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家有什么犯罪的基地,你完全可以告訴我們,難道,我們警方還會任由這個地方繼續存在嗎?”游少華終于插上了一句話。說實話,他看著這滿地的原材料,還是有些震驚。
“我要是知道具體地方,還用得著這樣嗎?”王一雯道,“只是,我知道,向斌死后,我會有一個去那邊的機會,我準備到時候直接毀掉那里。”
“會讓你開車過去?”陸令搖搖頭,“如果那個地方非常隱蔽,那肯定是有人來接你,而且要搜身,要給你蒙眼帶過去。對了,你說的秘密基地,到底是干嘛的?制毒的?”
“不是的,”王一雯道,“是一個網絡基地,我從向家這邊得知,李家,在建國前就是大族,1945年小國撤退,曾經留下了一條有線電纜,這條電纜鋪設在鴨藍江之下。后來,70年代的時候,電纜就徹底不能用了,但是后期經過修復,再次啟用了,這邊應該是有個機房。”
“真的假的?”陸令有些不敢信。
“不可能的,”游少華搖搖頭,“這些年管的嚴,在幾十年前,這邊到處都有挖河砂的,如果有這種東西,早就挖斷了。”
“確實,”陸令看著王一雯,“向斌我是了解的,這樣的核心秘密,他即便帶入墳墓,都不會告訴你。”
“這個消息,不是向斌告訴我的,是向曉涵告訴我的,向曉涵這個人沒有什么城府,我覺得她的話有可信性。”王一雯道。
“你15歲的時候,能看懂向曉涵嗎?”陸令問道。
“…”王一雯想了想,沒有說什么。
“還有,”陸令道,“你這里的這些東西,可不僅僅能制作白糖炸彈,黑火藥甚至硝酸甘油都能做,這有必要嗎?如果僅僅追求威力和穩定性,白糖不就夠了,你這沒法弄雷管啊。”
陸令說的這個話題其實是很核心的,王一雯要自保還是搞研究?
王一雯眼睛輕輕往下看了看,然后往上抬了抬頭,看著陸令:“你要不要離我遠一點.”
“哦”陸令往后退了幾步。
“我沒造過炸彈,”王一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能成功,如果你們不發現這里,我可能會等一陣子開始搞實驗,我會選擇最好的一種。這里的數量,遠遠沒有達到我想要的需求,我可能會搞很多,很多。至于雷汞,我現在還沒買到,但是不著急。”
“這還不夠多?”游少華都無語了,“這些隨便都是幾十公斤了!”
說著,游少華拿起一個杯子,仔細地看了看。通過這個杯子,游少華判斷王一雯確實不專業。這是普通的鈉鈣玻璃水杯,受熱后再變涼會碎掉,而實驗室用的燒杯都是硼硅酸鹽的。
單從這個細節,就能明白,王一雯做的事,局限性都比較大。她畢竟只是個18歲的女孩。
“我原本打算搞更多。”王一雯道。
“你這是要搞掉一個機房?”陸令眉頭也皺了起來,“你這是要開礦吧?”
“如你所說,真到了目的地,我肯定要被搜身,我準備,把車停的近一點,然后靠數量來解決距離的問題。”
“.”陸令是真的不知道說什么了,“你計算過?”
“嗯,計算過,當然了,如果距離超過50米,1噸也遠遠不夠,而且我的車也沒辦法拉這么多,所以我必須依賴遙控類的汽車,比如說一些可以用手機操作駕駛的汽車,然后盡可能多裝一些,等我確定了目的地之后,通過遙控汽車來接近目標。”
“你是跟向斌學的?”陸令有些納悶,“向斌在東南地區炸掉了一個機房,你也打算這么搞嗎?”
“真的是他炸的?”王一雯倒是有些吃驚,“很多人都猜測是他干的,但是后來網上說是警察干的。”
“警察怎么可能干這種事,”陸令道,“你又是何苦呢?”
“他的事”王一雯道,“既然真的是他干的,那原因很簡單,他是為了他女兒。而我,也是為了給我爸報仇。”
“此話怎講呢?”
“我媽我不想多說,她有很多事,是咎由自取。包括后面她做的一切,其實結果都是必然的。說實話,是這個村子救了她,她如果在城市里,可能都活不到40多歲。但是我爸其實不是壞人,我爸最后選擇和我媽走一條路,也不僅僅是為了錢,而是因為我們不得不上這條船。”
王一雯也不急,慢慢講起了這個故事。
楊麗當年代孕生子的事,現在倒是很好驗證。陸令可以很輕松地給執劍者和王一雯做個親緣鑒定,不過,在鑒定之前,陸令心中已經相信了這個判斷。
執劍者的養父,是個理想主義者,他一生致力于把一些國寶送回國內,并最終被害,后來也連累了楊麗。楊麗被人找上門,向斌在這里幫了忙,算是保住了楊麗一家。
找上門的人,正是李家。因為楊麗,李家很早就來過東坡村,雖然有向斌從中作梗,李家不能綁架、脅迫楊麗,但是李家從未放棄過,他們既然了解到了楊麗這條線,就不想放棄,他們多次找到楊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或者愿意給一大筆錢,就想從楊麗口中得知那個男人的線索。
也正因為多次來這個邊境村,李家才了解了東坡村的一些事,包括向斌也是如此。后期找“牙”合作傳遞一些信息,也是由此而來。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楊麗,可能東坡村沒有那么多后續的故事。
只可惜,“牙”和覃子舟父子的傳遞線,出師未捷身先死,秘密被白松等人發現,所以必須緊急掐斷這條線,也就有了后續殺“牙”的事情。
“牙”死后,有人覺得這個事不對勁,開始深入調查,后來參與調查的派出所指導員胡軍死了,研究案件的廖峻女友也死了,“牙”的案子也就蓋棺定論,直到三年后再出命案,才有了新的調查。
后面針對張濤、王守發的命案,大家都是為了錢,但目的不一樣。王成是想搞到一筆錢之后,帶著家人離開東坡村,或者到一個不會被李家發現的地方,所以,在王一雯看來,他爸爸雖然“窩囊”,依然是個好爸爸。
“這里面有問題,”陸令道,“你看,李家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一條信息通道,為什么當初還需要找‘牙’和覃子舟父子這條線呢?”
“因為不夠安全,”王一雯道,“關于這個事,我和向曉涵聊過。向曉涵說,有線通訊雖然看似不會被技術攔截,但是很容易被物理攔截。一旦被官方找到這條線路,可以很輕松地通過物理方式截取和復制信號,所以,這條有線通訊一般是用來接收信息的。”
“你覺得靠譜嗎?”陸令道,“我和安安的朋友也接觸過,就你說的這種地方,即便有,也不會有太大的價值。”
“是的,”游少華道,“咱們這邊很少,因為咱們對岸…也沒多大的溝通價值。在南疆那邊,倒是有一些人會用無線電甚至是像你說的這種拉電纜來通訊的,雖然說有價值,但是沒到那么夸張的地步,以李家的實力,這種事能傷筋動骨嗎?不可能的。”
“你們說的這個,其實我知道,”王一雯道,“向曉涵告訴我這個地方之后,我也仔細地考慮過。但是,我可以確定,李家在這邊,一定有個非常重要的基地。”
王一雯接著說道:“向斌在遼東,并沒有什么靠譜的接班人。當初我媽被李家找上之后,包括我在內,很多人都搞不清楚向斌為什么愿意保我家,畢竟,向家和李家按理說才是一條道上的。但是,也正因為向斌的保護,所以有一些傳言,包括有人說我是向斌的私生女,也有人說向斌和我媽有一腿。我以前很反感和討厭這個說法,但是現在,我…我倒是可以接受這個說法,因為我不得不站隊,尤其是我媽死了,很多人都以為秘密在我這里。”
“向斌現在這樣,你站隊還有什么必要嗎?”陸令問道。
“有,”王一雯道,“向斌有幾個非常忠誠的手下,據說跟了向斌二十多年,其中有一個人找過我。他說,如果向斌死了,他們愿意幫助我,幫助我守護好我媽媽留下的所謂的秘密。到時候,我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向斌。向斌的那些生意渠道,與我沒有關系,但是他和李家的一些糾葛,我就得接下來。”
王一雯看著陸令:“我知道,命運中的一切贈予,都在暗中標定了價格。但是這個代價,我愿意承受,我就一個人,最多不過是死。我準備炸藥,也不是說就要第一時間去炸,而是一個準備。手里有劍,和有劍不用,不是一回事。”
“這話被你這么用…”游少華搖了搖頭,檢查了一下地上的東西,“說真的,你要是真的細研究這些玩意,我都怕你死在這。你居然能把這么多易燃易爆的材料擱在一起,但凡有個煙頭…”
“我也沒有太多的好地方,這地方已經是我覺得最安全的地方了,平時也很少有人靠近…”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一切還要等向斌死了?”陸令覺得這個事不太靠譜,“雖然我相信你,但是你到底是不是知道真相,你都無法保證。”
“那你需要我做的到底是什么呢?”王一雯問道。
“依你的話,向斌是個好人,對嗎?”
“他殺人、販毐,我知道,”王一雯道,“他護著我們,我們也知道他可能有什么動機,但是,他確實護著我們了。”
“這么說,向斌和你媽當年給生孩子的那個男的,是一伙的?”陸令陷入了沉思。
那個死在日國的男人,按照目前的線索,應該是保護文物而死,如果向斌和這邊是一條心,那說明向斌也在做這同樣的事情,或者說,很可能就是隊友。
要是從這個角度來說,當初向曉涵殺掉尚強去尋找那件罍,難道是為了保護文物不流失?
可是,賣掉罍的洗錢團隊那邊,甘總等人,又和向斌認識,后面炸掉偵探社,也是向斌安排甘總做的…這又這么說?
“是不是一伙的我不知道,”王一雯道,“我其實一直在提醒自己,覺得我遇到的不是真相,但是目前的推論,確實是理論最優解。”
“有些事情,還要等向斌死后才能驗證,這就有悖論。向斌一死,永遠不會被揭曉的東西就真的太多了…”陸令道,“這樣,王一雯,當初向斌的那個忠誠的手下,找你的時候,你記下他的長相了嗎?”
“一個很沉穩的大叔,話很少,帶著口罩,長相和身材都沒有什么特點,說話是普通話。”
“你沒考慮留下一些線索嗎?按理說,以你的智商和做事的風格,遇到這種人,不可能輕易放走吧?”
“沒可能的,差距太大了,我甚至留不下一根頭發。我感覺,這個人至少在社會上打磨了三四十年的感覺,我根本不理解,這樣的人為什么會跟著向斌,他的年齡,應該比向斌還要大。”
“你還是跟我回去吧,”陸令道,“去縣局,我有很多事需要驗證。”
“好。”王一雯點了點頭,三人把這邊收拾了一下,鎖上了門。
出門之后,陸令和周新新打了個招呼,就帶著王一雯上了車。
上車以后,王一雯坐在后排,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
車行駛了十多分鐘,王一雯說道:“應該是馬思臻把我暴露出來了。”
“這么半天沒說話,在這復盤這個呢?”陸令問道。
“我其實每天都在思考,每天都在想最優解,每天都在思考各種事發生的概率。馬思臻和馬思裕這邊,本來我計算過,馬思臻背叛我的概率很低,因為你不在遼東市了。我也算不到,你還一直管這邊的事情,上次你們盯著我的人撤走…”
“你知道為啥嗎?”陸令打斷了王一雯道話,問道。
“為啥?”王一雯道。
“你聰明且敵視我們,這樣的人,我永遠都不會輕視。你還是太弱小了,你的人畜無害,能瞞別人,瞞不住我。”
(本章完)