方便多解釋。
視頻里,這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人,也有「深不可測」的社會思維。
到了陸令這個水平,可以任意偽裝五個境界的社會思維。他日常一直都是很平靜、很普通的樣子,像是個普通大學生,但是,他同樣可以表現得很深邃,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這樣的能力,其實很多人也有,但是大多數人裝不像,容易露餡。
焦護國也有,只是他的這層偽裝,陸令是可以看出來的。
這種事,怎么和這個哥們講呢講不通的,只能以后抓到焦護國,這個哥們才能明白自己錯了。然后,以后他會不會努力學習步態分析,這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陸令說話還是好用的,但是繼續追這條線,顯然需要聯系哈城警方。從通L市過去,這都跨了兩個省了。
這種事,還是得讓隊長來做,隊長這方面能力極強。
陸令連夜開車前往哈城,照例帶著劉酈文、邱奎等人。
開的車還是邱奎的,所以陸令就睡了一路。等到了哈城,可以讓邱奎睡覺,陸令還得忙活。
路上,燕雨就聯系好了那邊的人,是哈市平方區的刑偵大隊教導員,姓楚。
凌晨三點多,楚教給陸令打了電話。
估計除了公安,少有人這個時候會打電話。
「你們幾點能過來」楚教問道。
「估計還要倆小時。我們打算先去那個服務區,周邊的監控我們自己查就行。」陸令道。
「那周圍沒什么監控,那地方出來了就是村莊,需要查的監控是附近的入城的區域,這個我給你安排人,天亮了再查吧。咱們可以熬夜,但是人家很多單位都沒開門。」楚教道。
「好,那我早上八點多,再去叨擾您。」陸令看了看時間。
「行,到時候再說,我這邊還在忙。」
「那您先忙。」
掛了電話,車上睡覺的兩個人也都醒了。
大家在服務區停了車,杜平替邱奎當了司機,繼續奔赴目的地。這兩位阜城的警察,這次基本上就是服務組了。
早上七點多,陸令準時到了平方區刑警大隊這里,一個人過來的。
刑警大隊這邊開著門,有幾個人進進出出,看著行色匆匆。看樣子,昨天有案子,這已經忙到了現在出什么事了 陸令進了刑警隊,打聽了一番,找到了楚教的辦公室。
楚教正在辦公室里休息,陸令進來的時候,還在桌子上趴著。
「坐、坐,我接到領導的電話,你們這邊有個很重要的案子要辦。」楚教雖然很困,但還是坐起來,和陸令溝通。
「是的,案子確實比較重要。我和我們隊長也溝通過,她說您是很值得信任的。我也不瞞您,這是一個殺人犯,手里至少五條人命,不僅如此,他還有可能在哈市破壞了一處遺跡,漆31部隊的遺跡。」陸令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接著,又說了一點焦護國的個人情況。
「這么重大!」楚教嚇了一跳,「行,這種事,咱們肯定幫忙!」
楚教也有些激動,這樣的案子,碰上的概率太低了,一旦是他們抓獲的,二等功隨便拿!
「萬分感謝!」陸令道,「不過,您是不是得休息一會兒,要不我就不打擾了。」
「沒事,我這是有個案子,我一會兒還有個會,我這就準備去了。」
「那我不打擾您了。」
「會還有十幾分鐘,你先講講案子。」楚教說完,拿出了一包濕巾,擦了擦臉。接著,拿出梳子和鏡子,和陸令道,「別介意,我收拾一下,你講就行。」
陸令見怪不怪,他知道楚教這一晚上最多睡了半個小時,就開始簡單地介紹案情,并且把如何追過來的過程也說了一下。
「這倆人」楚教看了看陸令提供的兩張照片,「不像一個人啊有視頻嗎」
「有。」
楚教看了看視頻,還是覺得第二個人不是焦護國,他有些疑惑。
「我可以確定是,」陸令為了增加可信度,說道,「具體的情況保密,但是我可以拿我的隊伍來保證。」
「那行,我一會兒安排兩...一個人替你去看看那附近的監控。」楚教梳完了頭發,用力按了按太陽穴。
「楚教,你們這邊看起來很忙啊,是遇到了命案嗎」陸令聽懂了楚教的意思。
一方面,是人家不夠信任他,另一方面,看樣子也真的沒人了。
「不是,就是飛車搶奪案。咱們區已經很久沒有兩搶案件了,這次居然連著發案了三起,別說市局了,省里都注意到了,這不,我們查了一夜了。今天早上,還派人出去布控了。」楚教遇到的案子,倒也不是什么涉密的案子,所以隨便就說了。
「早上出去布控」陸令有些疑惑,「為什么會有人早上搶奪」
「確切地說,是早上六點左右,天蒙蒙亮的時候。有的人上班早,這個時候就要出門,結果就被人搶了。這連著三起,要是再發案,估計我今天晚上也不用睡了。」楚教嘆了口氣。
這個犯罪嫌疑人太狡滑了!
「這個嫌疑人有什么特點嗎」陸令問道。
「特點就是沒有特點。他騎了一輛紅色的摩托車,現在我們也不知道摩托車放在哪,這周邊的監控還不是很多。我們已經有四五處監控看到了他,但是不知道具體去了哪。」楚教嘆了口氣。
哈市的平方區,并不是市中心,位于市區南郊,面積接近100平方公里,人口卻只有20多萬,轄區內存在城鄉結合部等區域,攝像頭的密集程度顯然不夠。
「年齡呢」陸令問道,「有這個人的照片嗎」
「攝像頭非常不清楚,而且這個人戴了頭盔,不過看他露出來的手,也就是20多歲。」楚教拿出手機,給陸令看了一張照片。
這照片確實不清楚,這是從一個攝像頭截圖截下來的,但陸令知道,這估計已經是最清楚的一張了。
嫌疑人騎了一輛很老的紅色摩托車,看著車子偏女性。這種紅色不是艷紅色,有點偏粉。
「咱們這邊,是不是已經有一些線索了啊」陸令用請教的語氣說道。
「看著車的顏色,這人偏女性,我們懷疑是個同性戀,在這附近問了不少人,但是還是沒有收獲。」
「這確實難,畢竟大部分同性戀都不會故意表現出來,鄰居不知道也正常。」陸令道,「咱們有沒有其它的偵查方向呢」
「沒有。」楚教看了看時間,這就準備走了,「行,陸警官,你等我半小時,我開完會回來,給你安排人。
「楚教,」陸令說道,「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楚教步伐一滯:「什么」
「我考慮嫌疑人,可能是聾啞人。」陸令道。
「什么」楚教向著陸令走了兩步,「這怎么可能看得出來」
「有句話說得好,自古以來要飯的沒有要早飯的,他要是能起得早,他不至于要飯。實際上,這針對犯罪分子來說,也是一樣的,很少有早上犯罪的,他要是能勤奮地早起,他不至于走上犯罪的道路。所以,我懷疑這個嫌疑人他不一般,他一般沒有晚上的娛樂,可能也不看抖音、不玩游戲,所以每天都能早起。這種情況下,嫌疑人就可能是聾啞人。而且,聾啞人他們的世界相對封閉,當然,大部分是好的,可是,這些轉變為犯罪分子的這一小部分,他們性格會相對孤僻,社會審美通常是畸形的,所以他選擇了這種顏色的摩托車。」陸令簡單地解釋了一句。
楚教思索了一陣,拿出手機,仔細地看了看照片,然后道:「陸隊,你先...」
說了,楚教拿出了茶葉,給陸令倒上了一杯茶:「坐會兒,等我一會兒。」
陸令點了點頭。
在屋里坐著,陸令看著楚教桌上有法律書,就拿起來看了看。
這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然后突然,門一下子被推開。
從楚教興奮的表情上,陸令就知道人抓到了!
「陸隊,你真是有兩下子!我們查了查轄區登記的聾啞人,然后針對性地調查,真的抓到了人!你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嫌疑人,就是聾啞人。」楚教興奮地簡直要跳起來!
這一刻,他甚至有些嫉妒的情緒。他多么希望,這樣的推理,是他自己完成的。
這要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別看這只是個搶奪案,但是,這個案子,夠他吹一輩子!
這種案子,非常非常需要偵查員有縝密的思維,誰能破這種案子,局長絕對高看你一眼,以后再有什么大案子,絕對會把你帶上,這可不是立功受獎能夠概括的。
「抓住了就好。」陸令平靜地點了點頭。
對他來說,這種搶奪案子,能算什么大案子嗎 「你簡直神了!你們這就是遼省的職業警察隊伍嗎厲害!太厲害了!我今天就得跟我們局長說說,得跟市局、省廳說,以后黑省也得搞這個職業警察!你們這經驗太豐富了!我們大隊長說,今天給你們這邊安排十個人,幫你們查這個殺人犯!」楚教難掩激動。
「那就太感謝了,這樣一來,抓到這個人的概率可就大太多了。」陸令輕輕鞠了一躬。
跨省辦案實在不易,這絕對是天胡開局。
(注,搶奪案,系作者舅舅親身經歷。作者舅舅當了三十多年刑警,當過刑偵的領導,給我講過他的一些故事。有機會,如果作者寫19802005那段警察歷史,可能把舅舅寫成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